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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家里遭逢遽变,她在父母和奴仆的掩护下,虽然侥幸地捡回一条命,可她一个人在残破的屋瓦缝里躲了两、三天,若不是龙皓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姑父姑母——闻风赶至,即时救了她并收留她,恐怕她早已随她父母而去。
而后她生了场大病,身体一直很纤弱,幸而有他们一家子的悉心照顾,才逐渐康复。对于他们,她心里头永远有着说不完的感激。
“表哥,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呢?”龙皓无限爱怜地盯着那绕着她眼眶打转的泪水问。“又qi书+奇书…齐书在想舅父舅母啦?”
斐怜君点点头。每年冬季,当雪花片片飘落时,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过往,十年来都是如此。每想一次,心就多痛一次。
“放心吧!表哥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帮你手刃胡魁那群恶贼,以慰你爹娘在天之灵。”龙皓信誓旦旦地道。
每每见到她那白瓷般娇美的脸染上哀愁,他就恨不得将毁了斐氏一家的恶贼胡魁给碎尸万段,再将她揽进怀中软声安慰。
恨只恨那恶贼武功太高且狡猾成性,以致到今日他都未能如愿。
不过他早已对天发誓,上天下地,他都一定要帮她报此血海深仇!
斐怜君轻咬下唇,清雅的朱颜溢满感动。
龙家上下对她是那么好,她也不是傻瓜,早看出了她姑父姑母和龙皓的心思,当然,除了将自己许给他以外,斐怜君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偿还他们对她这番浓情盛爱和大恩大德了。
“少爷,少爷不得了了……”忽尔一个奴仆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嚷着。
“放肆!这么大声嚷嚷,要是吓着了表小姐怎么办?”龙皓怒喝,担心地望着斐怜君。
在众人心中,她脆弱得犹如纤蒲弱柳,经不起半点的风雨折腾。
“表小姐,对不起。”奴仆赶紧道歉,脸上还是有止不住的慌惧。
“到底什么事?”斐怜君摇摇头轻声问。
“月邪教,月邪教的人毁了我们湖口堂,总共取走了三十六条人命。”
斐怜君的心口一悸。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龙陪他惊觉到事态的严重。“表妹,我先送你回房,再到大厅看看。”
“不,我跟你去,或许还有人有救也说不定。”斐怜君不顾他的反对,率先往大厅跑。
龙皓也不敢耽搁,立刻跟着离开。
飘飘雪花慢慢转成大雪,骤寒的冷峭天气就如同龙行堡里的气氛——冻寒至极。
月邪教里,阙濯坐在主位上,俊尔不群的脸在听到一连串的报告说明后,越发难看,甚至动怒。
“三十六条人命?”
“是的,邪君,我们这回狠狠地给了龙行堡一个教训,经过这次,我想他们以后是绝对不敢再对我们的人乱来了……”孟长老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业中,说得口沫横飞。
“孟长老别再说了。”毕竟跟了阙濯好几年,小奴十分清楚现在阙濯脸上那冷峻的表情代表什么。
孟长老却不以为意,迳自继续道:“邪君,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庆祝?”阙濯唇角冷沈地一撇。“庆祝什么?庆祝你杀了三十六个人?”
“是啊!”他没说错什么啊!为什么阙濯的脸色那么难看?虽说孟长老的年纪是他的好几倍,但他的眼神还是让孟长老忍不住由脚底发寒。
“哼!”阙濯的确也不留情,他下令道。“小奴,掌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多大的惩罚!但在人群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小奴了。
在月邪教里,教主底下以孟仲季三大长老为尊,再由三大长老家族里各选出一个最好的人担任教主的贴身护卫,从此那贴身护卫不再属于长老家族成员,而是跟教主同进同出,只效忠教主一人。
小奴就是如此,她是孟长老的孙女,当她第一眼见到阙濯,她的心就只为他一个人而悸动,费了一番苦心,努力地打败所有人,她才成为第一个女的贴身护卫。更由于阙濯不喜欢多人跟随,因此她也成为他唯一的侍卫。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交出自己的生命,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他竟然要……孟长老是她的爷爷啊!她怎么能……“小奴,你不听我的命令?”阙濯冷漠的声音再度扬起。
“不,不是的,我……”小奴嗫嚅着,她很清楚贴身护卫是不许违背教主之意的,否则将得到严厉的惩罚。可是……孟长老不舍得孙女受罚,大胆地出声问:“邪君,若我做错了我甘心受罚,但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告诉我。”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真不知道你这长老是怎么当的。”阙濯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众人心惊胆战地倒吸了一口气,在月邪教里,孟长老的地位崇高,纵使阙濯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教主——阙偿都要对他恭敬三分,没想到阙濯竟然会口出此言。
“邪君。”那句话简直太侮辱人了,孟长老也隐隐不服。
“好,既然你还不懂,我就提醒你这回。”阙濯若不是看在他年老有功的分上,他哪能容得他如此放肆。“罪名一,在毁掉龙行堡堂口前,你可曾知会过我?”
倚老卖老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没……属下以为这种小事不需要惊动邪君。”
“小事?三十六条人命,你说是小事?”
“龙行堡的人曾经杀过我们一个人,我们要他们为他偿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不闻不问,肯定会让天下人看笑话,把月邪教给看扁了。”孟长老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月邪教的创派始祖曾经遭受各派的打压,在练成绝学后,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毁掉了三大门五大派,从此月邪教的名号便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因此,月邪教的宗旨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人欺负你一分,便要讨回十分。所以孟长老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很好,这就是你的罪状二。如果今日龙行堡所杀之人是个可敬人才,那跟他们讨个几十,甚至几百条命来作赔都无妨,可,你告诉我,龙行堡他们杀的人是谁?他何德何能,让你这般劳师动众地为他报仇?”阙濯看似对一切都漫不在乎,但教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休想瞒过他的眼。
“这……”
“我得到的消息是,被杀的人是为了跟对方争一个卖唱女而大打出手,最后技不如人,有这回事吧?”
“是……是的,但总是我们自己的人。”孟长老说得有些心虚。
“教里出了那种人渣,只会影响月邪教的名誉,别人替我铲除败类,我谢他们都来不及。”他无情地道。
“邪君!就算今天被杀的是月邪教的一条狗,毕竟也是月邪教的所有物啊!”孟长老实在不能接受。
“说得对极了,但若只会争强斗狠而且还技不如人的话,那种人连狗都不如,我问你,月邪教要他何用?”
孟长老被说得哑口无言,被杀的那个人的确只是个小瘪三而已,而他之所以那么做,其实也只是看不惯龙行堡老是以正义为名号,说要铲除他们,才会藉机找他们麻烦。
“我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更讨厌有人自以为是,孟长老你可听清楚了?”虽然是邪教之主,但他自有一套规范,在他的管辖之下绝对不容任何人放肆。
“是,属下知错,愿受邪君的惩处。”孟长老低下头去,终于心服口服。
阙濯凌厉专横的眼眸瞄向小奴,小奴收到旨意,一咬牙,走向孟长老。
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她的手扬起,朝孟长老脸上打落。
啪!残酷的巴掌一声声落入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知道阙濯有多强势,凡是违背命令者,纵使地位如孟长老那般崇高,依旧逃不过惩罚。
“邪君,孟长老绝对不是刻意犯错的,求邪君饶恕。”在连打了几巴掌后,见阙濯仍无喊停之意,仲长老和季长老连袂求情道。
“求邪君饶恕。”所有的教众也跟着跪下。
月邪教上下对外虽然残酷无情,但对内他们彼此都非常团结,感情也十分好,更何况这件事不只是孟长老一人所为,大家都有责任。
只是,阙濯仍旧怒焰难消,迟了好一会儿才叫住手。
“同样的错不许再犯。”他慎重地道。
“是!”
阙濯这才拂袖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奴,你不必跟着。”他连头都没回,吩咐过后迳自离去。
闻言,小奴的脸上一片惨澹惊慌。
“邪君……”她低声轻唤。
他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质疑,而刚刚她却违背了他的命令。
他不会不要她了吧?不会吧?
“邪君——”一向坚强的小奴,第一次有想哭的念头。
“小奴,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孟长老自责道。
阙濯虽是月邪教创教以来最年轻的教主,却拥有与生俱来的气势,赏罚分明,在他领导之下所下达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
绝对没有!
“不,是我的错,我该遵从他所有命令的。”那是身为教主贴身护卫的职责。
小奴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只要他肯原谅她这一次,纵使往后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会再有迟疑。
第二章
龙行堡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一向以“正义之堡”自居,不畏强权与所有邪魔歪道正面为敌,因此江湖上人人都尊称龙縯天一声“大侠”。
近日由于月邪教剿了龙行堡的一个堂口,因此原本就有许多英雄豪杰聚集的龙行堡更加热闹,所有人都气愤难当地声讨月邪教,而且还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加入。
斐怜君所住的阁楼虽离前苑甚远,但还是难免会听到那些喊杀喊打的声音,那一切让她想起十年前的那天,想起了她惨死的父母,扰得原本难以平静的心思更加纷乱。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好想好想逃离这一切,逃到一个没有纷扰、没有血腥的地方。
所有在堡里的人都十分忙碌地在计划着对付月邪教的事,包括对她十分关注的表哥龙皓和好奇无比的贴身丫鬟翠袖,而这正好给了她一个方便。
她一个人悄悄地打开后门溜出去,决定暂且逃离那一切杀戮争战的声音。
踏出门外,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该往哪儿去呢?自从她被接回龙行堡后,她身旁都随时有人跟着,她知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深怕她再受到伤害,而今日的举动,竟是她第一次单独出门。
龙行堡的人对她恩重如山,犹豫了一会儿,她想起未来的争斗必会有所死伤,虽然现在是寒冬季节,但仍有些药草可采,于是她决定上山去采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终于回来了。”望着面前一对男女,阙濯不悦地道。
都怪他们,什么地方不好住,偏偏住在湖泊底下,害他一身湿淋淋地在此等待,而且还等待多时呢!
“哟!是什么风把我这亲爱的儿子给吹来啦?”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在看见他后,立刻嗯心兮兮地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阙濯动作十分灵敏,在她没得逞而使赶紧闪身逃过。
“儿子啊!你还是那么害羞。”梅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以为意。反正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抱到他的,只要她一直再接再厉的话。
害羞?才怪。
若不是这个常常喜欢对他又亲又抱的娘,他那醋坛子很大的爹也不会将他直接丢给南宫神剑带走,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如此,真令人头疼。
“濯儿,有什么事吗?”阙偿揽着蠢蠢欲动的娇妻,一贯冷淡地问。
“你说呢?”没事他才不会来呢!他瞄了他爹娘一眼,实在很怀疑这一冷一热的两人,怎么能够和平相处这么多年?
“我知道,你是在气孟长老吧!”梅妏聪明地猜测道。他们刚刚由外头回来,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对了,关于这件事我必须好好跟你谈一谈。”阙偿非常不赞同地道。“以孟长老的年纪,当你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该要小奴掌他的嘴,这太过分了。”
“我过分?”阙濯不以为然地道。“要不是你宠坏了那几个老头,他们敢没经过我同意擅自作主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阙偿怒问。
“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阙濯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眼见两个自己最亲爱的男人针锋相对,梅妏边安抚盛怒的老公,边对儿子道:“儿子啊!你何必这么气愤?才不过是杀了几个人而已,算不了什么的,别跟你爹这么大小声,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娘可是会心疼的。”
“几个人?若那些人该死还好,但他们都不该死。”阙濯就事论事地说。
“哼!是南宫神剑那老头教你的吗?这么心慈手软,将来怎么成得了气候?”
“不关我师父的事。”阙濯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如果你不满意我的作法,大可将我一脚踢下教主之位,我绝无怨言。”而且还感激不尽呢!
这才是他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夫妻俩互望了一眼,暗自警觉。
“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