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芄兰走得脚有些酸了,往梳妆台前一坐,跷起腿儿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这儿似乎还缺了点什么,改明儿个要贝勒爷请人送一些美丽的饰品过来,将房里妆点得灿烂贵气些,这才能衬托出我的身分。”包嬷嬷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好了,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啰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烦躁的哼气,眼角瞥见一只红桧木制的精美珠宝盒。“咦!这是什么?”她掀开盒盖,盒内装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玛瑙手镯,还有珍珠项链、耳饰,另外还有好几只镶着斗大珠宝的戒指,金光闪闪,眩目得令人睁不开眼。“这是——天哪!”芄兰赞叹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又大又晶莹的珍珠,我真是嫁对人了。”她把珠宝盒里所有的东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宝气为止。“这些都是贝勒爷送给那丫头的礼物,不过,还有几样上回贝子爷来硬是把它们给要走了。”包嬷嬷说。芄兰愤怒的责备她,“你怎么让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东西。”
“我也没办法,贝子爷跑来这儿闹,我担心他会坏事,只好自作主张的先拿几件东西给他。”她被骂得很无辜。“这事我非要跟阿玛说不可,他成天无所事事,只晓得赌钱,总有一天会把命给赌掉。”有那种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耻。“格格,这事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应付明天的事,据我这一个月的观察,贝勒爷喜欢郝青青那丫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那副可怜相,所以格格也要装得楚楚可怜的,男人大半都吃这一套。”芄兰蹙了蹙眉心,“要我装可怜?”
包嬷嬷献计的说:“不错,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贝勒爷面前太豪放,千万要记住这一点,要装得像个娇弱的小女人,时时需要男人保护,然后动不动就脸红一下,准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是吗?这还不容易,奶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会输给那死丫头。”芄兰忽地想到一件事,“对了,阿玛打算怎么处理那死丫头的事?”包嬷嬷阴沉的笑说:“格格放心,当然是永除后患了。”
“等她一死,咱们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呵——”
※※※马车在扬起的黄色尘土中,颠颠簸簸的驶出城门,朝江南的方向前进。郝青青轻掀起帘子的一角,遥睇着即将从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将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鸣出来。“驾!”车夫在前座熟练的挥动手上的缰绳。
途经一处凹洞,马车剧烈的晃动,险些将她甩飞了出去,郝青青抓紧手边足以扶撑的东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车内。贝勒爷,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别了——狂流不止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压抑不住的跪倒,将身子蜷缩成球状,小小的肩头急剧的抖动,惨烈的哭声在篷车内回荡。直到最后泪干了、哭声也哑了,郝青青才抽搐着直起身,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脸,情绪总算稍微稳定下来了。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揣在胸口,里头装有一百两银子,她终于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团聚,今年也可以过个好年了。当她回过神来,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从帘缝中往外瞄一眼,车夫也不见了。郝青青纳闷的爬出来,同两旁的草丛叫道:“车夫大哥、车夫大哥”也许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里这么想,便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等。四周人烟稀少,又迟迟不见车夫人影,她不禁着急的跳下马车,想到附近我找看。只是她才一转身,就看见有人朝自己走过来,郝青青还以为是车夫,待看清楚来人,才发现是个陌生人,于是心生警觉的退后一步。“你有什么事吗?”她大声喝道,好替自己壮壮胆。
男人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回道:“车夫不是不见了吗?我是专程来送你上路的。”“什么意思?”郝青青感到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她的头脑是单纯了点,可并不代表她笨。“你是谁?怎么知道车夫不见了?不要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男人眼中泛出森冷的杀意,“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只不过不是回你家乡,而是送你上西天,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她脸色条地刷白,“为什么要杀我?”
“你没听过‘杀人灭口’这句话吗?”男人一脸嘲弄的笑。
郝青青困惑的追问:“什么是‘杀人灭口’?是谁要你来杀我的?”她又没有仇人,这人为什么要杀她?“车夫故意载你到这儿来,就是让我来收拾你,这样你还听不懂吗?”
“不懂、不懂!”她执意否决心中得到的答案。
男人呵呵冷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在你死之前,还是告诉你是谁要我来杀你,以免你死得不明不白。”她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为什么?我都已经对天发过誓,绝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为什么他们还要杀我?”真的是穆大人?为什么他们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要让她回家,为什么又派人在半路上杀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天真了,发誓算得了什么?只有你这傻瓜才会相信,穆大人可承担不起那么大的风险,所以只好牺牲你了,等你一死,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他嘲笑她的天真无知。“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郝青青将荷包拿出来,“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只要你放了我,这些全都给你。”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穆大人说只要杀了你,这一百两银子就是我的,还另外再加我一百两,总共有两百两可以拿,你认为我会放了你吗?”“不要、我不要死——”她小脸一片惨白。
男人抽出腰后的短刀,“不要挣扎,很快就过去了。”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郝青青惊恐的大叫,顾不得其它的拔腿就跑,“救命呀!杀人了——救命——”“想跑?”这里离官道有一段距离,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郝青青没命的往前跑,没见到阿爹、阿娘和弟弟,她绝不能死。
“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她?贝勒爷,你在哪里?贝勒爷“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很快的追了上来,手上的短刀硬生生的从她背后猛刺进去。她赫然张大明眸,豆大的泪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呃——”她就要死了吗?
郝青青依稀还能听见背后的凶手沉重的喘息声,当他将短刀从她身上拔出来时,红色的鲜血跟着飞溅而出——郝青青站不住的往前倾倒,额头敲到地面,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她的手指因痛苦在地上抓扒了几下,意识渐渐不清了。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了——“阿爹——阿娘——”她努力的张嘴想喊出声音。
眼皮微弱的掀动了两下才合上,她感到好累、好累。
初秋的习习凉风拂过她的发梢,仿佛是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她。
好象曾经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可是谁呢?
她没有力气再想了…
※※※端王府暖香苑“奶娘,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芄兰媚态横生的展示身上的艳丽旗装,“是不是跟'奇''书''网'我的肤色非常相衬?”“那是当然,格格是丽质天生,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包嬷嬷将其余的全收回衣橱里,“待会儿格格千万得谨慎应对,贝勒爷虽然看起来温弱儒雅,可是我直觉那些只是表象,有好几次他的眼神好象要看穿我似的,还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来。”芄兰挑着珠宝盒里的首饰,找出几样可以搭配衣棠的配件。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胆子也跟着变小了。算算时辰,那丫头早就上西天去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当我的二少福晋,再说,你们不都认为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吗?就算贝勒爷心里怀疑,也拿咱们没辙。”“希望真是这样。”她轻喃道。
门外响起细碎的跑步声,小冬已先一步赶到门框边朝屋里的人通报,“启禀二少福晋,贝勒爷回府了。”芄兰从凳子上跳起来,挺起傲人的酥胸,以最优美的姿态走到外头的小花厅迎接。包嬷嬷挨到她身侧,“格格,你自己小心应付了。”
“知道了,啰唆!”话一说完,芄兰已敛去眉眼间的轻浮媚色,露出含羞带怯的娇颜,扮得唯妙唯肖。“贝勒爷,你回来了。”玄祺眼带焦色的进屋,在见到她平安无事时,表倩明显的柔和下来,取下头上的朝冠交给小童仆。“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今天一早,他不知怎地老是心神不宁,还以为家里出了事,这才匆匆赶回来,直到现在他的心跳还不稳。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玄祺含笑的执起芄兰春葱般的小手,“听下人说你早就回来了,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想念我?”她偎上前撤娇,“是啊!贝勒爷没在人家身边,晚上都睡不好。”
“那我以后晚上要值宿怎么办?”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莞尔的笑问。
芄兰搂住他的腰,娇声娇气的轻嚷,“人家不管,人家不想跟贝勒爷分开嘛!要是可以变成一个小人儿该有多好,那就可以放在贝勒爷的口袋里,跟着贝勒爷一起去当差了。”“听你说什么傻话,你今天好象特别会撤娇。”玄祺轻抚着她姣美的背脊,低笑一声,“怎么才不过一晚不见,你的身子好象胖了点?不过胖一点好,身体健康生孩子才不会有危捡。”她表情僵了一下,没想到他的感觉这么敏锐,还真不能大意呢!
“贝勒爷也累了吧,让我伺候你更衣。”芄兰像个好妻子般帮他脱去朝服,并取下脖子上的朝珠。玄祺享受着她的服侍,双眸诧异的睇向她玉指上的宝石戒指,“我从没看你戴过这些东西,怎么今天对它们这么有兴趣?”十根手指头就戴了五只戒指,确实是夸张了一点!“呃……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才戴戴看,还满好玩的。”她脑筋转得很快,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以后会尽量找时间陪你。”想到在家里除了自己,她根本没什么说话的对象,玄祺心里有些内疚。芄兰妖媚的勾住他的脖子,“贝勒爷,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要对你好了。不过,你今天真的跟平常不大一样。”他凝神端详她的五官,可除了妆浓了一点,说不出有哪里不同。“有吗?”她强笑的问。
玄祺挑眉笑谑,“平常你总是很害羞,从不敢主动抱我,该不会是你额娘传授了你几招御夫术,要你回来治我吧?”她娇嗲的捶捶他,“你坏死了!人家哪有学过什么御夫术?你冤枉人家。”再怎么假装也只能维持一阵子,时间一久,狐狸尾巴还是露了出来,她骨子里的骚劲藏也藏不住。“好、好,算我说错了。”他的笑容中多了一抹迟疑,怎么一夜间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这张脸确实是兰儿没错呀!芄兰丰娆的娇躯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磨蹭,“贝勒爷,你不休息吗?”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男人了,身子正饥渴的发出呼唤,而他既然是她的夫婿,就有义务满足她的需求。“兰儿,你在做什么?”玄祺失笑的问,从没想过她也会主动诱惑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反应,那可就不太正常了,这是他的兰儿吗?她的举动倒是挺符合传闻中对“放荡格格”的描述。芄兰心头一凛,想起包嬷嬷的话,暗叫不妙。
“我……是不是做得不对?”芄兰泪眼汪汪的背过身,抖动肩头,“额娘说——男人都喜欢这样……所以我才——”是他神经过敏了,这模样确实是他的兰儿。
“我不是在怪你,而是有点受宠若惊,不要哭了。”他将她翻转过身,轻怜的吻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泪珠。“你是我的夫婿,人家只是想取悦你,让你快乐而已。”她原本以为只要使出这一招,他就会像只听话的小狗,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玄祺拥住她又拍又哄,“我没有在生气,你额娘或许没说错,只是我不希望你特地的改变自己,保持你原来的样子就好,我要的就是那样的你。”“你喜欢我原来的样子?”气死人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比不上那个死丫头吗?“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芄兰心里呕得要死,她的魅力用在他身上居然没用,还拿她跟那死丫头相提并论,真是没有眼光。“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话。”
他满意的轻晒,将唇压在她头顶吻了吻,不期然的——“呀!好痛,贝勒爷,你抱痛人家了。”发觉玄祺圈搂她的手臂陡地收紧,芄兰不禁吃痛的仰起娇媚的脸蛋,嗲声的抗议,“贝勒爷,人家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玄祺的表情阴晴不定,脸色由青转白,阴郁的直瞅着怀中的人儿。
芄兰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微噘起红唇,“贝勒爷,你究竟是怎么了?明明说好不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