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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醒来时,大卫回到了遥远问候号的飞船网络,安却依旧在沉睡。
查理走到安的身边,用担忧而焦虑的眼睛看着安,他的内心充满悲伤、后悔、痛苦,但他没有多停留,便走到控制台前拨打电话给波尔,此刻他必须完成他应该做的事。
波尔以全息影像出现,她的身边是沙江、阿瑟希尔以及她的副官。
“审判将进行到下一轮,但我们拥有的时间并不多,悬臂政府向法庭请求,将下一轮开庭的时间定为30000秒后,那是说不到半个地球天的时间我们就要找到和说服所有的证人。”波尔的严肃并没有缓解。
“我正在将证人资料通过加密文件传送于你。”查理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安向我和大卫指明了数据库的通路,但他被数据库的防御力量所捕获。好在我们的入侵没有打草惊蛇,安没有被判断为高级入侵力量,他只是被锁在中初级沙盒里。然而,如果我要救他,我就必须在数据库里大肆破坏。这一定会惊动悬臂政府,他们一定会对付证人。”
“我们会尽快找到那些证人。”沙江看着屏幕说,“但依旧需要至少10000秒,他们分散在银河系的各处。”
“10000秒太长了,时间在网络世界里会放大很多倍,我担心安难以支撑。”
波尔皱着眉头,这个严酷的帷幄官没有说话,她在进行思考。查理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个敢于放弃一些事情换取最大效率的人,但这件事涉及到查理,她显得非常困惑。
“各位,”纳威亚在所有人都沉默时插话说,她看着眼前的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进行敲击,“我将查理传递过来的资料和联邦政府公民资料以及天网系统进行了对比,目前还活着的、没有被鉴定为精神受损的军人一共是13位,他们中只有两位还居住在第三悬臂,其他的人大部分居住银河系各地。而在这个案件上,我们享有最高权限。我现在正在请求开启最高证人保护计划,”她继续敲击着键盘,“主控制者会在至多30秒内批准我的请求,这意味着11位军人会立刻得到保护。保护者来自悬臂中央政府,不会出现地方政府被第三悬臂政府收买的情况。这其实是一种很少使用的保护计划,但现在它必须被使用。而剩下的两位军人,我将找到他们,保护他们。至于说服这些军人做证,那就是沙江的事了。”
“你需要多少秒能够定位和找到位于悬臂政府的两位军人?”查理问,“我不希望居住在第三悬臂的两位军人受到伤害。”
“给我1000秒,查理。”纳威亚站起来,“请你相信我,我曾是政府的最高执行人。等待我的消息。”
之后1000秒的等待几乎是煎熬,查理坐立不安,他待在安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精神上载是这样残酷的事,一旦精神无法回到身体中,人与死亡并无差别。
查理痛苦、紧张、自责……他用手捂住眼睛,弯下‘身体,在心中莫数秒数。
他知道11个证人已经足够了,他知道1000秒的现实时间足以杀死一个沙盒里的人,但他还是做出了选择,他选择让纳威亚先找到那两位军人,避免他们被杀,他选择相信大卫那是个伤害性不大的沙盒,他选择相信安能够撑下去。
生命是那样重要的事,很多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
他握住安的手,把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他用嘴唇贴着他的皮肤。他向所有已知文化中的神明乞求,向物理规则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乞求……
他的等待终于、终于、终于有了尽头,那是在809秒之后。
波尔传回了消息,他们已经将11名军人纳入保护计划,并找到了另外两名军人。
“在审判前把安救出来。”波尔说,“他们现在只以为安是普通常见病毒,一旦他们看到证人,就会知道数据已经泄密,他们会翻找数据库记录,把安从沙盒里抓出来,囚禁他,作为威胁我们的把柄。”
“我会把他救出来。”查理一边连接数据上载贴片一边说,“证人已经全部纳入保护计划,进攻数据库不需要蹑手蹑脚,我会把那儿翻个底朝天,带他回来。”
他的眼睛红如血,血液在血管里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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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斗篷迎着风飘扬,几乎遮盖了太阳。
蔚蓝的大海化作彻底的鲜红,土耳其蓝的荧光数据管道化为晚霞之红,白色的船帆化为干涸的血之黑红。
这世界仿佛被血洗而过。
“主教!”船上有人恐惧地喊道。
在远处的天空里,一个穿着黑色神父装、披着红色斗篷的男人停在天际,他的胸口有个白色的十字架标记,十字架上缠绕着蛇与毒藤蔓的纹样。
他是在网络中消失已久的主教,他经过的每一处都被标记为红色,这个数据交流港的一切已经为他所有。
主教的斗篷是一种奇异的红,如火焰般燃烧。每个角度看上去,颜色都在产生巨大的变化,它时而是玫瑰的冷红,时而是黑褐的暖红,更多时候,它类似于血液,它既是静脉血的暗红,又是动脉血的鲜红,也是枯槁血的黑红。
主教悬在空中,像是由风力或磁力一样支撑向前。他夺取资源的速度太快了,整片海洋都已经变成红色,悬臂政府的岛屿和天空也已经被一团猩红的雨云所包围。
主教无声无息地快速移动,他切断了这个模拟场景里的所有声音。
世界好似真空。
没有人看见手术刀,这个数据库的幽灵正在加固一些东西,削弱另一些东西,在电力的总网里动手动脚。
主教移动到了第三悬臂的岛屿,草地由嫩绿转为血红,天空降下红雨,铺天盖地的血席卷大地。
这个网络里的传说人物喜欢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染上自己的色彩,他夺取权限后会修改显示模式。
世界如血红色的水球,被他握在手心。
主教深呼吸,像感受自己的身体一样感受这片土地,他飞过红色的原野、血色的城堡、玫瑰色的雪山……
当他来到那片森林之前,他看见了一些抵抗力量——有些智能体和人类意识在死守森林。
这些力量夺回了一点儿权限,但主教并没有迟疑,他从他们手里把那些东西重新抢过来,纳入自己的囊中。
他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急切地希望拥有一切。他的权力感在熊熊燃烧。
手术刀并不担心主教会遇到危险,但他还是在做自己能够做的。这幽灵在网络里待了太多年,他了解这儿像了解他的家,只因他不是完全的人类也不是完全的人工智能。
手术刀加固主教的线路隐藏,并将遥远问候号放置在一个最不会被追踪的位置上,他对遥远问候号很温柔,这是一个飞船管家对飞船的温柔,而他心爱的人工智能和他的挚友也都在那艘船上。
他同时也在做削弱的事,他找到悬臂政府网络特工的所在地,切断他们与数据库的联系,他并没有做得太复杂,这幽灵造成了一些简单的停电,而这些断电造成的攻击效果非常明显。
主教看着那些抵抗力量,他停在森林上空,用透明的保护圈将自己包裹在内。那些箭矢和火球撞击保护圈,但主教并没有动手进攻他们。
主教停在那儿,一部分没有实体的自我则潜入森林之下,从那些无法修复的代码中找到千年之前的漏洞,他举起手,从泥土下方直接包抄森林。
森林在一瞬间转化为血红,从树的脉络到叶的气孔,从溪水到水汽,一切都变成完整又具体的红色。这是主教在宣布所有权,他杀死了一切还在活动的智能抵抗力量,他将所有的沙盒和基础防御都转为自己所有。
此时,手术刀在主教掌握的一切中游走,他是一个白名单,一个幽灵和巡查者,他修补那些有可能出现的漏洞。
主教停在森林上空,也停在手术刀的身边。他们并肩而行,和以往一样。主教是整个世界的拥有者,他无处不在,全知全能,他知道每一秒、每一个地方的变化和举动。他看到在更远的地方,悬臂政府下令处理那些剩下的证人,但他们并不知道纳威亚已经将所有人都转移到了法庭附近。
主教开始挖掘,其实那也不算是挖掘,他只是从自己拥有的东西中把想要的找出来。
他很快找到了那只沙盒。
这森林的新神灵掘开土地,让泥土和树根飘上天空。
他看见了安。
安现在的形象是一只隼,他一定想了各种方法希望逃离沙盒。
褐白相间的隼飘在半空中,他是整个红色世界中唯一一个拥有自我色彩的意识。
主教唤醒他,让他停在自己的肩头。
“你一定等了很久。”主教说。
“我遇到过更糟糕的。”那只隼说,“而我相信再过一会儿我就能够让沙盒相信我是个无害的软件。”
“我们已经把审判拖到了第二轮,你们都会被公平地评价和对待。”
“这是个好消息,主教。”那只隼说,因为激动,它挺起胸膛,张开翅膀。
“你可以在这里叫我的名字,这儿都是我的,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名字,除了你和大卫。”
“查理。”隼收起翅膀,看着主教,“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便是去酒吧参加你的招聘会。”
“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是在我的招聘会上以貌取人。”主教说,“现在该离开了,我亲爱的长官,我们可以享用一顿美餐,再打个盹,然后去旁听最后一场审判。让风暴席卷这个残忍的政权。”
他们的离开像一团雾气的消失,物理位置没有人能够追溯。手术刀和主教的默契如曾经,像刚参加完一场游戏比赛。
当安、查理和大卫回到遥远问候号时,周拥抱了他们每一个人。他为他们准备了烤得像小刺猬一样的松茸,炸得恰到好处的天妇罗,
暖融融的蔬菜牛肉锅,一杯让人浑身舒服的白茶。
“欢迎回到遥远问候号食堂,这个宇宙最好的厨房。”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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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审判,银河系军事法庭。
波尔换上了一件纯黑色的正装,她一件一件地交出了身上所有的武器,枪、电击哨、短刀……之后,她走进法庭区域。
这位公诉人在公诉方的位置上坐下。
70秒后,同样穿着黑色正装的纳威亚走了进来,她坐在波尔的身边,将携带资料的移动盘插在桌面面板的接口上。
安和查理已经坐在旁听席位上,阿瑟希尔从走道而来,在查理和安的旁边坐下。他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都不再说话。
沙江从门口走进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腋下夹着PADD,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戴着黑色的传统框架眼镜,将代表公诉方律师的金色叶片胸针别在胸前,如果更为注意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袖扣也已经换成了联邦政府的环星标志。
这个联邦政府曾经竭力通缉的律师此时正代表联邦政府出庭。
没有任何正义是永恒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正义是全面的。
第三悬臂政府的辩护方律师也走了进来,紧接着踏入法庭的是20位陪审团成员,他们坐到了自己的区域。
法庭里没有多少声音。
沙江正用电子笔翻动资料,电子纸张表面的墨水变幻不息,他做着最后的准备。
戴着传统法官帽的大法官走进法庭,他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宣布开庭。法庭中的所有人起立致敬。
大法官斯洛头发花白,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一百八十多年。军事法庭的大法官采取终身聘用制,他不受制于任何政党,任何政权。
因为紧张,安用手握住膝盖,查理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在开庭之前,安见到了13位证人,他不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当年都是默默无名的战士,但他们都认识他,金蝉的司令。
这见面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难,一些痛苦、紧张、尴尬的情绪在蔓延,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存活是一种罪恶,幸存者的愧疚在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上体现,见到彼此只会让伤痛更甚。他们身体上有着和安类似的问题,酗酒、自毁倾向……他们或许也遇到了一些让自己稍微走出来的事和人,但每个人都和安一样,那段经历像泥沼一样把他们包围。即使如此,他们也都来到了这儿,时隔5个标准地球年,时隔1亿5千多秒,为了寻求一个结果,寻求一个真相,他们来到这里,也必须站在这儿。无论那些幸存者的心理问题怎么困扰他们,无论见到彼此让他们感到多么的痛苦和不适,他们是唯一能了解这件事的人,他们也是唯一能够为所有遇难的军人正名的人。
最终审判的过程通过网络进行直播,环网上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这场审判。官方媒体将镜头对准安·伊利斯,对准那些证人。
播放全息影像的各星球广场上挤满了人,酒吧里每台显示设备都在关注这场审判。
9000秒前,主教的重新出现引起了舆论的巨大漩涡,而更大的漩涡则是主教放出的那些消息——他将从第三悬臂政府数据库里夺取的东西全部公布到了环网上。
每个人都看见了第三悬臂政府如何导致了那场屠杀,看到他们的愚昧、愚蠢和自私致使游牧民族和金蝉舰队的惨剧。
这些通过非法途径夺取的证据无法在法庭上使用,处于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