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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锦岚可以暗中策谋很多事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蔚锦岚想必清楚自己做的坏事太多,才要养这么一个替身,必要时推他出去做替死鬼。周景赟的脸扭曲起来,眼中盛满恐惧:“我本来以为当这样一个权贵的替身,也不算什么坏事,只要有钱赚就行了,觉得不好了走就是,就答应了他的要求。没想到他竟然让人给我灌了一瓶毒药,说如果我乖乖听话,一切按他的吩咐做,就定期给我解药,否则就让我毒发身亡。我至此才知道,自己不可能脱身了。”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这周景赟直到被人喂了毒药才醒悟过来,已经太迟了。周景赟的脸抽搐着,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喘着粗气道:“蔚锦岚把我像狗一样关到一间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每天要我模仿他的神态、语气、动作,还有字迹。只要我稍微做得不好,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会挨一顿毒打,还不给我饭吃。只是这样还不算,他还用那些恶毒的话羞辱我、讽刺我,说我是他养的一条狗。我一开始也想反抗,可是却捱不过毒发时的痛苦,那种全身仿佛被人凌迟一样的痛苦,逼着我不得不向他低头。为了少挨些打骂,少挨饿,我只有拼命去学他的一切,两年后,终于把他的言行举止神态学了个十足十……”
我漠然地听着,心里却对他没有半分同情。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有什么苦果就该自己来尝。你本可以在济州娶了心爱的姑娘,过幸福的日子,纵使她家里反对,可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么?你不会单纯到以为做了这种事以后女方不会怀孕吧?是你自己不满足于目前的生活,要上京求富贵。人往高处走,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你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周景赟似乎也没想听我说什么,只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地径直往下讲:“他见我把他的神情举止学得差不多了,就拿出一本册子,竟是蔚家上下的名册,等我把名册上的资料背熟了,他就把我从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放出来,让他的心腹管家跟着我,让我在蔚家上下面前扮演他。原来他关着我的地方,竟然是他寝室的地牢。我过了整整两年不见天日的生活,出了地牢才发现,原来这个蔚锦岚住的房子竟然这么大,过的日子竟然这么舒服,每天吃着山珍海味,有这么多下人服侍,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完全把我当成了一条狗,那一刻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住在这间屋子里,成为这里的主人,我要让蔚锦岚也过一过我曾经过过的日子……”
我静静地看着周景赟,他的双目赤红,披头散发,神情扭曲,就像一个疯子,他又何尝不是疯子,他的心早就疯了!只怕他那时起,已经暗下决心要反咬蔚锦岚一口,若说以前假扮蔚锦岚,是蔚锦岚逼他,可那以后,只怕是他自己处心积虑地收集一切对他有利的情报,等待着一个反客为主、李代桃僵的机会。
周景赟“桀桀”怪笑着,喘着粗气,陶醉地道:“我第一次在蔚家上下面前扮演蔚锦岚,就扮得很成功,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是假的。蔚锦岚自己也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从此之后,他每个月都会放我出地牢几次,让我在众人面前扮演他。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我是真正的丞相大人,那种所有人对你毕恭毕敬的样子,真是过瘾。然后蔚锦岚让我在地牢里开始学一些官场的礼仪,记住一些朝廷官员的名字和资料,这样又过了两年,蔚锦岚第一次让他的心腹管家,带我到了外面,参加一个官员的送别宴……”
蔚锦岚那时候已经开始放心了吧?这个人已经完全成为他的奴隶,先是拿他当狗一样养,把他的尊严和人格完全粉碎,让他对自己绝对的恐惧,绝对的服从,然后让他扮演自己,偶尔过一过人上人的生活,他已经离不开扮演蔚丞相所带来的那种从最底层一跃上天堂的飘缈的虚荣和满足感,所以也不怕他胡言乱语。这个蔚锦岚,真是太可怕了。
“接下来这几年,我扮演他的次数越多,知晓他的事情就越多,扮起他来越发神似,有时候,就连他的心腹管家也分不清我们两个,我知道,我反客为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只等一个机会,我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我就可以代替他成为蔚丞相,当然在这之前,我要先弄到我身中之毒的解药!”周景赟双眼闪着疯狂的光芒,怪笑道,“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有一天,地牢的门突然开了,我本以为是蔚锦岚要我又去扮演他,没想到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擒着蔚锦岚的脖子走进来,他见到我,眼神震惊极了,用剑指着我们的脖子,厉声喝问我们谁才是蔚锦岚,蔚锦岚那恶人竟然说我才是蔚锦岚,我大声否认,将我是替身的事告诉给他。黑衣人难辨真伪,将我们俩一起抓走,关了起来。”
我身子颤了颤,那个黑衣人,就是楚殇吧?他来寻蔚锦岚报仇,却被他发现了蔚相寝室里的地牢,和地牢里的替身。我握紧了手,掩饰心中的震动,那是否就是蔚蓝雪被掳走的那一天?只听到周景赟怪笑道:“那黑衣人一定是蔚锦岚的仇人,因为他看蔚锦岚的眼神就像一头野兽,恨不得立即将他撕成碎片吞进吐子里去,黑衣人听了我说的情况,没有立即动手,大概去了济州调查,过了不久,我身上的毒发了,黑衣人确定了我不是蔚锦岚,就跟我谈了一个条件。他可以不杀我放走我,还可以帮我解了身上的毒,但我要答应他继续假扮蔚锦岚,而且要听他的命令。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是做傀儡,做蔚锦岚的傀儡我见不得光,做黑衣人的傀儡我可以马上变成蔚丞相。黑衣人果真守信用,不但解了我的毒,还把我送回相府,他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蔚锦岚女儿的丫鬟采凝假扮她入宫,成为德妃!”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踉跄退后一步,我全身发冷,冷汗一颗一颗冒出来,脑中只得一个念头,完了,皇帝知道德贵妃是假的了,完了……
第158章 重逢
怪不得刚才蔚家大哥听到我说皇帝是他“妹夫”时脸色那么怪,原来他们都已经知道宫中的德贵妃是假的了。那,他们是不是也同样知道了我这副身子才是蔚蓝雪?
“云夫人!”寂惊云见我身子发颤,赶紧扶住我,“夫人没事吧?”
“没事!”我站直身子,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地道,“这些事太让人震惊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寂惊云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我对他展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却听到周景赟冷笑道:“如果这些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奇怪的是,那个黑衣人只交待我做了这么一件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咬紧唇,他当然不会出现,他在那一个多月之后便死掉了。
“那蔚锦岚和他女儿到哪里去了?”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故意试探。周景赟轻哼道:“他们落到仇人手里还有什么好下场?黑衣人一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不马上杀了他们泄愤才怪。”
是吗?那皇帝会不会这样以为呢?心头一阵狂跳,我是不是应该存一些侥幸心理,他只是知道了宫里的德贵妃不是蔚蓝雪,但也不能说明我就是蔚蓝雪呀,也许皇帝认为蔚蓝雪已经死了?可是,皇上已经知道德贵妃是假的,只要他一审讯,恐怕不用多久,德贵妃就会把我是蔚蓝雪的事实说出来,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顿时心乱如麻,再无心问周景赟任何问题,但周景赟自己却说上了瘾,喃喃自语道:“我一年多来,扮着蔚相,出入朝堂,好不风光,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她竟然到相府找我,我开始完全没有认出她来,她跟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变得那么苍老……”
我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是周大婶,不禁寒声道:“你对周大婶儿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
“我?我跟她说了我这些年的遭遇啊,我说我好不容易才过上这种好日子,让她不要来破坏,如果她揭穿我是假丞相,我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啊……”他疯狂地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结果那个傻女人,她回去就自杀了,真是傻瓜,她甚至不告诉我他给我生了个儿子,那个傻瓜……”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头离开牢房。这与我预料的结果一模一样,只是,我就是不甘心,我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我不愿想像当初周大婶听到他这番话是怎样的心情,当她知道自己一片痴心比不上情郎眼中的富贵荣华又是怎样的心情?当她决定牺牲自己成全情郎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了掌心。傻女人,是呵,真是一个傻女人!
寂惊云跟出来,见我咬紧了唇,脸色难看至极,有些担忧地道:“云夫人……”
“将军,福生是不是也听到过他这番话?”我吸了口气,轻声道。
寂惊云沉默半晌,点点头。我闭了闭眼睛:“明白了。谢谢将军,妾身告辞。”
怪不得那孩子会那样,福生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会受多大的打击?这个周景赟,简直该死到了极点!
回府之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福生的情绪,注意不在他面前提到周大婶和周景赟的事。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心灵的疮伤,只能让时间来渐渐抹平。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几日后周景赟没有被执行斩立决,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将他改判为流放都南岛。细细一想,我顿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好一招引蛇出洞,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个蔚相是假的,皇帝也许跟周景赟达成了某些协议,将他的死刑改为流放,或许是为了引出控制周景赟的那股势力,因为周景赟自己也不知道控制他的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另一方面,还可以让当初跟蔚相一起做过坏事的凤太妃,提心吊胆,如果她按撩不住对蔚相出手,一定能让皇帝抓到把柄。这个皇帝,实在是太厉害了。
蔚家大哥请罪之后,皇帝以“仁孝感天,情有可原,未铸大错”的名义放了他,以示天子仁德之心。我不禁感叹,天子之言,真是金科玉律,皇帝要一个人死,要一个人生,真是随便他说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什么人敢反对?什么人敢去强出头?蔚家大哥出狱后来看过我一次,然后便从京中消失,我知道他一定是暗中查探周景赟背后那股势力去了。楚殇已经死了,他能查到什么?不过这是让他免罪的关键因素,我自己不好说什么,只暗示他那股势力可能与无极门有关,至于他能不能领悟,我就帮不了他了。
我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皇帝会因为蔚蓝雪一事找我兴师问罪,可是皇帝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宫中也没传来德贵妃获罪的消息,只知道她继续被关在冷宫里。我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索性不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来说去,真正的蔚蓝雪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皇帝凭什么为难她?只要皇帝一天不提,我也就装一天傻。
安安心心在侯府养胎,每天喝着易沉谙给我配的药,定期让玉蝶儿去易沉谙那里通报我的身体状况。云峥的身子一直病恹恹的,但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嗜睡了,让我安心的是,他中的蛊毒没有再提前发作过。只是月中时又进行了一次例诊,我坚持在在例诊室里整晚陪着他,看着云峥又一次受着那种非人的痛苦,我只恨不得立即将宝宝生出来,好让云峥少受点罪,可是不行,如果现在催生,宝宝会有危险。不管是云峥和宝宝,我都不能让他们出事,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转眼到了月底,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老爷子也应该快到京城了。前几天收到老爷子的信,说是要赶在除夕夜之前回来过年,还说要带客人回来,这几日我天天让云义去城外等候老爷子的马车。在现代我很多年都不曾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了,就是除夕夜与平时也没什么不同,春节联欢晚会是早就不看的,年三十儿照旧泡在网上插科打诨。而这个时空则从进入腊月开始就要忙活年事,侯府是要彻底打扫干净的,窗户上要贴上喜庆的窗花,门口要贴上倒福和春联,房檐下要挂上圆圆的红灯笼,增添节日的气氛。前两天还祭了灶神,这些在现代几乎不再举行的民俗,让我觉得异常新鲜有趣。
“好不好看?”我放下剪子,把剪好的窗花展给云峥看。这是我这两天才跟宁儿和馨儿学的,我不会剪太复杂的花样,只能剪最简单的福字,不像她们一双巧手,可以剪出“龙凤呈祥”、“孔雀牡丹”、“五谷丰登”、“连年有余”这些精致优美繁琐的图案。不过我仍然十分得意,将我剪的福字贴满了我和云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