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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镜中影
一、英明城主的烦恼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处于北国的飞狐山上,枫叶如火,菊开如霞,溪流潺潺,微风缓缓。此当下,虽是文人骚客诗文词赋里寄予最多叹息惆怅的季节,但飞狐山的深秋景致,仍是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心旷神怡的人里,不包括到山间别业休养了十日有余的秋寒月。
闷啊,实在是闷。
这是此刻怦击在秋寒月胸腔里的强烈心声。
想他秋寒月,一出生便注定了富贵鲜花,十五岁闯迹江湖,成一代少年游侠;二十岁接任飞狐城城主,如今二十有五,已是名满天下,名利双收。大河上下,长城内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秋寒月”这三个字,拆开来是华夏字库里平凡的三字,组合起来,就代表着相貌英俊,体格高大,年少多金,风流多情,谈吐优雅,性情随和……
“城主。”随行的小厮敬飞,六岁就跟了眼前的主子,照他的说法,自己的苦难打最该快活的童年便开始了。
此刻,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哥儿正耷拉一颗脑袋,不敢去看此时吊床上将一双眼睛维持在似睁非睁状态的主子。按多年的从仆经验,主子每出现这个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霉还是遭殃。他万分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在外人眼中,飞狐城城主自是德才兼备,完美无缺,堪称少年侠客里的典范,也只有他这位小仆明白,这位主子在人后时是何等模样。
“小飞飞,有事么?”
听罢,单是这个暧昧万分的“爱称”,就把他生生连累了,人人都以为他在城主眼里有着何等的不同,不然怎会受到偌多年的“宠幸”……冤枉呐,想他清清白白一少年郎,还等着赚足银子娶娘子,生个孩子慰老子,怎就被主子连累到那样凄惨的地步?
“……都来了十几天了,您不回城么?”
“来,说服我。”
敬飞面皮抽动了一下,“魏小姐还在府里做客……”
“就知道她还在,所以我也还在,不是么?”
“魏小姐风华绝世,文武双全,温柔婉约,落落大方,她来做城主夫人,并不委屈您……”实际上,是您委屈了人家,那么好的小姐呢。
“小飞飞,跟在你的城主我身边多年,你当真没有领悟么?”
“……啥?”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即使是你亲眼见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有。”太有了,这个领悟,不会有人比他敬飞更深切,切身之悟啊……等一下,城主的意思是说,那位在他看来完美到和在别人眼里的城主一样境界的魏小姐,也是表里不一致,人前人后两张皮?
“我整天对着自己就够烦了,再娶另一个自己让自己烦上加烦么?”那个魏怡芳好大的胆子,为了逃婚躲嫁,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等他有了心情,该好好还一份大礼才是。
主子身上涔出的浅淡杀气又让敬飞小僮打个寒噤,知道是自己识趣消失的时候了。反正老城主交给自己的每日一催任务告毕……呜呜呜,怎么连老城主也以为他与主子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还说什么“这世上也只有你能让寒月那个不听话的孩子言听计从”,这是哪儿跟哪嘛……
“慢着。”
主子的淡喝,让悄步退下的敬飞垮脸,“城主。”
“今天午膳的主菜是什么?”
“清蒸河鱼,又鲜又嫩……”
“我要吃叫花鸡。”
开始了。敬飞明白恶魔主子露头了,但允许他小小僮儿犹作一番垂死挣扎,“城主,今天早上您说要吃鲜鱼,小的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从门前的河里抓了两条上来,您……”
“我要吃叫花鸡。”
“明儿个小的再下山为您……”
“今天午膳,我要吃叫花鸡。”
“……现在下山买活鸡已经来不及了。”
“为何要下山?”
“您不是说您要吃……”
“这山间多得是,为喝要下山?”
“……”呜呜呜,老天爷,您行行好,快赐一个母老虎夫人给城主,让他无暇在穷极无聊时专以耍弄忠心耿耿的小僮为乐。“小的这就去为城主捉只山鸡来下肚。”
“乖。”秋寒月闭上眼,完美的脸上仍带着那抹恬适的笑意。如此温尔文雅,如此光华夺目,谁能相信,他是一个才欺负了自己无辜小僮儿的恶主呢?
听着敬飞无力的脚声远去,秋寒月睁开了一对清潭般的眸,摇首一叹:还是不行呐。虽然,看到小飞飞可爱的脸皱成包子时,会让自己的心境开阔了那么一点点,但,仍是郁闷呐。难不成人太完美,都会有这等烦恼?高处不胜寒,其来有自啊。
就在南城主还为他的人生太过完美顺遂大加烦恼的当儿,有人正为一餐饱饭而愁肠百结。
“好饿啊,好想吃哦,灵儿想吃百宝鸭,灵儿想吃醋溜鱼,灵儿想吃红烧肉,灵儿最想吃鸡……”
“把你那张念了一上午的嘴给我乖乖闭上!”以一排山花隔开的山洞里间,传出一声暴吼。
但吼声只让外面念了一下午的声音顿了一个打饿嗝的时间,接着,“灵儿想吃饭,灵儿想吃包子,灵儿想喝粥,灵儿想娘,娘会做饭,娘会做包子,娘会熬粥,娘会……”
“百灵儿!”山花中蹿出一只……嗯,没错,是一只,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对着趴在洞口眼巴巴望着外面的小白狐嗷叫一声,“你能不能消停点?你再念再看,娘也要等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灵儿好饿,灵儿好想吃……”
“我不是给你摘了恁多的果子?你看看,你每个咬上半口就扔,想做什么?”
“灵儿想吃肉……”
“咱们兄妹六个中,就你修为最差,好不容易修成个人形,还不知道茹素养生!你再不知节制地吃下去,我看你能活上一百年就算造化!”
“一百年就一百年,灵儿还是要吃肉……”如果活一千年就只能饮甘露食素果,她宁愿只活上一百年啦,呜呜呜……“三姐,灵儿饿,灵儿好饿,灵儿要饿死了,灵儿好爱三姐……”
百雀儿确定,娘生下这只六妹,就是为了讨债来的,不然她们兄妹五人,每一见那双秋水汪汪的大眼睛,为何都没了主张?
“这时候想想,那只白虎在山中的时候也不错,你只须叫上半声,他就能给你孝敬来一桌百鸡宴。”百雀儿伸肢拉身,拉出来一位艳光照人的红衣美人,“你等着,我去山下的农户里为你借一些可口的饭食来。”
所谓“借”,就是以她的绝世之姿,将无论男女的凡人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地将家中美食奉上。唉,谁让她百雀儿十八般武艺什么都会,惟独中馈之技愧对苍生呢。
小白狐精神一振,在身子底下软呼呼的毯子上打了几个滚儿,欢叫:“灵儿要和三姐一起去!”
“你乖乖呆在这里等……”偶一转念,想到这山中多得是对小妹流口水流得旷日持久的虎狼之辈,“算了,带你去罢,快到我怀里来。”
灵儿是狐形时,虎狼之辈们馋得是她的雪白皮毛和鲜嫩肉香;灵儿修成了人形,那些个色中恶魔馋得就是她一身的娇媚甜美了。若非有他们这几个委实不好惹的狐兄狐姐罩着,再加上那只修炼了三千年道行高深又为小妹动了凡心的白虎精的痴情守候,小妹早不知被人家生吞活剥了几十回……唉,家里有个漂亮宝贝,真是烦恼。
百雀儿此时当然想不到,她家的小妹这一行,虽免了诸虎狼的恶虎扑食,但也注定了早晚被人彻底拆吃入腹的命运……
二、爱僮飞飞的苦恼
老天爷,敬飞不求金来不求银,不求宝来不求财,只求你发一个小小慈悲,让我家城主能够不那么无聊,让他能把拿敬飞打发时间的工夫用在娶妻纳妾生儿育女造福苍生建功立业上面……
敬飞一边将手里的山鸡放血拔毛,一边腹念叨叨。
“小飞飞,叫花鸡好了没有?”
“城主,没那么快,一只已经在地下埋着了,估计一刻钟后才好。您若饿了,先拿桌上的点心垫垫肚子。”
“你最好快点,小飞飞。把城主我饿过了头,可是会饥不择食的。”
“……饥不择食?”
“外人不都说你是本城主最宠爱的‘爱’僮么?你不是一直觉得冤枉?要不要找个时辰把这说法给坐实了?”
“……”敬飞连打几个冷栗,手上糊泥裹鸡的动作更是麻利快捷,充分显示一位万能小僮仆的精明强干。
欺负小飞飞,成就感渺小到让人乏力呢。秋寒月无趣地“啧”了声,懒懒捏起一角酥饼递进厚薄适中的唇内轻嚼细咽。
平心而论,自家爱僮着实能干,能扫能洒能烹能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抗压性好,耐劳性强,无怪乎如此深得城主大人的“欢心”,少了一刻都不行……“小飞飞?”
“好了好了,来了来,!”敬飞一遛小跑,将香喷喷油滋滋热呼呼的叫花鸡奉上。“小的去看着另一只,城主您慢用!”
“嗯。”秋寒月由那管挺鼻里哼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手中的竹箸兴趣缺缺地拨弄那只新出炉的叫花鸡,奇怪起自己为何一时兴起要拿它佐餐,无味呢……
“什么味道?”偎在百雀儿那傲人秀美胸型前的小白狐百灵儿提了提鼻子,仰起水汪汪的大眼,拿小爪勾勾姐姐的手背,“三姐,你闻到了没?”
百雀儿翻个白眼,“你呀,修炼没耐性,练武怕辛苦,参道悟性差,练术少天分,惟独这个鼻子是分外的灵呢。”
灵儿好委屈,“可是,真的是有很香的味道嘛。”
“那是你三姐我那与生俱来酥骨夺魂的体香!”
“不是不是啦,比三姐的味道要香香多了……呀呀,是鸡肉,有人在吃烤鸡!三姐,快,快去!”
“你这个……”百雀儿手举起,没敢落下。一是怕把自家出产的这只小呆狐打得更呆更笨更贪吃,二是怕被自家那个最宠幺妹的大哥晓得以后将自己暴打一顿再关进后山的黑洞里面壁思过。“你老实呆着,不然休想见到一根鸡毛!”
“喔,灵儿听话,灵儿要吃鸡!”
……唉,其实,也是舍不得打罢?当她仰着小脸瞪着大眸殷殷望着你时,不管是狐型还是人形,除了极尽所能地宠爱,也难有别的了……嗯,偶尔,也可以小小欺负一下。
“三姐,快点快点,就在前面,那香香的味道越来越近了!”百灵儿本来想打个滚儿庆祝美食在即,但想到是在姐姐怀里,只得用小脑袋蹭了蹭那柔软丰盈的酥胸表示满心的欢喜。
“小色狐!”召来百雀儿笑啐。
“城主,第二只叫花鸡也好了!”尽管耗力耗神弥久,当成果呈现,敬飞还是乱骄傲一把的。只是,在见得头一只鸡被主子赏脸撕下的那只鸡腿仍以全尸状躺在主子面前的碟盘上时,满腔的骄傲如一只破了气的球般泄了。
“城主,您……是要等一下再吃么?”等两下、三下也行,只要别再另出什么鬼门幺道折腾他敬飞小仆。
“谁说我要等一下?本城主要……”
秋寒月还在构思如何将自家爱僮的包子脸斗得更有趣时,百雀儿已抱着狐身的百灵儿攀上了这家别业的墙头。
“三姐三姐,就是那里,鸡在那间亭子里呢!”浓烈香气引得贪吃的灵儿口水泛滥。
“知道了,亭子里不止有鸡,还有人。”
“可是,灵儿有三姐啊。”那些人类见了三姐,不都是将吃食乖乖捧出来?
“你个小东西!”马屁虽然拍得舒服,但已活了有几百年之久的百雀儿却不敢轻举妄动,那个男人散发的是属于强者的气息,这种人,一般都不能当成常人对待处理。“那个男人不好对付,我们暂且看看再说。”
“呀呀呀!”灵儿这只修成人形不足三年光景的小狐哪里去管什么好不好对付,有鸡,吃就是了嘛。
“安静,再等片刻。”
“呀呀呀!”眼巴巴瞅着亭中那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僮儿净过了手,扯下一根鸡腿,就要递向嘴里大啖,灵儿再也等不下去。“灵儿要吃,给灵儿留下!”
她突然向前一跳,在雀儿反应过来之前,小小的狐身已蹿进亭里,咭呱叫了几声,跳上了桌。
“三姐快来,好多好吃的,快来快来!”
“笨蛋灵儿!”百雀儿切齿骂着,不敢贸然现身,暗伏原处,伺机而动。
“天呐,这是一只……狐狸?”灵儿以狐声召唤姐姐时,敬飞亦发惊叫。
“可不就是一只狐狸么?”秋寒月眼内兴味一起,大掌捏起这只雪色狐狸的后颈,将她带到自己脸前一寸。“还是一只漂亮的不得了的狐狸。”
“放开放开,灵儿要吃鸡啦,要吃鸡!”
呆小狐忘了此时自己是狐身,说出的当然也是狐音,听在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