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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要这样说,叶儿也是有苦衷。若小姐不那么固执,肯为我大求造船,叶儿就不需要欺瞒小姐。叶儿虽然出身好,但自小父母双亡,族中立足艰难,多亏王收留,大恩不得不报。”
“哦——”墨紫好像理解了她一般,点点头,“你是想报恩,还是想得到奖赏——乌延勒的侧妃?”
乌延勒,永福号在惊鱼滩前遇到那艘大船上的小侯爷,也是如今大求王最小的弟弟。
“……”桃花伞从叶儿手中掉落,让风吹到湖上,花瓣尖碎了翠绿的水纹。
“干吗这么惊讶?以为我不应该知道吗?你应该清楚,那人为了挽留我,是不惜说出一切我想知道的事的。难得见一面,我不知你和乌延勒如何,毕竟你的王不是个守信之人。是不是要恭喜你一声?”那夜,两个随军称叶儿姑娘,但她又跟着乌延勒,“不过,大求马上民族,多数男女追求爱情奔放热烈。情投意合而未成亲的少男少女一起同行共游,倒是一段佳话。”
“小姐——”为何?为何同这个女子说话,如今变得这般吃力?“你也是大求人。”
墨紫一怔,突然笑声扬起,随雨丝轻散在水面,“你说我是大求人?”简直——简直是笑死人不偿命的笑话
“我曾是大求人,后来是玉陵人,现在是大周人。先利用我,后驱逐我,再想杀我。大求灭玉陵,杀我父兄,乃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却还说我是大求人?”面色渐冷,耐心已消,“叶儿,事到如今,你还想我回心转意,我真是同你无话可说。”
“王……”叶儿不死心,“至少,王待你真心。”
墨紫长叹一口气,“对,他待我真心,你待我真心,乌延勒待我真心,我身边被安插进来的每个人,都待我真心。是我不分好歹,是我倔蛮无礼,是我不懂珍惜,非要跟你们唱反调,死都不肯接受所有真心的安排。叶儿,我问你,你的真心,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姐妹情深,又在我后背插上一刀吗?说起来,总把我这个姐姐挂在嘴边的你们这些妹妹,插起我刀来,一个比一个狠啊。树还要皮,你们却不知道要脸……好了,别让我再说下去,否则大家面上不好看。我想你也该瞧出来了,这会儿的我跟以往大不同,话是绝对不会好听的。”
雨丝成了线,从云里密筛下来。
“墨哥,雨大了,回吧。”赞进从闽松那里拿了把油纸伞来,撑开,等墨紫到伞下。
墨紫嗯了一声,从叶儿身边走过去。
“小姐,你该知,现在你不跟叶儿回去,王身边的位置就可能属于她了。”就赌小姐最后一片情。
回应叶儿的,只是一串笑声,还有四个字,“我不在乎。”
叶儿猛然转身,伸手去捉墨紫的手肘。
翠绿一道闪光,叶儿脖子边腾空一柄沉甸甸的剑,不知哪里古怪,她竟动弹不得。
“赞进,不用过虑,她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墨紫本要一走了之,突然想到件事。
“叶儿姑娘,豆绿可在你们手上?”假妹妹无情无义,真妹妹却下落不明。
“绿小姐?”叶儿心想,她若答是,小姐跟她回大求的可能性要高几分。
墨紫见叶儿垂眸沉吟,不由暗自冷笑,还当她是傻瓜?“赞进,你的翠心剑喝不喝女人的血?”
叶儿听到,顿时抬头睁大了眼。
赞进手腕一抖,剑柄和剑鞘之间立刻多出一道森寒杀气,还没碰到叶儿的细脖子,离剑锋最近的皮肤便朝两边卷开一条小指甲般长的缝,刹那见血。
翠心剑发出嗡嗡之音,急促而迫切,没有什么女人血喝不得的怪毛病。
“说实话否则,杀了你”人待我诚,我以诚待之。人待我狠,我以狠还之。
叶儿让翠心剑的诡异和墨紫眼内的火焰吓到,哪里还顾得琢磨,忙摇头道,“王派出了人找寻小姐你的下落,一直无捷报。前两日延勒收到王的密信,说小姐可能身遭不测,让延勒从绿小姐那边着手找找看。想来,绿小姐不在大求。”
“赞进,这位姑娘交待得那么快,看来你的剑又只好等等了。”墨紫从赞进手里接过油纸伞,“不过,倒也不用太着急,喝饱的机会没准就在眼前。等会儿你仔细点,要有人敢跟着我们,你只管动手。别闹出人命,其他自便。”
赞进收剑,欸应了。
叶儿跌坐在地上,呆望着那四人走过窄堤,上了湖岸边的马车和马,绝尘而去。
两个护卫跑上前来,要拉她起身,被她一手甩开。
“去,跟着那辆马车,看车里的人在哪儿下车。”叶儿吩咐。
其中一个护卫立刻领命。
雨更大了,打湿叶儿小耳帽,滴滴嗒嗒,水珠子溅地。她爬起身,眸中一丝狼狈,一丝倔然,心中默祷——
天空之子鹰神啊,请带回我大求之光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10章 闭门煮羹
第210章 闭门煮羹
“墨哥。”赞进跟上了。
墨紫在车里嗯了一声。
“那条尾巴让我点了穴,扔在臭水沟里,至少三个时辰动不了。”赞进打发了叶儿的护卫。
“很好。”墨紫掀开布帘,“你的剑饮饱了吗?”
“哪里用得上出鞘,一个拳头就打趴下的家伙。”赞进撇撇嘴,“怎么到现在都没让我碰到厉害的高手呢?”
墨紫抿弯唇,“那个点了你睡穴的人,我瞧他很厉害。两进两出你房间,一次让你睡觉,一次让你醒,你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瞧见。”
赞进眼中锋芒暴长,“这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我跟着墨哥,有吃有喝,日子太好过,才放了松。”
敢情跟她有关?墨紫笑开,“赞进,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我看,现在那人确实比你厉害,不过,将来就不一定。你多大来着?”
“十九。”赞进抬头挺胸,“不用等太久,我会胜过他。”
“现在回船场吗?”赶车的臭鱼问道。
“臭鱼,换赞进驾车,你和闽松先回,我还有个地方要去。而且,明日中秋,东家就要回府,今晚上我得去看看有什么要打点的,就不回红萸了。”红萸如今接了第一单活干,一日都难离,墨紫不知裘三娘会有什么安排。
“你东家回府,你外面的一个掌事,为何要着急去见?”在闽松看来,墨紫既是红萸能做主的人,何必三天两头要回东家那里。“莫非,你东家是个翩翩佳公子,墨哥芳心暗许?”
与赞进换了位置的臭鱼狠狠拍闽松一记后背,“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得了,管墨哥芳心许谁呢”
说完,两下马鞭,分别甩在两匹马的屁股上。
马嘶鸣,一转眼跑远了。
“墨哥,咱们去哪儿?”赞进赶车。
“元府。”墨紫放下布帘。雨还在下,耳边淅淅沥沥,她缓缓捏起拳,指尖用力顶着手心。叶儿如今见到了自己,他就会知道她还活着,她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间准备,但她这回绝不会孤军作战
一个时辰后——
元府门外。
赞进上车来,将墨紫的名帖递还给她,摇了摇头。
墨紫半张着嘴,有点不敢相信,“他不见我?”
闭门羹?
闭门羹
“铭年说,大公子府中有客,抽不开身,若有事就留下话,若有东西就递进——”赞进话音断了,因为他发现墨紫柳眉倒竖的样子有点凶悍。
“有事就留下话,有东西就递进去?”这是打电话没人接,进入语音信箱,请留言功能吗?
“是,铭年还在等。”赞进等墨紫吩咐。
墨紫刚弯身想下车去,一眼看到元府大门紧闭小门不开,眯起半只眸子,突然就改了主意,重新坐回车里,低头思索半晌。
“赞进,去鹿角巷。”如果因为她说了他一句,他就跟她生气到今天,还找这么烂的借口把她堵在门外,那他是个十足的小气鬼本想跟他道歉,哼——她还不去了
“墨哥,铭年——”仍等在门口呢。
“让他等到明年去吧。”墨紫心想,反正他能从门缝里看得清楚,“咱们走。”
墨紫那儿一走,趴在门缝上的铭年,果然,一溜小跑,往后头园子里去了。他一边跑,一边心里惴惴不安,想这两人为何都是不爱把话说明白的主呢。
鹿角巷里,田大对墨紫说,裘三娘带着白荷红梅她们四个去望秋楼里吃饭了。
墨紫找裘三娘有事,所以也不浪费时间等,让赞进把车驾到望秋楼。
岑二今日在大堂里,见两人来,很是高兴,特别对赞进,“赞兄弟,猜猜谁从洛州来了?”
“谁?”赞进还没问,墨紫更好奇。
“我”中气十足一声喊。
赞进跳起来,转回身,冲着来人伸展双臂,捉着对方的臂膀,就朗然而笑,“岑一,你小子可来啦”
“赞进,你小子在上都过得那么自在,还想着兄弟吗?”岑一郎,岑二的大哥,反手捉赞进的手臂。
两人眨眼间,就像对拆了一招半式。
墨紫看向岑二
岑二告诉她,赞进从南德过来找到望秋楼,正好他那日晚去,赞进闹着要见墨哥,他爹不知什么状况,怕是有人来找麻烦,就把他哥从后面叫了出来。两人说不通,就打了一架。好在他到得及时,不然他哥大概就被打飞出去了。不打不相识,赞进在望秋楼暂住的几日,和他大哥好得——,粗俗点,能穿一条裤子的哥俩交情。赞进跟他出发去上都,他哥送了几程才返转。
“我爹就是被我哥烦得受不了,才允了他来。”岑二朝那俩拍来拍去的大个儿,“瞧那体型,那身量,那说话的劲,他们是亲兄弟,我是捡来的。”
墨紫乐不可支,和岑一郎打过招呼后,让赞进今晚留在望秋楼和好兄弟叙旧。
赞进犹豫,当着岑一的面,把墨紫拉到一边,“墨哥,近来你身边不太平,我不能不跟紧。”
墨紫感激地笑笑,却说,“我今夜随东家回去,有敬王府的护卫守在院外,不知有多安全。你就待在望秋楼,有事我让岑二通知你。”
越到这种时候,跟着裘三娘的好处就张显出来了。叶儿要查她的身份很容易,曾海白白输了一千松木,定然会把她的事交待得很爽快。但查到红萸又如何?她不是东家,只是掌事。借红萸想打击她的话,那是徒劳的。而即便查出裘三娘来,一个敬王府三奶奶的真相,就能让人有所顾忌。她,进,可同今日一般攻得对方无招架之力;退,可守王府内宅藏身成一名粗使丫头。至少,暂时无忧。
“岑二,东家在哪儿?”软硬兼施,终于把赞进解决掉,墨紫问道。
“在金桂轩。说起这事,我还有点奇怪,正想问问你呢。”岑二领着她往园子里走,“听说萧家三爷自东家出王府后一直也住在鹿角巷,明日中秋又要回王府的,怎么今日突然带白荷她们来吃酒?让伙计送了两坛子女儿红,没半个时辰,又让送。”
“不知道。”墨紫老实回答。她在外面住了好些日子,裘三娘没让小衣找她回去,她就乐得不回。“许是明日回去后就不容易出门,所以想不醉不归。”
“还不醉不归?”岑二比墨紫想得多,“不知萧三爷今晚在哪儿歇,万一到鹿角巷,找不到东家和丫头们,心里会怎么闹腾。要是彻夜不归,咱东家的名声可就完了。”
墨紫就想,到底是人近则心近。她跟在裘三娘身边一年,本对这位大小姐已摸透九分,谁想不过在外主事两个多月,裘三娘的心思就有些雾里看花了。
一个伙计领着客人从墨紫和岑二身旁走过。
墨紫想着事,也没在意。
那人不经意瞥了一眼,然后诧异,不太敢确定地叫她,“墨……紫丫头?”
岑二先墨紫望过去,舌头陡大,一手不自觉去拉墨紫的衣袖,“三……三爷”
墨紫定睛瞧,可不是萧三郎嘛当下,忙作了个福叫三爷,才想起自己穿着男装,顿时乌云盖顶,面色尴尬。
萧三不是傻蛋,他已经见墨紫穿过三回男装,若说是裘三娘派她出去,未免也太频繁了。再想到,墨紫这几个月来露面屈指可数,不是被贬去竹林,就说是生了病。实在很蹊跷
“墨紫,你这回着男装又是为何?”脑袋里整理着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他的笑容有了萧二那般的凉冷。
墨紫难得心里叫苦,裘三娘说过在望秋楼撞见过萧三一回,但萧三没看到裘三娘。既然有一,莫非就有二了不成?
“姑爷,您来这儿又是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三娘邀我来的。”萧三已经熟知裘三娘不爱闷在家里的性子,这些日子以来,他带她也游了不少地方。乍收到三娘的邀贴,他虽诧异了一下,但接受得很快。他以为,望秋楼的名声太响,以至于三娘也想来见识见识。
墨紫突然想明白裘三娘要干什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萧三的眼神幽暗,“就我所知,你家姑娘的陪嫁,要人打理的,是两三处庄子,还有鹿角巷。你一个小丫头,不像庄稼里手,为何穿个男装连着往外跑?这里头,恐怕是有我还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