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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很困惑。里见医生不顾失去浪速大学副教授的职位,站上原告的证人席,为了说出真相而不得不辞职。你知道里见医生的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煎熬?但是,他并没有后悔,他说,医生的使命就是要拯救病人,他只是在协助查明病人死亡的原因,如果因此被赶出大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狭小的房里顿时陷入沉默。
“柳原医生,你是第一外科的医局员,你会比里见医生承受更大的压力,一旦你说出真相,很可能被赶出大学,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正因为我了解,即使身为原告的律师,我至今都不曾来打扰你。这一年来,我用尽所有的方法,也拜访了许多教授,虽然我对医学一窍不通,却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知识,不过至今我仍然找不到足以推翻第一审判决的医学证据。所以,惟一的方法,就是希望你可以鼓起勇气,说出真相。当然,既然我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万一发生什么情况,我也会请里见医生和现任近畿劳灾医院院长的东教授大力协助安排你的去处。请你务必说出真相!”关口恳求着。
柳原的内心极度不平静,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你刚才就一直把真相、真相挂在嘴上。你到底要我说什么真相?”
“手术前财前教授没有发现癌细胞转移到肺部,虽然你对他的诊断表示质疑,提议要做断层摄影,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做。只要你说实话就好。”
“谢谢你提醒,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柳原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即使我这么拜托你,你仍然打算包庇那个虽然医术高明,但为了追求名利而不惜欺骗大众的财前教授,眼睁睁地看着一位病人白白送命吗?”
“不惜欺骗大众的财前教授”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柳原,但他立刻又想到了自己的学位论文,也想起了故乡的父亲。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答案都和第一审时一样,请回吧!”
“是吗?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不过,请你考虑一下我的话。”关口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法圆坂国民公寓是建了将近十年的老房子,早已失去了新建时的清洁感。里见抬头看着这幢熟悉的房子,每到像今天这样上午做了极其耗费精力的细胞诊检查,下午又要会诊住院病人的日子,他就会觉得周围缺乏绿意的房子看起来格外单调。
他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到四楼,推开右侧的门。
“你回来了。”妻子三知代穿着毛衣在门口迎接。
“关口先生他们还没到吗?”里见今天和关口律师、佐佐木良江约好在家见面。
“没有。”三知代略带不悦地回答,并从丈夫的手上接过公文包,站在他的身后为他脱下上衣。
瞒天过海(5)
“你是为了关口先生他们才特地这么早回来吗?”
“对。关口先生也很忙,怎么好意思让他久等。”
里见没有继续说下去。门铃响了,是关口律师和佐佐木良江。在提出上诉后,曾经来找过里见几次的关口立刻打招呼:“里见太太,抱歉常常来打扰,今天,佐佐木良江女士也一起来了。”
里见请关口和良江进了书房,书架上塞满了书,放不下的书就直接堆在榻榻米上,三个人一坐下来,就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三知代端了茶来,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里见丝毫不在意妻子的态度:“最近经常跑奈良,工作堆积如山,都没有时间问候你们。关口律师,后来情况怎么样了?”
“很不顺利,我正苦无对策呢。”关口以沉重的口吻,将自己无论到哪里都受到冷遇,以及对方拒绝会面的事如实告诉里见。
“洛北大学的村山教授被称为是学界的开明派,连他也这样……”里见难以置信。
“对,他说既然本校的唐木名誉教授在第一审发表了意见,他就不可能再说什么,便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了我。”
里见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我拜访柳原医生家算是一次成功出击。”
“什么?你去找柳原……”里见讶异地问道。
“我后来才知道,柳原在第一审判决后立刻搬了家,虽然我觉得他现在住的公寓和以前的差不了多少,根本没必要搬家,但他还是搬了家,可见他心里有鬼。”
“他怎么说?”
“我告诉他,自从佐佐木庸平先生死后,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已经不得不把原本6间宽的店面租一半给别人,希望这回他可以说出真相,但他完全不松口。我想,只要他和佐佐木良江女士见了面,或许会回心转意,于是要求他和佐佐木太太碰面,但他也没答应。”
一旁的佐佐木良江低着头,紧咬着嘴唇。
关口继续说道:“但我看得出来,柳原医生开始动摇了。他原本就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出身农村的他,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照理说,应该和里见医生属于相同类型。他只是偶然之间被卷入此次的官司,就像受到猫儿威胁的小老鼠一般。在接下来的这场官司中,只要能够说服柳原医生站在我们这一方,或许他会在关键时刻说出真相。所以,希望您也可以帮忙说服柳原医生,如果您去找他,或许他会改变心意。”
里见说:“这必须顾虑到柳原的立场,我会详细考虑之后再决定是否找他谈一谈。你上次曾提到要查以前的医疗纠纷判例,有没有找到什么值得参考的资料?”
“胜诉的判例都是把剪刀留在病人的腹中,或是在输血时搞错了血型这类很粗糙的案例,没有像佐佐木先生这种涉及高深医学技术的判例。但一位律师前辈告诉我一桩很有趣的案子,那是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事。国道铁路的火车司机看到有人要过平交道时,在规定距离前就鸣响汽笛继续行驶,但那人却没有停下脚步,在过平交道时被火车辗死了。原来他是听障人士,于是家属就提出控告。当时的法院认为,‘行人’当然也包括听障人士,平时便应该训练司机在遇到听障人士通过时的应变处理方法,最终判决国铁败诉。这真的是不容许有丝毫怠慢的严格判决啊。”
“不允许有丝毫怠慢的……”里见喃喃自语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只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似乎忘记了关口律师和佐佐木良江还在眼前。片刻后,他终于抬起了头,“你要不要去找东京K大学胸腔外科的正木副教授谈一谈这件事,正木教授是年约40岁的少壮派副教授,对临床上发现的癌细胞转移进行了独特的研究,还对胃癌转移到肺部的病例发表了新的资料,如果可以见到正木副教授,或许可以为第一审争议的肺部转移问题找到突破点。”
“是吗?那我马上带着您的介绍信去拜访他。”关口的眼睛为之一亮。
“很遗憾,我是内科医生,彼此的专业不同,我也不认识他。不过你可以拜托在近畿劳灾医院当院长的东教授写一封介绍信。东教授的专业也是胸腔外科,应该和他很熟,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拜托东教授。”
里见的一番话终于打破了房内一直挥之不去的沉闷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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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罢休(1)
晚上8点左右,里见和关口来到位于芦屋川畔山区的东家宅第。女佣领他们走进客厅。
东教授叼着烟斗,以一贯的慎重态度问道:“你们两位一起来,是不是为了上次的医疗官司?”
关口立即向前挪了挪身体。
“是的,在这三四个月期间,我为了寻找只要能够在手术前做断层摄影就可以鉴别出肺部小指头大小的阴影是癌症转移灶的理论根据四处奔波,但至今仍然没有成果。”
关口首先谈到这三四个月来的调查经过和结果。
东点了点头:“是吗?果然是这样……从纯学术的角度来看,要分辨出小指头大小的阴影是癌症的确很困难,而且,如果是判断阴影的大小和形状时,正面的X光片往往比断层摄影更加理想。”
东从胸腔外科的立场陈述自己的意见。
“这只是一般的学术事实,但佐佐木庸平的案子在这些学术事实以外,仍然有让人疑虑的地方。我一直抱着这个疑问观察这场官司的发展,刚好得知东京K大学正木副教授手上有一些关于胃癌转移到肺部的最新资料,他之前去了美国,约一个月前才回来。所以,我想他的资料或许可以在本次官司派上用场。”里见说。
“原来是这样,里见,你的消息真灵通,对自己专业以外的事也这么了解。的确,东京K大学的正木副教授算是数一数二的年轻肺癌专家,他从临床角度发现的癌症转移理论相当优秀,这次他的胃癌转移到肺部的资料,虽然还没有在学术会议上发表,但见解的确十分独特。”东对里见的意见表示认同,“在今天的例行教授会上,决定要推举财前作为下一届学术会议会员选举的候选人。”
“学术会议会员的候选人?怎么可能……”里见眼里尽是不解。
“不,刚才是今津教授打电话告诉我的,绝对错不了。虽然大河内教授等人表示反对,但鹈饲派已经费了番工夫疏通过了,所以会议中强行通过由财前担任候选人的提案。”
里见露出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上诉审理即将开始了,但浪速大学还推举他做学术会议会员的候选人,可见他们对二审抱持极大的自信,不,应该说是百分百的自信。我听说除了河野律师之外,他们还增加了一位医师公会的顾问律师,组成一个律师团。但财前凭什么如此自满?看来,我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一定要比以前更努力迎战才是。”关口意味深长地说道。
东沉默了片刻,突然抱住胳膊说:“一个人的野心真的可以让人无所畏惧啊。但回想起来,我真的非常惭愧,当了18年的教授,竟然只培养出像财前这样的副教授!”
说罢,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端起已经凉了的红茶。
“好,我立刻帮你写封介绍信给正木副教授。不是简单在名片上写几句话,而是以信纸拟一封正式的委托函。关口律师,也请你加把劲儿,务必找出可以推翻第一审判决的证据。”
大学图书馆昏暗的书库内,柳原正在寻找学位论文必须的外国文献资料,突然传来一声书本掉落的声音。他抬眼望去,透过书堆之间的昏暗灯光看到病理学研究室的大河内教授。大河内教授弯下鹤一般瘦骨嶙峋的身体,准备拾起地上掉落的书本。柳原见状跑了过去,帮他把书捡了起来。
大河内透过老花眼镜看着柳原。
“你是第一外科的柳原吧?这么晚,还在查资料吗?”
“对,我在找学位论文的参考文献。”柳原僵直着身体回答道。
“学位论文吗?对了,那件官司上诉审的证人讯问是什么时候?”
柳原垂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我忙着写学位论文,没有注意上诉审的事……”
“写学位论文固然重要,但做出不违背医生良心的证词更重要。如果一个医生对病人的死做出有违良心的证词,将在往后的人生留下极大的悔恨,很可能终身为此懊恼。我听里见说,你和财前教授不一样,是个年轻、真诚的医生。”
大河内说完便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开始翻阅柳原帮忙拾起的那本医学索引书。
柳原朝大河内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他借了那4本文献,离开了图书馆。外面仍然下着绵绵细雨,穿过中庭,走向医院医局时,柳原的肩膀都淋湿了。大河内教授方才的一番话深深地刺进他的心,前一刻,他还打算为了拿到学位,要努力忘记佐佐木庸平上诉审的事。如今,他的心感到一阵锐利的刺痛。
车子停在帝冢山的高级公寓前,财前随即以避人耳目的速度快步闪进电梯,上了五楼。他轻轻地敲了敲庆子的房门,门立刻打开了。庆子身穿一件大V领洋装迎接财前。
“你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凭着女子医科大学肄业生的敏感,庆子立刻发现财前的气色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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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罢休(2)
他终于讲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向外人提及,今天在为和佐佐木庸平神似的患者动手术时内心的起伏不安。
“当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好像手术台四周躺满了尸体,只有我一个人握着手术刀。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那,手术顺利吗?”
“嗯。虽然很惊险,但最后还算顺利。”他大口呼出一口气。
“那根本就不用在意嘛。你这个人坏归坏,没想到也有胆小的时候。”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对了,那个柳原医生知道今天手术的事吗?”
“不,那家伙很胆小。连我都吓成这样了,何况是他!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