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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吧?圣驾返宫,还不速速通传迎接?!”
简单真实的一句话,引来天翻地覆的剧变。周围的守卫全围了上来,不坏好意的刀枪指逼我们。那军官冷笑道:“大胆!哪来的疯子逆贼,敢冒充圣驾?!皇上此刻,正自寝宫安养,你们是有几颗脑袋不够砍?兄弟们,给我全部拿下!”
我是第一次知道我家门口养了这么多站岗放哨的,残和十三拉着我想闪人的时候,已被不知打哪钻出的众多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瞬息包围了起来。
“皇上,你没随身揣什么证明的东东吗?”江十三苦笑。
我摇头,我们的行李,全拉在茂政的行馆里了。残掏出我送他那面金牌。我看了一眼,再度摇头。敌人既是有心的布这个局,拿什么证明都是徒然。
“残,你护着皇上,冲出去!”江十三一边打量四下慢慢逼近的兵士,一边自革囊摸出两个椭圆,状似小蛋的东西。
在那军官率先扑过来那刹,他重重往人堆里一掷,轰然响处,迅速腾起的大片大团烟雾将方圆百米的空间都笼罩了起来。我听见不绝耳的怒吼,喊叫,混乱中被残紧锢了一只手,脚不点地的跟他跑。眼前寒光不时飞跃闪动,伴随凄厉的哀号,常有湿湿粘粘热热的液体溅到我脸上。
重生的残,已视他人命如草芥。
狂奔脱逃后的结果,是我震裂了伤口,大出血,昏倒在地。残背着我藏身到一家废弃的柴屋,又出外接应回江十三。但小柜子失陷这痛苦的现实又立即令清醒后的我倍感惶苦。不知觉间,我已将小柜子当作生命中赖以支撑的亲人。
“莫非他们还不知道之前放出来皇上养病的消息是假的?”江十三边帮我重新裹伤边疑问。
我疲累的摇头:“那也没必要把进出宫的牌子也换了。”
稍作喘息,残开口:“今夜,我潜入宫去打探一下。”
我想了会,从拇指上摘下一个大扳指,给他:“你拿这个去见皇后,她一定认得这东西。至于别人,一个都不用会晤。”
宫里,除了皇后,我现在一个都不敢信。我不指望老实呆板的皇后能给予我什么实质帮助,只盼能从她口里获得些有用的情报。我对这整个皇族,实在是知之甚微。
以敌人的老谋深算,一定自事发后迅捷控制了宫内外,篡权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准备。而据“我”的声望,众叛亲离也毫不奇怪,我担心的只有小柜子的安危。是我,连累了他。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真伪
残在二更时分离去,江十三靠在柴堆上,睡得烂熟。我独自闷坐,伤口阴痛,又焦虑不堪,哪有心思休息。如同捱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风声飒然,终于等到残回来了。
我激动的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打听到小柜子的下落了吗?”
残默默地摇头,伸出手,奉还我那枚玉扳指。我心瞬息沉沦,难道连皇后也背叛了我?其实理智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漫长的几十年倍受冷遇,一个活守寡的女人不对她无情的丈夫生出些些怨愤,怎么说得通?
“皇上,没必要见皇后了。”残面具后的眼光依然的冷:“因为,此刻的乾清宫,一大群妃嫔正围绕侍奉着她们的主!”
什么意思?我愣怔,难道这么快就鹊巢鸠占了吗?
“嘿……”残笑的声音很阴森:“如非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置信——龙床上,竟躺着个跟你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皇后正一勺一匙,喂他的药。这种情况下,我想即使出示你的扳指,也无人会信吧?”
残略偏头,认真打量晕眩的我:“相形于你,这冒牌货黑了些,矮了些,也更瘦了些,但若不同时出场,也难辩真假。”
“看来,他们精心筹划这出戏,很下了番苦功的。”江十三也醒了,跟残雷同,嘴角带点闲闲的笑。
我不懂他们面对这么糟糕的事发生还高兴个什么劲,没好气道:“我感觉不差的话,你们是在褒奖我们的敌人吧?我不关心谁现在坐了我的宝座,只想平安无事地把小柜子救出来!”
“别急啊皇老哥,”江十三脸上的招牌笑容不减:“太愚蠢的敌人,作对手没意思的。呵呵,偷龙转凤,看似老掉牙的诡计往往也很有用。他们还懂得借这次遇刺受伤的机会来掩饰各种破绽,幕后的操纵者,煞费苦心哦!”
“或许现在不止救一个人了。”残淡淡地:“我还探听到,李初、卜飞几天前返宫,给扣了顶护驾不力的帽子,削职下狱。”
“那牟涵青呢?”我心猛地不规则一跳!
“他没现身。”
我吐出口长气,扪着胸,抬眼发现他两人都在看我,尴尬的燥热迅速爬满我的脸,我掩饰的弯腰拿水壶,喝水。
江十三手支着下巴,出神的想了会:“我始终觉得沧平王没这么幼稚吧?随便找个夯货就想窃取皇位?他们是打算通过这傀儡掌控天下呢?还是等着矫旨搞什么无聊的禅让?”
“不管走哪条路,太子估计是保不住了——下一个肯定轮到他。”
残点头。我苦笑。他们的眼光隐含同情,可他们哪知道,自己面前立的,也是个冒牌货。
我无意皇族间的黑暗争逐,然越陷越深。
天隐隐的亮了。街上,开始传来阵阵喧闹声。残侧耳倾听会,声音未见任何波动的说:“他们开始全城戒严搜查了。”
江十三不无遗憾地摊手:“可恨我的医馆被那两个可恶的小魔女一把火给烧光了,不然,倒有地方让你们躲躲。”
“一天没斩草除根,他们是不会安心的。”残斜靠在木门边,冷眼注视着外面的状况:“沧平王的势力现在可说是一手遮天,皇上要想当众证明自己的身份,揪假冒者下台,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一上午的时间,前后来了5,6拨的搜查人马,都无功而返。并非是我们已逃出生天,而全靠残左提一个右拎一个带着我们藏身在离地十数米高的树尖上。江十三脸发白两眼发青,脚沾地就吐得一塌糊涂。残微微地笑:“原来江大夫也有惧高症的。”
江十三恨恨的使劲一抹嘴,喘息:“我们文人哪能跟你这一介武夫比!你别是故意害人的吧?什么地方不能躲,偏爬那么高的树上?……”他努力地摸出随身包:“皇老哥,你也受惊了吧,都怪这个白痴……我这还有点镇静的药……”
我推开他的手,笑:“我没事,你自己快吃吧。”
迎对四道异样的光,我没说出口,我早习惯了在高处俯视的良好感觉。只不过不是肉身,而是魂魄。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水清无鱼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他们找到的。”江十三紧皱了眉:“皇老哥,为啥我们不能联络上一个值得信赖的朝中重臣?先藏他那,再慢慢从长计议?”
我不是没想过这点,但目前困顿局面,又能相信谁?
我思忖片刻:“残,你能否再外出打听一下,这半月来朝中各大臣的升迁?我想清楚知道,他们眼下的待遇。”
残略向我一抱拳,无声逸去。
江十三拿起身边的酒壶,我伸出手,他微愕一下,随即淡笑,将壶抛给我。我拧开盖,喝了一口,辛辣的气味从腹中直冲到眼中。江十三看着我,轻声道:“得天下者,未必得人心。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我想皇上自登基那天就已觉悟到了。”
我苦笑:“谢谢,十三。”
我们不再开口,沉闷的喝酒。
“残跟着我,我不奇怪,可十三,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你也不舍我而去?”终于,仗着酒劲,我一吐心中埋藏很久的疑问。
江十三笑笑:“大树底下好乘凉——谁叫你是我肥老哥了呢?!”
我注视着他深味的表情,眼光迷离起来。推开酒壶,一点风卷入敝破的门中,残回来了。
我们起身迎着他。
“其他的不必说了,”我漫不经心的用手势阻止江十三急不可待的追询:“残,你只需告诉我两个人的此刻状况。丞相秦讳,尚书华忠。”
“皇上,听说秦讳最近一直抱病不朝,至于华忠,新近被礼奉为五皇子西席,长驻宫中,不知这消息是否确实?”
五皇子?那就是“我”最小的儿子尹了?奇怪,沧平王重用朝野上下一致公认的忠臣当“我”儿子的老师,是什么意思?要笼络梗直迂腐的华忠,有很多方法,为何偏偏牵连五皇子尹?
我默然良久:“残,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丞相府。”
残晤了一声,面具后的眼光淡漠而坚忍。江十三努力忍了又忍,还是冲口而出:“为什么选择的是他?我不明白!华尚书虽受重用,并不代表他已成一丘之貉,他忠心耿耿侍奉的还是你这皇帝?而那个秦讳……哼!”他露出一脸鄙夷。
我浅浅一笑:“十三,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绝对的忠或则绝对的奸,眼前,能对我们有所帮助的就是同盟,懂吗?与其冒打草惊蛇的危险,去说服一个思想僵化,不擅应变的老臣;不如寻求跟我们有共同利益,足以抗衡敌人的人。他的毒,他的诈,也许正可弥补我们自身的不足。”
江十三象不认识似的看我。而残,则微微点了点头。也只有他偏激的心理,才能理解我这无奈皇帝的蜕变。
我已慢慢学会洞悉人心的弱点,并且卑鄙地利用它。
夜幕缓缓降临,步出门,仰对满天繁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谁又会知道,再熬经年的我,最后能剩下多少理智与良知?我把长长的指甲直掐进了手心的肉里,如果小柜子他们救不住,我也枉做了这个皇帝了!
我早就明白秦讳不是一个好人,一如臭名远扬的“我”。霍光之冤,十成九拜他所赐,我捺下去不追究,一来固然因我当时羽翼未丰,二来也潜意识的想保住这个小老头。水至清则无鱼,是龙是虫,各尽其材。只要不出格,我不介意容忍。
秦讳所求,不过是一己私利,远抵不上沧平王的狼子野心。面对大局,当晓权衡利弊,剖析轻重。这些念头,只隐在心中,我无意释江十三的疑。
孰去孰从,我无谓强求。
残若游魂,了无声息的跟在我身后咫尺之地。江十三,踟躇了一会,也追了上来,他的眼睛里还留有丝丝迷茫,不过,嘴角已展开了微笑:“等等我啊肥老哥!靠你混饭吃的,不管你上哪,我现在都跟了——”
我两眼翻白:“再叫我肥老哥,今后没你的饭吃了!”
“哈哈哈……”江十三纵声长笑,惊起头上树间一群鸟雀。皎洁的月光悠然的洒落下来,优美而柔和。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揲儿
贵为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又屡屡被检举其贪污受贿,怎么想也该是侈糜浪费、穷奢极欲了。然面对平平淡淡的几十间房舍,甚至堪称冷僻的门首,我们都惊呆那儿。
“残,你确定这是秦讳秦丞相的住所吗?”江十三把丞相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在他眼里看来,对面一座宏伟壮丽的府邸倒更象秦讳的家。
残懒懒一指,让我们看清牌匾上大书的“秦府”二字。我笑笑,心里却油然地对这位红极一时,权倾朝野的佞臣生出些感佩。这老小子,摸爬滚打官场数十载,显然已将人心估得透彻,若非我手中掌握其真凭实据实在太多,我也不信堂堂上卿,乃是“我”养多年的一条大蛀虫。
借助残的力量飞跃高墙,闪躲开为数多得惊人的巡逻侍卫,我们轻悄停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江十三语气充满鄙夷:“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数一数这里充斥的守卫,就知道我们这位貌似清廉的丞相,内心深埋多少恐惧!”
我赞同他的观点,不过,此时此刻,这种人对我尤为好用。
四下观望一阵,我示意残,走向一间灯碧辉煌处。门虚掩着,一声声靡漫轻柔的乐曲从里面飘出来。蹑手蹑足过去一张,小老头青衣便帽,半闭着眼歪躺在睡榻上,几个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的纤妙女子婉转围绕。一群乐伎或唱或跳,整个房间春意融融。这老小子,还真会养病啊!
刚想踹门进去,脑后生风,铮的一响金铁交鸣!我忙回头,残身形如电,已跟条蛇般乖滑的黑影翻翻滚滚,疾斗一起。我和江十三背靠墙壁,凝神屏气注目一会,也分不清此人是男是女,小老头身边藏有这等高手,难怪其屋漏墙低,也怡然不惧。
两人交手,早惊动无数侍卫,狂奔涌来。灯笼火把,顷刻间亮若白昼,照得我们纤毫毕现。我退无可退,一脚踹开门,带着江十三闯进了屋。莺莺燕燕,红粉娇娥,个个唬得乱跑。磕损玉面,撞破娇容。小老头本来惊呆了,及至看明白我的脸,又诚惶诚恐的从榻上爬下来,直爬到我脚前。
“皇……皇上!未知圣驾深夜翌临,有失远迎,微臣死罪!”
“你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