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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舍儿。”
我们下楼去吃早饭。这会儿萨姆和莫瑞已经吃完离开了,我们找了一张空桌子,在餐台处把我们的盘子盛满,坐下来开始聊天,说说近况。我珍惜这些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光。
我正在给爸爸的面包圈上抹奶油起司,苏菲,一位八十八岁的俄罗斯移民,蹒跚地从我们桌旁走过。
“苏菲,今天有什么计划?”我为了表示友好,对她说。爸爸眼光向我瞥过来,好像在说:“你犯错了。”我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苏菲呆呆地说:“我十点钟要去皇冠市场。”然后她扯出自己的购物单子,一项一项地让我们看了一遍。“我要买黄瓜做黄瓜沙拉。我喜欢他们的萨拉米香肠。买些牛奶……”
我试着打断她。“我们也有事情要出去。”
她不理会我的提示,还在不停地说:“我儿子是个牙医,他两个星期到这里来看望我一次……”
爸爸开始说话了,语气很尊重,但比我的更为坚定。“苏菲,这是我女儿,她只在我这儿待几个小时。我们正在吃早饭。我们不想听你讲你的牙医儿子。”
“哦。”苏菲依旧那么镇定地说。
她慢慢移到另一个饭桌边,其他住户都低下头开始研究盘子里的鸡蛋,希望能躲开她。我对她对人的侵扰、对人家对她态度的不敏感吃惊不已。她一定有什么问题,也许是阿斯伯格综合征那样的神经系统或心理问题。她似乎缺乏一种以可以接受的方式与其他人相处的技巧。
出了餐厅,爸爸低声告诉我,好像在讲一个笑话。“她是最让人讨厌的人了。你知道我听她说她的牙医儿子有多少次了吗?”
我们上楼回房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想的是,我们的行为多大程度上是由于疾病或年迈,我们的行为举止在多大程度上表明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直以来是怎样的人。是的,生活能够让我们变得处事没有策略,只关心自己,但是有些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那些年轻时候脾气好的人老了以后依然和蔼可亲、依然有好脾气,在萨莫伍德就可以找出这样的人:他们是令人愉快的。让人着恼的人也许在年少的时候就让人们对他们有同样的感觉。像苏菲这样的人也许不了解是她让自己变得这样孤立的。我理解她,但是我也理解爸爸。
住在萨莫伍德这样的公共生活区域带来的一个危险就是,一走出房门你就不在自己的私属空间了,就会遇见苏菲这样的人,无论你愿不愿意。在这里生活下去,你就需要在自己对别人表现出的热情度上设定一个上限,并不时地转换到自我保护的状态。
我和爸爸退回到房间,把门关好。
选择 2002年9月10日
我姨妈贝波刚被诊断出肝癌。她的子女们,也就是我的表兄妹们,开始给她在斯隆肯特林和本地找肿瘤专家看病。他们积极的干预让我有内疚感,不禁自问我对爸爸的身体关心的怎么样?我知道爸爸的肺部通过造影扫描看到有一个不明的阴影,但是他的大夫建议我不要去管它,除非要打算带爸爸经历很多严格而费力的检查,甚至化疗或手术。我决定采纳大夫建议,不去做什么。
但是我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发问:“你有资格做出这个选择吗?我是否在背叛父亲?也许有一天,我的孩子对我的身体也会做类似的、好像上帝做出的决定——他们会让自己承认我已经历了人生的盛年,所以延缓生命一个月或一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为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做出决定是一件令人畏惧而棘手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做、想要做或者愿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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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照考试 2002年10月18日—19日
爸爸还在开车,想要在康涅狄格州续领驾照,这该是多么有挑战的一件事情。这有什么意义吗?他的反应能力缓慢,他的头脑有些不清楚,他的头耷拉在胸前,基本上他的视线超不过仪表盘。不过他开得不快,而且也不往远处开——最远就到皇冠市场去买一块好时巧克力,或者去附近的购物中心看一场下午的演出。我不敢也不能确定要剥夺爸爸开车的权利,于是我开车带他到机动车管理局,让他来证明自己。
爸爸在他的钱包里翻了一通,抽出一张已经磨损的美国军队颁发的卡片,证明他在1944年光荣退伍。
办事员说:“对不起,这是复印件,我们需要原件。”
我抗议道:“开什么玩笑啊,我爸爸是老兵。你不能破例一下吗?”
“规定就是规定。我们几乎每天都办公,八点到四点。下一位。”
我和爸爸回家去,精疲力竭、情绪低落。第二天我在保险柜里翻找,在妈妈的各类文件中找到了爸爸的社会安全卡和复员时的原始文件。搞定。
再去机动车管理局,爸爸看着屏幕,一位年纪跟爸爸差不多的考官来测试他的视线感。他提问:“哪一块离你最近?红的,蓝的,还是绿的?”
爸爸猜了一个答案——错。考官又让他看另外一个。爸爸又搞错了。
问题仍在继续。考官说:“你的纵深感知力很差,但是取得驾照不需要通过这块测试。”
爸爸赞许地点点头。考官认真看着爸爸,说:“为我做件好事吧。除非不得不开车的时候,你不要开车。并线的时候要转头看清楚。”
如果他必须转头才能并线的话,爸爸其实是无法转动头的。但是他微笑着同意了。我也如此。
考官然后宣布:“我不再进一步考你了,你通过了。”他的话对爸爸就像音乐一样好听。
爸爸感激地笑了,伸出手,对考官说:“你真是位绅士。”
无论是绅士与否,这位考官给了爸爸一份礼物——不仅仅更换了驾照,而且更新了生命期,至少今天如此。让爸爸冒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危险继续开车的想法令我十分苦恼,但是为了让爸爸高兴,我还是这样做了。说我草率、不负责任,或者懦弱都行。我是不忍心拿走父母的车钥匙的许多子女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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