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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我现在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人照顾过年老体衰的父母,另一种人没有。
照顾年迈的父母是一种改变自己的生活、重新定义自己生活的经历。我最初担起这份工作的时候,没有想到它会使我的情感发生如此巨大而深刻的变化。而现在我知道了,它既给我带来欢乐,也给我带来沉重的负担,它既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诅咒,或者两者兼有那么一点点,两者又都有很多很多。
《和老爸在一起的日子》这本书记录了我照料老父亲五年来的一些思索。我常常以一个照料衰老父亲的女儿的声音来表达这些思索,这种声音时而充满内疚,时而不知所措,时而又满是爱意。我有时走过的就像是绿草萋萋的牧场,而有时跋涉的却是暗淡昏灰的荒原。而有些时候,我在书中表现的是自己作为一个专业临床心理医师的角色,跟我的病人谈论他们遇到的照顾老年人的问题。通过倾听我和病人的心理坦白,我希望读者会发现,你们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能够得到表达,因而不再感觉那么抓狂、无助、孤立。
我想感谢对本书做出贡献的一些人,他们对我很重要。首先是我的丈夫和合著者迈克尔。这是我们合写的第三本书了。谁能想到写这本书会有这么难?
在我手稿的边边角角处,你潦草地注上,“写得再深刻一些。”令我生气。
我不禁发牢骚:“你难道认为我在故意写得很肤浅吗?”
最终,你推助着我,让我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如果两个词能够表达意思,你就绝不让我使用三个词。我喜欢你简洁的风格,喜欢你平静、温柔、稳定的性格,这些跟我父亲的个性是那么相像。
我爸爸路易珍爱的外孙迈克斯、亚伦,还有艾丽、德克兰、罗宾、伊凡——我也爱你们,感谢你们在我忙着照料爸爸,又忙着写这本书的时候,宽容我没能陪在你们身边。你们的鼓励和深情让我坚持了这一路。
我亲爱的哥哥约珥,谢谢你在爸爸生命中、在我的生命中付出的爱。还有杰妮丝、苏、莫特,你们对爸爸敞开爱心,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带给他许多安慰。
菲比,你是在爸爸去世的那个星期怀上的。看到他的精神能通过你存在下去,让人感觉特别美好。
我的代理人贝斯·维索尔,你给了我珍贵的指导和支持。我敏锐而敏感的编辑,企鹅出版集团旗下专长于健康养生类书籍的艾利出版社的露西娅·沃特森,你发现有这样一种需求,读者希望能读到关于照顾年迈父母经历的忠实记录,并给了我这个机会把它叙述出来。
康涅狄格州布里奇波特市洛德夫·烁勒姆教会的名誉拉比,伊瑟利尔·斯坦恩,充满智慧,慷慨激昂,富有同情心,你的独到见解令我着迷并给我许多启发。
爸爸的护工们、大夫们、哈特福德医院临终关怀部的员工们、萨莫伍德养老公寓大家庭的成员们,感谢你们诸多的善良之举。
我对我的病人们也心怀感谢,许多人都在为照顾父母、为父母做最适合他们的事而努力着。我的病人们让这一切有了人性温暖的一面:给父母找到合适的养老机构,解决兄弟姐妹之间的纷争,给父母做出不可重新来过的、生命终了之前必须做出的决定,处理好父母的不思感激和不信任,或者要处理好父母的慷慨和慈爱——慷慨和慈爱跟不思感激、不信任一样会令人难以面对。这一切都是在你自己感到惊慌失措或精疲力竭时出现的。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因照顾迟暮之年的父母而精力耗尽的每一位读者,我希望这本书能补充你的精神储备。当遭遇困难、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希望本书能教你推翻对自己的批评,而用你应得的同情和理解对待自己。希望它也能让你对自己的老年生活做些准备,帮你激励周围照料你的那些人,让他们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我希望在你走上这段普通却照亮你生命的历程时,你和你的父母亲能拥有勇气、力量,能拥有许多珍贵的回忆。相比还在的灯芯,
即将熄灭的灯光
让我们看得更加清晰,
光阴飞逝中有样东西闪亮
廓清我们的视线
装饰那明光。
——艾米莉·狄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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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日 2005年10月3日
日落时分,岁首节的前一日,犹太历新年伊始,这是一个悔悟和重生的时刻。在犹太教堂里,我悄悄在迈克尔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握住他的手。迈克尔是个充满爱心的伴侣,我照顾爸爸,他给了我非常耐心的支持。为了照顾爸爸而忽略迈克尔、忽略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包括我的孩子们,让我感到非常糟糕。我努力表现出对他们的生活很感兴趣,但我满脑子里想的却常常是其他事情。我的朋友们?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同朋友们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原谅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了。焦虑,还有处理事务需要我做主的压力让我筋疲力尽。亲爱的老爸。一位老人怎么可能带来这么多耗人心力的事情?我闭上双眼,祈祷上苍能给我一种精神上的营养,不管面对什么,都能让我渡过去。
斯坦恩拉比走上讲坛。他说道:“今晚,我想谈的是那些照顾他人的人所做的高贵而富有挑战的工作。照顾别人是非常困难的,有时候其困难程度令人难以想象。因为在照顾一个精神和身体被疾病消蚀的人的时候,你自己的生活也会被消耗掉,几乎感受不到宽慰,也没有休息和缓解。你必须与精疲力竭、自我怜悯、厌恶感,以及许多其他情绪做斗争。如果没有这些经历,其他人是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情绪的。”
拉比的眼光扫过教众,他的时机选择不禁让我感到惊讶。
“你知道自己是谁。你不会戴上奖章,不会得到牌匾,也不会为表彰你而举办一个晚宴。对身处逆境而表现勇敢的战士,我们会颁发奖章,但是对那些普通人,我们不会因为他们牺牲自己的生活、照顾病衰暮年的人而给他们颁发什么奖牌。我只是能够想象到,你们多么希望在生活中至少有那么一次,人们能够对你们的经历加以认可,人们能够抚慰你疲惫不堪的心灵,这样你将不会感到那样的孤独。我的父母亲有过一句非常精彩的表述,他们说:‘没人会知道他是多么具有忍耐力。’
“当然还是有其他办法的。你可以放弃,你可以放弃你照顾的人。但你不会那样做。你努力集聚起照顾别人所需要的身体上情感上的力量,日复一日,有时候年复一年,勇敢地坚持着,照顾着一个人。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可能并不总是爱,有时候是矛盾而复杂的。这才是最高境界的英雄主义。”
我环顾教堂。我前边的妇女站在一位蜷缩着的老人身旁。是她的父亲?他只有她一半高,几乎站不起来。他的妻子哪儿去了——她的母亲?她的兄弟姐妹在哪儿?我看到因为身体的颤抖,这位老人不得不坐回到座位上。她帮助他坐下。过道那边,一位老年妇女,自己几乎都无法走路了,正推着轮椅上的丈夫往卫生间走去。到处都有人在照顾别人,到处都是空出的座位和湿润的双眼。
听到有人认可我正经历的一切,感觉很好。过去五年里照顾爸爸,守护神圣的生命让我很自豪。不过护卫着爸爸避开死神也令我疲惫不堪。我能够继续这样做下去吗?还是屈从于这种疲惫而认输?我是斯坦恩拉比所说的那种英雄吗?还是一个完不成任务半途而废的人?
爸爸无助地躺在医院,相信我会为他做出对他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好像丧失了这种能力。如果我选择让他死去,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代表他,而不是代表我自己呢?我的疲劳会战胜我而让天平倾斜吗?难道故事的结尾就是这样的吗:善意而柔弱的女儿因为她自己过度疲劳,就让父亲安息了?
一个好女人去了 2000年10月21日(1)
一大早,妈妈的肿瘤科大夫打来电话:“很抱歉,今天早上你母亲去世了。”
我正和我那虚弱、温和的八十岁老父亲坐在他的厨房里。我丈夫迈克尔正代替妈妈的角色,准备爸爸喜欢的那种不含咖啡因的淡咖啡。我马上要宣布的事情让我自己都感觉害怕。
“爸,医生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妈刚才走了。”
爸爸盯着一碗热麦片,双眼顿时满含泪水。我冲过去,用双臂搂住爸爸柔软、笨拙、像熊一样的身躯。我无法忍受他的痛苦,根本没有时间体会自己的痛苦。
我的脑子快速转动着。给哥哥打电话。给孩子们打电话。给殡葬师打电话——怎么把妈妈的遗体从佛罗里达运到康涅狄格?写一则讣告。讣告登在什么地方?
爸爸是个安静、谦逊的人。他习惯于用幽默来带动别人,而不是提出要求。但是今天他把自己的愿望提了出来。“我要在报纸上宣布一下,”他坚决地说,“我要讣告中这样写:一个好女人去了。一个好女人。”
多年来爸爸受到多种疾病的困扰——四十二岁时得了一次严重的冠状动脉血栓,还有短暂性脑缺血发作(TIAs,小中风),膀胱癌和前列腺癌,白内障,疟疾,高血压,高血脂,天疱疮,臀骨关节炎,帕金森氏病导致的震颤。这个单子还能继续罗列下去。我仿佛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那是我整个童年时代一直都能听到的声音,“他受不了这个压力,他的心脏病会发作的。”她的担忧现在成了我的担忧。
我们不知道怎么挺过了这个早上。爸爸熬过来了,我也开始想下一步怎么办。爸爸要住在哪儿呢?谁来照顾他?
一年前妈妈问过我,如果“时候到了”,她能否搬来跟我一起住。我用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回答说:“忘掉这件事,妈。你永远不会跟我住一起的——永远不会。”我可不是受虐狂,也不是圣人。“你会让我发疯的。我爱你,但我家不够大,住不下。”
为了让妈妈理解,为了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我重复道:“妈,我是认真的。跟我住一起可不是个办法。不过我保证,我会为你找个好地方让你住着。我会经常去看你,保证你过得很舒服。相信我。”
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却发生了,妈妈死了。而爸爸,最可亲又最无助的一个男人,却求助于我,要我给他一个恩惠,“我能跟你一起住吗?”
善良温和的老爸啊,他从来没有向别人要求过什么,也从来不干涉别人或给别人提过建议,他把能给予孩子的最纯粹的爱给了我。我怎么能够拒绝他这唯一的要求?
原谅我,上帝。我能想到的却是,如果爸爸搬来一起住,我的生活就算完了。妈妈总是对爸爸百依百顺,我也会的。出于内疚、爱和过度的责任感,我会付出一切,不再有自己的生活。我会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迈克尔站在我身后,“当然你爸爸希望跟你一起住。你妈妈在世的时候,你们一起度过的都是好时光。你带他们去跳蚤市场,带他们去吃热的五香烟熏牛肉,你开车带他们出去转悠,给他们买羊绒衫。不是都让大家很高兴吗?不过那是一年两次而已,住一起却是每天的事情。”
如果是妈妈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让妈妈跟我同住的,我们两人过去动辄争吵。我从未想过会拒绝爸爸跟我们住到一起。妈妈本应比爸爸活得长,她身体强壮,好像坚不可摧,爸才是病弱的那个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个好女人去了 2000年10月21日(2)
晚上临睡前,这件事情又被爸爸提起。这次他哭泣着提出自己的看法。他是仔细想过的。他跟我恳求道:“我给你十万美元。你可以在你家房子边上再建一个房间,我可以住在那儿。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还能为你们跑腿办事,我给你们做晚饭,帮你们把要洗的衣服送到洗衣店。我不会给你们带来一点儿麻烦的。”
我发誓,这是他的原话。我父亲祈求我别让他忍受孤独和恐惧。这个给了我生命的人,这个让我始终受到他钟爱的人,这个跟我母亲一起,起早贪黑,在他们简朴的布匹店卖窗帘、沙发套,给我提供了他们自己没能得到的机会的人,这个不知道怎么使用微波炉、不会熨衬衫的人,这时候却在乞求能够成为我的仆从。而我,完全有能力照料他,有温馨的家和体贴的丈夫,正面临着考验。我发现自己作为女儿并不够格。
我是不是太过自私,渴望自己的个人空间,认为只有自己的生活质量才重要?我是不是不够好?我能不能让爸爸住在一家养老院,自己还能做他体贴的、操心的、一如既往爱他的女儿?我能不能又做一个好女儿,又不让自己付出的牺牲太多?
“不,”我坚持道,“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