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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杨广的生活品位与艺术情趣
有人说,花花公子加没有钱是人间最大的悲剧;可是历史会告诉我们,花花公子加有很多很多的钱,而且他还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钱,这才人间最大的悲剧。
显然,杨广在生活作风方面是个典型的败家子,从他的个性也不难想见他的生活是极尽奢华的,他对美的追求也是无所顾忌的。这一点与汉武帝毫无二致,只是他的生活圈子更广一些。比如《资治通鉴》里就指出他:“无日不治宫室,两京及江都,苑囿亭殿虽多,久而益厌,每游幸,左右顾嘱,无可意者,不知所适,乃备责天下山川之图,躬自历览,以求胜地可置宫苑者。”
虽然史书也许有些夸张成分,但他好讲排场、浪费铺张的毛病肯定都是有的。他的生活品位也体现在他对于饮食的讲究上,每餐务求“精丽”,且他对东南西北各地名吃佳肴都了如指掌。他的生活情调也体现在给食物的命名上,比如有人曾管菠菜叫“红嘴绿鹦哥”,而杨广则管茄子叫做“崑崙紫瓜”,诸如此类。
他还经常大摆宴席,他有一首《宴东堂诗》就描写了自己的宴会场景:
“雨罢春光澜,日落暝霞晖。
海榴舒欲尽,山樱开未飞。
清音出歌扇,浮香飘舞衣。
翠帐全临户,金屏半隐扉。
风花意无极,芳树晓禽归。”
这是一副多么令人浮想联翩、令人陶醉的情景,山珍海味伴着风花雪月……
他描述自己宫廷生活的诗作也有不少,如《春喜游歌》云:“禁苑百花新,佳期游上春;轻身赵皇后,歌曲李夫人。”好象所有人间绝品、绝色都被他收入囊中,尽出其眼底。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单说一个东都西苑吧,其周围逾200里,内有巨大的人工湖,湖中的蓬莱、方丈、瀛洲①诸岛仙山上,建有望不尽的台观殿阁。其北有一条龙鳞渠,萦行注入湖中,而沿着这条渠还参差修建有十六处别院,每院的大门都临着水渠,院内皆以一位四品夫人为主院,再各充以如云的美女。皇帝兴之所至,便会在某处盘桓,正所谓“一声宫漏珠帘下,院院烧灯待至尊”。
这可比老杨整天在宫里死守着个独孤皇后来得惬意多了,儿子这种“天上人间”的生活也与老爹那枯燥刻板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不过儿子的花样恐怕也是当爹的都想象不出来的,杨广还特别喜欢在月夜的时候带着数千宫女骑马巡游西苑,为助雅兴,便特意在马上演奏一些新鲜而动听的曲子,再配以华丽雅致的唱词,清悦之声直传到数里外……
的确,他虽有时不免是一个刻板威严甚至暴虐无常的皇帝,但他更是一个爱美并极富想象力的*天子,他能诗能歌,再加上一群御用文人围绕在身边渲染气氛,更使他的整个宫廷生活都充满了浪漫气息与艺术情趣;如果再按照法国思想家卢梭的观念:“女人最使人留恋的,并不一定在于感官的享受,主要还在于生活在她们身边的某种情趣”,那么我们也就更有理由相信杨广非寻常登徒子所可比拟了。连《剑桥中国隋唐史》的编著者都忍不住要这样赞叹杨广:“他是一位有成就的诗人和独具风格的散文家,他可能有点像政治美学家……带有强烈的艺术成分的政治个性具有一种炫耀性的想象力,它能使其个人的历史具有戏剧性,并使一切现实服从野心勃勃的计划。”只是可惜,他是一个可耻的失败者,不然人们会对他更有兴趣。
他的那不羁的艺术个性也表现在他对一些人的直接态度上,他完全不知掩饰自己。李密曾经是大隋的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因为长得黑,所以杨广见了他便直呼他为“黑色小儿”。李渊面部皱纹特别多,所以杨广竟给表哥起了个“阿婆”的绰号;有一次杨广想要召见表哥,老李居然因为心虚而称病未往,杨表弟为此大为恼火,于是他就把表哥的一位在后宫出入的外甥女叫了来,说了还没几句,他劈头就向人家道:“你舅舅病得很严重吗?那他是不是马上要死啊?”
虽然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但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讲的,像杨广说出的这种有些泼皮的话,实在有负帝王之尊,也折杀了他本应有的权威。可不表达出来又不是他的个性,所以从这个意义上看,帝王不是随便做的,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更不是谁想做好就能做好的,它有时就是对于个性的一种压抑。
① 这是道家所谓的三座海中仙山的名字,后世人们为了表示自己对于神仙世界的向往,所以在修造人工湖的同时会于其中修造这样三个带有象征意义的小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5、他的文学创作及声誉
在长篇历史小说《张之洞》中有这样一段话,当一位名叫吴永的人跟张之洞提及光绪的接班人“大阿哥”很有诗才时,饱学、老练的张之洞却深以为忧,他说道:“吟诗作赋,是普通人怡情悦性的好方式,但一国之君不能沉湎于此。治国平天下,靠的是圣贤之教,史册之鉴。十六七岁,正是发愤苦读经史的大好时光,大阿哥的功夫不下在此处,却用在诗词上,是舍本逐末。隋炀帝、陈后主、李后主、宋徽宗都是诗词歌赋中的高手,却成了亡国之君。耽于诗词,又加上*,喜怒无常,这样的储君,真不是国家之福。”
小说中张之洞的话显然是很有道理的,这也代表了历史对于中国的文人型皇帝的深刻反思。在西方人看来,艺术之神是酒神狄俄尼索斯,它是非理性的,所以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不可思议的荒诞事情。因此,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杨广的种种作为了,他可以说将酒神精神发扬到了一种极致。
本来,老杨是最反对南朝式的浮靡文风,他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大家变革文风:“高祖初统万机,每念斫雕为朴,发号施令,咸去浮华。”泗州刺史司马幼没有认真领会老杨的意思,结果即因文表华艳而交付有司治罪。后来的朱元璋也是最反感奏疏浮夸而不得要领了,读了一万字却不能让人明白上奏者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朱元璋也以行政命令要求大家把奏疏整得简洁明了。
且看老杨作的一首诗:“红颜讵几?玉貌须臾。一朝花落,白发难除。明年后岁,谁有谁无?”此诗就古朴、平实得多了,意思与曹操的那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相当。不过传到杨广,就全然不理会老爹那一套了,他也开始与陈后主一样流连声乐,所以一时文士皆好作艳词,文坛风气竟恍若又回复了六朝的风尚。
杨广爱好文艺这已不须赘述,他的诗文初学庾信,但他还在做晋王时,就不断召引陈朝旧官、才学之士达百余人,并“以师友处之”,这样才让他又慢慢地爱好上了梁陈宫体。《隋书&;#8226;文学传序》中就指出他早年有迎合老爹的意思,但一旦称帝,就文风大变:“炀帝初习艺文,有非轻侧之论。暨乎即位,一变其风。”
今存其诗多为乐府歌辞,内容或为应酬赠赐,或写声色游娱,显然是沾染了齐梁之风,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足以显示其帝王之尊的雅体,所以《隋书&;#8226;文学传序》便称:“其《与越公书》、《建东都诏》、《冬至受朝诗》及《拟饮马长城窟》,并存雅体。”《拟饮马长城窟》前面已经介绍过了,《冬至受朝诗》应该是他登基前作的,其诗曰:
“北陆玄冬盛,南至晷漏长。端拱朝万国,守文继百王。
至德惭日用,治道愧时康。新邑建嵩岳,双阙临洛阳。
圭景正八表,道路均四方。碧空霜华净,朱庭皎日光。
缨佩既济济,钟鼓何煌煌。文戟翊高殿,采眊分修廊。
元首乏明哲,股肱贵惟良。舟檝行有寄,庶此王化昌。”
这首诗写得极有帝王气概,不过对于今人而言就过于晦涩了。
据《隋书&;#8226;音乐志》中说:“炀帝(初)不解音律,略不关怀。后大制艳篇,辞极淫绮。”杨广除了写作一些边塞与写景状物两类诗之外,就是后来又慢慢喜欢上了创作民歌乐府诗。
且看其中较为著名的几首:
扬州旧处可淹留,台榭高明复好游。
风亭芳树迎早夏,长皋赉陇送余秋。
渌潭桂檝浮青雀,果下金鞍跃紫骝。
经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
——《乐府&;#8226;江都宫乐歌》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乐府&;#8226;春江花月夜》其一
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晖。
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两妃。
——《乐府&;#8226;春江花月夜》其二
这几首诗中就有一些颇为他又有精工的诗句,如“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回”,明代胡应麟以为“绝是唐律”(《诗薮&;#8226;内编》),而从文学发展史上看它是对初唐近体诗有相当的影响的。
宋人笔记《炀帝迷楼记》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关于杨广即兴作诗的故事:大业九年,杨广准备再次巡幸江都。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听到迷楼宫的宫人在高声地唱着这样一首曲子:“河南杨花谢,河北李花荣。杨花飞去落何处,李花结果自然成。”杨广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就披衣起身去倾听,最后他又把那唱歌的宫女召来问道:“这是哪个教你唱的?难道是你自己一时起意自编自唱的吗?”那个宫女答道:“奴婢的兄弟在民间,我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这首歌,他说道途上的儿童们多唱此歌,似乎很流行的样子呢。”原来这是一首童谣,而且似乎是不好的预兆。
杨广听过这宫女的回答,一时默然久之,最后他竟不无感伤地叹道:“这是上天的启示啊!这是上天的启示啊!”接着,他便索酒自歌道:“宫木阴浓燕子飞,兴衰自古漫成悲。他日迷楼更好景,宫中吐艳恋红辉。”歌罢不胜其悲。近侍们很好奇,就问皇帝歌辞何意,而杨广却有些神秘感地答道:“休问!他日自知也。”而此时的杨广已是眼泪哗哗了。不过巧合的也许是李世民在见到辉煌一时的迷楼时的反应,他道:“这都是老百姓的膏血啊!”于是当即就下令焚毁了它,“宫中吐艳恋红辉”,那大火经月不息。
《隋书&;#8226;经籍志》中著录了《炀帝集》55卷,《全隋诗》中录存其诗40多首。对于杨广的诗歌创作,《隋书》中是这样评价的:“虽意在骄淫,而词无浮荡”,他的文风根本不像他的为人那般轻薄,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故而在论及此事时《隋书》又得出结论说:能言者未必能行,不可因人废言。清代学者沈德潜也认为杨广的边塞诗““气体自阔大”,虽然“骨力未能振起”,但仍然“比陈后主胜之”(《古诗源》)闻一多便认为唐太宗李世民的水平就比杨广差得多,而明人王世贞更指责李世民“诗语殊无丈夫气”,写诗不像个爷们儿。也因此,李世民对于丈人杨广的诗是最为欣赏的,两人的大部分诗作风格也相类。
不过也正因为杨广会写诗,《资治通鉴》等书中才收录了这样两则故事:炀帝善属文,不想能有人超过自己,当薛道衡死的时候,炀帝说道:“你还能写出像‘空梁落燕泥’这样的好句子吗?”王胄死的时候,炀帝又说道:“‘庭草无人随意绿 ’,这样的句子你再也写不出来了吧!”
这两个故事似乎让人看到了杨广妒贤忌能、阴狠恶毒的一面,但事实上应该并不是如此简单——看到人家已经倒了霉,再跟着说句风凉话倒是有的。因为薛道衡的死主要是因为他平时文人气太重,且出语尖刻,在政治上又和高颍是一伙,所以皇帝才不能容忍他;而王胄的死主要是受杨玄感的株连。
杨广对于书法、绘画、雕塑、音乐、歌舞等也都十分热爱,只是他倡导艺术的目的可能更多的还是为了粉饰太平,为了与自己辉煌的功业相映衬。当然,这起码的直接好处就是,让隋唐之际出现了很多的大书法家、大画家等,给大唐文化开了个好头。这一点还是不容否定的。
1、暴君并不等同于昏君
五、对于杨广最后的评价和定位
1、暴君并不等同于昏君
对于隋朝的迅速灭亡,人们总结出了很多的经验教训,其中就不乏指出杨广犯了一些战略失误的言论,尤其指出他不应该轻易丢弃关中,因为那里才是杨隋的真正龙兴之地,是府兵制(枪杆子)的根本维系所在。比如史学大师陈寅恪就说:“与夫隋炀帝远游江左,所以丧其邦;唐高祖速据关中,所以成帝业”。
不过,杨广的如意算盘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