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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毁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财富和地位,迫害他被定罪到坐牢的前一刻,他都还是完美得扮演著默默守护父亲和他们一家人的好朋友。
在他的印象里,楼青云就是一个温柔到不真实的叔叔,他可以温柔得跪在前院帮忙父亲种苹果树,同样也可以温柔得逼迫父亲跪在他的脚下卑微得哀求他放过他的妻子和孩子。
☆、四十
邱圆彬彬有礼道:“万先生,既然通报警局已经构成私闯民宅,还是请你到警局一趟做笔录。”
“你要带时中到哪里?”万成拉住余时中的手臂。
“这是余少的事情。”
万成动了怒,平时的温文优雅荡然无存,他直视邱圆,厉声道:“你们凭什么强迫余时中做他不愿意的事,以为穿上西装就是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社会败类背地里都在做什么肮脏的交易……”
“够了!”余时中抬起万成拉住他的手,低喊道:“万成哥,你帮我去警局一趟吧,拜托你了。”
“Clock……”万成一骂出口就有点后悔,他是什么出身什么家教的身分,但实在累积太久,一发泄就口不择言。
虽说邱圆开来的那三台奔驰车队吓退了不少附近看热闹的民众,但万成刚刚的音量还是足以让有心探听的路人听得一字不漏。
“抱歉。”万成轻轻撩起余时中前额的碎发,却被他微微侧头闪开。
余时中始终没有抬眼看他,万成放下悬空的手,在身侧捏紧拳头:“Clock,是我太冲动了,我去警局处理完事情再联络你。”
余时中也知道万成不是故意的,但跟心里难不难受是两回事,等万成松开他的手臂,他就转头默默走上车,已经有人替他开好车门。
“不要再一个人回来。”万成又补充了一句,余时中点完头,黑衣保镳才把车门盖上。
他以为会被带到杜孝之的那栋高级公寓,但他坐的这部车子开到半路就跟邱圆分道扬镳,往市郊开去。
他拨开窗帘,才知道司机是要载他到杜家的老宅。
上次为了杜小姐入住,在她亲力亲为之下早已焕然一新,车道两旁的花园生气勃勃,彩蝶飞梭,中庭的水池涌出新鲜的喷泉,黑色栏杆交织的栅栏感应到车子,缓缓往外开出一条入口。
杜公馆是英式建筑,剪裁得宜的幽林深处,彷佛可以看到宫廷式的白色凉亭,一张齐全精致的下午茶桌,以及穿著绕颈荷叶边礼服,掬著蕾丝洋伞的贵妇人,端坐在茶桌前摆设蛋糕架。
而背景,依然是那栋雄伟又气派的白色建筑,连荡漾的春光都带著英国古堡的浪漫,豪不违和得融入这如诗如画一般的美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漂亮的女主人站在大门口迎接。
杜小姐似乎没有住进杜公馆,自从上次他为了补偿她中途离席,又请他和梦伦吃一顿饭后,他就没再看过杜小姐。
其实在饭席中,余时中就能感觉杜莉丝不在状态,她的神情憔悴,跟在杜公馆挽著她的手不放的娇蛮模样判若两人,临别前她说会回国外一阵子。
梦伦自然也发现她的不对劲,他试探了几句,似乎提到一个名字,杜莉丝立刻如惊弓鸟般阻止他说下去,漂亮的眼睛瞬间蒙上抹不去的狠戾,跟杜孝之竟然有几分相似。
司机只送他到门口,进门后,里面有人照应,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虽然头发已经斑驳,但非常有精神,她很客气得询问余时中要不要吃东西或别的需求,见他摇头,又请他到浴室里梳洗。
老妇人的态度太恭敬,余时中不好拒绝,他被带到主卧室的浴室,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草草冲了澡就急忙回到客厅。
老妇人没有待多久,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公馆管家的太太,偶尔会随丈夫回来整理房子。
这个时间杜孝之当然不在,余时中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大宅里,他打电话到公司请假,才得知原来华志勤已经批准他一个月的休假,还带薪。
他打到朗殷的办公桌,朗殷有点担心他,自从上次华志勤开车接他走后,她就大概知道余时中并不像履历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其实也不复杂啊,他不知道朗殷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她怎么看待他,至少表面上她对他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呼来喝去还毫不留情,就是偶尔又会像今天在电话上展现温柔的一面,让余时中很不习惯,却一点都不讨厌。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余时中有点意外郎殷居然有空,后者告诉他今天也休假。
“经理会批准?那今天公司得损失多少只动物园的大象?”
郎殷很喜欢用几头大象的要价来计算金钱,余时中只是想逗逗她,但对方却听起来没有这个精神。
她淡淡道:“我姊生病了,回家个几天。”
“情况还好吧?”
“恩,老毛病了,住院观察几天应该就没事。”朗殷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余时中却觉得不是因为她姊姊的缘故。
他感觉到她想避开华志勤的话题,于是也不再谈公事。
正当他在想新话题的时候,朗殷突然插入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今天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蛤?”余时中吓了一跳,喊完才发现刚刚的反应很没礼貌,连忙补了一句:“抱歉,您刚刚说什么?”
“来我家吃饭啊,我亲自下厨,荣幸吧。”
郎殷说得太理所当然,余时中兀自消化了一下,才回道“……你只是想找人喝酒吧。”
“哎,你都快变成我的蛔虫了。”
“陪你喝酒没问题,等我有空请你吃饭。”
“你说的噢,可别抵赖,不然给你穿不完的小鞋。”
“……拜托你手下留情,我认真的。”
“这我得考虑一下。好喇,没事先挂了。”
余时中以为至少得等到晚上杜孝之才会回来,没想到中午的时候,他居然一身商务菁英的打扮出现在客厅。
他带了午餐,闻那味儿像是水滴子的上海汤包,但余时中没有闲情嘴馋,他急急走到杜孝之面前。
他难得正面迎上他的眼睛,一开口就说:“还给我。”
杜孝之居高而下看了他一眼,露出迷人的哂笑,不语。
余时中有些著急,他放软语气又说了一遍:“杜先生,请你还给我。”
杜孝之收起笑容,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淡漠道:“求我。”
余时中见状马上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他想也没想就顺手帮他连领带跟手表也脱了下来,好像迫不及待请求他去做某件事的预备动作一样。
余时中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举动让人想入非非,他一心想要回他的东西,稍早他随万成回去公寓找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余时中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定是杜孝之上次硬是要去他家的时候拿走的。
杜孝之知道他习惯把重要的东西塞在床和床柜之间的缝隙,至于为什么,余时中想到就面红耳赤,气不打一块。
那一次杜孝之又犯了什么变态病,搞来一套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给他穿,顽抗的过程和结果每次都殊途同归,但那次真正让他崩溃的不是女生的制服短裙,而是那片完全看不出作用的布料。
趁杜孝之转身进浴室的片刻,他反射性把它塞进床缝,以至于隔天早上杜孝之轻易就从枕头后拉出那件丁字裤,而且逼迫他整天不许脱下来。
“说话。”
余时中知道若不给杜孝之好好玩弄一次,他不会轻易还给他,于是狠下心决定抛开所有廉耻,如果他还有的话。
他想了一下,却发现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样一想脾气又有点上来,为什么他得知道要怎么取悦男人啊?杜孝之会吗?
他踟蹰得抬起头,发现杜孝之已经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于是赶紧跟过去,乾巴巴喊了一声:“杜先生……”
“换一个。”
杜孝之也不催促他,拉出客厅茶几桌面的垫子萤幕,按下一个钮,客厅两侧挑高两楼的落地窗帘便自动往中间靠拢,直到完全遮盖住外面春和景明的光线,就余时中的眼中看来,好像阻挡了他所有的希望。
余时中见这架式就知道他今天躲不过了,人一旦死心,就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裤子脱掉被他干!这种事情还少做过吗?
杜孝之没有理会他无谓的内心挣扎,等窗帘完全阖上,他在茶几桌面滑出另一个调控画面,打开环绕式音响。他交叠修长的双腿,单手往沙发椅背一摆,好整以暇得挑起了歌单。
余时中牙一咬,走到杜孝之身旁,在他的脚边柔软的地毯上跪下,勉强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顺无比:“七爷。”
杜孝之挑起眉,换了一首歌,从刚刚的小提琴协奏曲换到钢琴独奏。
“……七爷,请你疼惜我吧,求求你了。”
余时中屈辱的低下头,把台词念过去,因为太过勉强,平板的语气有些颤抖,听起来反而生涩可爱。
“七、呃!”
余时中自我厌恶到差点想临阵脱逃,杜孝之猛然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他分开余时中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余时中猝不及防,就换成这样他在上男人在下的姿势,杜孝之强势得压低他的腰肢,让他只能无力得贴在他的胸膛上。
杜孝之勾住他的手指,嬉戏般得交缠在一起,他们离得极近,余时中只要一抬头就会碰到他的唇,所以只能憋扭得把头虚抵进他的肩窝,只是这样一来,杜孝之的气味便堂而皇之得进入他的鼻息,好像在侵犯他的嗅觉。
杜孝之靠在他的耳边调情似的低语,好像温柔的老爷宠幸他的爱妾:“怎么疼惜你,嗯?你说说。”
余时中本来已经做好决心要取悦他,但事到临门,他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做出原本的反应,殊不知,这本身就已经让杜孝之龙心大悦。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疼你,嗯?”杜孝之用嘴唇摩擦过余时中的耳根,含住他软嫩的耳垂,并一寸寸往下攻略,来到锁骨的位置的时候一轻一重得吮吻锁骨的凹槽,这让余时中痒得快崩溃。
余时中推攘著杜孝之的头,又笑又嗔得求饶,脸上全是承受不住的表情:“别这样,恩……不要这样,停下来,杜先生、恩……”
听到不对的称呼,杜孝之在脆弱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余时中连忙低喊了一句:“七爷!”
“怎么了?”
杜孝之温柔得回应他,手边粗鲁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往下一颗颗解开余时中的钮扣,像拆礼物一般,揭开里头白皙的胸膛,上面还覆盖著几天前来不急消退的爱痕。
余时中气得半死,又无能为力,只能咽下羞脑再重复一次:“请把东西还给我。”
“求我。”
☆、四十一
余时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星光。
他猛然掀开棉被,发现自己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依稀记得杜孝之带他到浴室后,就跟他一起上了床,现在却不见踪影,那他的东西到底要还还是不还?他刚刚配合他都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这不吃大亏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条断掉的表链。
虽然是纯银制的,但质量稀薄值不了什么钱,他老早就想把他丢了,但一直没能做到,亏杜孝之还能把它拿作要胁他的东西。
那条表链是除了这张脸以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想到父亲,他就忍不住联想以前一家三个人幸福快乐的光景。
父亲生在官僚世家,他的祖父就是政界非常有威望的大官,因此打小家里就对唯一的男丁寄予厚望。
纵使父亲志不在官场,为了延续家族的基业和责任,他毅然决放弃以优秀成绩保送名校的建筑科系,投入政坛这处深不可测的泥淖,也因此结交了同样是政治世家出身的楼青云,并引为至交。
没人知道,他却从此一脚踏入最后让他万劫不复的深渊。
后来,余时中想不下去了,他低头看到自己现在这种难以启齿的模样,赤裸著肌肤,满身欢爱后的痕迹,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他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还晃荡著空洞的颓靡,突然感到一阵无以言喻的难过。
他家倒台后,楼青云连学校不让他上,高中毕不了业就辍学到街上流浪,浑浑噩噩混掉了本该怀抱理想拥抱青春的高中生活,流浪期间过著比鼠辈都不如的生活,不但要防止饿虎的追捕,还得想像尽办法苟且偷生,养活自己和身体耗弱的母亲。
直到后来,他遇到高秀明,在他手中获得新生,这四年间点点滴滴的恩惠余时中永远铭记在心,很多事情对每个人的衡量标准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别人或许不能体会,即使高秀明也不能,但他懂得。
然即使他懂,他能珍惜的额度又有多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沦落成现在这种只能在男人面前张开大腿,敞开身体随便狎弄的玩物。
他的年龄本当蓄势待发,开拓人生的康庄大道,让在意自己的人引以为傲。他到底都在干嘛?余时中觉得有一种囤积在胸腔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