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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的鸣叫和它中箭往下坠的情景,早已引起地面众人的注意,有人跟着往它落下的位置跑,有人则还惊愣地呆在原地;至于离他最近的曲弄鹰焦急地展开臂要接住它,却还是晚了一步……
鹰奴“啪哒”的一声,身体重重坠落在宫阶前,曲弄鹰立刻飞扑上去。“鹰奴!”
怵目惊心的鲜血从大鹰身体不断溢出,断了一半的箭则插在它胸前,它低鸣着,碧眼里尽是痛楚地看着小主人……曲弄鹰惶然失措地将它抱在怀里,心也跟着紧揪成一团。“天哪!天哪!鹰奴……你……你忍着点……”
早有一群宫女、下人跑过来围着他们,没有人不知道这只鹰是曲弄鹰的宠物,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抱着那只浑身浴血的大鹰站起来要往屋里跑。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鹰?”一个威严的声音蓦地传来,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往他冲来的人影时,他惊住!
“快救他!快救救它!它……它中箭了!”曲弄鹰如遇救星,直奔向突然出现的祁尧天和铁奔雷两人。
祁尧天也看见了她抱在手中、情况危急的鹰奴——想也未想,他立刻双手将它接过,一没迅速往屋内大步移动,一边如响雷般的下达命令:“快召御医!”
利箭自鹰奴胸前贯穿它的身体,再加上它由高处坠下,伤势更显严重。御医被火速召来为它施救,而曲弄鹰则一直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看着躺在软垫上、仅剩一息奄奄的它……绝望的恐惧感紧紧抓住她,她无法置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曲弄鹰感觉自己突然被轻轻拥进一具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而一个沉稳如丝绸般的声音,也同时滑过她焦灼慌乱的心:“没事,相信我,鹰奴一定会没事。”
这具适时出现的胸怀是最可依靠的安全避风港——她信赖地将自己全然交给祁尧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谁这么狠心要射伤它……”紧抓着他,哽着声音问,注意力全系在伤重垂危的鹰奴身上,此时心乱的曲弄鹰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真情流露的亲密举动,已经引发一旁众人又惊喜、又不好意思的目光。
祁尧天只消一眼,就把包括耿御风在内的一群好奇份子全扫到一边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
强制将曲弄鹰带至前厅,祁尧天倒了杯茶要她喝下。
“相信御医的医术和鹰奴的求生斗志,鹰,静下心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的臂膀仍轻柔地拥着她,视线与她相缠,并且尽可能让声音维持平稳。
握紧拳头,沉重的呼吸使她的胸膛起伏不已;望进他深沉而温柔的眸海,心绪仿彿被平抚了下来,她终于说出方才在前庭发生的事。
而就在曲弄鹰才说完,莫留火也有事过来报告。
“殿下,这是在鹰奴脚上解下的东西。”他将东西呈上。
祁尧天取过,是一个手掌大小、精致的褐色布袋。曲弄鹰立刻认出那是什么,她的眼眶随即一红。“鹰奴是替我送东西来的……”
祁尧天将小布袋放在她手中,立刻偏头沉声对莫留火下令:“马上去查究竟是谁放箭射伤鹰奴,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莫留火一领命,便疾速退下。看到鹰奴那模样,他早已怒愤填膺——该死!让他查出凶手是谁,他非把那只箭喂进“他”肚子不可!
曲弄鹰已经小心翼翼将小布袋上的结打开,而袋子里装着一张卷成小圆筒的纸和一颗莹绿的小石子。一把抹掉阻碍她视线的泪水,她诧异地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绿石,接着迫不及待将那张纸摊开——
吾孙小鹰儿:
我和你师父看咱后山那群猴崽子实在太捣蛋,就在刚才已经决定要把它们统统捉来剃光头,所以没空与你多说。总之,你的事和季儿小子的事,你在信上写的我们全了解了,替我们向皇上和殿下叩安谢过。你在那里慢慢玩,记得玩够了再回来,对了。绿石原就是要给你的,别再放我这儿。
等等!姓黄的老小子是怎么回事?谁准你要他来这里烦人的?
爷笔
原来黄老真的找上山了!看完信的曲弄鹰不由嗤地一笑,可转眼想起鹰奴,心情又一沉。
“家人写来的?”抬手梳过她散乱的发,祁尧天一直注视着她。
“嗯,我爷和师父要我代他们谢过你……”渐渐习惯他不经意亲昵的举动,而曲弄鹰藉由他的动作,总算也注意到自己的仪容。低头,她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有好几处染着鲜红怵目的血迹,那是刚才她抱着鹰奴时留下的……
她微转眼,惊觉祁尧天的情形也和她差不多。
“殿下,对不起!为了鹰奴,你的衣棠……”她陡地跳起来!明知无济于事,却慌忙得想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干净。
祁尧天捉住她的手,摇头。“别忙了!”他陡地出声唤了两名宫女进来,并且吩咐她们带曲弄鹰回寝宫沐浴更衣。
“御医还在里面替鹰奴急救,可能一时还好不了,倒不如你先回去好好沐浴一番,换件衣裳。鹰奴我会替你守着,等你过来时,或许它也已经好了……”祁尧天半是命令、半是诱哄地,终于让原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曲弄鹰蹙着眉离开了。
凝视着她离去的纤纤背影,祁尧天唇色的最后一抹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望之生寒的沉冷。敢大胆在宫里动箭射鹰的——会有谁?
在祁尧天转身要进里面探视御医救治的情形时,椅垫上一抹一闪而逝的绿光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弯身,将一颗小小、灿绿的东西拈起。眯眼,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绿石……
☆☆☆
在御医倾其一身医术和大鹰强烈的求生意志配和下,经过了一个半时辰的努力,它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真是一只不服输的大鹰,可终于战胜死神了!”御医忍不住赞赏地伸手摸了摸躺倒在软垫上的鹰奴。而它在生死关前挣扎了一遭,似乎也真的累了,只半张着眼,却仍不住骄傲地看着众人,低鸣一声。
早赶回它身边的曲弄鹰,不禁欣喜地笑开了。
御医清了情喉咙,还有话要说:“命是救回了,不过……它的左翼在跌下来时严重地折伤,恐怕……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复原,至于要再飞嘛……”
所有人都讶然地看着他,而鹰奴呢?竟仿佛也听得懂它的话似的,快闭合的碧眼重又睁了开,略带紧张地直盯着它的“救命恩人”。
“你该不会是说,鹰奴再也不能飞了?!”耿御风首先代她叫了出来,他们之中,他算是和鹰奴“不打不相识”的,所以对它,他可也是怀有特殊的爱护心理的呢!
环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鹰奴身上,御医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笑:“别急,我可没说它不能飞了……”
照他的结论是——鹰奴得先恢复健康,把身体养壮,之后左翼复原的可能性才大,至于想飞嘛……还有一段时日就是了。
众人连鹰都松了口气。
趁曲弄鹰忙着喂鹰奴吃药,铁奔雷将从它身上取出的断箭呈给祁尧天。
“殿下,这就是射伤鹰奴的箭。”铁奔雷面色凝重,似乎已从箭中发现了什么。
接过断箭,祁尧天仔细端详,突地,他的视线停驻在尾端的箭镖上,双眉犀利地一挑。
“殿下也注意到了,这把箭并不属于我宫制的箭……”铁奔雷明白殿下也看到他所看到的。
祁尧天的唇色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将断箭在手指间优雅地转了一圈。
“这是一把……很别致的利器。”他的声音异样地平静。
宁靖公主来到南国已经半个月了,而这半个月来,她和尧殿下见面的次数竟寥寥可数。
宁靖一直很清楚,她虽然喜欢祁尧天,可他对待她的态度永远只维持在礼貌上的不愠不火。就算每回她来宫里,她费尽所有心力缠着他、吸引他的注意,他仍是无动于衷。尽管他翩翩潇洒、风流不羁,却从未听人说过他曾为那个女子投注心思;而她也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够积极,他总会有看上她、爱上她的一天。她不知道那天究竟在什么时候,但她愿意等,可她却绝不容有阻碍她的人出现……
近日王宫内传言四起,说尧殿下已有纳妃的打算;而更传奇性的说法是──南国未来的太子妃竟是近来引发众人关注焦点、尧殿下的贴身护卫曲弄鹰。宁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从各种迹象显示,曲弄鹰对于尧殿下而言,果真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而最令众人对这点更加深信不疑的证据就是——曲弄鹰住进了离太子东宫最近的芷园,而它是只有未来太子妃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
宁靖不甘心,更不相信自己会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中。她是北国最尊贵的公主,而曲弄鹰充其量不过是个下人,她凭什么能得到尧殿下的另眼相待?
盯着眼前因任务失败而神色恐慌的侍卫,她的怒火更炽!
打从那日因纸鸢事件受曲弄鹰的侮辱起,她就下定决心非报这仇不可。虽然那只该死的鹰没死,总算也给了它一点教训,至于下一步……
宁靖沉黯着表情,美丽的眸子闪着深思的光芒……
☆☆☆
瑰丽的宫殿大厅中央,在丝竹乐声的伴奏下,数名曼妙的舞娘婆娑起舞的美丽姿态,吸引了绝大多数人赞赏的目光;再加上美酿佳肴,觥筹交错的景象带动了整个大厅热闹欢乐的气氛。
高高的阶台上坐的是尧殿下,而在他左右身侧,各坐着北国宁靖公主和曲弄鹰,再依序下去,则是受邀参宴的文武大臣。
宁靖公主艳丽非凡,早在一出现时就令所有人惊艳不已,而她偎坐在尧殿下身侧,贴着他几近大胆的举止也频频引人惊奇侧目;而另一侧的曲弄鹰,即使只略施胭脂,一身轻淡黄衫,可掩不佳清逸绝俗的容光,却也轻易攫去人心。相较于宁靖公主的大胆,曲弄鹰对尧殿下则显得疏远而冷淡;她虽被安排坐在他耳畔,却尽可能在回避他的接触。
曲弄鹰痛恨待在这里!
傍晚,祁尧天就派侍女通知她,要她参加今晚特地为宁靖公主所举办的宴会——她拒绝!她宁愿陪鹰奴,也不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她并不属于王宫中人,又不喜欢那种浮华喧闹的场合,她没有理由虐待自己。可是,祁尧天根本不容她拒绝,时间一到,他竟亲自来芷园“押”着她到现场,而且还非要她侍坐一旁不可。
宁靖公主投向她以杀人似的敌意目光,是当场激起她留下来的原因;至于她故作媚态、依着尧殿下频频撒娇的举动,直令她想捶人。
“……殿下,人家来到你们国家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你好像都没时间陪人家四处逛逛……”宁靖娇懒着声音。
“这倒是真!”没推开她靠过来的娇躯,祁尧天啜饮手中美酒,似笑非笑地睇睨着她。
宁靖灿笑如花:“那你明日有时间了?”她不无期待地仰起美丽的下巴。
“公主,你想去哪儿尽管开口,我王宫里还有好多人随时等候你差遗……”他的笑容里拥有诱人的魅力,使人甘于臣服。
“不,我只要你陪!”宁靖心荡神驰地愈加贴紧他。
祁尧天蓦地伸手,攫住曲弄鹰的腰,及时阻止她的离开。她吓一跳地转头看他,而他却仍若无其事地对宁靖公主露出迷人的微笑。“就是为了弥补这一点遗憾,我才特地为公主举行了这一场晚宴,希望你会喜欢。”他墨黑的眸里闪过一抹诡谲的冷芒。
宁靖也看见了尧殿下将曲弄鹰几乎紧揽入怀的亲密动作,她的表情一僵,嫉妒和忿恨的心火倏地席卷了她。
“殿下,既然这是为我而办的晚宴,那么……”计上心来,她突地再次漾开艳倾众生的妩媚笑容。看了曲弄鹰一眼,然后视线与祁尧天对焦。“我可有权拒绝某些人出现在我的晚宴上?”
曲弄鹰以为他只顾着和公主说话,根本无暇注意她;正想一走了之,却没想到他的神经敏锐得不像话,而且竟不避讳地以这种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阻绝她的去路。她又惊又羞,试图扳开他横拦在腰上的铁臂,可没想到后果却是他反用力将她整个带进怀里;就在挣扎之际,她耳边还听清楚公主说的话。
曲弄鹰挣动的身子不由静止住——她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倔傲地一抿唇,她的眼睛忍不住凝注上祁尧天。
祁尧天唇色缓缓扯出一抹邪也似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酒凑近怀中人的小嘴前,以只有她听得到的低音迸出一字:“喝。”
她不喜欢喝酒,所以她不肯张口。
“公主心宽量大,相信在场众人都不致有令你介怀者,是吗?”祁尧天淡然的几句,便成功地令宁靖语塞;而他睿智深意的眼光只与她短暂交会,便洒然举杯啜了一口酒,接着低头,封住曲弄鹰的唇。
这大胆的一幕,立刻震撼了所有人——包括曲弄鹰。
看宁靖被尧殿下两句话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令曲弄鹰暂忘了自身处境不禁想笑;可她心思才转,便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