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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闲聊几句后,翟募景问道:“前几天收到白帖,梅繇民的丧礼在今天吧!”
“是,孙儿等会儿就要过去。”
翟募景沉默了下,而后叹气道:“你就代我上注香吧!”
“孙儿知道。”
※※※
手捻清香,翟玄领恭敬地拜了三下,一旁的奴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香,将之插在香炉内。
四周哭喊叫唤声不断,奠堂上摆着许多供果、纸钱及香烛,翟玄领听得身旁的六弟呢哺了几句话。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有生当有死,一路好走,梅老。”翟启誉拜了几拜。
家属哭叫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耳朵,而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一旁。
“我这人最怕这种场合了,生离死别的。”同桌的毛逵复在两人坐下后出声说道。他身材中等,颧骨外突,年纪三十有八,为扬劲船队的帮主。
“其实梅老被这病也折腾得够久了,人去了也好,少些痛苦。”洪通海压低着声音,他是个头大脸方的中年男子,也是船帮主。
“也是、也是。”一人长叹口气,摸了摸胡子。
众人闲聊一阵后,同桌的一人突然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翟帮主在岛上捉了一批舟卒。”
翟玄领笑答。“说来也巧,我正巧与六弟经过那儿,没想就替朝廷尽了份力。”
翟启誉接着说:“县尉大人本来要加赏我们兄弟,可被我大哥给推辞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据船夫所说,他们是因为‘主粮吏’扣了他们的口粮,所以才会趁着风雨把船给弄沉了。”
“这些个纲支实在是太苛刻了。”另一人摇摇头,私扣口粮一事常有所闻,太宗之时,还曾将扣下干粮的官吏断下双腕,游河三天才斩首,希望能收警效,可酷吏自古有之,实在不易杜绝。
“这……船上的东西可都找着了?”毛逵复问道。
“只找回了一部分。”回答的是翟玄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舟车辛苦运走的岁粮让人给劫了。”翟启誉喝口茶。
这下同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谁这么大胆?”洪通海皱眉。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翟玄领噙着笑。
“倒是。”一人摸摸胡子。“这些岁粮可不知值多少呢!”
就在大伙儿私语之际,翟玄领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翟帮主,你也来了。”
“翁丈。”翟玄领自椅子上起身,朝翁敬富点头致礼,他是妻子的远亲,婚礼上也由其代表女方家长。
“坐、坐。”翁敬富也挤至桌前,他有着颇为壮硕的身材,肚子鼓涨,一脸福态,双颊上的肉在他笑时高高耸起,就像两座山一般。
“滟衣还好吗?”他说着,抬手抹了下颈后的汗。
“很好。”翟玄领微笑以对。
“我还想着这一、两天带芙兰去看她,你知道,自她嫁了后,小女没个人可说话,整天闷着,足足瘦了一圈呢!”
听见这话,翟启誉不由得露出笑,翁敬富的女儿翁芙兰原是媒人为大哥选的妻子,可后来不知怎地,滟衣却来找大哥,劝说大哥迟婚,更绝的是,大哥后来竟娶了滟衣,这事让翁敬富气了许久,还撂下狠话要与滟衣断绝关系,这话犹言在耳,没想他后来不但参加了婚礼,还高兴地当了主婚人。
“内人会很高兴的。”翟玄领一派地客气,可眸子却无笑意。
这时,丧家开始主持仪式,众人起身,断了话题。
※※※
“少奶奶,黄老板来了。”管家房杜斌站在书房门口通报。
“请他进来。”滟衣头也没抬地说。
“黄老板,请。”房仕斌在黄万成跨进门后才跟着进人。
“少夫人。”黄万成一进来便朝她弯身致礼。
滟衣抬起头,放下毛笔,瞧着眼前肥胖的男子,他年纪五十上下,方头大耳,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布面光滑,绣着蟾蜍织样。
“黄爷——”
“少夫人客气了,您这么叫黄某,黄某听了怪别扭,叫我黄老板便成。”他的头始终低垂着,不敢造次抬眼瞧她。
“您请坐。”滟衣说道。“下个月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要麻烦您了。”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能为翟府尽些心力是黄某的荣幸。”他呵笑着。
这时,一名婢女人内奉茶,滟衣等她走出去后才道:“黄老板太客气了,今年就要请您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黄万成笑得更开心,头都不自主地仰起,不小心便瞥见坐在书桌后的女子,只见她戴着面纱遮住自己眼下的面容。
黄万成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发问,只当是这位少奶奶在“男女之防”上做得彻底,可他听人说这位少夫人不过是一般女子,并非什么显贵人家的大家阎秀,为何……他明白了!黄万成恍然大悟,大概是嫁人富豪之家后,得端出架子来,摆脱过去的穷酸气息,人说像不像,三分样。
“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吧!”黄万成问道。
“还硬朗。”滟衣动了下面纱。
今儿个一早冬黎已回去,因此由夏曦为她梳妆打扮,夏曦不若冬黎手巧,绾发时弄疼了她好几次,她又不好自己来,怕伤了夏曦的心,只得忍着让她打理,而为怕面纱落下,夏曦将簪子穿过面纱而后紧紧插入发内,现在这簪子好像快刺破她的头皮了。
“今年……”滟衣又扯了下面纱,敷在伤口的药似乎和面纱黏在一块儿了。“老爷子不想太铺张,只打算请些至亲好友,看些戏班杂耍。”
“明白明白。”黄万成颔首。
滟衣颔首,端起茶碗欲就口,猛地想起自己脸上的面纱,只得放下,戴这东西真不方便。“至于细目,就请黄老板回去估个价,我们再商量。”
“这当然。”黄万成点头。
“场地就在我们自家的后院,黄老板应该很熟悉了,我就不多作说明。”她抬手松了下快弄疯她的梳蓖跟簪子。“至于宾客名单……”她以另一只手拿起桌面的册子,朝管家点个头。
管家立即上前接过,将之转给黄万成。
“我都列在上头了,还有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莱——”
“少夫人请放心,黄某知道。”黄万成连忙道。“若这还要夫人提点,那真是失面子了。”
“您办事,我自然信得过。”她顿了下。“那就不耽误黄老板的工作了,等您估好价,我们再来研究。”
“是。”黄万成起身。“那黄某就告辞了。”
“您慢走。”见管家送黄万成出去后,滟衣这才放心地拔下簪子,拿下面纱,顺带将斜插在顶上的梳蓖给取下。“舒服多了。”
“夫人。”一名婢女出现在书房门口。
“什么?”滟衣反射性地将梳蓖插回头上。
“徐姑娘来了,她要见您。”
“徐姑娘?”
“是老爷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滟衣拿起桌上的面纱。“请徐姑娘到亭子稍候,我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婢女身后传来。
徐绣蒂娇俏的脸蛋随即出现在眼前,滟衣眨了下眼,注视少女甜美的脸蛋,若没记错,徐绣蒂应该才满十五,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隐约透露着馨香,也藏着一股羞涩。
徐绣蒂望着眼前的女子,对于她脸上的红红肿肿,外加膏药的青糊沾染,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没想到眼前的人就是翟大哥的妻子,与她所想的聪慧美丽实在相差许多。
瞧着徐绣蒂似笑非笑的神情,滟衣知道自个儿的脸现在一定惨不忍睹,这药虽好,可颜色实在难看,再加上方才面纱的拉扯,她的脸现在必定像个花猫。
“徐姑娘,请坐。”滟衣率先开了口,示意奴婢送些茶点过来。
“不请自来,还望尹姐姐见谅。”徐绣蒂有礼地福身,身边跟着的两个婢女也一起行礼。
“哪儿的话。”滟衣微笑以对。“令尊与家翁是世交好友,徐姑娘以前就常来宅府走动,有何失礼?”她上前,示意她坐着说话。
徐绣蒂浅笑不语,直至在椅上坐后才道:“翟大哥成亲时我人在京城,没能赶回来,所以今儿个特地来瞧瞧姐姐。”
“原来如此。”滟衣也在她身边的红木椅上坐下,思绪飞快地在脑中绕着,她曾耳闻徐绣蒂对相公有爱慕之情,所以对她今日来访目的,她大抵有些明白……
“我带了些礼物,是送给姐姐的新婚礼。”语毕,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立即将红礼盒搁在茶几上。
“徐姑娘太客气——”
“请叫我绣蒂,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的。”她盈盈笑着。“以前妗娴姐姐也是这么喊我的。”
见她提及丈夫的前妻,滟衣顺着她的话说道:“你一定很喜欢妗娴姐姐吧!”
“嗯!她是个贤淑、美丽又温柔的人。”她轻叹口气。“可惜红颜薄命。”
“是啊!”滟衣点点头。
“你跟妗娴姐姐很不一样。”
“我知道。”她顿了下。“她的贤淑与美丽我是及不上的。”
徐绣蒂看她一眼。“翟大哥会选上姐姐,代表姐姐也有过人之处,翟大哥对于美丑不甚在意。”
言下之意是她很丑吗?滟衣不觉受辱,反倒有些想笑,在徐绣蒂眼中,她根本配不上她的翟大哥吧!
“他只是爱说这表面话,我明白他心底是在意的。”她故意叹口气。
“是吗?”徐绣蒂流露出喜色。
她点点头。“男人喜美色,十之有九,他又何尝例外,只是他喜欢说些表面话。”
徐绣蒂轻笑一声。“那倒是。”她顿了下。“你的脸要紧吗?”她一到府上就先去拜见老夫人,所以红儿掷蜂窝的事她也耳闻了。
“好多了。”她微笑以对。
“我能去看红儿吗?”
“她还在闭门思过,明天才能出来,我要她明天去找你好吗?”
“这对她太严苛了吧!”她蹙着眉,有着不赞同。“红儿可说是我瞧大的,我知她的性子,她只是贪玩。”
“我知道。”滟衣停下话语,让婢女进来摆好茶点。
待下人出去后,徐绣蒂才又道:“姐姐……”她颇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不会是在下马威吧!”
“下马威?”滟衣微扬黛眉。
“没什么。”徐绣蒂夹了块点心就口。“嗯!还是这儿的煎荔枝好吃。”
滟衣拿起蜜李子吃了口,酸甜的滋味让她露出笑。自嫁进翟府后,吃的东西从没短少过。
“姐姐以前可曾吃过这些?”徐绣蒂比了下桌面上十几道糕点。
“有些吃过,有些没有。”她拿起另一碟的梨肉。
“来,尝尝这煎荔枝。”徐绣蒂殷勤地说着。“前些年我与翟大哥到京城吃了煎荔枝后就上瘾了,翟大哥见我喜欢,便把厨娘给请回扬州来,本来是想安在我府上,可我想着一个人在家吃多无味,于是便让厨娘留在这儿,我来的时候再吃。”
“没想相公还会这样贴心。”滟衣依旧笑颜不改。
“是啊!翟大哥很疼我的。”她甜甜地笑着。“就拿去年来说
接下来,滟衣不停地听着徐绣蒂诉说她的翟大哥又为她做了哪些事,两人去了哪些地方,她没打断她,只是任她不停的说着。
当眼前的果核已像座小山时,滟衣觉得该是插话的时候了。“我瞧着夫君对他几个兄弟都没对你来得好。”
无意外地,徐绣蒂流露出骄傲的神情,双颊微红。
滟衣在心中轻叹,自方才到现在,她的话题没一个离开过相公,再由神情观之,她对相公的爱慕之情昭然若揭,看样子,成亲并没有影响她对丈夫的倾慕。
“听说翟大哥原本中意的人选是姐姐的表妹。”绣蒂问道。“听见这传言我是不信的,姐姐不会做出这样卑鄙的事吧广
滟衣眨了下眼。“何来卑鄙之说?”
“外头有些人说姐姐暗地里使心眼,将自己的表妹给挤下了,为的是飞上枝头,可我说那乌鸦就是乌鸦,上了枝头也不是凤凰。”她难掩不屑的语气。
滟衣眨了下眼。“原来我是乌鸦啊!”
徐绣蒂涨红脸。“姐姐别误会,我不是说姐姐……”
“没关系。”她微笑地说。“我现在这模样倒真像五乌鸦。”
“我只是不相信姐姐会是外人传的那样。”
她从京城回来后才被告知翟大哥成了亲,一时间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后来听人说翟大哥娶的妻于是个用尽心机的女人,她便再也忍受不下,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外头难免有些流言蜚语。”之前她甚至被怀疑与贰弟有染,与这比起来,飞上枝头当凤凰还算好听的了。“再者,我原只是贫穷人家,连嫁妆也没有,难免会让人起疑我嫁进翟家是为贪图什么。”
“连嫁妆也没有……”徐绣蒂不自觉地呢哺一声,她真不明白为何翟大哥会看上尹滟衣,她既无美貌,亦无嫁资,翟大哥为何要娶她呢?
“绣蒂,真是你。”
门口传来一声快乐的惊呼,翟沐文像风一样地跑进屋内。“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来瞧我?”
“我正要去瞧你。”徐绣带微笑着。虽说沐文大上她两岁,可相较起来,倒比她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