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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熊说道:“我说不过你这读书人,老子反正不想死。”
我说:“你现在除了投降,没第二条活路。”
狗熊问:“武汉会战都败了,我们在这里拼命还值吗?”
我说幽幽地说:“这场战争的胜负,我们无能为力,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了,你现在的分内事,就是守住张古山!”
狗熊一拳垂在地上说:“就这样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老子就把命留这儿了。”
我大笑说:“冲你这句话,你就能活命!”
狗熊撇着嘴说:“我借您吉言!!”
我在安慰狗熊,其实我心里也没底,谁都怕死,没人跟命过不去。像张秀那样整天怨气冲天的家伙,也毫不犹疑地上了张古山,这是为什么?可能他心里还残存着一点点良知,就这一点点足以让他看着高大无比。
张灵甫也受伤了,在下午的一次战斗中,几块弹片深深地嵌进了他的左腿中。我进到掩体中时,张秀正在给他的包扎。
张秀边忙活着边说:“团座,有句话我得跟您说。”
张灵甫咬着牙说:“说吧。”
张秀说:“这弹片要是不及时取出来,您这条小腿可能保不住了!”
张灵甫脸上略过一丝异样,随即又笑道:“保不住就不保了,我把命都放在这里了,还担心一条腿吗?”
张秀抬起头说:“您真不怕残废吗?”
张灵甫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道:“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既然来了,就得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张灵甫看到我进了掩体便说:“外边没事吧?”
我把步枪放到一边说:“我都看过了,没事。您睡会吧,晚上我盯着。”
张灵甫问:“谢富国呢?”
张秀说:“二营长受伤了,在后边掩体躺着呢,估计够呛。”
张灵甫接着问:“今天牺牲了多少?”
张秀说:“刚点过尸体,247个。其他活着的都挂彩了。”
张灵甫低下头半天没说话,我递给他一支烟说:“抽一根吧。”
张灵甫接过烟点上说:“都是好兄弟!我实在是。。。。。。。。。”
他突然抬起头问我:“你说我做错了吗?”
我摇摇头说:“您没错!死了的弟兄不会怪您的,他们都做了自己的分内事。”
第五十六章 苦守
张古山的海拔被日军的炮火生生地削掉了几公尺,但我们仍然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扎在106师团的命门上,让它动弹不得。日军第二天的进攻在天没亮就开始了,一队又一队绝望中的日本士兵在地空炮火的支援下几乎没有间隙地向我们发动集团冲锋。
已经无法行动的张灵甫抱着一挺“捷克”轻机枪坐在一个散兵坑里继续指挥我们的战斗。而我们这些还能动的人,挥舞着大刀一次又一次把冲上来的日军砍下山。原本在附近的我们的部队,此时不知道去了那里,通讯兵一次有一次歇斯底里地对着话筒吼叫,耳机里除了电流发出的噪音,听不到任何回答。我们这几百个半死不活的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座已经被炸秃了的山峰,面对着四周潮水般的日军,只能拼着老命等待黑夜的降临,好给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今天伤亡多少?”张灵甫半躺在散兵坑里问我。
我说:“212个,还剩不到200人。”
张灵甫说:“明天就是重庆下达的最后日期了。但愿山下的部队能够吃掉106师团。”
我回头忘了一眼远处烧红了的天,说:“您看,杨镇那边正打着呢。下午咱们的压力小多了,估计是都调到那边回防他们的师团部去了。”
这时通讯兵背着无线电台跑过来,兴奋地叫道:“团座联系上了!联系上了!师座要跟你讲话!”
张灵甫挺着身子张着手说:“快给我!”
通讯兵把耳机和话筒一股脑塞进了张灵甫的手里。
张灵甫冲着话筒激动地说:“我是张钟麟!我是张钟麟!”
耳机里传来了王耀武的声音:“灵甫啊!我是王耀武!再坚持一下,第四军正在围攻106师团师部。我已经和军座谈妥,明天全军炮火归你指挥!一定要守住张古山!等胜利之时,我王耀武八抬大轿接你下山!”
黑暗中,张灵甫泣不成声,他说道:“师座放心!您对我的再造之恩,我定当以死相报,上不愧对国家百姓,下不愧对您的苦心!”
放下话筒,张灵甫擦了一把眼泪,点上一支烟说:“就看明天这一锤子买卖了,把武器弹药都集中清点一下。”
我说:“咱们带来的弹药都打得差不多了,现在弟兄们用的都是日本人留下的。”
张灵甫问:“迫击炮弹还有吗?”
我摇摇头:“上午就打光了,连马克沁的子弹都没有了,机枪手现在都在用九二式呢。”
张灵甫嘬了几口烟说:“反正人也不多了,把人从前沿和一防都撤下来,明天我们就固守二防和三防。后边的重伤员一人发一颗手榴弹。”
“还有!”张灵甫从身后拿出炮队镜递到我手上说:“小贺下午牺牲了,明天你指挥全军炮火攻击。你会吧?”
我接过炮队镜说:“会!”
夜深了,我们坐在战壕里等待黎明的到来,没人说话,麻杆靠在我的身上睡着了,不时地轻生呻吟着,他腿上的伤在梦里还折磨着他。
这时,战地上传来一阵陕北信天游:“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那是张灵甫在唱,歌声时而幽远时而高亢,听得我们心如止水。
麻杆突然问:“你会唱吗?”
我说:“信天游我不会,我就会唱京剧!”
麻杆挪了一下身子说:“唱一个嘛!”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马派的唱腔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命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呐、谈、谈心。西城外街道打扫净, 准备着司马好屯兵。 我诸葛并无有别的敬,早预备下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 你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你犹疑不定、进退两难,所为的何情? 我只有琴童人俩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莫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听我抚琴。”
“好!!!!!”张灵甫一声叫好。
不知是谁开了头,我们唱起了军歌。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精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
纵横扫荡,复兴中华,所向无敌,立大功。
旌旗耀,金鼓响,龙腾虎跃军威壮,忠诚精实风纪扬。
机动攻势,勇敢沉着,奇袭主动智谋广。
肝胆相照,团结自强,歼灭敌寇,凯歌唱。
我们越长声音越大,越长越有气势,那一股豪情直冲天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七章 自杀行为
第三天,106师团开始了最后的疯狂,漫山遍野的日军继续朝我们进攻。我背着电台在阵地每一个方向,指引我们的炮兵对日军的进攻队伍进行射击。失去理智的日军根本不顾炮火的弹压,为了求生他们依旧死命地往上冲,尸体铺满了山坡。
“密位450,向左065、58师炮团10发齐射!放!”
“密位790、向左033、51师炮团20发齐射!放!”
我的喉咙都喊破了,仍然看不见日军退缩的意思。他们冲上左翼阵地和我们的士兵混战在一起,砍光一波,又上来一波。刀刃卷得已经不能再用了,我们就和他们滚在一起,拿拳头砸,那腿踢,拿牙齿咬!有的士兵在杀死了眼前的日本兵后,才发现自己的肠子已经撒了一地。整个阵地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我在中央阵地上呼叫着炮火支援渐渐松动的左翼。一旁的张灵甫抱着“歪把子”朝那边一个劲地扫射。
到了下午,守左翼阵地的大约几十个弟兄全部阵亡。日军占领了左翼。
张灵甫命令把阵地全部收缩指三防这最后的一块地方。日军近得已经快跟我们脸对脸了。我们依靠最后的战壕和掩体和他们对峙着。
我朝张灵甫喊:“太近了!!没法呼叫炮火了。”
张灵甫喊:“让炮兵对整个张古山阵地进行全面火力覆盖!!”
听到这里,我浑身一怔,张灵甫这是在自杀啊。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身体,艰难地靠在沙包后边顽强地举着枪朝日本人射击,眼神里丝毫没有惧色。
我此时心中一酸,我想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今天也许就真的死在这里了。天快黑了,整个万家岭地区已经是炮火的海洋,不能因为我们最后的松懈,葬送了整个战局,这样就算死了都没脸去见这三天来在这里倒下的弟兄,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我的眼前出现了林雪的面容,我可能是见不到她了,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快啊!!!”张灵甫大喊道。
我举起对讲器,深吸了一口气喊道:“01 我是05、全军各炮团对张古山阵地进行全面火力覆盖!密位020、向右056、锁定目标、各团不间断射击!!放!!”。。。。。。。。。。。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有了知觉。我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剧烈地痛着。我费力地拱开压在我身上的厚厚的泥土,把身子露了出来。天已经黑了,阵地上一片寂静,隐隐还能听到远处的炮声,我张着嘴大口地呼吸空气,弥漫在四周的硝烟呛得我不住地咳嗽。过了很久我喘匀了气息。我四处张望,满眼的弹坑,枪支,箱子,沙包和残肢断臂。
我喊到:“还。。。。。。还。。。。还有活得吗!!!”
“我活着呢!!!”远处传来了狗熊的声音。
我从土里爬出四处喊:“团座!团座!”
我凭着记忆爬向张灵甫所在的位置,我看到他歪在掩体外的一角,似乎还有动静。我捅了捅张灵甫,他“哼”了一声,看来还活着。
“张秀!张秀!”我接着喊。
“这儿呢!”张秀爬了过来。
我在阵地上到处爬,嘴里喊着:“日军撤了,还有活得吗!”
麻杆从土里钻了出来仰天大喊:“老子没死啊!!!”
我看到长顺静静地躺在前边,半截身子埋在了土里。我急忙起身跑过,想把他从土里扒出来,当我扒了几下泥土后才发现,长顺只剩下半截身子了,血已经流干了。
我喊道:“没死的,赶紧找枪,敌人一会就上来啦!!”
事实是,日军没再进攻我们。
入夜,106师团彻底崩溃了,士兵已经没有斗志了,开始四处逃命,最后除了松浦淳六郎代领少量残部逃出万家岭以外,整个106师团终于在10日凌晨被我们消灭干净了。这是我们抗战以来第一次成建制地消灭了日军的一个师团,也是唯一一次。
敢死队上山时是600多人,等天亮救援部队来时,整个阵地上还有几十个已经没有战斗力的轻重伤员,也就是说日军哪怕再冲一次,张古山也就失守了。我们牙咬坚持到了最后,日军就差一步,结果功亏一篑。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依稀记得我是被担架抬下张古山的,身边还有老四和棍子不知道在争吵着什么。再后来,我困得不行,就睡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对诗
等我微微睁开了双眼,我发现我已经躺在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四周到处是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很暖和,很舒服。
我用感觉在巡视着全身,我的四肢还都在,我确定我没缺胳膊短腿儿。这让我长出了一口气。耳边响起老扁豆熟悉的呼噜声。我侧头看了一眼,他躺在旁边的床上睡得跟死人一样。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那个熟悉的我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林雪做到了我的身边,眼泪一个劲儿地掉,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和憔悴的脸,无力地笑了笑说:“我想你了!”
林雪摸着眼泪说:“我也想你!”
我想抬手给她擦眼泪,但是试了几回都没有抬起来。
我说:“别哭了。”
林雪用她柔软温暖的手捂住了我那冰凉的手:“他们把你抬到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