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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堂妹,横竖管家有江太太,长媳是江赫之妻,她在家里也做不得主,便行事都让着她,越发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实际上谁都知道赵容和赵云夫妇没什么来往,不过是因为赵云比赵锋有出息,如今牛氏和米氏又险些坏了赵云的前程,得罪了赵云夫妇,还不知道赵容如何在江家立足呢。
想到太太和大奶奶的手段,娇红忙对苗妈妈使了个眼色,苗妈妈因是赵容的陪嫁丫头,后来又嫁给了江家的管事,好歹有多年的情分,赵容也能听进她的话,忙道:“正是,太太和大奶奶已先回去了,咱们可不能耽搁了,仔细旁人说奶奶的闲话。赵大人已经是四品官了,正如他们说的,家里都靠着大人,奶奶恼了有什么好处?”
赵容涨红了脸,眼里流露出一抹寒意,随即消逝。她当然明白赵云有这样的前程对自己大有好处,这些年自己出去谁不敬着,但是自小到大都觉得自己的大哥必能高中,到时候自己就是官老爷的亲妹子,比赵云的堂妹更加名正言顺。不料赵云早已毁了容,还能做这样的官,将自己的父母兄嫂都压倒了,她便是再明理懂事,也难免有几分怨恨,自己的母亲和嫂嫂只是想多赚几个钱,竟然被他们威胁休回娘家,现今又要跪祠堂。
谁不知道赵云家富甲一方,祖父居然还将祖母说要留给自己哥哥的梯己东西分给他们,难道就因为他们现在做了官,所以就弃了自己的哥哥?今日分了祖母的梯己,明日再分祖父的梯己,后日是不是将自己父母兄嫂居住的祖宅也留给他们,将自己的父母兄嫂撵出去?
赵容忽然掀开帘子,走了下来,娇红和苗妈妈没有拉住她,只得跟着下来。
长氏正在说话,且她上了年纪,眼神儿也不好,依旧说道:“云儿和云儿媳妇得在家里住两三年,咱们须得好生敬着,可不能惹出什么事情来,倒伤了彼此的情分。”
众人点头称是,豆母一眼瞥见赵容,不由得一怔。
旁人见到了,也随着她看过去,倒也没有什么畏惧之色,江家虽富,到底不敢轻易得罪了他们赵家,如今还得依附着赵云呢。赵容若是聪明机敏些,便别得罪赵云夫妇,反而应当常来往,毕竟牛氏米氏本是罪有应得,非赵云夫妇之过。
长氏笑道:“容儿怎么过来了?送完了殡,你婆婆已经回去了。”
长氏是长辈,又是积年的老人家,说话行事,丝毫不必顾忌,且她同雪雁一向很好,也没人敢在她跟前说什么,赵容自然也不敢无礼,听了这话,强笑道:“我去祠堂那边看看我妈,我妈五十来岁的人了,深秋寒冷,也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头。”
长氏却是一笑,道:“祠堂里都是我们老赵家的先人,能吃什么苦头?你妈的性子也该磨一磨了,这么大年纪,孙子都十来岁了,再没人管,还不知道想什么法子折腾自家人。你竟是别去,祠堂哪里是你能去的?先回家罢,过些日子你妈出来了你再去看她。”
赵容顿时火冒三丈,但是她毕竟不是年轻女孩儿不懂事,只得强忍着。她哥哥是文曲星下凡,总有一日会金榜题名,到那时,看这些人是什么嘴脸。
赵容抿了抿嘴,带着苗妈妈和娇红上车走了。
长氏等人毫不在意,却不知赵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仍旧去了赵家祠堂,隔着祠堂同牛氏说了一回话,方怏怏不乐地回去。
牛氏和米氏跪祠堂不足两个时辰赵容便过去探望,这个消息瞒不过人,不过一顿饭工夫就传到了雪雁跟前,于连生刚从赵家老宅回来,正抱着好儿顽耍,说些宫里的趣事,听了这事,问道:“是妹婿的堂妹?和你们亲厚不亲厚?世间人心难测,牛氏和米氏婆媳两个又因你们之故罚跪祠堂,别那赵氏也给你们惹事。”
雪雁正给赵云打点铺盖送到赵老太太墓前,赵云从今日起结庐而居,她虽然心疼,却也知道文人骨子里的执拗,只能想方设法叫他过得好些,铺盖和孝服都是厚的,火炉也都齐备,一日三餐到时都打发人送去,即使是清粥小菜也变着法儿让他舒坦些,听了于连生的话,笑道:“自打我进门,也没有见过几回,哪有什么来往,我不是任人欺负的,江太太也是明理之人,有江太太在上头压着,这位姑奶奶掀不起风浪来。”
何况,她早防着赵容了,亦已打发人留意,不然赵容还没回到家中消息怎么就送来了。
于连生摇头道:“这娘儿们几个倒是一脉相承,依我说,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心慈手软,让她们越发得寸进尺。”
雪雁莞尔道:“谁家没有一两门糟心的亲戚,哥哥放心罢。”
于连生摘下腕上的珍珠串子逗好儿顽耍,叹了一口气,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家里的父母兄长侄子现今也找上了门。”
雪雁忙问道:“都过来了?一直没听哥哥说起过家里的事情,现今如何安置的?”
于连生冷笑一声,先对赵麒道:“麒哥儿,带妹妹出去顽。”
赵麒会意,想来下面的话他们听不得,忙牵着好儿的手出去。
于连生看着他们远去,方开口道:“家里虽穷,当日也不是一口饭都吃不上,不过是羡慕宫里的富贵,送我去净身,从此以后人不人鬼不鬼。我没有进宫当差时,那时年纪小,哭着闹着求着想回家,但凡他们有一点恻隐之心,我也不必流荡街头,险些饿死。是他们送了我进京的,净身后却又嫌我丢了祖宗的颜面,不肯叫我回家,若不是遇到妹妹,我哪有今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想提起他们,也不当他们是亲人,岂料他们一大家子竟然找上门来了。”
除了他们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没有人知道净身的痛苦,那时他年纪尚幼,昏厥了几次,半死不活,连净身的师傅都说活不了了,偏生他性子坚韧,满怀着一腔怨气,竟熬了过来,但是即使如此,也因净身的缘故,时常小解失禁,难以启齿,平常连茶水都不敢多喝。
雪雁十分心疼,劝道:“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哥哥别放在心上了,咱们日子过得好,若是哥哥实在不想理会他们,哥哥送他们回乡便是。世人讲究孝道,但是我却知道哥哥的心思,原不会拘泥于此,咱们兄妹两个也不必学世人。”
于连生微微点头,叹道:“我恨不得立时赶他们离开,但是老爷以仁孝治天下,我总不能失了老爷的体面,不过我已经有主意了。”
雪雁忙问是什么主意。
于连生冷冷地道:“他们想着锦衣玉食,想着荣华富贵,我都给他们,横竖我不缺这几个钱,我已经叫人买了一处大宅子,仆从都是我的心腹,现今宅子正在收拾,等我回去就让他们住进去,从此以后我给他们绫罗绸缎,给他们山珍海味,但是却不准他们踏出院门一步,免得他们倚仗我的权势横行乡里,也免得朝中官宦为了巴结我而讨好他们,给我惹来祸患。”
雪雁听了这番话,虽然觉得手段未免霸道些,但是却十分赞同,她知道于连生对于自家人的心性必然是清楚明白的,于连生现今是长乾帝身边第一得意人,若不如此,于家一干人等和戴权的家眷一样,正如于连生说的横行乡里,结交官宦。于连生此举,既然不会落得不孝的凉薄之名,也免除了许多后患,当真是两全其美。
想了想,雪雁道:“哥哥自己拿主意,哥哥怎么做,我就怎么听着。”
于连生笑道:“我就知道妹妹必然是赞同我的,知道我的心,咱们都是从一无所有到了这样的地步,一路走来,何止步步荆棘?万不能因为他们毁了前程。”他若是心慈手软就没有今日的地位,不想家人打搅,必须以绝后患。
雪雁点头称是,笑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哥哥,在我心里,哥哥是极好的。”
兄妹两个正说得热闹,香桃进来道:“奶奶,舅老爷,已经摆饭了。”
雪雁听了,忙向于连生道:“咱们先用饭罢,白日里大鱼大肉地吃着,到底腻得慌,晚上吃得清淡些,脾胃也轻快些。”
说着,又叫人给赵云送晚饭过去,不过是清粥馒头小菜,吩咐小厮道:“往那里送铺盖时也送了火炉,还有一些用具,若是到那里这饭菜凉了,你们就用火炉热一热再请大爷吃,这会子入秋了,凡事小心些。”
小厮答应了一声,自去料理。
于连生笑道:“妹婿当真住在墓前不成?虽说丁忧清苦,可是正经如此守孝的有几个?”
雪雁道:“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于连生一笑,却明白赵云的脾气,他虽是承重孙,但是和赵老太太情分极薄,若不是为了日后,他也学别人在家守孝了,不过这样也好,对他的仕途,对赵麒的前程都大有好处。
他在雪雁家里住了一日,次日便要离开。
给于连生的礼物早在回来后送殡前就收拾好了,连带送给京城各处的,雪雁忙叫人驾了一辆大车,又将单子都交给于连生,道:“除了给哥哥的东西,还有给忠顺王府、宁安郡主府、周家、桑家并各处的礼物,我们家有孝,不好登门拜访送礼,就请哥哥代劳罢。”
赵麒读书天资极高,仅次于周玄而已,既然要科举晋身,这些人家都不能怠慢了。除此之外,雪雁还捎了胡雍的书信到胡家,也有送给张惠的礼物,周家也有书信,但因周家之仆进京时就直接去周家了,所以不必雪雁送去。
于连生接过清单看了一回,道:“给我的还有自鸣钟?这样的东西你留着罢。”
雪雁笑道:“在西海沿子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自鸣钟虽贵,却是西洋人带过来的,我用几匹绸缎几盒茶叶换来的,并没有花钱。我给哥哥预备的都是西海沿子西洋人常带来的东西,在船上,我又用他们的衣料给哥哥做了几身衣裳,哥哥能着穿罢。”
于连生听了,点头道:“倒也有理,正好,前儿老爷跟前的一座自鸣钟被老爷不小心弄坏了,鸟儿也不叫了,下面还没修好,这个我带过去孝敬老爷。”
雪雁笑道:“既给了哥哥,就由哥哥做主。”
于连生哈哈一笑,将单子收入袖中,忽道:“你们家里这几年的收成和租金除了头两年让薛家带给你们,剩下的都在我那里,眼下你们家里事多,等过些日子再送过来。”
说完,径自坐轿离去。
他走后,雪雁便收拾昨日赵家老宅分的东西,清点时暗暗咋舌不已,单是老太太便有这么些,只怕老爷子手里的东西更多,难怪当年赵云说自己对老宅心灰意冷,想必是知道其中的藏掖,想罢,遂将之和赵云之母的嫁妆放在一起。韩氏是韩青山之女,娘家饶富,嫁妆也十分丰厚,留了不少东西给赵云,但是多年来已经用了七七八八,但是首饰却都没动过,仍旧收着。
李妈妈叹道:“亏得大爷做了官,不然咱们除了祖宅一点子都得不到。”
雪雁抿嘴一笑,道:“老爷子如今反悔了,分得也公道,咱们就受着,何必再说这些,叫人听了倒不好。”
李妈妈听了,忙住嘴不言。
雪雁回头吩咐香桃道:“将往年收着的冬衣拣素色的拿出来晒晒,皮子也拿出来晒,在西海沿子住了几年,竟没再穿过,我虽然生了一儿一女,身量却没大变,旧衣服都能穿,不必再做,在船上给麒儿和好儿做的几套冬衣也拿出来晒一晒,比熏香强。”
香桃笑道:“咱们家的衣裳哪一年不拿出来晒?都好好地收在樟木箱子里呢,我正打算等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了,该晒的晒,该做的做,再过一二个月便入冬了。”
雪雁忍不住道:“收拾好了,来我这里拿几匹料子,上上下下各做两套冬衣。”
香桃笑着答应了,感恩戴德不已。
却说于连生回到自己家里,他现今虽然越发有权有势,但因孤身一人,仍旧住在南华留给雪雁的宅子里,彼时宅子里热闹非凡,父母兄弟等人正在厅中大吃大喝。
见到于连生回来,一干人等忙站起身,抹了抹嘴,于大哥谄媚道:“兄弟,你回来了?”
于连生冷冷地甩开衣袖,道:“别碰我!”
于大哥连忙收回手,讪讪一笑,道:“兄弟,你是我的亲兄弟,咱们兄弟不好好亲香亲香,这么生分做什么?”
于父大马金刀地坐在上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对于连生吹胡子瞪眼道:“正是,难道你如今有权有势了,就不把父母兄弟当亲人了不成?就是出去说,也没有这个理儿。”
于连生嘴角掠过一丝嘲讽,冷笑道:“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父母兄弟心满意足?”
于父清了清嗓子,道:“你大哥二哥和你四弟一家都有好几个儿子,个个聪明伶俐,最大的已经二十岁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你给你大侄子挑一门好亲事罢,听说有不少人富贵人家都争着抢着将女儿许配给你,你不要,让给你侄子。”
听到于父的话,一干人等纷纷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十分喜悦,于大哥的长子若是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