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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风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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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临素道:“那位青妃就是十殿阎王中的青罗刹,当年家父识破她的面目,却为她逃脱。”因此轩辕山才有这青罗刹的记录,言临素那日与她交手才知道克制她的法子。
赵甫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江湖势力介入宫中……若真如言临素所料,当年的事绝非如此简单,这十余年过去,全无所觉,任这样的势力蚕食,又是何等状况?
言临素也在沉默,他犹豫了一下,并未将与青罗刹交手后遇上朱永宁的事说出,他并不认为小王爷出现在那里是偶然。
言临素的指在杯上轻轻划过,若小王爷也是十殿阎王之人……以王爷之尊,这十殿筹谋何等之深。
就算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除去吧。
“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纵然有阴谋和算计,但更多的是快意恩仇。无论是黑是白,也不过刀剑了却恩怨。临素不愿见到有像十殿阎王这样的势力,江湖更不需要什么地下的君王。”言临素自灯下抬起头来,清且定的目光望着赵甫,“因此请赵大人助我彻查此案。”

第二日的朝会上,成帝坐于大殿,听了一番天下太平,四海归心,然后又听了立长与立贤的一番争吵,当然众臣们是不会直接摆明立场,他们只会从三皇五帝尧舜禅让说起,一套太极推手推得成帝正在飘飘然与昏昏然之间,突然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臣有本上奏。”
成帝一看座下的人精神来了,于宝座上挺直了腰杆,“言爱卿有话请讲。”
言临素道:“臣请万岁准许,继续督察院查生辰纲失窃一案。”
成帝有点失望,他哦了一声,道:“生辰纲丢失在江南,言爱卿刚刚回来,这年关将至,江南路远还是以后再去吧。”
言临素道:“也罢。”
也罢?成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言临素又道:“臣自从执掌督察院还未破过一桩案子,擒过一名贪官,寸功未立,实在有愧。”
成帝摆手道:“言爱卿刚为朕打了胜仗回来,不用过谦。”
言临素又道:“陛下,下官曾经说过督察院的职责是督察百官,却并非御史言官之责,陛下赐臣尚方宝剑,自然是给臣便宜处置的权力。而臣又不想去抢李尚书的饭碗……”
刑部李尚书朝他展颜一笑,表示承情。
成帝微微唔了一声,心道你小子想说什么便说出来吧,那点狐狸心思还想瞒谁呐,朕走过的桥都比你这小子走过的路多。
果然言临素好看地眯了眯眼,他睫毛很长,此刻微微抬眼很好地掩去了眼底算计的光芒:“督察院拿了陛下的俸禄自然要替陛下分忧,此刻年关将近,江南不便去,李尚书那的案子下官又不想抢,因此臣思来想去,只能请陛下准许臣查查当年御史廉为贪墨的旧案。”
御史廉为贪墨是在十六年前,御史廉为因门生告发贪墨而下狱,隔日便死于狱中,却留下了一封血书,指控内辅袁清年一手遮天,诛除异己。
这一桩案子惊动了凤仪台,先皇虽是竭力弹压下去,但史官们议论凤仪台与内辅的积怨便是由此而起。
言临素此刻提出要查此案,这顺藤摸瓜要查的是什么,成帝明白,这朝中大臣们不明白的也不多。
成帝抽了口气,牙有些疼,无耻啊,这言临素明面上要查的是一个小小御史的旧案,而御史的案子隔了那么久,刑部不查,督察院要查,以言临素如今的声望,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也实在说不出不许的理由。“言爱卿啊……”
言临素道:“多谢陛下关心,这个案子虽然久了点,臣等督察院诸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比刑部的诸位。”
“可是……”
“臣有陛下的尚方宝剑在手,想来也不会有人与臣为难的,多谢陛下关心。”
成帝无奈叹气,“赵相你如何看?”
赵甫上前一步道:“臣以为言侯既然有心查清当年的真相,给先人一个交代,倒也不错。”
不错?这言临素要查的又何止是一个御史案,哪里不错了?你这外辅不是一直以大局为重么?又收了这小子多少好处?
成帝在腹中嘀咕了一下,慈祥一笑,“朕准了。”

言临素扫清了朝堂的障碍,便领了督察院的人走了趟御史台,又走了趟刑部将十六年前的卷宗都调了回来。
谢若之在书堆里埋了三日三夜,将一张誊写好的纸条交到言临素手中。
言临素笑道:“若之辛苦了,先去歇歇吧。”
谢若之低下头,道了声:“只要侯爷之命,若之不觉得辛苦。”
言临素目光落在他身上:“若之,对不住。”
谢若之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笑道:“言侯言重,你从未欠过我什么。”
这三日间,朝中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经过漫长的争吵后,大宁的储君终于定了,成帝选择了立长。
这几日朝会言临素并未去,算来他返京后还未见过小王爷。
言临素想其实他半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入夜,年关将近,天气渐冷,言临素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推开房门。
他抬头见院中已经立了一位披着浅绿斗篷的女子,站在梅花树前,姿容俏丽,正是小阮。
言临素道:“小阮姑娘寻我何事?”
小阮道:“侯爷,今日谢书生的纸条我都看到了。”
言临素虽然知道她原是朱永宁的身边人,但自从小阮入了督察院,他便当她是自家人,倒也不瞒她。“谢书生查出廉为案发之前一日曾去过京郊的地藏庙,那一日正是十五月圆之夜。而且他还发现廉为在看的书中夹着个纸条,上面写着:万般皆空,地藏不空,月圆祷告,鬼市了愿。今日正是月圆之夜,我想去京郊的地藏庙看看。”
小阮笑道:“鬼市许愿之说,我昔日在醉枕乾坤也曾听说。若人心中有欲,到鬼市许愿,而阎王会给出一个价码,这往往并非是金钱,若肯了,再大的心愿也有人帮你了却。”她顿了顿又笑道:“如今也不必瞒侯爷,想来侯爷也猜到了,醉枕乾坤也是十殿阎王的据点之一。”
“再大的心愿?”言临素一笑,“阎王好大的本事。”
小阮道:“言侯,我毕竟在阎王殿待过,这次让我与你一同去吧。”
言临素摇头道:“不必,阎王殿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太过为难找上门的客人。”

地藏庙在苍白的月下,屋顶铺了一层雪。
庙门闭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前。
言临素信步踏上阶梯,轻轻敲了敲门,“有人么?”
庙门几乎一推就开,院中停着个马车,马车前拴了一匹半脱了毛的老马,马的眼睛为一块黑色的布蒙起,车门上挂着枚惨白色的买路钱,言临素看那纸钱上写了两个字:上车。
言临素今夜敢来,自然客随主便,他掀开车帘上了车。
车中有着一张很宽阔的椅子,言临素自然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他这一坐下,刚好手边就放了一个杯子,那杯子下也压了一张纸钱,那纸钱上只写了一个字:喝。
言临素举杯一笑饮下。
杯子旁放着一张微笑的面具,面具下依然是一张纸钱,纸钱上也只有一个字:戴。
他戴上面具,靠在车上,很快闭上了眼睛。
很快马在雪中迈开脚步。
言临素似乎睡着的时间并不长,几乎马停下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条很繁华的街道,灯红如白昼,街道两边是两三层的楼阁,不时可以看见挑出一招酒楼和赌坊的旗帜。
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戴着微笑的面具,会来这里的人,自然没有人愿意被人认出真面目。
言临素下了车,他的车正停在一处赌坊前,他已经听见里面传出的赌客的吆喝声和色子在盅里滚动的声音。

                                 第十七章 患难

便在言临素走进这家赌坊的时候,对面酒楼的那招旗子之上,一扇窗户悄悄推开。
“他怎么会来?”
月光透过窗,正照见小王爷那张脸。
“临素在查当年廉为死的案子,他能摸到这来并不奇怪。”
“临素,临素,王爷叫得可真亲热。”小媚站于他身侧看着楼下,笑道:“如今言侯已经找到了这里,王爷准备怎么面对他?这心中又爱,又不舍,偏偏还要敌对的滋味,一想起来,小媚就替王爷着急。”
她眼中的光芒可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
朱永宁笑骂道:“小丫头,你是着急看一出好戏吧。”
小媚为他道破心思,呵呵一笑,“王爷的好戏可不是经常见到的。”
朱永宁道:“待会如果动起手来,你便趁乱离开,不必等我回来。”
小媚倒奇怪了:“动手?阎王的规矩不是和气生财么?阎王殿的规矩从来不杀求上门来的顾客。”
小媚道:“本来是这样……本来,本来就是这么吓人的地方,弄得神神秘秘,鬼气森森的,再动不动喊打喊杀,还有谁敢来啊?”
朱永宁笑道:“是啊,没人来,又上哪找那么多可以拿利益交换的人。”
“那,王爷还说什么动手?”
朱永宁道:“临素进的是对面的赌坊,那赌坊如今是殷扬替师傅坐镇,就算本王也得让他三分。而殷扬么,与本王的过节太深……在江州时,他已经找过临素的麻烦。”
“他没这么大胆子吧,这鬼市的规矩……”
朱永宁道:“人要为恨意冲破了头,往往会干出傻事来。”

言临素已经踏进了赌坊。
大堂中摆了一张大台子,庄家在桌后摇着色盅,台子的边缘随意丢着些筹码。
楼梯上站了一位红衣如火的女子,她的脸上也戴着的一副笑面具,言临素感觉到那女子的目光自面具后落在他身上,他抬了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女子微微咦了一声,长腿一迈,竟然从那阶梯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前。
“这位公子好生面生,第一次来此处?”
言临素心道你我都戴着面具,又怎么知道面熟还是面生?
“我第一次来,姑娘幸会了。”
那女子自面具后,娇笑了一声道:“公子所为何来?”
言临素抱拳道:“我有心愿难尝,特来求见此间主人。”
那女子打量了他道:“这里的人都是有求而来,要见此间主人不难,只是世间的事有舍才有得,公子又准备出什么价码。”
言临素话语含笑:“但凭主人吩咐”
那女子笑道:“好,果然爽快,公子且随我来。”
女子将言临素领到台子前,这女子在这里人缘似乎不错,众人自然为他们让出了地方。
庄家正坐在台子后,黑色的长袍遮到脚底,脸上戴着个笑面具。
女子指了指赌桌道:“公子若赢了,主人自然会见你。”
言临素目光落在那庄家的手上,那人的手搁在深绿的台布上,一双保养很好的手,指节柔软而灵巧。他点了点头,“很公平。”
庄家的手按在色盅上,声音平板:“公子请下注。”
言临素手中掂着筹码,微微一笑,“很公平的比试,却不一定有公平的结局。”
他不着急下注,目光落在身边的女子身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笑道:“公子可以唤我林三娘。”
言临素将手中的筹码放于她手中,“三娘,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
言临素笑道:“我想借三娘的运气一用。”
林三娘笑了出来:“公子可真有趣,若不帮你赢了这一局,倒显得三娘不让公子见到主人了。”
言临素道:“三娘如此善解人意,一定不会让在下失望。”
那一把林三娘还是赢了。言临素道了谢,随她上了楼。
这赌坊的二楼是竹子所搭的一间小屋,女子领了他进屋,为言临素倒了茶,道:“公子,请稍等,主人稍后便到。”
她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言临素在椅子上坐下,这间屋子简陋得很,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带着斑点的紫竹签筒。
他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见极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两条青色的蛇已经顺着青色竹子搭成的地板悄无声息地向他爬来。青色的蛇,青色的竹子,本就极难发觉,若非言临素的耳力灵敏,根本发觉不了。
言临素眸光一冷,他的手堪堪扶上了剑鞘,下一刻剑光若匹练,那蛇却是有灵性一般,倏然暴起,顺着他的剑缠绕而上,竟是要咬上他的手腕。
另一条蛇突然暴起,头抬起,朝着他吐着蛇信,言临素闻到腥臭之味,忙屏住了呼吸,心中低声赞道:“好畜生。”
正在这危急的一瞬间,言临素突然听到脚下咔嚓一声轻响,两只脚踝已经被牢牢锁住。
缠在他剑身上的蛇已经攀上了他的手腕,青色的蛇身缠在他白色的衣袖上,长长的蛇信吐出,嘶嘶作响。
言临素陷身于危局,却突然笑了:“这便是阎王殿的待客之道么?”
“公子,得罪了。”不知何时屋角出现了一位黑衣的男子,他静静地站在屋角,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言临素听他声音极为粗哑难听,如金铁刮扰一般,他不知道这人是天生声音如此,还是有意掩盖了本来的声音,若是后者,他心念一动,莫非这人他本来认得?
黑衣男子向着他走来。
盘于地上的蛇向他游去,他弯腰将那蛇抱起,蛇温柔地盘上他的手。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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