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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一直在跟踪着前辈,不好意思啊。”
索西尼摘下墨镜对她行了个礼。窦有莺说,“靠。”
“前辈,我们去一起吃个冰淇淋吧。”
“我请客。”
窦有莺颓废地说,“你干嘛要跟踪我呢?”
虽然到了秋天但是还是可以吃冰淇淋的,冰沙也可以。今天是最和平的一天。窦有莺站在冷饮店的门口啃着蛋筒,抬起头问索西尼。
“你这个穿得也太奇怪了吧,像是四五十岁的大妈一样。感觉来城里玩的。”
“这个帽子是垃圾筒里捡的啊”
索西尼指指头顶。她把墨镜拿在手里,另一只手上拿着窦有莺的包。有莺说,哎呀,我来拿。索西尼将包放到了身后,腼腆地摇了摇头。店门口摆着两个大大的绿色垃圾桶,有莺正对着垃圾桶吃烤鱿鱼串儿。
“墨镜也是垃圾筒里捡的?”
“不是,墨镜是人家送我的。”
“我去,谁送你这种东西啊,瞎子吗。”
“瞎子就不会把墨镜送人了,他自己还要戴呢。”
窦有莺瞅瞅她。索西尼舔了一下蛋筒上的冰淇淋,说,“我不是想跟你蹭吃的才跟踪你的……”
“哦后,没关系,我有钱。”
窦有莺把自己的甜筒举过去,“要尝尝我这个哈蜜瓜味儿的不?”
索西尼把头伸过来舔了一下。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像霉菌一样,绒绒的。穿过街对面,就是很大一块空地,有白色石头做的石墩与草坪。有一排排比较高档的餐厅,掩映在树丛和石墙之间。窦有莺提议走走,两人在疏影斑驳的地面上一跳一跳地走着。窦有莺穿着蓝色的球鞋,索西尼说你的鞋子真好。
“你好有活力啊。”
索西尼看着她的脸说。窦有莺说,“你再看我脸都要红了。”
“那不可能。你是明星的经济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我看一眼就脸红呢。”
“有时候见过大阵仗不见得不会在小角落里翻船。”窦有莺说。索西尼说,你在逗我吧。她的脸上仿佛昭然若揭地写着自卑两个字,窦有莺想笑。她又跳了一下,跳起来够头顶的树叶。
“送你一片叶子。”
她扯了半片绿叶下来。索西尼很珍视地接过半片的叶子,郑重地说,谢谢。两人又并排地在秋日降临的小道上走着。太阳斜射入的光依旧含有夏的热量,将人烤得衣背都湿透了。
“去我家玩玩吗?”
索西尼腼腆地发出邀请。窦有莺随她来到了一个老式小区里,三三两两的大妈们坐着打着蒲扇聊天,索西尼的家就在进去之后拐到旁边的楼房下面的车棚里。她住在车棚里,照明是一个用电线绑着的灯泡,一碰就晃起来。霉疹气味和橡胶气味混合在一起,走进去,白天也像是夜晚。
窦有莺走进去了一下又探头出来,闻到了下午的味道。然后她又进去了,为这种白天黑夜随意切换又自身心情受到环境影响很大的奇妙感觉而略微有些欣喜。索西尼递给她一本相册,说没什么好玩的,她要烧个水,请客人先看看。窦有莺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旧,而且破,而且低级。
“不知道,呵呵。我这儿没啥好看的了。”
“你不是有一台通感盒子吗?哎摆在那儿,我看见了。”
通感盒子被挂在墙上。索西尼显得有些难过,不过仅仅是些微,因为窦有莺也只是在一瞬间看到她的表情是有点失落的。
“照片也很好看的。”
她有点恳求的语气有点可怜,像乞丐一样。她像是在求着窦有莺看这本相册。窦有莺坐到了床边,打开相册看了起来。黑白照片,还有发暗的彩色照片,这本相册记载的大概是索西尼小时候的人生轨迹,因为有莺发现照片里的小孩子长得很像索西尼。“这总不会是她妹妹或者姐姐的照片集吧!不对!这样想太奇怪了。当然是她本人的相册了。”谁会在家里摆一本别人的相册还把她视若珍宝呢?
相册里有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的轨迹,有穿着校服的,还有穿着工作服的。窦有莺看着索西尼脸上没有变过的表情,觉得这家伙从小到大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你这娃娃脸得也太厉害了。”有莺抱怨。
索西尼把水壶往炉子上放,很吃力的样子。她把壶放上去之后回头说,“啊,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一壶水烧开之后,索西尼又去外面打了另一壶水进来。窦有莺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背影觉得有点可怜,有点揪心。索西尼站在煤炉旁边看着水烧开,蹲下去给炉子里加点柴火。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用煤炉?窦有莺觉得自己能认识煤炉都很不容易了。奇幻的感觉更加加重了,在这个阳光金黄的下午,快要到傍晚的时间里。索西尼盯着炉膛的眼睛里像是印上了火的印记什么的,一闪一闪,很时髦。
水烧开了,索西尼烫了一个茶杯,给窦有莺泡了一杯茶端过去。窦有莺接过来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啊。”
“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让你见笑了。”
果然是这样的台词。窦有莺喝着茶心想,又让我料到了。喝完茶之后,有莺很想睡下去,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犯困。是因为下午吗,还是因为温度又升了呢,前几天已经有了秋季的凉意,这两天气温又回升。她靠在床头上,翻看着一页一页的相册,一条腿耷拉在床沿边上。索西尼站在门框边,默默地看着她。
“前辈。”
“为什么老是叫我前辈呢。”
窦有莺越来越困了。她揉揉眼睛乏力地问道。“不能叫名字吗。”
“因为,我不能接近你。前辈意味着你对我是有社会属性的,叫名字,则是直接的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不能那样地面对你。”
“还蛮有道理的……”
窦有莺舒服地躺下了。她困了,要休息一会儿,想睡一觉的念头此刻诱惑是多么地强烈,引诱着她。睡吧,睡吧,一个声音这样说着。“为什么不能啊。”她随口说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一个声音失望地说道。“让我睡会儿吧……”
窦有莺快要睡着了。在缠绵的睡意像丝线在脑袋里轻搅时,这感觉真不能抵抗。
“前辈,能和我约炮吗?”
“能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和我睡。”
“前辈,你是第一次吗?”
窦有莺没有回答。“睡着了吗,前辈?”窦有莺没有回答。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荡漾。心像是那串项链,沉到了海底。在索西尼的手指插入进来之前,她还轻声地哼哼。之后,她的身体被抱着翻了过来。有点疼的感觉里,窦有莺睁开了眼睛。索西尼压着她的身体,现在她突然感觉这家伙年纪是比自己大了。
“你是处女控吗?”
窦有莺问。索西尼没有回答。黄色的灯泡一摇一摇的,还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也好,这一定是我睡过的最简陋的床,开过的最寒酸的房。窦有莺想。索西尼抓住了她的手,五指交叉插入她的指缝里。窦有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不过她想那时候并不重要,因为气氛很好,所以什么行为都不显得尴尬。你挺温柔的嘛,窦有莺回头对索西尼说,看到她闭着眼睛,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不要说话。”索西尼说。窦有莺觉得自己小了。再一次感觉到娃娃脸确实比自己大。即使是这样也并不粗暴,窦有莺将食指放进口里思索着,想着有点奇妙。
做完之后索西尼下了床,站在床边,看着她。窦有莺趴在床上,侧着头,一只手寻摸着自己的衣服。“在这里。”索西尼给她拿来放在了手边,又给她拿起来盖在了身上。有莺拧着脖子说,我还不错吧?
索西尼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说话,这屋子蘑菇的气味更大了。雨季肆虐过后,这儿肯定会有很多的蚊子。住在这儿春天还好,其它季节就很可怜了,又是阴冷,又是湿冷,夏天特别热,没有空调,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不是可怜你才跟你做的。”
窦有莺翻滚了一下,拿衣服把自己裹了起来。索西尼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的态度让有莺觉得自己的话挺多余的。索西尼问,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见到我了。窦有莺穿着衣服问这是什么意思。
“像前辈这样的人,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可能过会儿就会后悔,和我上床的事。然后就再也不想见到我。”
窦有莺脸一红。这下是真的脸红了,心事被说中的感觉,不好。
“只是偶尔出于同情和可有可无的浪漫心情和我发生了关系。我想你一定会在意识完全清醒之后反省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人上床吧,会觉得出于本能犯下的错误很羞耻。”
“别这么说啊。”
窦有莺说,“你这说得,我都有一种人渣男人抛弃结发妻子的负罪感了……”
说完她又后悔了。这个不好笑,太冷了。
“别这样说我嘛。”
窦有莺找回了一点自信,站起身来。她拿起了相册,索西尼冲上来抓住她的手,“别看了。”她又露出了哀求的表情。她很害怕似地抢走了相册。然后她回过头来,有些惧怕地看着窦有莺。“我看这相册,是会侮辱你吗?”窦有莺说出了她从进来就有的感觉。侮辱,窦有莺从她的眼神里读懂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侮辱她。这个含义很明显,也很容易被忽略。因为很少有人,会这样胆小。索西尼看着自己手上的相册,那是很大一本相册,上世纪90年代的风格,跟这个地下停车棚一样老旧。不仅旧,而且破,而且低级。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相对
窦有莺还是怀念躺在床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前辈”和“你”之间的差别。其实我并不喜欢被叫前辈,窦有莺想,这绝不是被叫老了和想显年轻的感觉。她的手指停留在自己体内的温度还没散去她怎么就能这么快速地回到那个陌生的状态呢?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黑色的木头和雨蓬之间悬挂着一幅蜘蛛网,网上有只大蜘蛛,超大,有人的半个拳头那么大,不过腿很细。
拘谨像是雨一样从空中落了下来。窦有莺出去一看,是楼上人家晾衣服的水。
“什么品德啊,知道这儿有人住还不把衣服拧干。再说哪有这个时间晾衣服的。”
窦有莺回到棚里,看到索西尼在哭。她拍了拍手,“呃,小索……呃不,索姐,别这样。要不我们在一起吧。你看,上一次床也是上,上两次也是上,多上几次,我们说不定就能成为情侣了。你不要嫌我轻浮——以前我们说定终身才能上床,现在没人信那一套了。曾经我也有过以为莋爱很神圣,跟不爱的人上床就完全没快感的时光。结果,哦,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反思,这是陈述一个事实。要不,这就是一个反思。窦有莺将胳膊放在门口的脏木柜上,看着门外的草地说。草地上有一颗小花,在傍晚的微风中招摇。闷热的风带着压抑的情感吹来。
“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索西尼说了窦有莺完全没想到的话。她把胳膊从柜子上放下来,“何出此言?”而索西尼带着腼腆的微笑说,“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讨厌过你……”
讨厌你。窦有莺想起来了,她是对索西尼说了自己的困惑。那些对于花花世界的既适应,又厌恶,害怕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但同时更重要的是它显露了说话者内心的真实情感,不过这得要具有很强的洞察力才行。或者说,需要的不是洞察力,而是同感。同感就是索西尼也必须对世界有着从反抗,到招安的过程。
“你也知道我讨厌自己吗?”
窦有莺轻声地说。
“不……你不讨厌自己。”
索西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只是有时候有一些迷失自我,迷失过后就好了。终究,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她指着外面的景物。窦有莺心中一阵悲鸣,被驱赶出她的世界了。
“但是我喜欢你。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索西尼露出了一种幸福的笑容。窦有莺很快觉得毛骨悚然。那笑容背后隐藏的,不对,是已经显露出来的,是一种变态的偏执。
“像今天这样,跟踪着我?”
“我怕把你弄丢。”
弄丢的意思是把东西弄丢了。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弄丢了。而窦有莺,绝对不是属于索西尼的东西。窦有莺对她说,我不是你的所有物,请你搞清楚了。
“我并没有觉得你是我的所有物呀。”
那笑容又分明是那么地澄澈,单纯到让窦有莺觉得悲哀的地步。索西尼,你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我想被爱。老是主动地去爱别人我总觉得受够了。哎,这话说出来真过瘾。所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