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2、惟学为能变化气质
从梁武帝萧衍的一生看来,他前后期的表现自是颇为不同。在他登上帝位以前,虽然仍可谓是一个富有文武才艺的难得之士,却又难免有些雄猜阴狠、善弄权诈的政客作风,而且他也是一个热衷权势、贪恋女色的人物。然而,自他登上帝位不久,似乎马上就变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和虔诚的佛教徒。这似乎有些让人不解,难得这一切都要归因于他的善于“伪装”吗?
清代学者王鸣盛对此曾指出:“梁武帝本齐明帝之谋主,代为定计,助成篡弑。后竟弑其子东昏侯宝卷,伪立其弟宝融,而又弑之篡之,并尽杀明帝之子宝源、宝修、宝嵩、宝贞,又纳东昏侯之妃吴氏、余氏以为妃,乃舍身奉佛,以麦为郊庙牺牲,一何可笑。”又说:“愚谓帝之信果报,正为于心有所不能释然者,故欲奉佛以禳之”(《十七史商榷》)。也就是他认为萧衍有一种赎罪的心理。
而且他也颇让人诟病的是,在台城被困的最后时日,他为了求生,遂不得不自破戒律,食用了鸡子(鸡蛋)。而他死得更可笑,就在他弥留之际,他已不能进食,“疾久口苦”,这时他便向侯景索要蜂蜜,可是被拒绝,一直忿愤而终。这的确让人有些百口莫辩,只是我们却不得不说佛家的素食传统本就是萧衍开创的,他能够以身作则、始终如一当然再好不过,可是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偶一破例,似乎也是他本人的一点“自由”。不过在那种家国破碎的非常情势下,他或许并没有拿出足够的气节来,尽管他也为自己破戒而内心痛苦,可是这终究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
愈至他的晚年,他愈加昏悖有加、怠于政事,不愿也不敢正视现实,这一点也很像乾隆。可是庾信在《哀江南赋》中对他的(清谈误国)批评、攻击就有些不尽情理了,也把萧衍在政治上的失误与文化上的贡献混为一谈:“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设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谈劫烬之灰飞,辨常星之夜落。地平鱼齿,城危兽角。卧刁斗于荥阳,绊龙媒于平乐。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乘渍水以胶船,驭奔驹以朽索。”
孔子云:“仁者寿,智者乐”。其实,不管萧衍称不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但起码仁者的贤名还是非他莫属的,他曾经那样地信奉道德感化的力量。尤其,正像南宋大儒朱熹所指出的那样:“惟学为能变化气质耳”,也许正是长期的倾心向学与帝王的责任感,才促使萧衍在登基以后思想与行为上产生了那样巨大的变化。
3、巨大的历史影响
萧衍对于中国文化、文明的巨大贡献可以说乃是有目共睹的,就连当时其敌国的东魏丞相高欢也曾感叹道:“江东有一吴儿老翁萧衍,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这种斯文的向心力自然与萧衍的努力分不开。
说到最为直接的影响则莫过于文学方面,萧衍父子无疑带动、熏染了后世最高统治阶层的风雅爱好,像他们之后的陈后主、隋炀帝、唐太宗等人都非常崇文,而唐朝文学的繁荣又离不开唐太宗的巨大影响力,“有唐三百年风雅之盛,帝实有以启之焉”。
说到政治制度方面,著名国学大师陈寅恪在其《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中就曾开宗明义地指出,广博繁复的隋唐制度不外乎有三个来源:一是北魏和北齐,二是南朝的梁陈,三是西魏和北周。而实质上,梁朝乃是继承创作而陈朝只是因袭不变而已。因此说,若没有萧衍的政治开创之功,也就难有后世隋唐制度的完善。
再具体到学术思想方面,萧衍“三教同源”观念的提出,亦可谓影响深远——它对于佛教地位及其与儒、道二者的关系作出了明确的解释,从而便为佛教在中国赢得了与儒、道鼎足而立的崇高地位。萧衍也是继释家慧远之后真正使佛教中国化的实现者,可是偏偏有后世佛家弟子不认同作为政治失败者的萧衍,编造出一段他和达摩祖师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的故事来揶揄他,嘲笑他其实并不懂佛学,他们实在是有些数典忘祖的嫌疑。
不仅仅在佛学方面,其实萧衍对于儒学也是青睐有加,比如他就曾发掘了影响后世儒学极深、作为《四书》之一的《中庸》(唐玄宗曾注解《孝经》),也注疏了大量儒学典籍,并损益礼制,还特别重视儒学中的心性义理之学——这对于后世以朱熹为代表的“道学”与以陆九渊、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学”都可谓产生了极深刻的影响,几乎改变了整个中国学术思想的走向。
不管是崇佛还是崇儒、道,萧衍的政治理想都是始终如一的,那就是他要开创一个理想化的社会,一片人间乐土、大同世界——“修齐治平,这是孔孟所倡扬的理想的为国之道,也是后世士人所乐以推崇的理想境界。慈悲喜舍,济世度人,是大乘佛教中菩萨所有的宏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梁武帝可以说是对此一理想境界和悲愿的真正实践者。从梁武帝身上,我们既可以看到儒家修齐治平思想的烙印,也可以看到大乘菩萨精神的痕迹。”(《圆融二谛》)
然而,当萧衍在经受了人生的剧烈转折变化和理想的惨酷幻灭之后,面对世人和后世所可能产生的诘难、怀疑,他于是不得不引用了《诗经》中的一句话来道出自己的无奈与心境的复杂难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建康实录》),了解我心情的人,认为我心中惆怅;而不了解我心情的人,还以为我呆在这儿有什么要求呢!也就是说,他认为当世其实并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知音无觅恰是他一生孤独求索、愤恨而终的最佳写照:虽然自己的确是失败了,可是试问我又为什么会失败,难道你们都认为这真的是我应得的下场吗……
尽管历史的沉重往往会令我们艰于呼吸,可当我们把美好的志愿寄托于那些历史上的奋争者、追求者时,也许我们自己的内心也就得到了一份难得的安慰。
主要参考资料:
1、赵以武《梁武帝及其时代》
2、《萧统评传》
3、《治世盛衰:“元嘉之治”与“梁武帝之治”初探》
4、《圆融二谛——梁武帝思想研究》
5、《中国历代文学家评传》
6、《南北朝文学史》
引言
引言
他是中国历史上顶有个性色彩的几位皇帝之一,也是知名度顶高的皇帝之一,但他同时又是一个复杂的矛盾聚合体,且他又偏偏登上了最高权力的宝座,这让他的意志极尽张扬、人生大放异彩的同时,收获更多的却是天下汹汹、民怨沸腾的苦涩和失败。
他生活精致、注重品位,却又过分讲究排场、虚荣奢华;他性情风雅却又过分矫饰,严肃有余而活泼不足,更伴之以一种狭隘和恶毒;他充满热情、兴趣广泛,尤其热心工艺技术,但待人、驭下却颇为苛刻;他既专情又*,既气吞寰宇却又缺乏宽广的政治胸怀,手下重用的也多是一帮佞臣。他又是一个文武全才,积极开拓,过于秦、汉远矣;他抱负非凡,一心勤政,但权力欲也极大,并为此而不择手段,最终背负上了杀父之类的恶名;还有他的好高鹜远、好大喜功,以及自视甚高、急于求成,以至流于滥用民力、穷兵黩武,最后竟落得家国沦亡、身死名裂的可怜下场!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独夫,他就是一个千夫所指的暴君,但即便如此,也终不能一笔抹杀他那非凡的历史功绩,况且他的主观愿望未必就是可以指摘的!他到底为大唐和后世带来了一个不错的开局,如果他要悔恨的话,也只会怨怪老天既然成全了他的帝王梦,却没有赋予他真正足够的帝王之才吧…… 。。
1、在扬州最后的日子里
一、皇帝的出身和家世
1、在扬州最后的日子里
夜,静悄悄的,它已经把白日的一切喧扰和浮华给吞没了。
一个孤独的影子突然闪现了出来,打破了这片静谧。他正沿着玉石所铺砌的甬道漫步,他诗人的情怀总让他对这里观览不足,暗香幽幽、清风习习,他是如此留恋这美不胜收的世间风月。
夜已经很深了,可他仍舍不得入睡,因为他不知道这样安逸、享受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唉,就是这个曾经支配过一切的人,到如今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了。
绝伦的美色、温柔此时也已无法麻醉他那颗痛苦的伤心,他只得走回到通情达理、情意绵长的发妻(萧后)那里,又一个人喝起闷酒来。而她也不得不由着他的性子,如果她的话可以发挥丝毫作用,那大约也不应该迟至今日。
就这样喝着喝着,他自然慢慢地有了些醉意,于是他又开始对着镜子自照起来,呵呵,虽然自己已近知天命之年,可还是那般风度、威严、仪容非凡!窃喜之余,他却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再加上酒的刺激,他竟愈发得难过、悲观起来。最后,他把那一直小心地看视在自己左右的发妻叫了过来,他一面轻轻地抚摩着自己自负的脸颊,一面对她口无遮拦地说道:“这么好的一颗头颅,该由什么人来砍掉它呢?”
她本来已是满面愁色了,闻听此言,更不由得为之心惊!她想马上证实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他一时的冲动话:“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不要想得太多吧!”可是没想到他的回答却转为漫不经心,他只似一位看透了人世万般的智者,乃笑道:“人世间的贵贱苦乐,本来就是循环更迭的,有什么值得抱怨和伤心的呢?”言下之意,好象一切本就是不稳固的,那江山社稷也莫不如此的。
她怎能不闻之鼻酸,人必先自弃,而后人弃之!她还记得他上次不是这样说的:“外间虽然有很多人想谋害侬①,可是侬最差还可以做个逍遥的长城公②,你当然可以做你的沈后!不要管它那么多,先跟侬干了这一杯再说吧”。而这一次,她还想像以往那样说几话劝他振作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他的个性太强了,该说的她其实早已经说过了,否则也不至于这样一路跟着他在这片温柔富贵乡里蜗居了整整两年。
再有热情的人也禁不起这般消磨,何况支持着他这一路走来的本就是激情,一旦激情被浇灭,他也就无可救药了……
算了吧,都已经回不去了。你看他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他索性万事不管,过一天享乐一天,只知道一味地纵情声色。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挑选江淮民间美女充实自己的后宫,然后不断地和一班宫娥才女放声地吟咏他所创作的艳诗艳曲,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刺激又虚无的*乐舞之中!
他的生活也是极尽荒诞的,他在江都(今扬州)的后宫有百余房,这些布置得豪侈无比的房间里住满了美女,她们每天轮流坐庄,一个接一个地招待驾临的*皇帝。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每天就知道借酒浇愁,喝得醉歪歪的,然后他可能会大发诗兴,来一段自嘲:“求归不得去,真成遭个春,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还有的时候,他会穿着不雅的短衣裤衩,围着自己的后宫台馆来一番策杖步游,直到夜尽天黑才止。
可是他既然知道这样的日子已不可能太久,他也不想坐以待毙,他常自己半夜置酒,仰看天文;又占侯卜相,问算天命。有一天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暗示他转到长江南岸的建康(今南京)去落脚,虽然那里已经在三十年前就被大隋的军队给破坏得不成样子。于是他就把自己的这个梦告知了随行的众人,有不少人支持,可更多的人因为想念自己的关中老家,所以极力反对,而他早已不是那位曾经可以说一不二的主儿了,终于他的这一提议被不了了之。
可是如此得过且过终究不是个办法,一行公卿、百官、禁卫将士几十万人,就这样被封闭在此一隅之地坐吃山空,租赋已然接济不上,眼看就要饿死人了。于是有人开始逃亡,有成群的人也开始逃亡,而且因不满而引发的矛盾、冲突还在不断升级之中。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宫女就跑去告知萧后:“外间人人欲反!”于是她赶紧让她们去告诉皇帝,可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皇帝的一阵暴怒:“纯粹庸人自扰,成心给侬添堵是吧,来啊,拖出去斩了!”结果那几个好心好意的宫女竟成了他的刀下冤魂,而事后也就再没有人敢说事态紧急一类的“危言耸听”的话了。
掩耳盗铃只会让事情更糟,终于大乱子闹出来了。军队胁迫着几个意志不够坚定的宠臣、大臣开始造皇帝的反,他们一气杀到了那“但愿长醉不愿醒”的皇帝身边,总算把他又重新拉回到了严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