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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
“哥─”
“少─!!!”
余时中没有想过要逃跑的,但他的身体却本能得屈服于最原始的反应。
他以为再次看到那个人,他会愤怒,会爆发,会冲上去撕了他,会失去理智,会指著鼻子怒骂他,骂他这种丧尽天良的杀人犯凭什么踩著他父亲的鲜血一步步往上爬,凭什么抓他的母亲,凭什么追杀他,他有没有良心,有没有羞耻心,简直不配当人,亏他以前还当他是最好的叔叔,甚至就像第二个爸爸一样,他凭什么这样践踏他们家,为什么?
但他错了,他连句杀人犯都骂不出口,因为他逃跑了,他没算错他的愤怒,他的不甘,和呕心沥血的深仇大恨,但他估算错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对那个人的恐惧,深深烙印在骨子里,只要他还活著,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破风的刷刷声和变换交叠的景象一幕幕闪过余时中的余光,他找到缝就钻,撞到人就闪,保镳激动的脚步声和黄元跟嘉因疯狂的呐喊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反正就是没命得跑就对了,直到他弯了不知道几个拐,说了不知道第几个没有诚意的抱歉,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居然只是模糊的背影,只是一眼就让他溃不成军,所有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不论是身体上的教训,或是心灵上的桎梧,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只要存在,就是地狱般的存在。
更何况……刚刚、“啊!!!”
余时中直到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才浑浑噩噩得停下脚步。
“先生你还好吗?”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一位盛装的贵妇人用身体隔开他跟她的女儿之间,母女俩一大一小戒备得瞪著他看,然而语气却是担忧的。
“抱歉,是我不对,真的非常抱歉。”余时中朝那对母女微微鞠了躬,便匆匆穿过她们,他四处寻望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肾上腺素猛地一炸,给激发出什么潜能,这里是哪里跟哪啊?
他漫无目的得走著,焦急得想回到保镳身边,或是乾脆逃出去坐车回家算了,他找寻著楼梯的方向,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下意识跑上了二楼,这会他丢路丢远了,应该不会再撞上刚刚那一行黑压压的官人,余时中这才敢下楼,准备去找被他丢下的嘉因跟保镳。
这座楼梯是整个建筑物的主体楼梯,以铂金色的大理石制成,阶梯上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看过去一片金碧辉煌一望无际,余时中踩著虚步,也没注意自己踩在哪个阶梯上,胡思乱想间,居然迎面听到一众浩浩荡荡的脚步声。
他抬眼一看,差点没傻死,这不就他刚死命躲开的那一群达官贵人,他都已经傻得连自己有长脚都忘了,居然还下意识得寻找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要应证自己刚刚那一顿昏天暗地的好跑,是不是只是杞人忧天,还是就算死字当头,也要睁大眼睛作个明白鬼。
余时中虽然瘫软在扶手上也没占什么位置,但对面那群大官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敢挡他们的道,尤其为首的还是身分敏感的大人物,警政署亲自调配清场居然还出这种纰漏,好几个党部官员当场冷脸,他的下属们当场扬手就要请人来处理。
最要命的是为首的长官一停下步伐,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扫向余时中这惟一的标的,余时中几乎全茫,双腿更是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危急一瞬间,天外居然飞来一股力量,扯住他的手臂,猛力把他从阶梯上拉出来,另一手扣住余时中的腰,立刻像是把他扛布带般得往回头的方向拉,等余时中回过神,已经回到方才撞到那对母女的回廊。
前方的男人力大无穷,对于神智正还漂泊在汪洋中的他,无疑是一个强而有力的避风港,他踉跄著跟了几步,又听见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情急之下,居然被拽著他的人以奇大的力气捂住嘴巴拖进其中一间房间。
“嘘,不准叫,你敢叫我就立刻把你丢出去。”
门轻轻扣上,余时中在男人的手掌间缓了好几口气,才意识到是谁把他带进来的。
男人一放开他,余时中几乎是同时转过身瞪向他。
“腿折了还是傻了,啊,傻了巴基个站在正中央还指望他们让你路啊,啊?当自己太子爷呢?他们哪个人随便哼唧个一口臭,你就是现行犯,预谋行刺,当场宪兵就可以把你五花大绑关起来,你就准备被关一辈吧,别想杜孝之会来救你。”
余时中愣愣得被男人破口大骂,来回反覆了好几段空白,才挤出一句:“继先生?你怎么会?为什么……?”
继佑刚冷笑一声:“大爷我好心举手之劳,怕你被抓小鸡一样绑上架,你自己看看拎你只要两根指头,少不得有人要心疼,你倒是质问我来了?道谢呢?”
余时中硬是被逼回一口气,脸胀热了半天,呐呐道:“谢谢您。”
“诚意呢?”
余时中无语,瞪著一双大眼睛防备继佑刚讳如莫测的视线。
继佑刚居高临下睥睨他好一阵子,才淡淡道:“过来。”
“不要。”余时中几乎秒回答。
“你、”继佑刚勃然变色:“好大的胆子,我叫你……”他顿了一下,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忽然笑了出来,摇头道:“可真够凶的,就你这个性子终究是要吃大亏……不对,吃大亏的是我们……”
“你说什么……?”余时中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但好歹人家又帮了他一次,只是这人坏水多,谁知道他要干嘛。
“不要跟我说你这是迷路?怎么,杜孝之怎么没有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监你?”继佑刚眯起眼:“这世道这么乱,随便走在大街上都能跟仇人砍杀起来,尤其你又是个这么招人疼的小东西,不怕被人绑了就带走。”他留了一个尾音,了然道:“还是,你就是故意的,放乱饵要钓大鱼?”
“什么?”
“又跟我装傻。”继佑刚猛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余时中被他的气势唬住,居然没能躲开:“那么小傻猫你告诉我,你刚刚在躲谁?怎么窜得整栋歌剧厅都留下了你的小脚印,杜孝之这会肯定掀开屋顶在找你,你究竟在躲谁?”
☆、一零六
余时中绷著嘴角,没说话。
继佑刚反而勾起嘴角,双眼露出炯炯精光,玩味道:“许是你们相隔太久没见面,要不要我帮你复习一下我舅舅的名字?”
余时中的表情犹如坏透的雨天瞬间横霹一道巨大的闪电,他瞪大充满怖色的眼睛,哆哆嗦嗦道:“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继佑刚摸了摸他的脸,便抽开手抱臂看著他:“你的语气可听不像是在问我。”
“到底是不是真的!”
“党政主席的别院一聚,雀屏中选的幸运名单可不是人人都有。”继佑刚瞄了他一眼:“杜孝之这次失算了。”
余时中当然听不懂,继佑刚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时中噎了一下,想了想才想起来:“我陪朋友来听歌剧。”
“歌剧?”继佑刚拔高了好几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他要笑不笑:“杜孝之这样跟你说的,真是天真的可以。”
被这样东啄一下西啾一下,余时中恼了:“你话可不可以说清楚!”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继佑刚冷哼:“不如先想想待会要是遇到楼市长,你要跟怎么跟他打招呼,譬如说……”他笑了笑:“楼夫人最近身体还好吗?”
余时中当下甩头就要出去,在拉到门把前,蹦的好大一声,背后气急败坏的男人双手压住门板不让他打开,余时中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盛怒冲冠的俊颜。
“干嘛!”余时中被男人的阴影盖得结结实实,情急之下恼怒得回嘴。
“干嘛?你是不是被杜孝之玩傻了?你要出去送死啊?”继佑刚双手撑在余时中的两侧,居高临下得垄罩住这个爱招惹是非还不自觉的小东西。
“你知道他要杀了我?”余时中顺了口气,仰头问他:“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楼青云一直不停向杜孝之施压,他如今日正当中,在党中央混得风生水起,据我所知他已经接下党内某个干部,别说北都下届的选举势在必得,这个首都长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小跳板,搞政治的野心大不可怕,可怕在于他势不可挡。”
继佑刚难得露出肃穆的颜色:“杜孝之再逞凶斗狠,再嚣张再无视国法,政治这一块是不可能斗赢楼青云这种一辈子都在官场打滚的老油条,你看这次他的候选人被搞到半残,连命都丢一半,他连棋子都被稿废,要拿什么跟他对弈?”
余时中脸色惨白,只抓到继佑刚的第一句话:“他跟杜先生,他跟杜先生要我是吗?”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只小狐狸精。”继佑刚冷笑一声:“所以我今天在这里看到你才会这么惊讶,我以为杜孝之会把你锁得死死的,要不他有意让楼青云看到你,不然就是他没料到楼青云今天好死不死受邀出席这次活动。”他勾勾唇角,坏腔坏调道:“我倒心甘情愿相信是后者。”
“物极必反,杜孝之在北都横行无阻这么多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哈、他肯定没想到那女人一死,牟一响这步棋就算是彻底走废了,哼,笑死人了,牟一响向来小鼻小眼的,这种做事情比女人要畏畏缩缩,屁大点事都能吓得他屁滚尿流,说白一点就是胆小如鼠,这是能够成大事的样子吗?要不是占著牟部长的姓氏,拜托还政部秘书,我看他还能升官就要偷笑了……”
“哪个女人?”余时中打断继佑刚,厉声问道:“你说哪个女人、死了?什么?”
“哪个?当然是牟一响的姘头,也真是便宜牟一响这种老头子(人家只是四十岁而已),都一把年纪了还在玩过气的小模特,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亏他还是留过洋的博士,书都念到下半身去了吧,还好意思沾牟部长的光,我真的,无话可说。”他一副再多评价一个字都会侮辱到自己,摇摇头道:“不过一条命换来两颗子弹和姓牟的仕途,怎么算怎么划算。”
继佑刚也不管余时中有没有在听,滔滔不绝:“可笑的是,一位香消玉殒的美人,居然让台面上整个局势大逆转,牟一响,不,别只说他,就是杜孝之都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居然就让原本靠钱靠关系处心堆积出来的朝野支持者,一夕之间全部变卦,尤其孙士缘一派不轻不重说了句不干预,就完全判定了他的死刑,只能说牟一响太自不量力,没有了家族光环,没有了蔚叔,他完全就是个废物点心……”
余时中根本没空听他大放厥词批评这些听都没听过的人,脑袋乱轰轰得一片作响:“你说得女人,是、是指,凌小姐吗?”
“怎么你也知道么?”继佑刚玩笑道:“那女人前些年可是个性感艳星,不会刚好你还是粉丝啊?”
“不、不可能。”余时中一口否定他:“我前天问的时候,她还好好的,骗人,你骗我……”他突然抬起头,眼神浮动他的心慌意乱:“是不是,杜先生……说要、杀了她?”
继佑刚从没看过青年露出这种表情,他们距离得极近,青年因为身高的低势,仰头即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他本来想再嘲讽几句,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那双灵滟的大眼睛,他连一贯天生凌厉的声线都稀释了再稀释。
“你不可能不知道,杜七爷一句话,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余时中良久没有说话,继佑刚就维持两人亲密的站姿,安静得等候余时中的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继佑刚都逐渐感到无形的压力,青年终于开了口:“我去问他。”
继佑刚瞬间垮脸:“为了个女人?你想那么久就只想到问这个?你还真喜欢她啊?”
“才跟你没关。”余时中扭过头,继佑刚一虎口就把他抓回来,这次没再客气,直接钳住他的下巴,翻开他的下唇,手指头还得寸进尺得伸进去,余时中气得咬了他一口,谁想他皮粗肉厚,硬是被咬出一口牙印,也不肯松开他。
“你干嘛!”
“嘘,别闹,像只野猫一样。”继佑刚端凝他的脸,不如说在看他唇角延伸出来的嫩疤,他怜惜似的来回抚拭,好像觉得很可惜:“这怎么弄上的?没想过把疤去掉吗?”
“没有。”
“没有?”继佑刚挑眉:“杜孝之没说过要帮你去掉?”
“没有。”
“为什么?你这副皮囊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封锁了整个首都就为了藏你这只小狐狸,我就不信他忍心留著这点瑕疵在你可爱的脸上。”
余时中被问的烦,不耐烦得打断他:“就说没有,他才不可能把疤去掉,这本来就是因为他造成的,他就是要留著,我能怎么办,你放开我……”
“喔?果然是他弄的,真是恶心又变态占有欲。”继佑刚冷哼一声:“怎么没连你的名字也改了?嗯?不用冠夫姓?”
余时中垂著睫毛,继佑刚从上而下看不见他的眸色,只听见他轻声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