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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才笨!”红笙不甘示弱地说。“是她害我的。”她指着浅舞。
滟衣抬手制止妹妹说话。“我等会儿会问她,我现在问的是你,你现在不是该在书房跟夫子学字吗?”
“我……”红笙一时哑口无言。
“你答应过你多要好好习字,不是吗?”她又说。
她低下头,显得闷闷不乐。
滟衣转向妹妹。
“小舞,轮到你说了。怎么回事?”
栈舞瞪了红笙一眼后才回话。“我从姐姐房里出去后,就想到花团里捡石头让杉哥给我在上头画画,谁知道她竟把一堆的蚯蚓丢到我身上。”
“哈……”红笙一想到她惊吓的景象,不由得大笑起来,方才的愁苦一扫而空。
对于红笙的恶作剧,滟衣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但要制止她这种行为实在不易。
“然后呢?”
“她在我面前吹牛说她什么东西也不怕,我正巧瞧见蜜蜂飞过,所以……”浅舞低下头。
“我知道了。”滟衣在心里叹气。“小舞,你毕竟比红儿大上四岁,怎么同她一起胡闹?”
滟衣正待再说下去,忽见婢女秋夕走进。“夫人。”她欠身行礼。
一见她来到,滟衣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秋夕是婆婆的贴身奴婢,她会来这儿必定是婆婆授意,方才园子里闹成一团,要瞒过婆婆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请少奶奶过去一趟。”秋夕说着。“也请红笙小姐一块儿过去。”
一听到这话,红笙在凳子上不安地欠动了下。
“知道了。”
滟衣在心底叹口气。
秋夕退下后,滟衣自榻上起身。“小舞,把夫子给你的仪礼抄写一遍……”
“啊……”小舞哀叫着。“大姐……”
“不许讨价还价。”滟衣蹙眉。“夏曦,看着小舞,她没写完前不许她出去。”
“是
“走吧!红儿。”滟衣说了声。
她不情愿地跳下凳子跟在她后头,眉头紧皱,小手绞在一起。
步上廊庑后,一名仆役趋上前来。“少奶奶,养蜂人问您这蜂窝他能否带回去?”
“随他处置吧!他想要就让他带回去。”滟衣说道。“要他再找找府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蜂窝,若有,一并都给卸了。”
“是”
“等会儿……”滟衣心中突然闪过一念头。“他走之前,我想跟他见一面,有些事想问他,你先带他到偏厅坐着,备些茶点,我一会儿就来。”
“是。”仆役鞠躬后转身离去。
滟衣回头望了眼在她身后慢吞吞拖着脚步的女儿。“走不动?要我抱你吗?”
“不用。”她转过脸不看她。
滟衣没将她孩子气的动作放在心上,继续道:“你是真的对那些虫啊、蛇的有兴趣,还是只喜欢拿来恶作剧?”
她没回答,像是下定决心不跟她说话似的。
滟衣不以为忤,继续说着:“你若真的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我能请些捕蛇人或是些捉虫的师父来教你,或者带你去野外看看……”
红笙立即转头看她,双眸闪着光采。
她将她的反应瞧在眼里,可仍是不动声色。“但你若只是想拿这些个东西来吓人,就当我没提过这些话,你还是跟夫子学千字文——”
“我不喜欢念那些。”红笙焦急地打断她的话。“我要……我喜欢蛇啊!虫的,我……”
“你知道你爹不喜欢你碰那些。”她假装苦恼地蹙眉。“若是让他知道……”
一提到父亲,红笙便丧气地低下头。
“不过……如果你能保密的话,我们不用告诉他。”当她瞧见红笙又兴奋地抬起脸时,不觉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能保密吗?”
她点头如捣蒜。
“每隔三天,我会请师傅来教你,可平常的日子,你还是得习字,你若不习字,你爹会怀疑的,你也知道你爹有多聪明。”
红笙不由自主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不能再恶作剧不能再朝人身上丢些蛇啊虫的,你若是真喜欢那些东西,便知道她们也会痛的,喜欢一个东西是要真心去爱护,不是这样糟蹋。”见红笙听得有些茫然,他用简单的话又说了一次,直到她明白。
“你若只是想虐待那些小东西。我立即就把课停了,知道吗?”她严肃地看着她。
红笙看着她,一边思考她说的话,显然陷人两难中,她讨厌她的后母,可是……她想上这些课……如果是爹,是不可能请人来教她的……
“你好好想想,我不强迫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滟衣说着。“我们一事归一事,只要你想上,我就会找师傅来教你;可今天的事,你还是得受罚。”
见红笙心不在焉,滟衣也没再说话,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
“大哥,你打算就这么关着亚坤?”翟启誉慵懒地半瘫在椅上,手上拿着柑橘不停转着。
翟玄领头也没抬,只是应了声,仍旧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册子。
“都五天了,二娘若是闹僵——”
“随她去吧!”他随手拿起几上的茶水喝了口。
“你说得倒轻松。”翟启誉无聊地将柑橘轻抛起再接住。“大娘可烦恼了。”
翟玄领顿了下,而后瞄他一眼。“她要你来求情?”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翟启誉微笑。“没有,我本来也以为她要我来求情、不过大娘说你不会高兴的,所以要我别提。”
这话不但没让翟玄领平静下来;反而轻蹙起眉头。“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问我一些府里的事。”他将柑橘放回盘内。“本来她是来找沐文的,恰巧我妹子出去了,所以大嫂才来跟我说话。”
“她问了哪些事?”
翟启誉耸耸肩。“都是些杂事。”他突然咧嘴而笑。“不过与大嫂谈过话后,倒是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会娶她。”
他放下册于,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为什么?”
“与大娘说话挺有意思的。”翟启誉无聊地开始剥橘子。“她能把一些无聊的事说得很有趣。”
“是吗?”他扯了下嘴角。
“她给我讲了个很有趣的故事。”翟启誉微笑地瞥了大哥一眼。
翟玄领挑了下眉,他的妻子最擅长的就是说故事。打比方。
“这故事是关于大哥的。”他拔了片橘子就口。“我答应嫂子不能提,可这故事实在好笑……”语毕,他自己便笑了起来。
翟玄领耐心地等他笑完,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茶几。“什么故事?”
“我答应了不能提。”他吊人胃口地说着,随即转了话题。“对了,你真打算一直关着亚坤?”他追问。“大伯虽然一直没吭声,可再这样下去——”
“谁说我要一直关着他?”翟玄领打断他的话。“只是给他个小教训罢了,我打算下个月让他跟你一起押运上京城。”
“什么?”翟启誉吃惊地站起身。“这不行。不行,不妥……。”
“为什么?”他心们愉快地问。
“你明知故问。”他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喜欢作威作福,有他在,船上的人都别想安宁。”
“这简单,他若出岔子,你就把他踢进江里去。”他微笑,显得心情愉快。
“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翟启誉眉头纠结,仍是一脸苦意。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
“帮主,赢公子到了。”运卒进厅通报。
“请他进来。”
翟启誉又塞口橘子。“来了正好,咱们家的茶叶也快用光了,正好要他送些到家里去。”
赢瑾萧跨入大厅的同时,翟玄领与翟启誉自椅子上起身。
“好久不见了,翟兄。”赢瑾萧拱手,他有着高瘦身材,身着白袍,五宜俊秀,是扬州大茶商。
翟玄领微笑。“坐。”
“听说六公子这阵子都在漕帮。”赢瑾萧转向翟启誉。“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有你帮着,你大哥也能享享清福。”
翟启誉露齿而笑。“我在这儿只当门面,好看罢了。”他抛起橘子。“顺道在水果烂透前给吃进肚子。”
赢瑾萧正经道:“这种差事怎么不介绍我来做?”
翟启誉哈哈大笑,三人寒暄说笑一番,在下人上茶后才止了话题。
“听说你府上有个很会泡茶的侍童。”翟启誉端起茶盏。
他颔首。“是我三弟的使唤人。”
“改天得到府上见识见识。”翟启誉兴致高昂地说。
“欢迎。”赢谨萧转向翟玄领。“翟兄今天找我来是……”
“听说赢兄最近在查伪茶的事。”
赢瑾肃点了点头。“嗯!这阵子鱼目混珠的事越来越多,想是与前阵子漕船翻覆有关。”
两个半月前,运往京城的漕船沉没在淮河上,原以为是风雨所致,没想却是人为;因船上装满官盐、茶,以及香料,若折换成现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历年来都有人动私心,想将船上的物资占为己有。
虽说沉船的舟车已经找到,可据他们所言,有批人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因盐、茶及香料都是朝廷专卖之物,商人们必须凭引才能兑换贩卖,即使是种茶的园户也不能私卖;可茶为民生所需,交易量大,利润也丰,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挺而走险的私卖。
翟玄领继续道:“他们若想销掉这批榷茶,必得与其他茶混着卖,才不易引人注意。”
“翟兄的意思是……”
“我想放条线将他们都引出来。”
※※※※※※
翟玄领一进宅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不是他能感应到什么,而是女儿没有在门口迎接他。这些日子只要他一踏进家门,女儿就会冲到他怀里叽哩呱啦地说着,可今天却没见着她的身影……
“小姐今天怎么没出来迎接您?”站在翟玄领身边的马沿发出疑问。
“是啊!”牛坤也道,他与马沿都是翟玄领的属下。
“因为今天……”门房阿忠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了嘴。
翟玄领瞧向他。“怎么?”
“小的不该多嘴的。”阿忠抓抓头。
“别吞吞吐吐的。”牛坤不耐烦地说。
“是,小姐。……小姐拿石头砸蜂窝……”
牛坤与马沿同时缩了下肩,不用他说下去,他们已经能想像其中的惨状。“小姐没伤着吧?”牛坤紧接着问。
“没事,只是被叮了几个包。”
翟玄领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马沿与牛坤互看一眼。“头儿…
“你们去休息吧!”翟玄领截断两人的话。
“是。”两人应了声。“小姐性子皮,您别太苛责她。”牛坤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翟玄领没说话,只是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小姐这回怕是要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了。”牛坤长叹一声。
翟玄领走过石子路,穿过树丛,温和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对于女儿的一再闯祸,他已不知道她是调皮,还是故意捣蛋,再这样下去,她真要无法无天了。正想着该怎么处罚红笙时,远远地他便瞧见凉亭内有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她正背对着他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
他没察觉自己开始放松紧绷的情绪,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他无声地走近她身后,发现石桌上摆了茶具及糕点。
“在等我还是在看夕阳?”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滟衣震了下,她想转身却在中途煞住,急忙侧过肩,依然背对着他。“你吓了我一跳。”
“怎么?”他没漏掉她的反应,抬手握住她的肩,转过她的身于,而后诧异地瞧见她的脸隐藏在红色的纱巾下。
她微微一笑。似乎很高兴见到他意外的表情。“喜欢我的装扮吗?”她摸摸脸上的面纱。
他扬起嘴角。“你为什么……”
“我只是突然一时心血来潮。”她轻巧地带过这个话题。“今天忙吗?”
“还好。”他动手打算取下她的面纱,却让她阻止。
“我想多戴一会儿。”她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点点头,明白她要提红笙捣蛋的事。
“坐,府里来了个很会泡茶的侍童。”她拉他在石凳上坐下,为他倒了杯茶水。“虽说味道上不及雀门街赢府的沂馨,可也算是上品了,相公喝过赢府的茶吗?”
翟玄领诧异地摇摇头,还来不及说话她已接续道:“去年我曾为赢府办过一场喜宴,那时喝过沂馨泡的茶,不管色泽香气味道都让人难忘,说不准相公也去喝过喜酒,毕竟赢府也是商家……这茶水都凉了,我要侍童再泡一杯。”
“不用了。”他开口,她讲的一串不相干的话更让他确信她在进行某件事,想要知道妻子到底在想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单刀直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微笑。“我在观落日,偶尔欣赏晚霞,能让人心情愉悦,烦恼一扫而空。”
他看着橘红的彩霞,不经心的问:“你有烦恼?”
“啊?”她抬眼向他。
“你刚刚说,看落日会让人烦恼一扫而空。”他转头,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你有烦恼?”
滟衣眨了下眼。“相公真细心。”她又眨了下眼睑,眸子低垂。“妾身是有点烦恼……”
他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已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