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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劳工-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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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南方引起的轰动相比。在码头上有许多人观看小帆船上立起的烟囱。大家都很想亲眼看一看和亲手摸一摸那部机器,可是莱希埃里在天亮以后又一次得意地检查了机器,然后在小帆船上安排站了两个水手在那儿负责阻止别人走近。此外,单是烟囱就够人欣赏的了。人人都赞叹不置。他们只谈论吉里雅特。他们议论他,一再强调他那个“机灵鬼”的外号。他们的赞赏很自然地是以这句话结束的:“岛上有人能做出像这样一些事,反正是不会令人愉快的。”
  
  ① 萨莱特,在今法国伊泽尔省。据说1845 年9 月,圣母在这里向两个孩子显圣,向他们说话。
  人们在屋子外面看到梅斯莱希埃里坐在他窗前的桌子前面写信。他一只眼睛望着桌子上的纸,另一只眼睛望着那部机器。他是那样全神贯注,只停下来一次,是因为呼唤杜丝,问她黛吕舍特现在在做什么。杜丝回答说:“小姐已经起床,出去了。”梅斯莱希埃里说:“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做得对。昨天晚上,因为太热,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客厅里人太多了。此外,她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加上窗子全都关得紧紧的。她就要有一个难得的丈夫啦!”说完他又开始写信。他已经写好了两封信,签了名,并且封好了,它们是写给不来梅的造船厂的著名师傅的。
  这时他又将第三封信封上。
  码头上传来车轮的声音,使他不禁抬起头来。他俯下身子,看到那条去路头小屋的小路上走出来一个推独轮车的男孩。这个男孩向圣彼得港走去。在独轮车上有一只嵌着铜钉和锡钉的黄色皮箱。
  梅斯莱希埃里叫唤那个男孩。
  “孩子,你上哪儿去?”
  男孩站住了,回答道:
  “上‘克什米尔号’。”
  “干什么?”
  “送这只箱子。”
  “那好,你把这三封信也带去。”
  梅斯莱希埃里打开他的桌子的抽屉,拿出一段绳子,把他刚才写好的三封信捆在一起,打了一个十字形结,然后丢给那个男孩。男孩举起双手立刻在空中接住了这捆东西。
  “你对‘克什米尔号,船长说,是我的信,请他留心。是寄到德国去的,经过伦敦到不来梅。”
  “我不能对船长说话,梅斯莱希埃里。”
  “为什么?”
  “‘克什米尔号’不停在码头上。”
  “啊!”
  “它在锚地。”
  “对。因为海水的关系。”
  “我只能对小船的船老大说。”
  “你把我的信就交给他。”
  “好的,梅斯莱希埃里。”
  “‘克什米尔号,几点钟开船?”
  “十二点。”
  始,在出现圣迹的地方建造下一座萨莱特圣母堂,引来许多信徒前来朝拜。
  “是今天中午,涨潮时刻。潮水会妨碍开船的。”
  “可是,风向好。”
  “孩子,”梅斯莱希埃里说,同时食指指着机器上的烟囱。“你看见没有?它可不在乎风和潮水。”
  男孩把信放进口袋里,又抓起独轮车的车把,继续向城里走去。梅斯莱希埃里喊道:“杜丝!格拉丝!”
  格拉丝稍稍推开一点儿门。
  “梅斯,有什么事?”
  “进来,等在这儿。”
  梅斯莱希埃里拿起一张纸,开始写起来。如果站在他后面的格拉丝感到好奇,在他写的时候伸过头去,她会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这段文字:
  我为了木料事给不来梅写了信。我整个白天要和木工们约会见面,一起估计木料的价钱。重新修造的工作会很快进行。在你那方面,你去教长那儿取许可证。我希望婚礼尽快举行。最好是立即举行。我照管“杜兰德号”,你照管黛吕舍特。他写上日期,签上名字:莱希埃里。
  他不再费事将信封好,只是把它一折四,交给格拉丝。
  “把它送给吉里雅特。”
  “送到路头小屋?”
  “送到路头小屋。”
 



 

 


  

第三部 黛吕舍特
第03章 “克什米尔号”的起航
   一 教堂旁边的哈夫雷特小港湾 
  圣桑普森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圣彼得港就变得冷清起来。某个地方出现一件希奇的事情,这件事情便成了一只抽水泵。在一些小地方,新闻传得很快。从太阳升起以后,去看梅斯莱希埃里的窗子下面的“杜兰德号”的烟囱,成了格恩西岛的一件大事。别的任何事件和它相比都算不了什么,像圣阿萨弗的教长的去世没人提了。埃比尼泽·考德雷教士也不再是谈论的话题,不管是他的突然成了富翁,还是他将乘“克什米尔号”离开都不引人关心了。从多佛尔礁带回来的“杜兰德号”的机器才是当天人人注意的对象。大家原来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船只失事已经显得很奇怪,可是救出机器好像更不可能。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相信。所有其他要操心的事都暂时搁了下来。居民们全家都出动了,从“维桑”①到梅斯,男人,女人,绅士,母亲带着孩子,孩子带着玩具娃娃,排成长长的队伍从各条道路向布拉韦的“值得一看的东西”走去,背都对着圣彼得港。圣彼得港的许多店铺都关了门,“商业走廊”的买卖完全停下来了。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兰德号”上。没有一个商人开市,除去一个首饰商卖出一只结婚用的金戒指,他觉得很惊奇。买主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匆匆忙忙的人,他还问首饰商教长先生的住宅在哪儿。一些依旧开门的店铺成了闲谈的场所,大家在那儿高声议论奇迹般的救出机器的事。在希弗勒斯没有一个散步的人,这个地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做剑桥公园①。商业大街②也没有人,如今它叫做大马路③,铁匠街④也没有人,如今它叫做打铁街⑤。上城⑥没有人,广场也是行人稀少。就像星期天一样。即使有一位亲王殿下到昂克累斯⑦视察,检阅军队,也不会这样全城出动去看的。这样的骚乱都是一个像吉里雅特那样微不足道的人引起来的,一些严肃的人和一些正派的人全因此连耸肩膀⑧。
  圣彼得港的教堂有三道并列的山墙,耳堂⑨,还有尖顶。它在港湾深处的水边,几乎就在码头上。它欢迎所有来到此地的人,又向要离开的人告别。这个教堂是这个城市面对大海的建筑组成的一长行文字中的开头大写字母⑩。
  
  ① 维桑,为平民百姓。
  ① 原为英语。
  ② 原为英语。
  ③ 原为法语。
  ④ 原为英语。
  ⑤ 原为法语。
  ⑥ 上城,是一条街,雨果在格恩西岛的住所就在这条街上。
  ⑦ 昂克累斯有一些公共牧场,在圣彼得港的北面。
  ⑧ 表示瞧不起,轻蔑。
  ⑨ 耳堂,是教堂中与大堂十字交叉的部分。
  ⑩ 雨果在别的文字中也提到过它,说是一座哥特式教堂。
  它是圣彼得港堂区的教堂,也是整个岛上的教长的宅邸。对住持教士来说,这儿住着主教的代理人,掌握全权的牧师。
  今天的圣彼得港的港口非常美,非常大,可是在当时,在十年以前,它没有圣桑普森的港口那样受到重视,那时候是从海岸左右两边伸出两道高大弯曲的厚墙,快到尽头的地方,它们几乎连接在一起,在那儿立着一座白色的小灯塔。在这座灯塔下面有一个狭窄的水道,水道上还有一根链条的两只铁环。中世纪的时候,链条是用来封锁这条水道的,现在这个口子让船只自由进出。想象一下螯虾的一只张开的螯吧,圣彼得港的港口就是这样。这只钳子在深渊似的大海上面夹起了一点点海水,并且要这部分海水保持平静。可是,起了东风,在这微开的口子里就会满潮,港湾里发出啪啪的响声。这时候不把船只驶进来是最明智的事。
  那一天,“克什米尔号”便是这样做的,它停泊在锚地上。
  当东风吹起的时候,船只都自愿这样,而且这能节省一笔港口费。遇到这种情况,城里原来受雇的船夫,这伙勇敢的人都是新的港口使他们丢掉饭碗的水手,驾着小船来接码头上的或许是在海滨一些固定上船地点的乘客,将他们和他们的行李送到要开航的船上。海上常常波涛汹涌,可是从来没有出过事故。东风是从法国一面吹来的风,对去英国的航行十分有利。船只顺利地前进,前后丝毫也不会颠簸。
  如果要开航的船只停在港口里,所有的乘客都在港口上船。如果它停泊在锚地,乘客可以选择锚地附近的海岸任何一个地点上船。在每个小港湾里都找得到这些随时能雇用的船夫。
  哈夫雷特便是这样的一个小港湾。这个小港口,离开城市很近,可是它很僻静,仿佛离开城市很远一样。乔治堡垒俯视着这个隐蔽的小海湾,它的高高的峭壁间的狭道造成了这种僻静。到哈夫雷特有好几条小路好走,最近的是沿着水边的一条。它的好处是五分钟不到就能到城里和教堂,缺点是一天要给海浪淹没两次。其他的小路都多少有点陡,那些陡坡高高低低。哈夫雷特即使在大白天也是昏暗无光。它四面耸立着许多大石块。竖立的树莓和荆棘十分茂密,在这片乱石和浪涛上面添上了一种温柔的夜晚的气氛。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个平静时候的小海湾更安宁了,而在有风有浪的时候,这儿声音嘈杂,任何地方也比不上。这儿的树枝梢一直被浪花弄湿。在春天,这儿全是鲜花,鸟窝,芳香,小鸟,蝴蝶和蜜蜂。由于最近出现的工程,今天这些荒野的景象不再存在了,给许多漂亮的笔直的轮廓代替了,还有砖石工程,码头,小花园。到处都是土方工程,人类的兴趣征服了希奇古怪的山和各种外形的悬岩。
  二 绝望面对着绝望
  是离上午十点钟稍稍不到的时候,依照格恩西岛人的说法,是“一刻钟前”。
  来圣桑普森的人显然越来越多了。给好奇心刺激得狂热的人群全涌向岛的北部,在南部的哈夫雷特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清过。
  可是,在那儿能看到一只小船和一个船夫。在船上放着一只旅行袋。
  船夫好像在等什么人。
  人们看到“克什米尔号”停泊在锚地,要到中午才会起航,现在还没有做任何开船的准备工作。
  假使有一个路过的人在峭壁的某条小道的石梯上,仔细地听,就会听到在哈夫雷特有低低的说话声,假使他从悬崖上向下俯视,就能看到离小船较远的地方,船夫的视线无法穿透、全是岩石和树枝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埃比尼泽和黛吕舍特。
  海边的这些偏僻的地方,对想洗澡的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不像我们所想的总是那样荒凉。有时候有人在那儿偷看偷听。那些来这儿躲藏的人很容易在茂密的草木中被人跟踪,因为小路太多,纵横交叉。花岗石和树木能遮掩密谈的人,也能遮掩一个偷听的证人。
  黛吕舍特和埃比尼泽面对面地站着,两人的眼睛互相注视,两人手拉着手。黛吕舍特在说话,埃比尼泽沉默不语。在他的睫毛间有一滴眼泪,停在那儿,要落却没有落下。
  在埃比尼泽教士的前额上透露出悲伤和热情,还加上使人心碎的顺从,这种顺从虽然是宗教信仰产生的,可是它却与宗教对立。在这张至今纯粹像天使一样的脸上,现在开始出现听天由命的神情。一向只是思考教义的人思考起命运来,对教士来说,这样的思考是不健康的。宗教信仰因此消失了。在未知的力量下屈服,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使人不安的了。人对于发生的事故是一个被动者。生活中不断出现各种事故,我们只好忍受。我们从不知道突然降临的意外来自何方。灾难和幸福好像出乎意料的客人来了又走了。它们有它们的规律,它们的范围,它们的引力,人是无法控制的。德行不会引来幸福,罪行也不会引来不幸。良心有一种逻辑,命运有另一种逻辑,互相不一致。没有什么能够预先料到。我们在乱糟糟地、凑合着过日子。良心是直线,生活是旋涡。这种旋涡会突然在人的头顶上投出黑色的混沌和蔚蓝的天空。命运没有转变的技巧。有时候,车轮转动得太快,使人很难分辨一次变化跟另一次变化之间的间隔和明天跟今天之间的联系。埃比尼泽是一个有理性的教徒,也是一个陷入热情的教士。独身的宗教生活知道会带来什么结果。没有比爱一个女人更能弄垮教士了。各种各样的云使埃比尼泽心情沉重。
  他出神地望着黛吕舍特,过分出神了。
  这两个人互相狂热地爱着。
  在埃比尼泽的眼神里透露着无言的绝望的爱慕。
  黛吕舍特说:
  “您不要离开。我没有力量支持下去了。您看,我原来以为我能够和您告别的,现在我不能做到。人不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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