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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那头沉默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沉默,于是我说:“你放心,我很好。”
我关了手机,抽出电话卡,丢进垃圾篓。我现在过得就很好,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我想到了猫,哑然失笑,我是这个城市里的一只猫。
日子显然过去不少,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扎成一个不长不短的发辫。落泽怎么样了?结婚,会吗?不知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
“准备这样下去吗?”
“习惯了。开始时是想找个肩膀靠靠,反正大家都这样,后来只是出于惯性。”
“你打算就这样?”
“没想过,也无所谓。”
“会结婚吗?”
“也许,不过打发一辈子而已。”
“打发?这是你的形容吗?”
落泽笑了起来:“谁能陪谁一辈子?你敢对自己打包票吗?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又怎么能要求他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东西我不想替它做主,也不是自己做的了主的。”
“落泽你太消极。”
“与其相信岌岌可危的东西,不如让自己习惯稳定的东西,虽然没味道,但总算它的建立不基于空幻,不担心变质。太过向往了就会有太多的担心……”她低头拨弄鞋带:“强烈的占有欲让我不踏实,我宁可不要。”
“你看这路灯,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熄灭,可是你还是会相信也希望它今晚是亮着的。至少它今晚是让你觉得安全的满足的。”
“路灯比它牢固多了,”她笑着说:“阿土,如果陆离说‘我们分手’我决不会挽留,决不挽留,从小就有人教我养成一个习惯——决不挽留要走的人。他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他害怕伤害我——也许只是害怕别人说闲话,他不欣赏自己让别人惊诧,负面的惊诧,他只是为了保持那份传奇感一直不肯开口。我对他的理解他也知道。而我因为没有爱情,虽然无所谓,但也不会主动放弃一种不错的关系,和他可以给我想要的自由。如果他要掌握自己,就必须开口,争取自己。”我看到灯下落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有过爱过的人吗?”
“有。已经无所谓了,当时也以为会爱他一辈子。才几年,连长什么样都快记不得了。你呢?”
“有。自己的想象。”
我和落泽同时笑了起来。
落泽现在在做什么?那个路灯下的女子竟是落泽。偶尔沉默而一直开朗、温顺的落泽?那一夜我们相互依偎,听完陆离的电话。她说,既然她不爱他,她对他就没有那么苛刻的要求。他可以爱任何人,只要他能遵守游戏规则,不危及她根本的要求,不让亲人为自己担心。她只要她的自由。
这个城市进入了它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浓密的乌云像大朵大朵浓墨泼染过的牡丹,盛开在不可触及的天际。闪电把天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整个世界呻吟,洒下如织的泪珠,瓢泼的大雨蓦然浇在毫无准备的人头上。这闷热的夏天让人说不清该是喜还是忧。上班前忘了带伞,只能硬着头皮冲到雨中,狂奔回宿舍。攀上四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一样湿漉漉的,撸起袖子,使劲绞着包上的水。
“落泽?”
她抬起头:“阿土,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哪能让我找到你啊,”她白了我一眼:“手机也打不通。是你爸告诉我的。”
“日子怎么样?陆离好吗?”
“啊?”
“你不知道?”
落泽笑了起来:“早分了。”
“分了?”
“他说分,那就分了。”
“先进屋吧,”我打开房间,拿了干毛巾给她:“你就答应了?”
“本来就当是一笔横财,有的发很好,没得发也无所谓。”
这季节季的天像是一个神经质女人的脸,不理会外界的想法,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变换着。阴沉沉的乌云拨开,在这样的季节露出短暂的温暖和笑脸。西边的天空余热未尽,露出斑斑点点的霞光。落泽换上了我买了很久却一直未穿的连衣裙,站立在我面前,如已修炼千年。
“你真是个妖精。”
“不好吗?”
“你一定会害死人。”
“与我有关吗?”
“陆离真幸运。”
“阿土,你说外面的星星怎么舍不得死呢?”
“我也舍不得。”
……
“我喜欢生活,生活真有意思,不管什么样的生活,一定要酸甜苦辣俱全。如果哪天我死了,肯定是我口味重到没什么能让我味觉受刺激的事了。我吃不惯淡味的饭菜。”
“你谁都不肯放过,连你自己都非要害了不可。”
“我只是想身边的人重视我,记得我。不管以何种方式,哪怕是恨。”
“然后呢?不停地离开所有人?”
“我没有能力依靠任何人,唯一能保证的只有我自己的感受,我只想寻找我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该死。”
“有愿望的人就该死吗?谁不该死?我只是想尝遍所有味道,这就是我所有的愿望。”
落泽翻了一下身,侧对着我,抱着我说:“阿土,你没有希望吗?你才自私,你的欲望就是把生活打开一个缺口,逃避希望与责任。你的野心真大。”
我拨开落泽的散落眉迹的刘海,露出微翘的眉毛和嘲弄地望着外面的浅褐色眼睛,我看到那里面的我。我微笑:“才不,我只是有些懒,我只是想不说话时不被打扰,不吭声地活着。”
“阿土,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像我的妈那样,坐在麻将桌上嬉笑怒骂,消耗掉我的生命。而我的毅力让我感到我一不小心就可能堕落到自己鄙视的这个角色。这个可能的我是对我理想的讽刺、嘲笑和无声漫骂。”
“不要气馁,我们都要不气馁地做好完整的自己。”
“睡吧。”
“阿土?我很爱你,不一样的爱。”
“修炼不深的爱。”
“爱可以有深浅之说吗?要么是,要么不是……不要哄我,我很聪明。”
“我相信,”我看者阿土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但是告诉我你确定的方式,凭什么?”
“我会想念你。”
“你一样想念你的父母。”
“那事出有因。”
“我知道了。”
“目的达到。”她笑:“零食在哪?”
我伸手在一堆书上摸到一包吃剩的饼干:“还有几块。”
“拿来。”
“还有吗?”
“还有一块。”
“在哪?”
“嘴上。来拿。”
我咬断落泽露在唇外的半截饼干。她的嘴唇冰冷,但很湿润。
此刻她就在我身旁,再也逃脱不了。她太任性,一不小心就会脱离爱她的人的视线,可能很久才会出现,也可能一辈子再也抓不住。可我知道她在独自前行时心里是害怕着的,她不停地将自己往恐惧的悬崖推去,去打压自己的胆怯。她说她喜欢独舞时的寂寞滋味,强迫自己承担,挤压风干了的生活。
我感觉得到这个盒子里的灵魂正钻入我的身体,让我再分不清那些刻在我脑海里的经历、见解和情感哪些是她的,哪些又是我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被记得与被遗忘的
她习惯说我自私,从不在乎伤害任何人。其实她一直如我般自私,只是我们关心自己的方式不同而已。我们并不寄望于在物质上求助于人,但都在情感上索需无度。只是,她选择了做一只猫,把自己的希望表达为对世人的愤怒的虚假的鄙视。因为太想得到而害怕失去,继而转化为对拥有的推辞。她摈弃着世俗,坚持她想象的贞烈,用一方牌坊镇压着欲望,一方恐惧失落的牌坊。我和阿土是经过一场“人”字形的跑道,在某个站点“分道扬镳”,她一顺到底地压抑,而我在我循规蹈矩的终结寻求回归自己。因为我迷恋上了“意义”,我想知道自己存活的目的。对我而言,它可以是壮烈而伟大的,即使相对于别人而言微不足道。它属于自己,满足或抨击某种期待,让人刻骨铭心,联系情绪。我一直认为我比阿土更爱生活,她只接受生活的顺向,一直避免逆风而行,躲藏在一个无人岛,禁止任何人涉足。这是她的缺失。
陆离是一个正常标准上不错的结婚对象。顾家,能干,有不错的社交能力。和他的交往完全是大学平常司空见惯的现象,很多时候我试图寻找一些与他的特别回忆时脑中竟一片空白。对这段经历的评价我只能说滑稽地“悲惨”而又必须,这个世界最让人难过而无语的过程不是一再做错事,而是,当时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最悲哀的结局不是无止境的后悔,而是连后悔的资格与可以后悔的原因、理由都没有。也许这样说来源于我没有实际的经验与无知,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所有的来源于我当时依旧单纯的理想。我只是期待一个怀抱,当我悲伤时可以接纳我,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修饰,只要静静地任时间在一个动作上淌过。陆离的怀抱温暖而厚实,抬起头可以看到他的笑容,童话般干净。对我来说,他最重要的优点是出奇的脾气好,长相也很好,满足人没有爱情时“爱情”的虚荣。很多人都是觉得我是配不上陆离,包括我自己,我并不是羞愧于我平庸的长相,而是我觉得我在糟践他的天真与时光。我是一个活得混沌却脑袋清晰的人,我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没有我希望的深邃的思维,敏感的神经和叛逆而奔放的身体,能够引人好奇与猜测的气息。因为无足轻重,我甚至记不起当时如何开始,享受被羡慕、嫉妒甚至成为众矢之的。很多人都觉得如果大学里的爱情难有结果,我和陆离一定是个例外。所有人对我们的结局都很意外,我也很意外,并非对我们的爱情十分自信,而是,我终于听到陆离亲口对我说出两个字:分手。我说,恭喜你。他依旧无辜孩童般不解而意外地看着我,我的确很替他高兴,他终是讲破注定与不幸。我等他说这两个字,因为我的犹豫与矛盾终于结束,不用去考虑结果或是更多。担忧着自己给他带来未知的可能消除,这种可能并非出于我的意愿,而是,我对我不能把握和控制的情绪、性格、处理人事的态度让我有伤害他人的危险。他天真的世俗着,而我却混沌地世俗着。或许我的确有爱过陆离的时候,只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刹那,因为只在那一刹那,我觉得他是长大为成熟的男子了。
他爱着阿土,爱上了一只猫,一只拒绝感情的猫,一只听《笑忘书》的猫。阿土的家庭给了她放任自己不信任的根源与理由,本来我由衷地替陆离高兴,但是他爱上了阿土,一个极妙的讽刺,因为爱上阿土不会比爱我使陆离受到的劳累更少一些。阿土如我所想的一样并不爱他,或许说只是还没有爱上他,因为我相信阿土是十分希望爱情的,她所有亲情上的缺憾注定要在友情,更可能并应该在爱情上得到补偿。所需的只是时间,让她能够放心寄托信任。阿土对陆离的拒绝并不意外,她不爱他,对他只是她不喜欢的社交场上熟人,她不会剥开她的冷漠去对一个她这样认为的人的难过与无奈表示同情。
陆离发挥他工作与人际场上的精明能干,在单位很得赞赏,而我在与他同一个市却要坐近两个小时的车的一家小公司里不紧不慢地做着职员。
我爱这个世界和它给我的所有伤痛与快乐。然而,我发现我的生活似乎越来越少新鲜空气地注入,缺少澎湃,大起大落是我生活的发电厂,只有它才能给我不停歇触动细胞中的敏感因子,让它们每一刻都是充满生机,跃跃欲试的。只要一停歇,它们就立刻死亡。然而我的现状是呆板与治标不治本的强迫知觉。反复看一部电影,看到麻木,憎恶而热忱于不可能。欲借喧闹与寂寞挑唆伤悲,得到廉价的眼泪而非隽长的意味。关闭门窗,禁止一切外来物的侵入,暂停开放属于自己的角落,以不发生利害冲突的方式与人友好,与自己细与温存,荒废大段重复人生铺就的路。
二十几岁的女子对爱情充满期待与幻想,较之以男子,女子衷心于水晶与梦幻,天性甘于示弱,在对应于现实,女子却极为实际。爱情似乎只是放假,结束,然后回家。一度贪婪地恋慕,然后忘却便是我见到的人生,就像小时候画上的颜色,不经意中已经掉了颜色,而唯一美丽到最后、坚守到最后的便是想像,以各种方式存在的理想永恒,隽长。
万晓利在唱着:“他希望死后变成一只鸟,不管是什么鸟。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