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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阳公主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来,走到玉连城面前一阶时,停住了脚步,这样她的高度正好与玉连城相等。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住玉连城:“父皇的赐婚,你好像并不高兴?”
玉连城唇角轻扬,惯常地含笑道:“微臣不敢。皇上赐婚,公主下嫁,是莫大地荣耀,微臣何来的不高兴呢。”
他不过是微微一笑,但看在晴阳公主眼中,却有朗朗日月齐辉之感,不由自主地怔忡了一下,她定定神再道:“可是,你虽然在笑,你的眼睛却没有笑。”
这位公主年纪虽轻,眼光却如此敏锐,玉连城一怔,忙垂下眼帘,如蝶之闭翅,顾左右而言他:“公主,微臣该告退了。”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五十九节(2)
晴阳公主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只管径自说道:“这种皇室的指婚,向来由不得人,你会不高兴,也在所难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通过攀龙附凤来直达青云的。”
玉连城不意她会有这番见解,心中微震,口中却不得不虚言以对:“公主言重了。”
“玉连城,我们见过,你不记得吗?”
玉连城闻言一怔,情不自禁地抬眸看了看眼前的睛阳公主,脑海中想起一个模糊印象来:“原来芙蓉园中的绿衣小宫女,竟是公主乔装所扮。”
“我是特意去看你的。”晴阳公主直言相告,“只因父皇说要将我指婚予你,还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便一定要自己相你一相,是不是果然名符其实。”
“是皇上过誉了,微臣不过泛泛之质。”玉连城恭谨以对。
“不,你确实名符其实。其淡如菊,其温如玉,其静如止水,其虚怀若谷,有出尘之质,具林下之风,天人也。”晴阳公主把玉连城的特质概括得精确之极,显而易见,虽然不过短短一面,却对他印象之深刻。
“我第一眼看到你,如很多人一样,觉得你不似世间人,更似是谪仙,但是你弃莲花而选榴花时,我发现我错了,你不是仙,是人,是和芸芸众生一样有血有肉有喜有悲的人。一直以来,被人捧在神仙般的位置上,你一定很寂寞吧?”晴阳公主看着玉连城,若有所思地问道。
玉连城愕然,难以置信地看了晴阳公主一眼,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寂寞,居然被她轻易看穿,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越是优秀的人就越是很难有朋友,如果不想跟他站在一起自惭形秽,就只有对他敬而远之,又或许是愿意拜倒在他的脚下,任其驱遣,甘心情愿为奴为婢,可是,终究没有人是与他处在同一位置上,平等地交流。表面上看来,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追随着,如同众星捧月,然而实际上,月亮与星辰之间,相隔着多少光年的漫长距离?他是如此的寂寞,无人知晓的寂寞。“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是人人看得到的寂寞,而在万众瞩目下,打马御街前的探花郎,人人只看得到他的春风得意,他的寂寞……是明灯下的暗影,根本不为人察觉。
阮若弱曾经察觉到,她说过同样的话:“你和我们一样是人,有血有肉有长处有短处的人。”她是第一个不把他当成神来看待,而是处在平等位置上与他交流的人。她使唤他砸冰的时候,根本没当他是长安城的第一美男子,只当他是个打铁匠似的差遣着。姚继宗是第二个,“神舟五号”的升空准备,他就是他手下一个小打杂。晴阳公主……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玉连城心中忐忑:皇室的金枝玉叶,即使下嫁于他,却依旧要保持着君臣之纲,如一尊菩萨般供奉着,他们能处在平等位置上吗?
仿佛猜得到他的心思,晴阳公主缓缓地道:“其实我和你一般无异,我身为皇室的公主,也惯来被人捧得高高的,我身边有无数人跟前随后,却没有一个是能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我也寂寞,所以能揣测出你的寂寞,在如此光芒耀眼的外表身份下,我们不过是两个寂寞的人罢了。”
玉连城真正震动。她也是一个寂寞的人,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可是却……寂寞。晴阳公主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住他,像在期待着他说点什么。玉连城沉默半响,才缓缓道:“公主,微臣该告退了。”
依然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玉连城谨慎内敛,交浅不愿言深。晴阳公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长睫一垂,遮住那双明月般的眼睛,如月之全蚀,复又抬起,依然清莹明亮:“那你先去吧,反正日后,我们谈话的机会还多着呢。”
是呀,即将结发为夫妇,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两人要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谈话,玉连城不是不明白,但此刻,他实在还没办法对这位公主打开心扉诉衷肠。躬礼告退,转过身玉连城匆匆地走,仿佛是逃离,但走出很远很远,他还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如同暗夜的月光笼罩着他。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五十九节(3)
没处可去的阮若弱,最后打发杏儿回去,她自己去了姚府,把姚继宗找出来,陪她去下馆子。没来由地觉得胸中有垒块,想借酒来浇一浇,结果一上长安街,发现几乎家家酒馆的酒都告售尽,为什么?酒的行情虽然一向都是好的,但销量好到这种地步就太邪门了吧?这若是在现代,除非是国足踢世界杯出线了,否则是卖不了这么神速的。
姚继宗跑去打听酒为啥这么卖得这么火,结果哈哈大笑着回来了:“玉连城呀玉连城,我虽然知道他不是凡人,却也没想到已经神仙到了这个级别,不但帅得让皇帝配了个宝贝公主给他,而且他这一奉旨成亲,长安城的美女们都在借酒浇愁,酒铺老板数银子都数得手软了。”
“借酒浇愁算什么,你没看到我家那个二姐姐,眼睛都快哭瞎了。这会长安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往死里哭呢。”阮若弱不以为然。
“红楼梦里是怎么说的来着?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从此只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怎么玉连城就可以得到这么多女子的眼泪呢?老天不公平啊!”
“老天再公平不过了,玉连城得到的多,失去的一样多,不要忘了,他那万众瞩目的外貌,让他的行动多么不自由。你愿意走到哪被人围堵到哪吗?”
姚继宗竟忍不住打个寒噤:“不要,我又不是猴子,让这么多人围着看干吗?”
“那你还在这里抱怨老天?”阮若弱没好气地数落他。
姚继宗看了她半天,突然笑道:“你今天好像心情欠佳,莫不是也为着玉大帅哥名草有主的缘故?”阮若弱心里一突,半响无言。姚继宗笑着笑着不笑了,“你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啊!一看玉连城要成亲了,心里就乱了,觉得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失去了,想要一把抢回来。这会子,你纵是想抢,也抢不过公主了,何况人家李略,还对你痴心一片呢。”
“绝对不会。”阮若弱断然否决,“只是没来由的,心里有一丝不好受,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不太好受。其实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曾经有得到的机会,自己放弃了。在放弃的那一刻,我都没有失去他的感觉,现在听到他要成亲了,却突然有了这种感觉,顿时,很惆怅也很惘然。”
姚继宗很哥们儿的拍拍她的肩:“理解,理解,曾经爱过你的男人要结婚了,有种失去终身奴隶的感觉吧?人都是这样的,可以不爱别人,但却很欢迎别人爱她一生一世,并且为她终生不娶。”
阮若弱啼笑皆非:“喂,别把我说得这样贪婪好不好?我可没存这种心思。‘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这话或许有些矫情,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希望玉连城能过得幸福。但愿那个公主,不会是个被宠坏的刁蛮女友,否则……”
“这个问题,可以去问李略呀?算来公主是他堂妹,性情如何?他应该会比较了解。”
“找过了,不在。”阮若弱答得有气无力。
“那就再找呗,总会有在的时候吧。你要是不方便找他,我去替你找,找到了再带他来见你。”姚继宗热心肠一贯是没得挑。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妥,今晚凝碧湖畔,让他来见我。”
“臣遵旨。”姚继宗似模似样做了个躬身行礼的动作,惹来阮若弱一阵风中铃声似的笑。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六十节(1)
凝碧湖畔,墨蓝透明的夜空里,一弯新月是微湿银钩,远处盛放着大蓬大蓬的栀子花,开成一片香雪海,花的芬芳在清凉的夜风里缠绵如香薰。远远地,阮若弱就看到李略的身影,一袭月白长衫,静立在湖畔如玉树。他到了多久?皎皎身形映在沉沉夜色中,整个画面特别空寂,半明半昧,梦境般的感觉。阮若弱一时竟舍不得惊动了他,驻足看了半响,才开口唤道:“李略。”
声音极轻极低,仿佛还不会飞的雏鸟,徒劳地拍动了两下幼翼,惊不起半点空气的涟漪,但李略却听见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转过身,准确地朝着阮若弱的方向看过来,暗夜里,他的笑容,闪烁如火星。三步并作两步,李略奔上前来,眼波温柔澄澈如凝碧湖水:“姚继宗说,你找了我一天了,是……想我了吗?”
阮若弱一怔,姚继宗没有告诉他找他为什么吗?旋即回神,含笑道:“是呀,想你了,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李略的笑颜,是一朵花开到极致时的怒放。
“我也想你,一整天都在想。”李略的声音低幽如清平笛声,“早晨我出门时,会想着你应该还在睡吧;日上三竿时,会想着你应该起来了,我送的玫瑰花有没有已经握在你手里;我和爹在礼部办公务时,会想着你在做什么呢?赏花还是蹴秋千;正午时分,会想着你也在用膳吧,哪一盘菜是你最爱吃的……对了,你都爱吃些什么?我以后给你带。”
阮若弱已经听得痴了,他的心心念念间,全都是她,她何其有幸!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次,遭遇爱情?尤其是这般薰神染骨的爱情?
“李略,只要是你带的,什么我都爱吃。”她由衷地道。
“那我带块石头你也吃吗?”李略今晚在她面前很放松,居然说起笑来了。
“吃,只要啃得动我就吃。”阮若弱笑道。情人间的话,多半都是废话,但句句都可以甘甜如饴。
两人于是并肩在湖畔坐下来。幽蓝夜空是星辰万点,湛蓝湖面是粼波万点,草木丛中,有许多萤火虫来来去去地飞,亦是一带流离星光。夏夜里的光景流年,原来可以这么美。爱情更美。
李略低声问:“可不可以,我们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
“可以呀!”阮若弱答得甘心情愿,“只要你出得来,我就出得来。”
“你的行动这么方便?阮老爷和阮夫人,不管你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总有办法偷着出来,如果我不能从后门溜出来,就翻墙好了。”
“那每晚亥时,我去你家后门接你,子时再送你回去。”李略的话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决定。
阮若弱没有拒绝,喜欢他这样偶尔流露的霸道,更喜欢约会时被心爱的人接来送去的爱宠感,是女子独有的特权。“好,不见不散。”再想一想,补充一句,“刮风下雨的就不用来了。”
李略不依:“刮风下雨,我就坐着马车来,我们一样可以在马车里说说话。”热恋中的情人,莫不如此,哪怕有一分一秒的相聚,也不肯错过。
“李略,你别这么孩子气。”阮若弱忍不住要笑。
“我一定要每天都见到你。一日不见兮如隔三年。”李略的眼神定定地看住阮若弱。幽暗里,他的眼睛这么亮,似灯似星亦似钻,令人惊奇地亮。近身低语,吐字间有微热的湿气在她耳畔,竟比花香更似缠绵香薰,她顿生意乱情迷感。
“李略……”阮若弱感动地唤。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从来没有这样子喜欢过一个人,真想把你变成一个小人儿,可以揣在怀里,随时随地,想念时就掏出来看一眼。”李略在阮若弱耳畔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着,言语近在咫尺,呼吸间……竟隐隐带了酒香。阮若弱突然醒悟何以他今晚会如此放松,如此无忌。
“李略,你喝酒了?”阮若弱的言外之意呼之欲出。
“我没醉。”李略孩子般的大声抗议着,“我不是在说醉话。”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六十节(2)
“我知道我知道,”阮若弱安抚他,“你只是喝了一点点,并没有醉。”她知道他没醉,顶多有几分薄醺。
李略又定定看住她,仿佛在审视着她说的是不是真话。阮若弱此刻方才看出他一脸酒晕,眼睛水汪汪的,含着柔情、露着醉意,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