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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我的挚友。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入侵官方系统,技术一直在发展,它比之前更复杂,更可怕。所以我寻求你的帮助。只凭我的手段无法达成这个任务。”
“我真高兴你能和我商量,把我也算在内。”大卫笑了起来,“我最不害怕的就是数据库内的死亡,从我脑袋被开了一枪开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甚至不害怕秃头。我和你一样希望帮助安,他是遥远问候号的船员,我们的一份子。”
“先别告诉周,他一定会想帮忙。这次的行动很危险。”
大卫晃动一下枝叶,表示赞同:“当然。”
“波尔的官司下一次开庭是23个标准地球小时之后,我们要开始抓紧时间了。”
“捡起我们的弓箭和猎枪。”大卫说,这是他们战斗之前常吟唱的一首诗,“狩猎那些跑动的羔羊。”
“露出我们的利爪和尖牙,”查理说,“捕获那些咆哮的群狼。”
3
查理和大卫以兽人和狼的形象进入了网络,精神上载已经非常普遍的今天,网络中的很多东西都可以被转化为可视化结构。他们即将遭遇的防御系统很可能是和查理、大卫一样的人类或高级人工智能,而在数据里与对方战斗也不仅仅依靠肢体搏斗,还需要调用更多的资源。
若是一个不理解这一切的人进入网络,他会发现这儿仿佛故事里描述的奇幻世界,到处都是魔法,只要你拥有能力,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一条河流的走向,将土地瞬间变为液体,把在平坦土地上行走的人吞入腹中。
在这儿,代码被转化为更直观的东西,世界是另外一种呈现形式。
查理的时间从进入网络的那一刻便被改写,他所遵循的不再是实际的时间,他的一秒钟被拉长为很多倍,因此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搜索。
分散在宇宙各处和星球大气层表面的网络节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星际网络,超光速传递信息基于两个基本的原理,其一,在跳跃点内设置节点,直接沟通两个相差几千光年的网络,其二,使用分布在各地的大型量子感知器。(在最开始,人们担心第二种方式违反了光速不可超越的物理定则,从而无法实现,而后,他们意识到这实际上是折叠空间投射到量子层面上的形式,于是你不必费力安插渠道,而是让数据直接传递。)
查理和大卫进入网络之后,轻微地改变了一些设定,让自己行动起来更为方便。程序是一个个积木,随手便可搭建。与此同时,查理调用了一些资源,将他们伪装成自带的简单程序。
查理和大卫登上分流港口的船只,他们没有在这里开展一个大计划或者过度暴露自己,他们伪装成两个货物,从这儿出发,前往第三星系政府数据库。
碧蓝色的海洋里是一堆粗粗细细的软管,看起来像闪着荧光的鱼。流质的数据就在软管内部滚动、交流。
两个旅行者站在船头,面向前方,一言不发。他们要去探寻的是尘封的数据,它就像一个保险库,那可不是随便去海里打捞数据的活。
蔚蓝的海仿佛没有尽头,船速飞快。数据在空中的透明渠道内流动,它是风、是云朵、是人鱼的歌,它在海鸟的翅膀里蔓延、传达,在海洋的软管里交换、涌动……
这儿的所有都是数据,查理和大卫的思维和记忆同样是数据的一种。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被统一为单一概念,拥有无数种多元而变化的表达。
船很快就接近港口,查理轻轻一蹬地,悬浮起来,大卫跟在他的身后。
飞行是一个简单的手段,无需花费什么力气。他们越过港口,开始向内陆进发。
兽人与拥有蝙蝠般翅膀的狼快速地掠过流淌着色彩的城市,从诸多本地和外地的生物头上飞过。
渐渐的,水泥、荆棘、木篱的隔断出现在他们身体下方,空中则有捕捉鸟类和飞行物的电网,他们一一绕过。此刻,他们能看见的人和移动生物已经越来越少。
这整片土地都是第三悬臂的数据区,流体的新鲜数据在树的脉络中,在水系和鱼的体内,在沼泽的水里。数据进行交换和流动时,闪烁出一种奇异的荧光色,像是每一棵树的脉络下都藏着一个巨型的城市,黑夜一到,城市便亮起了灯,车水马龙。
这片区域的屋子并不多。查理和大卫从一大片起伏的丘陵和小山上方穿过去,进入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平原区域。地面上开始出现小型的灰色城堡、修道院,它们的后院里大多摆放有满满的黑箱。从城堡的窗户里看进入,便会发现那儿充满书架,书架上摆满“图书”。检索的提示就贴在空气里,触手可及,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随意取得。这些是老旧的、已经不怎么利用的数据,它们的重要程度不是那么高,没有藏在最保密的地方。
城堡的里面和小径上都有守卫在打转,他们穿着统一的铠甲,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防御方式。在这些守卫的眼里,查理和大卫不过是两只系统自带的雀鸟,这玩意儿很好理解,他们改写了自己的语义,覆盖以想要的形式,呈现为变化莫测的方式——这儿无需采取夺得支配权的战略,永远别在偷东西时打扫惊蛇。
查理和大卫继续向前进,他们顺藤摸瓜的技术都很好——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总会藏着秘密。
查理看见了好几个伪装成鹰、云朵的沙盒,他和大卫非常娴熟地绕过它们。两个主教级别的探索者,他们还不至于被这些简单的程序欺骗。
路面越来越开阔了,风景却没有变好。黄色的草长满了山丘,到处都是萧瑟的秋末场景。地势低一点的地方荆棘丛生、吃人的沼泽冒着泡,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能看到群狼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猛兽,它们都是防御力量的一部分,等着将来到这儿的人撕成碎片。
“将场景定义为秋季或冬季会减少很多视觉上的预算。”大卫打趣说,“省钱的好方式。”
他们飞向一座巨大的冰封高山,寒冷覆盖他们的身体。艰难地越过高山,他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荒原和黑色的森林。
“就在那儿。”查理飞过荒原,在森林边缘落下。
这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即使刚刚在天空中查看,它也没有尽头。这森林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区域,它密不透光,散发出阴冷诡异的气息,让人想起故事里的密林或者老林子。
“我们可飞不过这片森林。”查理说。
大卫定睛看了一眼这个似乎在窃窃私语的森林:“如果我们飞过去,会遇到的就是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城堡,以及里面无关紧要的数据。森林仅仅是个幌子,里面有更多的东西。”
查理没有停留,他直接踏入了森林:“走进去,穿过林子,才能看到你想要的。”
他们踏进森林的刹那,四周突然变得非常非常的安静。没有了模拟的溪水声、雀鸟声、风声,这儿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查理和大卫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他们的声音也因林子的压迫而显得微弱无力。
“好消息是,我们不会出不去,我能够找到全身而退的方式。”大卫环顾四周,手术刀的能力就在于此。
“坏消息是,我们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寻找,像个老的旅行者。我读不懂这些标签,”查理抓取了一些讯息,“我现在破解不了这种加密方式,我没有任何可用资源。”
“即使破解讯息,也应该有我们无法读懂的特殊词存在,军方玩弄的那套东西很复杂。”大卫说。
他们继续向森林深处走,这旅程异常艰难,沼泽和蛛网先别提,到处都是伪装成树木的陷阱代码。
这儿的防御是由极其专业的团队做的。查理在二十多个地球标准年前进入联邦数据库时,可没有这么多恶心的玩意儿,而在当时,他异常了解联邦的防御手段和存储系统(托波尔的福),他在那儿迅速地找到了沙江的案底,将它永久性地删掉。
4
森林里越来越没有声音,随着他们渐渐深入,那儿开始有了迷雾。
灰色的迷雾笼罩他们的身体,能见度不足两米。他们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行走,雾气令他们疲惫又潮湿。
查理和周在天空中飞行时,看到这片林子生长在平原上,但他们踏进来后却发现地势起伏不定,有时甚至必须下到十米深的黑暗低谷里去,再以很大的角度艰难地爬上来。而他们更多时候则在爬坡,像是森林根本就是一座高山。
这个古怪的数据库模拟了白天与黑夜,查理和大卫在黑夜里休息,在白天前行。很多时候,他们的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错综复杂令人感觉透不过气的黑色树干、幽绿色苔藓、以及怎么也不肯消散的迷雾。
当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到来时,兽人就睡在狼的怀抱里。大卫的皮毛很“柔软”,这儿的柔软只是一种对感觉进行刺激的代码。
“他们为何在这个大型数据库内区分白天和黑夜?”查理在黑得像墨汁的夜里自言自语,“黑夜有什么好处?为何不一直是白天?”
“也许只有在我们这种侵入者看来,才有黑夜与白天。林子是迷局。”大卫说,他们在沙漠数据库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就像一个巨大的沙盒。”查理说,“将我们装入其中,让我们一直跑。”
大卫笑出了声。
查理也笑出了声:“他们就是为了给侵入者这种错觉,是不是?这当然不是沙盒。当你误以为它是沙盒,你就会想逃出去而不是继续探索。”
“没错,所以我们要好好休息。”大卫说,“明天会有更好的东西在路上。晚安,我的兽人朋友。”
“晚安,狼王。”查理说。
默契和信任是支撑这两个挚友继续走下去的东西,好在他们都不会饿,只是觉得疲惫和沮丧。他们互相支撑,向前跨进,不放过线索,不被陷阱捕获。他们都曾经历过此类的重复劳动和寻找,锻炼出了惊人的决心和忍耐力。而在此刻,在这个令一般人很快疯狂的林子里,他们不断地不断地探索,希望能够在哪儿找到什么线索。
“你知道好消息是什么吗?”查理问,他正走进一条黑色的溪水中,他感到冷。
“没有追踪者?”大卫问,他走在查理的身边。
“是我们这样的动作没有被他们发现,所以只需对付非高级智能化的防御系统。坏消息和好消息如出一辙,我们没有触及到最底层的数据,连个追踪者都没有见到。”
“感谢鬼鬼祟祟的脚步。”大卫说。
时间很长,非常长。
它长到狼的身体感到疲惫,长到兽人的双腿体会到酸痛。
在他们的感觉上,过了至少一个月。他们一直向一个方向走,却没有走出林子或者遇到追踪者。然而这两个仔细又经验充足的探索者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关于曾经与“金蝉”舰队一同对付游牧民族的舰队的资料。这些资料或许不那么有用,但它们会起到一点儿帮助——比如让案件的审理延后,再多加一轮之类的。
这个林子实在太大了,并且设置了一堆让他们来回打转的陷阱,他们足够细心,却不可避免地走了冤枉路,他们彼此都感到疲倦、急躁,无能为力。
时间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流逝。
大卫伸出毛绒绒的前爪,看着隐藏在皮肤下的发光点:“现在已经是遥远问候号时间凌晨4:00,我们可以继续搜索下去,但如果你不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正常吃早饭,安就会怀疑。”
查理正将一堆相关数据装载到皮肤上,它们变成皮肤的暗纹,又很快消失不见:“听你的,先回去。军事法庭将在飞船时间今天20:06开庭。我会回床上小睡一会儿,早餐之后继续搜寻。我们根本没有触及到中心区域,这是林子的边缘。”
“知道林子规则的只有安这样的指挥官,但又不能把他拽入这个事件。”
“他当然比我们更了解这个数据库或者它的机制,却比我们更危险,他不知道怎么逃避陷阱。好在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继续寻找。现在我不想擅自调用资源,这一定会打草惊蛇,让悬臂政府今天就结束审判。但如果情势所逼,不得不冒险,我还是会抓取一大堆肉机帮助我破解。”
“你要组织一大个狼群和兽人队伍来侵占这个森林吗?”大卫笑了起来,这是查理的标准作战模式。主教的方式就像天网,利用诸多终端作为肉机来进行庞大的计算,或者干脆夺取最高权限,让森林为他敞开身体。
查理露出轻微的笑容,但他实际上并不轻松。这事件牵扯到安,他的配对者,他试图做得很小心,以免对安产生不利的影响,他不希望安踏进这片可怕的森林,不希望他想起以前的伤痛。他很想保护他,这感觉在他的心脏中,也在他的血液中。
“现在该回家了。”查理说。
“抓紧我。”大卫说。
兽人坐在巨大的灰狼的身体上,灰狼露出獠牙,向前奔去。
这巨大猛兽冲散了迷雾,冲散了潮湿、黑暗、压抑。
每一棵树都在他面前化为泡影,又在他的身后迅速恢复原状。
他是手术刀,一把精巧的工具,割开森林,离开它没有边缘的身体。
查理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