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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人一点都不在意能不能出去,他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但楼青云没有再次松口答应他去探望母亲。
笑死了,先别说勒戒所关不关他,他母亲就第一个被人家揉捏在手中,他还不由的楼青云搓圆压扁。是他蠢,做什么事都慢五六拍,人家对他好点就信以为真,这世上的好哪有不需要理由代价的。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常常在懊恼,要是有爸爸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就、就算他保不住家,至少还能护得住妈妈,爸爸明明还特别把妈妈托付给他,他现在居然除了躺在床上等药效上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苏乔隔三五时会来看他,她对楼青云的影响力超乎余时中的预期,照往日的相处看来,他们并不特别亲厚,但没想到楼青云这么信任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
某一天早上他突然告诉余时中要去探望母亲的日期,就仅仅因为苏乔的一句话。
“厌食症的心理因素往往大于生理因素。”
楼青云听了只是握起他的手,温柔得把玩在掌心:“是我不好,不能常常陪你。”
也正是苏乔这句话,楼青云不再彻夜陪著他睡觉,其实楼青云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睡觉前的一两个小时,他不会放过任何一秒钟陪在他身边,即使余时中给他的多是沉默、和恹恹的病容。
有一次半夜起来,余时中模模糊糊看到窗帘前坐著一个男人,他起先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又撑起了胆子,楼青云之前时不时就会陪著他入睡,有时候一待就是整个夜晚,早上起来只剩下被毯,这次是余时中第一次在半夜醒来看到活生生的人。
楼青云很安静,懒洋洋得斜靠在躺椅上,手里摇著一只玻璃杯,脚边摆了好几个半空的酒瓶,落地窗微微拉开了一条缝,徐风吹来时窗帘就会跟著飘动,热辣的酒气就像楼青云的醉意般,浅浅一吹就满屋子跑。
他以为自己没有动,但实际上静谧的空间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人,尤其是像楼青云这种精明一辈子的人。
余时中紧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头埋进棉被里,全当自己是枕头,他敏锐得感觉到一束灼烫的视线,几乎把棉被烧穿了两个窟窿。他对这种视线一点都不陌生,尤其是在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楼青云会扑过来,扯开他的棉被,把他剥得光光净净,再放到嘴里大口大口得嚼。
但十几分钟过去,折磨人的视线早就消褪了,空气中的酒味也烟消云散,他大著胆子睁开一只眼睛,发现窗帘没有再继续飘动,地板上的瓶瓶罐罐一并消失,躺椅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隔天一大早,余时中一下楼就看到楼青云坐在客厅翻阅报纸,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何让他想起杜孝之不用去上班的时候,他也会像这样坐在沙发上等他起床,再一起去吃早餐。
这样的念头仅仅一闪而逝,就让余时中懊恼不已,他现在一个人,难道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早安,英宝。”
余时中抬起头,见楼青云已经放下报纸,他赶紧挥开心底的异样,听话得走到楼青云面前,他现在也不浪费时间跟楼青云闹,只赔不赚的事还浪费体力。
楼青云也不知道是忘了他那天的揭牌,还是身为长辈不计小人过,这几天下来没有半点过界的举动。
余时中照例喝了一杯牛奶,原本乾渴的情绪瞬间得到纾解,他吃了点热布丁和熬得很薄的米粥,楼青云就坐在他旁边监督他吃完,他自己则用了颜色很怪的养生粥。
“洗漱完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楼青云温和得叮嘱她:“记得把礼物带下来。”
余时中先是一愣,又是一惊一喜,上下楼的速度快得像是有狮子在后面追。
楼青云仔细来回端详他,才道:“你的领带呢?”
余时中啊了一声,转身又要上楼,却被楼青云摁住,他请人把领结拿下来,并亲手帮他系上。
余时中有些兴奋,他又藏不住情绪,见楼青云慢条斯理摆弄著领带,就有些耐不住性,他伸手扯住楼青云的袖子,仰头道:“走吧,可以了吧,我们走吧。”
楼青云一放开他,余时中就推开门冲出去,果然看到门庭外停了一部车,他蹦蹦跳跳得跑到车门前,正想钻进后座,又察觉似乎应该要等楼青云。
楼青云越过种满花卉的圃园,太阳已经很热烈了,他走在枝叶扶疏的林径下,把高挑的影子藏匿在蓊郁的树荫里,深色的西装彷佛洒上一层金霜,即使深知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刹那间,余时中仍旧为他的气韵震慑在原地。
楼青云替他打开车门,关切道:“紧张吗?”
余时中下意识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紧张,都是这样的,没看到的时候就会穷紧张。”楼青云带著他坐进后座,搂著他的肩膀摩娑:“待会见到人就不会紧张了。”
“青云叔叔,”那天之后余时中就不再叫他青云叔叔,只是他这会满脑子转的都是待会相见的场景,也没注意嘴边的肌肉,只顾捏著手汗,惴惴道:“妈妈她……病好了吗?”
“什么病?”
余时中像是从脑门被劈了一下:“就是、她不是失忆了吗?”
楼青云不只可否:“谁跟你说的,苏乔吗?”
余时中惊疑不定得看著他,支吾不出一个字。
“你说的是你们分开前那时候,她全记不清了?”
“她、她不是,连我都记不得了吗?”
“她确实记不得太多东西。”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余时中心里缺著底:“她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她有没有问过我,一次也好,有没有?”
楼青云没答腔,余时中不死心,嘶嚷道:“至少,至少还记得爸爸吧……我跟爸爸那么像,她不可能忘记我的,她怎么可以忘记我,我跟爸爸那么像、啊!唔、呣唔唔……”
楼青云猛地用力把他扯进怀里,不顾他的反抗扳起他的下巴,在他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封住他的嘴唇。
余时中吓呆了,一个握拳就轮过去,连带著两条腿拳,毫无章法又看似有阵法,至少楼青云没挨过五拳。
他退开了两公分,冷冷道:“再闹我们就回去。”
饶是余时中再奋战,也解不了这句定身咒语,他就像沾版上的鱼,滑溜溜得任人宰割。
楼青云轻车熟路得撬开他的嘴唇,就好像他早已吻过这对香唇无数次。
他紧紧勾缠两人的舌头,温柔又带著惩戒性,他技巧高超得索取青年口腔内所有甜腻的气息,把青年一直以来恐惧会降临的事情一并掠夺,连同他几乎岔气的喘息、以及被羞愤逼到了临界值的眼泪。
☆、一五五(下)
楼青云亲了他好久,没有花腔,没有温柔,只有病态的偏执,余时中像是吓坏了,不然就是不敢反抗,前座驾驶的司机完全不知道后座正在进行一场静默的搏斗,依旧平稳得行驶在路上。
一直到车子停下来,楼青云已经离开他的唇瓣很久很久,他的脸庞依然透著湿濡的凉意,直到楼青云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他才抹掉所有的泪痕走下车。
楼青云像走在他前面,稳健的脚步声规律而优雅,彷佛什么都没发生,正如他的人,强大,没有破绽,找不到任何让人不敬佩他的地方。
海城的市民敬佩他,父母敬佩他,以时候的他也曾经很敬佩他,他是这个城市的支柱,也曾经、是他们家的不可或缺的靠山。
而现在,这个假象镀上了腐朽的锈色,那是一把腐锈的匕首,一刀一刀刨挖著他幸福的家,不致命,却像凌迟。
这栋屋子位在滨海山坡上的别墅区,旁边种满了树林,咸咸的海风临坡而至,几个园丁穿梭在庭院间整理花圃,余时中的表情骤然一松,从眼前的景象看过去,楼青云还是有用心在经营这座别墅,代表他的母亲应该也拥有一样的待遇。
但松懈不过片刻,他又猛然想起刚刚发生的片段,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楼青云到底想要干嘛,他也不想满腔热切的情绪被那种事情给糟蹋。
很快的,期待见到母亲的喜悦逐渐冲淡他被楼青云强吻时的恶心和恐惧,他只想狠狠得扑进母亲的怀里,抱住她的腰说我回来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想不明白的,都先搁在一边不管了。
他一厢情愿得认为只要能跟母亲团聚,就等于他终于回家了,他这样一头热得跑回海城,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母亲可能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楼先生。”管家朝这栋别墅的主人行礼:“韩小姐已经醒了,正在房间看书。”
韩小姐!余时中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捏著手汗,想飞,脚却像打了结扭筋在一起。
楼青云微微颔首,拔手牵起离他一段距离的余时中:“跟我来,房子很大,别再迷路了。”
旁边还有旁人,而且楼青云已经在进来前就已经跟管家挑明他的身分,只差临门一脚,余时中不想节外生枝,这时候要再闹起来顶多是自己被抓回去,楼青云一点损失都没有。他现在只想去看妈妈,就算被楼青云牵一下,他也不想花多余的力气去做无意义的抵抗。
纵使已然做足了她可能认不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在打开门的刹那,余时中还是忍不住激动得冲向卧房内的大床,楼青云什么的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投奔母亲的怀抱。
木坛床前端坐著一位墨发乌亮的女人,她双手捧著一本杂志,在被不速之客惊扰之前,一直维持著娴静又美好的姿态,迎著春天的暖阳,她的脸上绽出初春的色彩,芬芳萦绕。
房内除了她还有一位女仆,见状况唐突,赶紧细声告知夫人她有访客。
“妈。”余时中在女人抬头的那刹那顿折了脚,他露出一张喜悦的哭颜,向前搂住母亲纤细的肩膀,几乎是同时间掉下眼泪:“妈、妈……”
他用力抱住她的脖子,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妈,对不起,我好想你……”
女人轻轻得拥住他,温柔得拍抚他的背脊,像在安抚一个迷途的孩子,余时中被这样温柔得对待,更是泣不成声得埋进她的肩膀,抽抽搭搭不断反覆道歉。
女人吓丢了手中的书本,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触碰身体,还是这样火热的拥抱,饶是她神经再大条也没办法淡定,但当她看到青年单薄的肩膀止不住浅浅抽蓄,突然就心软了,原本要推开他的手转而轻抚他的背。
女人很专注,很宁静,听著他激动的哽咽和含糊不清的道歉,直到他哭累了趴伏在女人的膝盖上休息,才徐徐道:“不哭了,怎么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来把眼泪擦擦,不哭了。”
“我没哭。”余时中满足得枕在令人安心的气味:“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女人抚摸他的发稍,软似棉,沉似海:“到底怎么回事,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是谁哭得像孩子一样。”
余时中没想太多,刷得抬起脖子:“妈,是我。”
女人温柔的动作一顿,又滑进他的软发:“你是谁?”
余时中像是等在圣诞树下的孩子,却被慈眉善目的圣诞老人敲了一记闷棍。
余时中疼得视线都交错在一起,心慌意乱间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再看清楚跪在眼前的人是谁:“妈,是我啊,我是锺琪!”他声音一哑,句句艰辛:“妈、我是琪琪啊,你忘记我了吗?”
“你先起来,你压痛我了。”女人含著最基本的笑意,否认道:“我没有儿子,很抱歉,但我不是你妈妈,你喊错人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余时中却没有时间难过,他温柔得拾起韩诗雩的手贴住他的脸颊,把浏海疏到耳后,再一次祈求道:“妈,这样认出来了没,我是锺琪啊,我是你儿子,你不可以忘记我。我回来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逃到首都了,那时候有些伤……”
韩诗雩没有拒绝他,但脸上的笑容已经起了变化,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余时中的手,对著床边的女仆问道:“这位是……?”
女仆面有难色:“韩小姐,他……”
“我是你儿子。”余时中扬声呐喊,似乎想把失望透顶驱逐出去:“求求你再看一次,我是锺琪,你看看我,我是琪琪啊,我长大了一点,可能有点变化……”
“我没有儿子。”韩诗雩又加重了一次语气,旋即柔声道:“你找错人了,我很抱歉,但我可能要请你先站起来,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你有儿子。”余时中边流泪边扯开笑容解释:“妈,你只是失忆了,这也没什么,之前是我不孝,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韩诗雩莫名所以:“你是不是伤心糊涂了?”
即使外头艳阳高照,余时中的心底却下起了大雨,他看出韩诗雩眼中的不舒服,心脏猛地刺疼,但还是顺从她的意思离开床单。
“现在有好一点吗?”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韩诗雩已经施予了超乎常人的耐心和温柔。
余时中暗自运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