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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的情谊和他对英国的仇恨一样深。他仔细研究过英国的航海术,好了解它的弱点何在。他能解释一六三七年的“君主号”跟一六七○年的“皇家威廉号”和一七五五年的“胜利号”在什么方面不同。他比较船只的水线以上的部分。他对“伟大的哈里号”的甲板上的塔楼和漏斗形的桅楼②感到遗憾,也许他是从法国的炮弹能准确地打中它们的表面这一点来考虑的。国家,在他看来只是因为它们的海上事业的创立方才存在。他有一些他特有的古怪的同义词。他常常把英国叫做“三一堂”③,把苏格兰叫做“北方的代表”①,把爱尔兰叫做“压载物事务所”②。
他熟悉许许多多情况,他是字母表和年鉴。他是最低水位记录和费率表。他熟记各个灯塔的通行税的数目,尤其是英国的。经过这一座灯塔每吨一便士,经过那一座灯塔每吨四分之一便士。他会对你说:“小岩石③的灯塔过去只用两百加仑油,现在要烧一千五百加仑。”有一天,他在船上生了重病,别人都以为他快死了,全体船员围在他躺的吊床四周,他原来像临终的人那样不断打嗝,这时停止了,对木工头说:“最好在桅帽④的两边各开一个榫眼,好装上一个有铁轴的铸铁滑车,可以用来穿过吊举绞索。”
这样,就使他显出威严的神气。
船长的桌子和海关职员的桌子上谈天的题目很少相同。可是在发生我们叙述的那些事情的二月的开头几天里,就正好出现这种情况。苏拉船长的三桅帆船“塔莫利帕号”从智利来,再回智利去,它引起了两张桌子上的人的注意。船长们的那一桌,大家谈的是它装的货物,海关职员们的那一桌,谈的是它的行动。
② 桅楼是在下桅上面的平台。
③ “三一堂”是照英语原文直译的(原著上是英语),它的译名应是:领港协会,这是一个半官方机构,主管英国沿海浮标、灯塔和领航工作。
① 原著上是英语。
② 原著上是英语。
③ 原著上是英语,为一地名。
④ 在桅杆顶上的一块木头。
生在科皮亚波⑤的苏拉,是一个智利人,也有少许哥伦比亚人血统。他带着独立性参加独立战争⑥,有时追随玻利瓦尔⑦,有时追随莫里洛⑧,根据他认为从哪一方可以得到好处来决定。他为所有人服务成了富翁。没有人比他更是波旁派①,波拿巴派②,专制主义者,自由主义者,无神论者和天主教徒了。他是那个大家可以称做“赚钱党”的大党的一员。他不时地来法国做一些商业性的逗留。如果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话,他乐意让那些逃跑的人乘他的船,不管是破产者还是政治流放犯,只要付钱,他都不在乎。他让他们上船的方法很简单。逃亡的人等候在海岸上某一个荒凉的角落,在将开航的时候,苏拉放下一只小船去接他。在前一次的航行中,他就是这样让贝尔东案件③里的一个抗传人④逃掉的。这一次据说他要带走一些牵涉到比达索阿河事件⑤中的人。警方得到通知,已经监视着他了。
当时是一个逃亡的时代。王朝复辟⑥是一个反动的行动。于是,一次次革命造成许多人流亡国外,一次次复辟带来了无数政治流放⑦。在波旁家族重掌政权的最初七八年里,财政,工业,商业,全是一片恐慌,觉得大地在颤抖,处处在破产。在政治上是普遍的溃逃现象。拉瓦莱特⑧逃走了,勒费弗尔—德努埃特⑨逃走了,德隆①逃走了,特别法庭恣意妄为,再加上一个特雷斯达伊翁②。人们看见索谬尔③的桥、拉雷奥勒④的要塞前空地、巴黎观象台⑤的墙、阿维尼翁的托里亚塔楼⑥,都急忙逃走,它们都是反动时期留在历史背景上的凄凉的黑影。今天,人们还能在它们身上辨认得出那只血淋淋的手⑦。伦敦的西斯尔伍德案件⑧,影响到了法国,巴黎的特洛戈夫案件⑨,影响到了比利时、瑞士和意大利,因此增加了不安和隐藏的理由,使得那种暗中进行的彻底溃逃越来越多,甚至使当时社会的最高等级都跑空了。
⑤ 科皮亚波,智利一城市,濒太平洋。
⑥ 指当时南美西班牙殖民地独立战争,争取从西班牙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
⑦ 玻利瓦尔(1783—1830),委内瑞拉政治家,南美西班牙殖民地独立战争领袖,一生曾把6 个拉美国家从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获“解放者”称号。
⑧莫里洛,西班牙将军,1815 年被国王费迪南德七世(1784—1833)派遣镇压争取独立自由的南美殖民地人民,1819 年被玻利瓦尔击败,1820 年被召回国。
① 波旁派,指拥护和支持波旁家族的人。波旁家族于16 至19 世纪曾在法国、西班牙、那不勒斯建立王朝。
② 波拿巴派,19 世纪法国保皇派之一,波拿巴家族的拥护者。
③ 贝尔东将军为烧炭党人(烧炭党为当时法国一秘密革命组织,旨在推翻波旁王朝),1822 年2 月企图在法国的图阿尔举事未成,1822 年9 月被判死刑。
④ 指反抗法庭命令缺席。
⑤ 比达索阿河,有一部分为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界河。1823 年4 月7 日,法国军队越过此河,想击溃一百五十名法国自由党人的队伍。
⑥ 王朝复辟,指法国拿破仑统治垮台后波旁家族重建王朝,这一时期自1814 年至1830 年。
⑦ 这里的“革命”和“复辟”为泛指。
⑧ 拉瓦莱特,曾是拿破仑手下,1815 年被判死刑,行刑前夕他妻子设法救他出狱,在巴伐利亚避难五年之久。
① 德隆,因参与反对路易十八政府的阴谋,遭警方追捕,逃亡西班牙,后去希腊。
② 根据本书原版本注释,特雷斯达伊翁是一个名叫雅克·杜邦的人的外号,此人于1815 年在尼姆(在今法国的加尔省)指挥了对自由派和新教徒的大屠杀。
③ 索谬尔,在今法国曼恩—卢瓦尔省。
④ 拉雷奥勒,在今法国纪龙德省。
⑤ 巴黎观象台,1667 年路易十四创立。
⑥ 阿维尼翁,在今法国沃克吕兹省。在那里有一个特鲁伊亚塔楼,不叫托里亚塔楼,想系作者记错了。
⑦ 1822 年2 月,两名军官被指控参与反政府阴谋在索谬尔被枪决。1815 年,共和派将军富歇兄弟在拉雷奥尔被枪决。1815 年,拿破仑的元帅内伊在巴黎观象台的墙外被枪决。但据本书原版本注,在阿维尼翁的特鲁伊亚塔楼却没有发生过枪决人的事,作者有错。
⑧ 西斯尔伍德(1774—1820),英国革命者。1820 年2 月,企图杀死内阁大臣们,因而被捕,后处绞刑。
⑨ 特洛戈夫,原为法国王室侍卫队军官,被认为参与推翻政府的阴谋,于1821 年判刑。
人人关心的事是得到安全。受到牵累,那就会完蛋。重罪法庭⑩的精神比制度存在得长久。判决都是出自随心所欲。大家逃到得克萨斯(11),落基山脉(12),秘鲁,墨西哥。卢瓦尔(13)的男人,以前是强盗,今天是勇士,他们创立了避难村①。贝朗瑞的一首歌谣唱道:“野蛮人,我们是法国人,可怜可怜我们的光荣。”②移居国外是个办法。可是没有什么比逃走更简单的了。“逃走”这个单音节词③包含着一些深渊。逃跑的人一路上都会遇到障碍。要躲避就非得伪装。有些重要的人物,甚至是著名的人物,也被迫顺从坏人使用的办法,而且他们还不一定成功。他们因此简直不像大人物了。他们一向习惯行动自由,因此他们很难溜出防止逃跑的网。在警察的眼里,一个违反放逐令的骗子要比一位将军正派。人们想象到吗,无辜被强迫化妆,德行要改变声音,光荣要戴上面具?某一个外貌可疑的行人是位寻找假护照的知名人士。逃走的人可疑的举止并不能证明在人们眼前的不是一位英雄。一些短暂的具有时代特征的形象,所谓正规的历史都不注意它们,某一个历史时期的真正的画家应该把它们突出地描绘下来。在这些正直的逃亡者后面,也混进了逃跑的坏蛋,这些人不大引起人注意,也不大令人怀疑。一个被迫逃走的无赖利用混乱的局面,混进被流放者当中,我们刚刚说过,是靠了他的高明的技巧,他常常在苍茫暮色里显得比正派人还要正派。没有什么比法庭一再表现的正直更笨拙的了。它什么都不懂,只会做些蠢事。一个弄虚作假的人要比一个国民公会④议员更容易逃得掉。
⑩ 重罪法庭,法国旧时的一种特殊法庭,进行终审审判。
① 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将军拉勒芒兄弟被流放到美国,在面临墨西哥湾处得到一块土地,将它叫做“避难村”,并在1817 年年末试图在此建立一个小共和国,三百多名移民是滑铁卢一战后退到卢瓦尔以南的法国士兵。
② 贝朗瑞的这首歌谣名字就叫《避难村》,作于1818 年8 月。贝朗瑞(1780—1857),是法国民主主义诗人,民歌作家。
③ 逃走,这个词的法语只有一个音节。
④ 国民公会,18 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建立的最高立法机构,1795 年10 月解散。
事情说来也真奇怪,人们几乎可以说,逃跑能给人带来一切,特别是给那些歹徒。一个坏蛋从巴黎或者伦敦带来的大量文化成了他在这些原始的或蛮荒的地区的财富,使他受到尊重,成了当地的先驱者。这种冒险经历可能在这儿逃避法律,而到那边竟担任起圣职①。在销声匿迹中有幻景,不止一次的逃跑产生了许多梦想的结果。这种类型的逃跑会通向未知和虚幻。某个破产者逃出欧洲,不见踪影,二十年后,他重新出现的时候,成了蒙古首相或者塔斯马尼亚岛②的国王。
帮助人逃亡,是一种本领,因为经常有这种事发生,所以这样的本领能赚大钱。这种投机生意填补了某些交易的不足之处。谁想逃到英国,可以找走私者帮忙,谁想逃到美洲,可以找远洋走私的船长,像苏拉这样的人想办法。
① 圣职,指宗教中的职位,如教士。
② 塔斯马尼亚岛,在澳大利亚东南部。
二 克吕班看到了一个人
苏拉有时候来约翰客店吃饭,西尔克吕班和他面熟。
况且,西尔克吕班不是高傲的人;他并不认为认识这些名声不好的人是降低身分。有些时候他甚至真的和他们接触,在大街上和他们握手,向他们问好。他对英国走私者讲英语,对西班牙走私者讲蹩脚的西班牙语。他在这方面有一些格言:“认识恶可以得到善。”“猎场看守人和偷猎者谈话是有好处的。”“领航人应该摸摸海盗的底,因为海盗就是暗礁。”“我领略坏蛋的味道,就像医生领略毒药的味道。”这些话都是无可反驳的。大家认为克吕班船长是不会错的。人人都称赞他不是一个可笑的爱挑剔的人。谁敢因此说他的坏话?他做的所有的事,非常明显,都是“为了业务上的利益”。他的一切都简单清楚。没有什么能败坏他的名声。水晶可能会有瑕疵,他却不会有。这种信任是对他长期来的正直表现公正的酬报,这是牢固建立起的最良好的声誉。不管克吕班做什么或者仿佛做什么,别人即使看出他使手段,也从好的方面来理解。他被认为是完美无缺的人。此外,人们说,他为人小心谨慎。类似这一类的与人的交往,换了其他的人,就会令人怀疑,而他却始终被人认为正直,而且还特别机灵。这种机灵的名声和他朴实的名声和谐地结合在一起,没有矛盾,也没有混淆。一个人既精明而又天真,世上并非绝无仅有。这是正直的人中的一种类型,而且更加可贵。西尔克吕班属于那样一类人,他们被人看到和一个骗子或者一个强盗亲密地谈话,不会使别人惊奇,而且会得到深切的理解,更加尊敬他们。他们只要眯眯眼睛,就能得到公众的敬重。
“塔莫利帕号”装满了货物,即将起航,不久就要出海。
一个星期二的傍晚,“杜兰德号”抵达圣马洛,当时天色还大亮。西尔克吕班站在驾驶台上,监督着船怎样操作好靠近港口。他看到在小湾旁边的沙滩上一处非常荒僻的地方,两块岩石中间,有两个人在交谈。他用他的航海望远镜对他们望去,认出了两人中的一个,那是苏拉船长。另外一个人他仿佛也认识。
那另外一个人是高个子,头发有些花白。他戴了一顶大帽子,穿了一身公谊会①教徒的庄重的服装。也许这个人就是一名公谊会教徒。他两眼朝下,显出很谦逊的样子。
西尔克吕班到了约翰客店后,知道“塔莫利帕号”准备在十天以后开船。
以后,人们知道他还了解到其他一些情况。
晚上,他走进圣樊尚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