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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更加思念妈妈
从华阴县老县城到华山脚下约有20余华里,一条土路笔直向南。道路比较平坦,微微有点缓坡,沿途有几段壕沟,两边地势高。雨后积水成滩,非常泥泞,被车碾陷下去道道车辙。驴背上驮着表叔给的米面锅碗瓢勺,还有衣服被褥。我和三个骑在上面已不太稳当,与此路段,毛驴止步不前,叔父挥鞭吆喝着毛驴,还要叮嘱我们坐稳抓紧,他绕高地沿通过,骑在驴背上的我和三哥吓得战战兢兢。
水磨房地处华山脚下,西边北边一片竹园,竹子长势没有我们洛宁县竹子粗壮茂密。沿竹园南边一条水渠,地势南高北低,浇灌竹园十分方便,向东一面陡坡,水磨房准确方位是建造在坡头与竹园边交汇处,利用水俯冲力打动箱斗式转盘,带动磨盘旋转。向北通过竹园下一坡道向东可到玉泉院,叔父带我们去玉泉院上香磕头拜佛。
因大忙季节,没有人来水磨房磨面,房内铺设着木地板,晚间席地而睡,两头毛驴记不清拴在什么地方了。我和三哥拾柴搬石,叔父在房前垒灶,晚上熬了一锅稀饭。
第二天早上叔父把我们叫起来,记得是到玉泉院西北一村庄,帮一家农户收苞谷。该户人家比较富裕,满院房舍,坐南向北,上房,东西厦房,门楼高大气派,待人非常忠厚。种田叔父是行家里手,什么农活也难不倒他,时值壮年,勤劳忠厚,能吃苦,领着我和三哥帮他家把苞谷搬运完后,由他介绍又帮过多家干农活。他们的宽以待人我们铭记在心,一九七八年,三哥还由老家专程登门拜谢。
多天的劳作,加之思念母亲,我患上了眼疾,病情越来越重,早晨起来,眼睛睁不开,无钱治疗,也找不到治疗的地方,叔父和三哥还忙着帮人家耕地种麦。叔父叫我早起一点,到竹园地边撩起草上的露水润眼,坚持了约有十多天,用草上露水疗法,眼疾才慢慢有了好转。期间叔父和三哥天天给我带个馍回来,有时候里边还夹点菜,我也能学着熬稀饭了。
明月高挂,星光满天。还不见叔父和三哥回来,我斗胆走出房门,站在坡崖边,借着月光嘹望,已是深秋,阵阵微风,树上的叶子落地有声。站在冷寂的夜空里,不一会冻得我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突然一个流星划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同时从竹园里窜出一只也不知是狼是狗或是狐狸,吓得我迅速跑回房内,关门扣栓。失魂落魄,气喘吁吁。
一阵敲门声,三哥叫我开门,我急忙把门打开。由于没有灯光,我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也没敢吭声,因为叔父交待过晚间不许出门。
天快亮时,我浑身有点困痛,口干,头也觉得晕晕乎乎,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叔父手搭在我前额上,摸了摸说有点发烧。早晨叔父把带回来的苞谷面馍放在我身边,可是我一口也不想吃,只喝了两半碗凉水,全身虚晃晃的不由自己支配,懒懒的躺在铺在木地板上的苇席上,昏昏沉沉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房顶,那种孤独寂寞煎熬油然而生。更加思念母亲,何时才能相见!强忍着没有失声痛哭,禁不住的热泪清鼻打湿了棉被和衣襟。中午叔父给我带回来一大碗面条,在叔父的劝说下,吃有半碗,实在没有胃口,大张着嘴想呕吐。叔父摸摸我的额头说“还有点发烧”,怜惜的那种眼神露出无奈。
叔父上工走后,约下午三点钟,我感到头很沉,头痛欲裂,像要爆炸一样,清鼻涕转为浓稠的鼻涕,阻塞着鼻孔,只能张着大嘴喘气。叔父操心我有病,今天早早的就回来了,还拿回一块生姜,端了一点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青瓷碗碎片。姜汤熬好了,叔父让我坐起来,嘴张开,舌尖向上翘起,他手拿碎瓷片猛戳我的舌后黑筋,流出数十滴血,后又趁热喝了一大碗姜汤,然后蒙头大睡,不大一会满头大汗淋漓,浑身也汗渍渍的。半夜醒来,感觉好多了,烧也退了。第二天早晨病已痊愈。叔父也喜笑颜开,我艰难的打了个哈欠,又重重的打了几个喷嚏,家乡习俗打喷嚏是情人对你的思念,亲人那就是妈妈。
走头无路共产党送福音
经过20余天的紧张劳作,田野里的庄稼已全部收完,新长出的麦苗覆盖在黄土地上,广阔的田野瞬间又变得翠绿,堆积在各家场地里的棉花杆,经多天的日晒,原未开开的棉桃也已炸开口,我和三哥又帮几户人家把开口的棉桃里的略湿棉花扣出来,把未开口的棉桃一一摘掉,散放在阳光下。棉田地本来到开春时连耕带种即可,可当地几户人家看到叔父勤劳,又待人忠厚,借用我们还有那两头毛驴,又帮他们把棉田地深耕了一遍。
已进入初冬,西北风把树上的叶子吹落的净光,只有水磨房旁的竹园仍一片翠绿。我们已穿上了棉衣,睡在水磨房苇席上。三个人盖一条被子,瑟缩着紧靠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许久还感觉不倒暖意。第二天叔父从村子里背回来干草铺在席子底下,当晚睡在上面暖和多了,来水磨房磨面的群众断断续续,白天若有人来磨面,必须得卷起铺草,晚上再重新铺垫好。
半个多月来没有一点活可干,我和三哥牵着毛驴在华山脚下放牧,随手再拾些干柴。叔父在家做饭,毛驴常常被方圆几个村的群众借用,这时我们更加闲的无聊,叔父看看我和三哥渐渐消瘦的样子,穿着一身旧衣烂衫,就会唉声叹气,泪眼朦胧的,凝聚着满脸的忧愁。
不知道是闲的无聊,还是祈祷神灵保佑,吃过早饭,叔父要带我们上华山,从住地水磨房向南,沿着一条弯曲小路向前,东闯西拐,来回折腾,越向上走越看不见有路,一条山间小溪水流急速,挡住去路,根本无法跨越,只有从原路返回,快到水磨房,在比水磨房高约60米处向东沿山坡底有条小路,可到玉泉院。叔父上香后叫我和三哥同他一起磕头,求神灵保佑一切平安。
晚饭后,来人送给我们多半篮子软柿子,提起早晨上华山之事,来人说,你们走的路根本不对,就是走对了也不可能上去,中央军已派重兵把守山口,任何人不准通行,听说是借用华山天险,就是八路军能打过潼关,他们守在此负隅顽抗。软柿子是这样的,秋庄稼已收割完,一天,我和三哥去地里拾柴,看到柿树上软柿子很多,有的已被小鸟啄成了瓢。三哥特会上树,我在树下接应着,不一会摘了约二十余个,这时树的主人来了,厉声高喊捉贼,弯腰拾了土块扔打树上的三哥,我们连一声也不敢吭,他罚我们把所有摘下来的柿子吃完方可走人,我们已经吃了好多个了,哪里还能再吃得下。这时,叔父赶来了,忙向树主人赔礼道歉,但是他仍不依不饶的,眼看僵持不下,这时又来了三个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来人正是我们帮他家收苞谷的那户人家,经他们说合,才算是解了围,摘下来的柿子我们一个也没敢拿。在我们家乡采摘软柿子是允许的,任何人都不加以干涉。自从软柿子事件后,我们还同树的主人交上了朋友,真是不打不成交。我们帮他家深耕棉花田地,采摘棉杆上未晒开的棉桃,两头毛驴也不断被他借用……。每当帮他家干完活后,他总是宽以待人,送我们些生活用品。他家人丁不旺,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话语之间流露出想让我三哥当他的干儿子。
他放下多半篮子柿子,只是说了声让娃娃们吃吧,谁叫咱原来不认识。
居住在水磨房已有两个月多了,迎来了一九四七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人畜帮当地老百姓干了一个月的活仅够糊口。从县城带来顶多能吃一个月的口粮,现在已捉襟见肘。面对着人畜天天要吃要喝的沉重负担,压得叔父喘不过起来。多天来他总是怔怔的坐在门外的青石板上,皱眉苦脸双手举着下颚,深沉的思索着。
约十一月中旬,从华山脚下。回到了华阴县城,把两头毛驴卖了,见到了二哥,他脖子上挂了个型如木箱盖,上面摆满香烟,走街串巷,嘴不停的喊:香烟,卖香烟。不知谁给他了张时隔多日的报纸,上面有条消息说:洛阳已被国军收复。并没有见到大哥,听说他去了西安。和我们同村一起逃来的一户许姓人家,他在县城西街摆了个文具摊。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家比较有钱,有辆胶轮大车,三套骡马,家里雇有长工,土改时他家是地主成份。直到一九五五年我来西安上学时,在姐姐家见过多次(姐姐家住解放路的东八路口,上下车方便),他总是批发些学生用具,到华阴县城摆摊,或串到乡下小学零售,以此来维持生计,听说他一九五八年才回老家。
表叔家的斜对门,有户人家租用两间门面房经营铁制品,有虎头钳等简易工具,店员们干起活来铛铛的响。有天晚上该店一位店员约三十多岁,他悄悄的对我叔父说,我观察了数日,从你两个孩子的穿戴,以及你那双粗糙的手,断言你们家也不富裕,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斗富济贫,你们跑什么?谁说八路军打不过潼关?纯属胡说,总后方就在咱们陕北延安。兵临潼关城下已有两个月之久,不是攻不下来,而是围而不攻,这是战略。第二天这个人就不见了,姑舅表两兄弟在议论这件事,表叔说“噢,此人一定是八路军的探子(地下党)。”
终于可以回家了!
当天晚上叔父把卖驴的钱藏在我和三哥的棉衣内,又把穿着不太合脚的鞋钉上了鞋带,对表叔说明天早上我们回家,彦(二哥)先不回。表叔说,两军对峙,交战双方均设重兵攻防,你能过得去吗?太危险了,不能走,停停再说。我叔父一定是受了“探子”的影响,回家的心很坚决,哥,你也不要再劝了,我已快四十的人了,两个孩子还小,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冒死也要闯过这个关。
天刚蒙蒙亮,叔父叫醒我和三哥,向表叔全家人告别,踏上东去回家的路。
叔父肩上打挂着一条红色粗布破旧棉被,我和三哥紧随其后。走出家门不远,有五位中老年人在那里等候我们,可能是事先有约。他们是经潼关过黄河回山西。一位老者约五十有余,相貌祥和,浓眉大眼,黑须,高挑身材,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帽,顶端一颗黑色小圆球,但仍能显露出满头的黑发,身穿一条黑色长袍,脚穿一双手工做的粗布鞋袜,脚脖上还缠裹着黑色绑带,肩上挂着个钱袋子。步履轻盈,说起话来思维敏捷,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一路上谈笑风生。纵观面相就能说出你的过往烟云,知你的未来功成名就。他对我叔父说,你的侄子天庭饱满,地阔方圆,是福相!但幼年多病,自小丧父,兄弟一个,长大后说媳妇,在你居住的东方说不成,西方能成,骡马成群,百亩良田,多处庄院。过来的事他说的全对,那么现在来验证一下:道是骡马没有一匹,薄田没有一亩,住房有几处,媳妇是东方没有说成,西方成了,只能算大半个对。
太阳稍偏西时,已饥肠辘辘,大伙在同一饭店吃饭,饭后小憩,心想天黑前赶到潼关,谁知越向东走,中央军在沿路设的岗哨越多,不断接受盘查,不许通行。为躲过岗哨,我们绕来转去,走了好多弯路。距离潼关县城约还有十多华里的路程,天已渐黑,我们住进一小客栈的二楼,所谓二楼实为老式两面落水平房顶加层,木制窄小楼梯,木楼板,大人们站在上面腰都直不起来。当天晚上和衣睡在楼板上,头顶着头,住有十多位客人。
清晨在叔父的搀扶下走下楼梯,腰腿疼痛,步履格外蹒跚,一步一晃。不小心被礅撞着脚上磨出的血泡,钻心的疼,不由得两眼泪水汪汪,强忍着疼,也不敢吭声,生怕叔父数落。
皓月当空,点点星光,趁天还不太亮绕过几个岗哨,几经周折,约快到中午时,才到达潼关县城。我们一行八人走进这个我们曾经来过的集贸市场,跟上次一样,吃了蒸馍,红豆稀饭和酱黄瓜。从这里就要分手,彼此互祝平安一路顺风。
沿着来时的路向南,再向东走一段坡道,是潼关城门,远远望去城门紧闭,我们停止脚步,正在疑惑,还没等缓过神来,只听“卡拉”一声子弹上了膛,守城的卫兵高喊“什么人,干什么的?”。叔父忙回答“老百姓,路过。”“向后退,不准通行,两军交战,你想找死?再不后退开枪了!”我们急速后撤,还没走到坡底,一岔道小路向西南通往由南向北的一条深沟,叔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一岔道,走进沟底向南。叔父从小没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在这生死关头选择向南无疑是条逃生之路,如向北面临滔滔黄河,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可见叔父的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