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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到庙会,王猛却惊呆了。他刚进庙会场院,姜老先生就带着母女两人从人丛中挤进来。他发现挽着母亲臂弯的女孩体型高挑,简直是放大了一码的小玲!她的眉宇、鼻翼像极了小玲,眼神则更坚定,没有了小玲那份太叫人怜惜担心的羞怯。
“哇,小玲当时要是像她,可能不会那么结局吧?”王猛忽然想,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这样的坚强女子支撑。
接下来就轮到了王猛诚意求婚,首先,他向姜老先生打听这位奇女子的来历。
姜老先生说那女孩其实是自己侄女,幼年受父母宠爱,取名如玉,背地里甚至夸奖她“我闺女将来嫁人决非平庸之辈!”如玉将这话听进了心里,所以,哪怕求婚人络绎上门,她总是委婉谢绝。
“以后,先兄过世,如玉失祜,她择婚的标准依旧不变,还放出话来说,‘与其嫁得不称心,不如不嫁!’拖到现在年满二十,还是待字闺中。我看她与你正好都是大龄未婚,所以有意促成这桩婚事。至于和小玲相像,那是出于我的估计。在我这双老眼看来,美貌的女孩总有几分相似。”
姜老先生说如玉年满二十就和王猛都属大龄未婚,这有无依据?肯定有的。那时候人们把十六岁女孩称为二八佳人,习惯以为女孩十六可算最佳婚龄。唐代李白有女孩自述“十七为君妇,羞颜未尝开”的诗句,可见古时候的人婚龄比后世早许多。如玉过了二十,世俗看来和现在年过三十的剩女差不多。姜老先生说她大龄未婚,一点也不奇怪。
王猛听到这里,才知道眼前的姜老先生竟可能是自己的叔岳父。便拜倒在地,表示只要如玉不嫌弃,也能放过自己对小玲的眷恋,他“愿终身和如玉厮守,无论贫富穷通,始终不离不弃。”
如玉也奇怪,放着以往数不清的大款求婚者卑辞厚礼不顾,一经他叔父将仅仅见过一眼的小贩王猛情况和表示的诚意做了介绍,她就同意了。他们结婚当然没有隆重摆设婚宴,更没有盈门宾客。男女双方把积蓄掏出来,买下了王猛赁居已久的农家小屋,然后,王猛将如玉母女接至小屋住下,就开始了婚后的家庭生活。
王猛高兴得忘乎所以,写了一篇《蜗居乐》向新娘如玉炫耀:
小小蜗居,依山傍路。好风南来,轻抚门户。有棋可玩,有书可读。
贩畚归家,菜香饭熟。爱妻如玉,琴瑟和睦。高堂老母,慈颜常驻。
当今公侯,能如我乎?
新娘如玉看到丈夫诗作,忍不住嗤嗤发笑,她有意嘲弄,便提笔续写了几句:
自吹自嘘,不识害羞!盆中水热,快去洗沐。一身臭汗,让人难受。
毋庸狡辩,必须照做。再不听话,拧你皮肉。
两个快乐的单身汉结成夫妻,又都能文会诗,一个自夸,一个嘲弄,用后世流行语来说,全是秀恩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八 错访桓温
王猛和如玉的甜蜜日子在桓温大举攻秦的时候被改变了。
本来,王猛在华阴贩畚有一个重要目的,他希望借贩畚到处游走的机会,得知四面八方消息。桓温率东晋精兵攻击苻秦,进据灞上,王猛决定去会见这位枭雄,探看东晋头面人物的状态。
如玉支持丈夫,不过她说:“没件像样的衣服,你怎么去?听说桓温门庭豪华,莫叫他看扁了。”
如玉这话说的是实情。此时离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他们养育了王永、王皮两个孩子。如玉专心侍侯母亲,看顾幼儿,耗去了她全部精力。王猛贩畚本就无意全身心投入,所得仅够一家人糊口,他那外衣就只能是件多年照旧的褐。
中国古人的上等衣服叫锦衣,是丝织品。平民的衣由麻或葛藤纤维织成,叫布衣。布衣再往下才是褐。褐由粗毛或粗麻编制而成,最穷的人才穿。丈夫只有褐穿,如玉自然犯愁。
王猛把那“褐外套”往身上一披,说:“笑话了,他看不中我的褐吗,我还不一定看得中他那东晋驸马大都督呢!”
这么说过,王猛就别了家人,前往灞上。
见到桓温是在第二天。
桓温正在大帐里和幕僚们议事,看见王猛的名刺上题写着“北海草民王猛求见荆梁四州大都督”那一列好字,桓温说:“放这人进来!”
王猛披褐走进大帐,目视着桓温缓缓一揖。
桓温俯身说道:“你的字写得不错,看来你是从北海流落至此的华族汉人吧,有什么事告诉我?”
王猛说:“大都督北伐,不问驻地军情民情,却谈论草民的籍贯和字迹,这样谈话,草民无话可说。要是大都督问起关系北伐大事的问题,草民倒可说点看法。”
桓温定了定神,说:“你觉得我进军苻秦,能成功灭秦吗?”
“那要看怎么进军。如果您以迅雷疾风之势,快速占领长安,然后用朝廷名义传檄州郡,安抚百姓,*叛逆 ,应当可以成功。要是驻军灞上,踌躇不前,坐失战机,恐怕难于奏功。”王猛说。
桓温坐直了身子,说:“我军蓝田大捷,秦军已经丧胆。现在大军进占灞上,威逼长安,秦军岂敢抗拒?”
“大都督难道不知苻秦军骨干原出于关陇,苻洪屯驻中原,久经战阵磨炼。苻健继承父业,进占关中,其弟苻雄尽心辅佐,秦地已经大致安定,岂会因为一战失利就丧失斗志?如果苻秦君臣变换战略,改取游击方式与晋军持久周旋,晋军能经得起消耗吗?”说到这里,王猛伸手在自己脊背上挠了挠,他觉得那里一阵奇痒,大约是褐上的虮虱在出头作祟。
坐在桓温旁边的幕僚鼻子里“嗤”了一声,王猛没有在意,只管继续说:“大都督是否有此准备?”
桓温的目光快速游移了一下,他自知从未这么想过。不过他说:“这点我当然会准备。”接着便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苻秦军人也许还有和我对抗的意图,但秦地百姓夲属于晋,我奉命统率大军吊民伐罪,为何不见秦地豪杰前来投奔归附?”
王猛答道:“您不远千里,深入敌境。现在长安近在咫尺,却不渡过灞水去占领,百姓不知道您真正的心意,只好不来了。”
王猛说完,桓温瞬间语塞,低头不答。因为他正暗想着凭北伐之机,要挟东晋王室,站稳东晋权力核心的位置。他没有想到披褐的王猛竟能看出自己心事!
停顿了一阵,桓温说:“先生大才,江东恐怕无人能比。请与我同去东晋,我任你为高官都护之职,行吗?”
王猛客气地一揖,说:“多谢厚爱,此事我要请教师尊,听我师尊的安排。”
桓温说:“先生不忘师恩,我不便拦阻。先奉上车马盘缠,别过师尊,就请前来。”
王猛又道谢说:“王猛现在还是一介草民,怎么敢收受大都督重礼?若师尊准许,再来领受也不为迟。”
说过这话,王猛告别桓温,赶紧抄小路步行回家。
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桓温主要幕僚郗超就对桓温建议:“此人要见师尊的话看来是借口,他见识过人,如果日后被苻秦所用,恐怕对都督不利,不如派人追杀。”
桓温沉思片刻,说:“算了吧,我已经准他回家,怎么好又派人追杀?”
王猛庆幸归途没有遇到阻拦,在家中和如玉谈起这次经历的时候,懊恼地说:“我专程拜访桓温,原以为他是东晋头号人物,或许能挽救晋朝,重建统一大国。有意投效,不料这主意全错!”
如玉问:“怎么有这种感觉?”
王猛说:“桓温心怀难测,我看他企图借北伐作口实,挟制朝廷,并不真正想吊民伐罪,平定北方。估计不仅他那北伐不会成功,晋朝廷还将有更多*。他那眼力也很有限,对我不能推心置腹,想用对待常人的手段笼络我。这人如何靠得住?”
如玉笑道:“这么多年我们过来了,岂能明珠投暗!天下真无明主,清静度日,又有何不可?”
如玉这话无疑是王猛的心灵鸡汤,探访桓温带来的懊恼顿时烟消云散。
三九 风云会
此后不久的一天,正当王猛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贩畚,路边忽然传进来答答答的马蹄声,王猛很惊奇,出门张望,发现是好友吕婆楼同两个随从来了,他们同时带来了一匹备鞍的好马。
还没进门,吕婆楼就大声招呼:“景略,你是贩畚有瘾还是怎么,早就请你出山了,弟妹如玉和一家老小都走,有什么难得舍弃的?”
王猛应道:“吕兄如此抬举,我本该领命。但敝岳母年老多病,难以成行。”
说着,将吕婆楼迎进室内,两个随从将马拴好,也进屋陪坐。
如玉带着儿子王永王皮给三人施礼说:“蜗居窄小,请莫见怪。”
吕婆楼笑着嚷道:“要怪就怪你家先生,是他让你受窘。今天还要请弟妹协助,敦促景略务必随我一行。”
吕婆楼和王猛一家说话这么随意,有他的来由。吕婆楼当时在秦国的职务是尚书,他在秦军中为将时,曾奉苻健命令率一支军队来华阴山地演习定名猛虎巡山的战阵。军人们排开队伍,践踏了大片麦田,山民敢怒不敢言,望着麦地吞声饮泣。
恰好王猛贩畚路过,他径直闯进营门求见主将,要求报告重要军情。吕婆楼感到奇怪,派人将王猛带到大帐询问。王猛责备他演习地址选择不当,违背了朝廷奖励农耕的旨意。还直说他不知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列阵当因地制宜的道理,犯了墨守阵法教条的错误。
“战阵运用,全靠人心把握。只要稍作变化,这演习就可有很好的收效,为何要损害农田?”王猛最后说。
一番指责让吕婆楼又惊又愧,当即鸣锣收兵,吩咐摆酒招待王猛。席间的长谈使吕婆楼看出王猛不仅才华过人,对苻秦国虽有批评,其实十分关心。
“难怪景略先生敢出面指责我,原来一直关注我们的国政!”吕婆楼说,“何妨不再贩畚,一心投秦为官,共成大业?”
王猛说:“我这人疏懒惯了,贩畚自在不过,没有投秦为官的准备。”
吕婆楼不便勉强,但他钦佩王猛才气,这以后竟不顾身份高低,经常和王猛来往,渐渐以兄弟相称了。
此时,王猛听吕婆楼催促,便问道:“今天吕兄又有何事指教?”
吕婆楼说:“我能有什么指教!我是受一位出类拔萃的王爷委派,专程来请的。我知道,景略所说岳母多病一类话都是托词,真正原因在不得其主,不肯俯就。这一次,我敢说我是在牵线一场风云聚会,景略不会再推辞了。”
王猛说:“吕兄所说王爷是谁?如果仅仅是地位显赫,人品却像当今君王苻生,我是绝不见面的。”
“像苻生那样的人我怎么会受他指派,又怎么肯将贤弟推进火坑。我说的是东海王苻坚,贤弟大约知道他吧?——他思贤如渴,仿佛当年刘备。听为兄介绍了贤弟,几次催我来请。”
“就是秦国前丞相苻雄去世袭爵东海王的苻文玉苻坚吗?我倒是久有耳闻了。”
“不是愚兄有意夸他,此人的确是一位难得的贤明王爷,值得敬重,贤弟一见便知。”
王猛说:“相信吕兄不会随便替人吹嘘,王猛愿与吕兄同往会见这位王爷。”
当天,四人骑马到达长安已经天晚,苻坚第二天才知道王猛到达的消息,随即赶往吕婆楼府邸和王猛会面。
这次,王猛身穿如玉特意给他制作的青色袍服,改变了见桓温时披褐扪虱的穷酸相,典型的布衣平民打扮,显得阅世极深,沉稳智慧。
苻坚给人印象最突出的是他双眼的炯炯目光,那目光忽闪一下,仿佛就能将人看穿看透。
两人见面,精神都被对方吸摄,仿佛多时不见的老友。
苻坚问道:“景略先生对当前时务有何看法?”
王猛说:“晋王朝经过八王之乱,势如土崩瓦解,仅存有晋元帝那一支,偏安江东。桓温扬言北伐攻秦,却遭遇挫败。眼下他们不能也不想恢复旧日的河山。中原豪杰蜂起,汉、赵、魏、凉、燕、代诸国乃至于秦,相继建立,却往往只是过眼流云,稍纵即逝。目前存在的慕容燕与苻秦本朝,看似强大,恕我直言,其实都危机四伏。我想那根本原因就是各路英豪只顾本族群利益,甚至只图自身当权享乐,不能视所有族群如兄弟,好好保境安民。天下黎民盼望统一,盼望太平,停止杀戮,却没有人真正体谅关怀。假如有位贤明的人出面,纠集英雄豪杰,除灭残恶势力,用仁爱之心来救民济世,各族百姓必定会像流水一般归向他。这样,中原是不难平定的。”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