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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远怜连忙摘下凤冠,随手放置桌案,原本被凤冠缩性的发丝松坠,宛如黑缎般柔软地披泻而下,她却无暇顾及,她所在乎的是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不是答应要负起奉养家父与舍妹的责任吗?”她紧盯着他的眼,怕他会否定。
“原来是这件事,没什么。”莫群绍不以为然地摇头,陈夫人对他提过,但他没放在心上,是因为觉得这事是理所当然。
他的话让单远怜微微一怔,而后才缓缓轻道:“但对我而言,这却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最后还得靠着嫁人才得以完成,而他,却说没什么。人世的不公,由此可见一斑。
她的话里有深沉的悲哀,然而她平静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状。莫群绍鹰眼微眯,对这种被得不到真实回应的情况感到些许不悦。流泻的柔黑秀发衬着白皙的脸孔,和印在他脑海中的面容相重叠:那日她隐藏的是恐惧,而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她,隐藏的又是什么情绪?而且她方才误以为他不知此事的反应,慌乱得像是受骗上当了一样……沉默了会儿,莫群绍突然问道:“这就是你答应嫁我的原因?”
这个人,为何总能经易看透她?单远怜一惊,心里升起防备,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戒心,脸上却浮现微笑。“陈夫人什么都不曾提过吗?”
她的表情,和那日在市街与钱员外相对时一模一样,哭得虚假不堪。看到她的笑向,莫群绍感觉怒气开始在体内翻腾。面对恶霸她需要武装自我;在面对他时,她亦是如此难道,在她眼中,他和欺凌她的钱员外是相提并论的?
“原来这桩亲事只是你用来侍奉家人的凭依而已,真不愧是精打细算的布商,就连终身大事都不肯吃亏|奇*_*书^_^网|。”心头的不快让他语出讥讽,莫群绍故意忽略她的反问,坐在榻沿,冷冷地嗤笑。
类似的讽刺已听过千百遍,她为何还学不会麻木?心里的刺痛让她装不出笑容,单远怜深吸口气后抬头。“既然早知我的传闻,又为何娶我?”
“精明如你,你说呢?”莫群绍环臂着她。
精明?顿时心头一片雪亮,单远怜自嘲地勾起唇色。她的经商才能犹如一刀约两面,破人嫌弃也同时被人汲求,她推拒那些只为利益求亲的投机份子多年,最后却依然跳脱不开这样的寞臼。
“我懂了。”单远怜点头轻道,脸上是完全若无其事的淡然神情。这桩婚姻,不过是由两个互相利用的人结合而成的罢了。
莫群绍一愕,怒气随即灼升。她能懂个该死的什么东西?他根本什么也没说!
他要的不是自作聪明的回答,该死的她就不会开口问一下吗刊“可恶!”他咬牙低咒,一把扯掉身上披斜的彩带,站起身,忿忿地除去累赘的喜服。
看到他的动作,单远怜浑身一僵,双唇紧抿时候到了。
没有新嫁娘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会苦着脸的:想到该做的本分,她努力扯动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她缓缓闭起了眼,感到疲累不堪。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的手挪至额上盘铂处,动作僵硬地一颗颗解开衣钳。
对眼角余光瞥见的动静感到狐疑,莫群绍条地转身,所见情景让他不禁愕然。
不知何时已将嫁衣除去的她,只着一件罩衣,眼观鼻、鼻观心地像尊傀儡般地坐在榻沿。“你在做什么?”他惊讶问道。
“要圆房了,不是吗?”单远怜看着地面,语音平板。
她的话助长了他的怒火,莫群绍一把攫起她的下领,逼视着她,低吼道:“你这种表情像是要圆房的模样吗?”她毫无反应的神情,像一名对死已有觉悟的刑犯,准备要从容就义。
尽管脸的角度高仰,她的眼神依然执着地着着地面。“你付出奉养我家人的代价,我也应当有所回报。反正你只是想娶个精明干练的妻子来为你理家,我也尽到为人妻的职责,至于是什么表情,无所谓吧?”她淡道。在这种身心受苦的时候,她已没有力气再去强装笑颜,这偶一为之的失职应该不为过吧!
原来她所谓的“懂了”,是这种涵义!莫群绍闻言,脸上的表情因怒火而铁青骇人。她竟将他们的婚姻说得像桩买卖?
“好,你要尽职责,我就如你所愿!”他怨声咆哮,除去鞋履,粗暴地将她扑压止榻。
背撞上床榻的痛楚她恍若未觉,单远怜将唇咬得惨白,仰首着着上头红色的床慢,不去想覆压在身上的重量代表什么,强迫自己对他的碰触做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报复她那些冷言冷语的意念,然而,当他抬头所接触到那双空洞的眼神时眼前的她和心版上那张含泪恐惧的脸交叠,狂躁的动作瞬间静止了下来,直至此时他才发觉,面无表情的她在微微地颤抖。
这情况和那日在市冲上一样,一模一样!
即使话说得无谓,表面装得崛强,她还是害怕;她的假装骗不了他,也骗不了自己。莫群绍双手撑起上半身,看着她木然的苍白脸庞,心头一股揪痛葛地窜出。
她只是个女人,示弱对她而言根本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她为何不把内心的恐惧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她何苦执意强撑一切?
突然,一个突然窜过脑海的念头让他猛然一震以往他所嫌恶的那种女子娇弱,如今却成了他希望她显露的!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竟为了她不肯示弱而狂然大怒?莫群绍缓缓坐起,这个惊人的矛盾震得他脑中全乱了,他努力地想厘出头绪,却是越理越纷杂,全在心口积累,化解不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的!”胸口的郁闷让他难以克制地大吼,握紧的拳睡上床柱,一跃而起,攫起地上的衣袍,犹如一阵狂风似地出了门外。
直到门猛烈的关阖声传来,单远怜眼中焕散的焦距才慢慢凝聚,她缓缓撑坐起身,愕然地着着空无一人的新房。
他……走了?他……放了她吗?她做了什么?而他又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她揪紧被他拉得散乱的衣襟,脑海中除了纷乱的疑问外,其余一片空白。
天色微亮,仆佣开始忙碌的活络声隐隐传入了新房,听进了单远怜的耳里。
天亮了吗?单远怜看向窗外泛着淡白的颜色,却依然维持原姿势。整个晚上她就这么坐着,完全没有合眼,一面等待他去而复返的可能,一面想了许多事。
她的反应可能做得过火了吧?才会引得他如此勃然大怒。单远怜抚额,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他回应得再伤人些,她就不会感到歉疚了,偏偏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夺门而去,害得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劣。
又愣了半晌,她才起身徐徐走至柜前,取出里头的压箱新衣换上。
“叩、叩!”门外传来轻响,打断了它的出神。
应该是莫府的婢女吧!将衣带系紧,单远怜起身往门口走去,一面想着该如何解释新郎佶不在的状况,然而门一拉开,宠立门外的高大身影让她微微一愕什么理由都不用想了,失踪一夜的新郎官已自动倦鸟归巢她立刻回神往旁挪开,让出通道。
莫群绍没有说话,一进房就直接翻找漱洗用具,然后对着镜怡,拿起一把短匕贴颊利超初生的胡胡。
单远怜关上房门,随后走进,走到窗旁的椅上落坐。她润了润唇,而后开口:“你昨晚上哪儿了?”
“该死!”回应她的是一句低咒,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的莫群绍一不小心刮出了一道口子。
这不是个好的开始。单远怜无声轻叹。“要紧吗?”
莫群绍转身着她,双唇抿成不悦的一直线,眼中的血丝是一夜无眠的成果。“如果你见过有人刮胡子刮到死人的话,那我就要紧。”这种虚假的关怀比漠不关心还差!他没好气地回答。
“那应该足没什么大碍了。”单远怜点头,对他的火爆言辞置右罔闻。
莫群绍拿起一旁的布巾抹着下巴,瞪着她着不出喜怒哀乐的脸庞,把所有的不悦化为力量,使劲将手上布巾甩回水盆,然后住门口走去。“走了。”他特地回房可不是为了和她吵架的。
“去哪里?”他突发的话让她微微一愕。
“陈夫人没说吗?今早该向娘奉茶。”莫群绍停下脚步,回头着她。“不然你以为我回房做什么?”
她怎么连这件事都忘了?“等我一下。”单远怜连忙跑到镜怡前梳理长发,可当她着到镜中反射出他斜倚门板而立的身影时,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大可放她独自面对尊长,若是婆婆知晓他夜不归房的事实,也定会怪她的不是。而他,非但没有藉此报复她的恶劣举止,反而还忍下怒气回房陪她去向婆婆奉茶;他这个举动算是体贴,还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
“你还在拖什么时间?”莫群绍柠眉,没好气地问道。
单远怜一惊,才发觉在出神间,她手上的动作已完全停顿下来,而她却怔怔地兀自不曾察觉。一抬头,毫无防备地和他如炬的目光在镜中交会,嚣地,一种不曾有过的思绪窜过,心跳突然狂鼓,双颊一片灼热。
她是怎么了?单远怜对自己这个怪异的反应感到无所适从,急忙藉着棺髻的动作低下头,逃避和他的对视。“快好了。”她低道。
莫群绍不耐地泞眉,沉默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我昨晚在西厢的客房里,以后我都在那里过夜,你可以不用再拿那种死板的表情对我。”他停了下,而后续道:“娶你不是为了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偿还的。我先到房外等你。”
语毕,他不等地的回应就推门走出房间。
头发缩盘到一半的手顿住,她一抬头,对上镜中正好关上的房门。听到这个解放的宣告,她以为自己应该是欣悦放心的,然而缠绕的思绪却没那么单纯,反而是百味杂陈。
她没有开口唤他,只是轻叹口气,然后又继续把盘髻的动作完成。
至少,他这个宣告让他少了件担虑的大事,至于要如何补偿……再说吧,反正他不也说了不要她用圆房这种方式来偿还,不是吗?
单远怜对着镜子扬了个平素对外的样板微笑,.然后转身推门而出。
莫群绍和单远怜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大厅外,他率先走进,然而坐在上座的人影却让他腿起了眼。
“这么赶着来奉茶做什么?昨一春宵,小俩口该多缠绵些时间的嘛!”无视于对力的难着神色,司敬之啧声摇头,不以为然地对他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莫群绍看着这名不速之客。应该在早朝面对圣上的司敬之,此时居然在他家大厅出现?
“唉!找头痛、腰痛、头发痛全身上下无一安适,以这样的身体上朝岂不是要了我这一条小命?”司敬之不断哀声叹气,依然带笑的脸却完全看不出身体不适的样子。“方才就派人去替我请了病假。”
“要是被皇上知道你装病一事,当心吃不完兜着走。”莫群绝不惑认同地泞眉,从没见过有人偷懒偷得如此理直气壮,竟连头发痛这种借口也说得出?
“得啦,我这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怎么可能引得起注意?说不定圣上还不晓得有我这号人物存在,而且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礼部尚书顶着哪!”司敬之嗤哼完全不以为意。他一早跷班跑到莫府就是为了见见嫂子,好不容易等到人进了大厅,却被莫群绍健硕的体格完全遮挡,啥也着不到。
他还不晓得他吗?这家伙为了想着他迎娶的对象,竟不惜装病请假!莫群绍朝他瞪了一眼,迅速环扫大厅,剑眉微聚。“我娘呢?”
“莫伯母刚刚着到我多开心呐,说她等不及喝媳妇的茶,拉里拉杂地讲了一堆要我转告的事,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坐上马车往洛阳去了。”司敬之心不在焉地说着,同时不断探头想着清楚被莫群绍遮挡在后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洛阳?莫群绍脸色沉了下来。迈步走到司敬之面前,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你吧话说清楚。”
可恶!他就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司敬之心里暗骂着,但处于劣势的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伯母说俗佛节快到了,她前几天才和几个夫人说走今早要出发到白马寺去诵经七七四十九天,结果婚事一忙就忘了说,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娘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在逼他成完亲后的隔天就跑到洛阳,这叫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莫群绍板着脸,有种被尊亲出卖的感觉。
站在他身后的单远怜面对这种情况,蹴觉匪夷所思又觉好笑,真不知这从未谋面的婆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个性竟如此大而化之。
司敬之从怀中抽出红包,拿到莫群绍眼前挥舞。“这是伯母交代的红包,快让开,我要交给嫂子的。”他一心只想赶快把眼前的阻碍打发掉。
莫群绍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退开,突然心念一动,眼中闪过一抹诡谲。和她也有过一面之缘的司敬之,在见到她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