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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是自家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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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纯,因为治死了身患乳腺癌的徐仪华,已经被永乐皇帝朱棣革职,贬为大明医典编修使,在南京的锦衣卫的诏狱中负责以囚试医。
  一天下午,刘纯在南京的诏狱里,正与两个医官队长商议以囚试医的步骤。忽然一个锦衣卫的番子进屋禀报:“报侯爷,黄公公驾到!”话音刚落,只见太监黄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刘纯接旨!”刘纯和两个医官队长赶紧跪下:“卑职接旨。”黄俨大声说:“皇上口谕:刘纯速到刑部会审王文秋。”刘纯又说:“卑职接旨。”黄俨又说:“侯爷,起来吧。”刘纯站起来问:“公公,王文秋怎么啦?”黄俨向左右努了努嘴,刘纯明白了,让左右人等回避。
  黄俨才说:“侯爷,太医院王文秋这个老东西,给皇上捅了个大娄子。他把西洋国王治死啦!”刘纯大吃一惊:“呦,王文秋把西洋国王殿下治死了?”黄俨说:“是啊,麻那惹加那仍殿下,是从西洋朝见皇上的。皇上特别高兴,天天宴请他。临回国的时候,皇上又给了他很多赏赐。没想到他病了。皇上就让太医院派个大夫瞧瞧,结果就派王文秋去了。王文秋说他是急黄,吃几帖药就行了。没想到昨天殿下死了。人家王妃不依不饶,弄得皇上昨个一宿没睡,光生气啦。”刘纯说:“兵败者斩,治死人偿命!把王文秋杀啦,不就完了吗?”黄俨急忙说:“哎,侯爷,没这么简单。人家王妃骂皇上,说皇上派人故意害死国王,把皇上气得手直哆嗦。”刘纯问:“皇上怎么办呢?”黄俨说:“皇上把王文秋抓起来了,让刑部去审。刑部审了一宿儿,也没审出个名堂。皇上忽然想起侯爷,这才叫咱家传旨。侯爷,您就快去吧!”刘纯说:“公公请回,卑职马上去刑部。”
  太监黄俨刚走,那个番子又进屋禀报:“报侯爷,太医院院使求见!”刘纯想说不见,但是转念一想,又说:“有请!”太医院院使进屋之后,一躬到地:“下官给侯爷请安。”刘纯问:“找我何事?”院使说:“侯爷!王文秋把西洋国王治死啦!”刘纯皱了皱眉头:“你们太医院治死了人,跟我有什么关系?院使请回。”然而院使不走:“侯爷!这事有点儿蹊跷!您想,王文秋是汉王举荐的,医道是不错的,不可能连一个急黄都治不了。而且急黄也不会几天就死了,怎么殿下吃了几帖药就死了呢?下官觉得王文秋冤枉,万万请侯爷向皇上求情。”
  是啊,急黄不会几天就死人的,可是殿下吃了几帖药就死了?
  刘纯问:“殿下是什么症状?”
  院使答:“殿下突然全身黄疸,每天下午发热,纳呆腹胀,全身酸软。”
  刘纯问:“王文秋用的什么方子?”
  院使答:“用的是李东垣的龙胆泻肝汤。”
  刘纯问:“方子在哪里抓,谁熬的,谁送的,谁喂的?”
  院使答:“方子是在太医院生药库抓的,敬事房熬的,王文秋尝的,王妃喂的。”
  哦,殿下是死得蹊跷!刘纯想了想,站起身来:“你体察下情,是个好院使。看来问题出在驿站。请跟我到驿站走一趟。”于是刘纯骑着马,带着几个锦衣卫的番子,院使也坐着轿子直奔驿站而来。
  南京是明朝永乐年间的首都。南京的驿站,是各地来京公干的官员招待所,也是接待外国官员的地方。自从1405年,永乐皇帝朱棣派大太监郑和率领两万七千八百余将士,分乘六十余艘大船,去西洋耀武扬威以后,西洋许多国家的官员经常到南京朝见朱棣。1408年秋天,西洋的渤泥国王,麻那惹加那仍殿下,带领妃子、弟弟、妹妹,不远万里亲自到南京朝见朱棣。这是郑和下西洋,最让朱棣得意的收获,把朱棣高兴得一夜睡不着觉。然而现在西洋国王死了,而且这个西洋王妃又大骂朱棣谋杀她的丈夫,朱棣当然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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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治死西洋王(2)
现在国王的尸体就停放在驿站里。刘纯下了马,吩咐番子把驿站堂官叫来。堂官是个六品小官,是个伺候人的差事,这个活本来就不好干;现在又发生了一个西洋国王的死亡事件,弄得他胆战心惊。听说先斩后奏的安亭侯刘纯来了,更是浑身不自在。
  堂官见了刘纯,扑通跪下:“下官不知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刘纯让堂官领路,首先去灵堂,验看了西洋国王的尸体;尸体放在冰块上,没有中毒的症状。
  回到客厅,刘纯大声问道:“王文秋给殿下看病,叫你给殿下准备什么饭?”
  堂官说:“回侯爷,王太医让下官给殿下准备素食。”
  刘纯又大声问道:“你准备了吗?”
  堂官说:“回侯爷,下官每日两餐,都给殿下准备了素食。”
  看来,驿站堂官没有出错。那么错在哪里呢?刘纯猛然想起通事!是不是王文秋说的忌口,那个国王通事没有告诉国王呢?这是完全可能的。
  刘纯说:“起来。你把那个国王通事叫来!”
  于是驿站堂官派人找国王通事去了。所谓国王通事就是国王的翻译官。当时,翻译官都是长年与外国人接触的人,懂得一些外语,然而身份十分复杂。有的是商人,有的是猎户,有的是农民,有的是渔民,还有的是华侨。中国政府的翻译官属于礼部管理。而西洋国王的翻译官,是朱棣派太监杜兴到福建迎接西洋国王的时候,由杜兴找的一个商人充当的。
  等了很长时间,国王的翻译官姗姗来了,据说是在妓院里找到的。刘纯见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国王翻译官,就一肚子火气。
  国王翻译官跪下磕头:“草民叩见侯爷。”
  刘纯把火气压了压:“嘟,你叫什么名字?”
  国王翻译官说:“回侯爷,草民姓杜,名世良;是宫里杜兴公公的本家。”
  刘纯问:“王文秋给殿下看病,你知道吗?”
  国王翻译官说:“回侯爷,草民知道。”
  刘纯又问:“殿下病了,王文秋说的忌口,你知道吗?”
  国王翻译官说:“回侯爷,王太医跟草民说了。其实,殿下没什么病。王太医说得玄乎,让殿下喝药,让殿下吃素,让殿下在屋里待着。人家殿下到中国来了,就是来玩一趟的。”
  刘纯不禁失声问:“殿下生病以后,照样吃酒?”
  国王翻译官说:“回侯爷,是啊。”
  刘纯又问:“殿下生病以后,照样去青楼近女色?”
  国王翻译官说:“回侯爷,没病也这样啊。”
  刘纯转过头来,对旁边的太医院院使说:“你听见了?”
  院使点了点头,说:“侯爷,这是犯了医门大忌。”
  刘纯吩咐驿站堂官:“拿纸笔把它记下来。”
  刘纯又问国王翻译官:“殿下在南京,谁也不认识,怎么能够到处去玩乐?”
  国王翻译官诡诈地笑了:“回侯爷,这都是草民领着去的。”
  刘纯冷笑道:“好啊,你办得好事。来人!把他捆了,送刑部。”
  国王翻译官大叫起来:“侯爷!我犯了哪一条大明律?为什么捆我?”
  院使踢了他一脚:“犯了什么罪?你把殿下害死了。”
  刘纯带着国王的翻译官和他的口供,与太医院院使一起来到刑部。刑部又复审核实。马上给皇上写奏折说明:“西洋国王因为喝酒嫖娼得了急黄症,太医院派王文秋去治疗。王文秋用的是龙胆泻肝汤,在诊断、配方、取药、熬药、喂送方面未见错误。但是国王的翻译官杜世良,唆使病中的西洋国王依然喝酒嫖娼,造成西洋国王精力衰竭而死。因此责任在西洋国王,而不在本朝。拟处:唆使人杜世良斩首,举荐人杜兴打二百脊杖;王文秋失察而治,打八十脊杖。”
  朱棣看了刑部奏折,十分满意,立即把西洋王妃请来,把大明朝刑部的调查结果,通过朝廷翻译官告诉了她。女人啊,最听不得丈夫嫖娼。西洋王妃听说自己的丈夫嫖娼,脸色马上就红了,立刻站起身说:“陛下,请您不要说啦,我全明白啦。我愿意听从您的处理意见。”于是朱棣传旨:“杜世良斩首,杜兴打二百,王文秋打八十。”又传旨:“朕辍朝三日。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到驿站吊唁。”
  

太医治死西洋王(3)
国王翻译官杜世良被杀头,那是应当的。然而太医王文秋,没有感谢皇帝不杀之恩,因为他虽然因为失察而治应当挨打,但是觉得锦衣卫的番子是用力打他。可是番子打太监杜兴的二百下,并没有把杜兴打死,只不过是喊得凶,而打得轻;据说,刑前还给杜兴吃了铁布衫。因此过了一个多月,王文秋就辞职回乡了。据说,他改行卖药去了。
  西洋国王的丧事办得很隆重。他的尸体被埋葬在南京的紫金山。永乐皇帝朱棣带领在京百官,亲自祭奠。祭奠之后,朱棣又给西洋王妃许多银子。第二年,西洋国王的妃子、弟弟、妹妹随着郑和第三次下西洋的船队回国了。不过从此以后,西洋的小国王经常派官员到南京来,因为死去的老国王,被埋葬在南京紫金山。小国王曾经六次派官员到南京朝见永乐皇帝朱棣;后来朱棣死了,小国王曾经有一次派官员到北京朝见洪熙皇帝朱高炽;当然要顺便到南京紫金山吊唁一下老国王。此后,小国王再也没有派官员到中国来。
  

西洋王为什么会死亡?
西洋国王在自己的国家没有发生急黄症,但是为什么来到中国之后,就发生了急黄症呢?这显然与他的生活方式变化有关。
  什么叫急黄症?就是现代病名急性黄疸性肝炎。急性黄疸性肝炎可分为甲型肝炎与乙型肝炎,突出症状是全身黄染、疲乏无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腹疼腹泻等,而最初症状与感冒类似。这是因为肝脏受到急性损害造成的。但是如果肝脏继续受到损害,那么就会出现肝性昏迷而死亡。
  西洋国王来到中国之后,受到永乐皇帝朱棣的热情款待,有点儿忘乎所以;又由于翻译官杜世良的引诱,于是他每天喝酒嫖娼。当时全世界,只有中国采用了蒸馏法制酒,因此中国的酒是最醇香的;而且当时中国的妓院,都是选择皮肤很白的女子充当妓女。因此西洋国王每天陶醉于喝酒嫖娼之中,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然而每天喝酒就损害了肝脏,每天嫖娼就造成了血热妄行,因此西洋国王发生了急性黄疸性肝炎。在发生急性黄疸性肝炎之后,即便不接受医生的治疗,病人也应当停止喝酒嫖娼。但是翻译官杜世良却说这只是感冒,没事;于是西洋国王继续喝酒嫖娼,直至发生了肝性昏迷,西洋国王才被人从妓院抬回驿站。然而醉酒与肝性昏迷极难分辨,大家都以为西洋国王是在梦乡之中,都以为他会自己慢慢地醒来。然而国王没有醒来,直到王妃发现他气绝身凉了,才惊呼他已经死亡。这就叫做病是自家生;而且如果病人依然坚持错误的生活方式,那么就会自取灭亡。
  

西洋王之死引起了刘纯的思考
不过,最不痛快的是刘纯。本来西洋国王之死,与太医没有关系,这是西洋国王自己喝酒嫖娼而病,又因为病中喝酒嫖娼而死。因此无论太医使用什么仙丹妙药,也不可能把西洋国王治愈。可是皇上为什么动不动就指责太医呢?为什么病人一出事,就把一切责任推到医生头上呢?为什么医生总是替罪羊呢?
  可是转念一想,天下有多少人知道,一个病人的疗效,不是完全取决于医生,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病人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且这些理所当然的生活方式问题,究竟有多大的危害呢?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因为许多古书里没有明确地说明。
  这说明,许多人的生活方式有问题。倘若不能明辨是非,那么皇宫就会变成一个大病房,那么太医就会招来许多无妄之灾。但是古人从来没有明确地说明,每一种疾病的生活起居的宜忌问题,这就使得许多医生和病人无所适从。然而生活误区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许多病人因为不知道这些问题,而发生疾病;也正是因为许多医生不知道这些问题,而致使治疗失败。因此太医不能把皇宫变成大病房,等待皇族有病之后,再去显露绝技;否则在治疗中的任何微小差错,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大祸。
  皇宫不是大病房,预防为主没商量。刘纯在66年的以囚试医的过程中,陆续发现了人类生活的许多误区。这些生活误区,就是许多慢性病的原因。为此,刘纯警告人类的生活误区涉及到20个方面:
  空气。喝水。蔬菜。水果。喝酒。吃肉。吃素。海产品。熟食品。做饭。
  地气。健身。化妆。闭气。补钙。乱治病。晚饭。壮阳。排毒。迷信医生等。这些生活误区不是想当然的,而是通过经验教训总结而成。
  自从刘纯指出了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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