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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终是尽了;下一世,我只想做一片叶,春生秋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从始,到终。
“不!”
一声绝望的长啸,划过空旷的天空,震碎了天地!
你……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执子之手生死契阔
一缕缕白发从他的十指间划过,他安静地坐在卷云台的那片茫茫白雪中,看着怀中的少年,不语。
其他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人敢打破这片宁静。谁也没有勇气,再去碰那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现实,仿佛……只要轻轻一触,它就会顷刻间化作点点尘埃,随着这肆意掠过的风散去,再也找不到任何弥留的痕迹。同样的沉默,他们只是任由眼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美丽的雪花。
怎么会……这样……
还是……错了吗?可这究竟是……谁的错?
终究还是看不清这浮华背后的世界啊。
终究还是走不出这纷繁而又迷乱的尘世啊。
终究,还是打不开这痴人的枷锁,躲不过那宿命的钳制啊。
每个人,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我们都只不过什么都不懂的顽童罢了……
一层淡淡的光晕在紫英的周围若隐若现,暖融融的,阳光的颜色。他微笑着躺在那里,安详的脸上荡漾着化不开的温柔,那样的笑,甚至让人惊慕——死……是件如此美丽的事。
当玄霄的眼睛注意到那光芒的时候,一个声音同时响起:“落花谁堪落梦残,今若知是今朝欢。”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吐出这无比淡漠的三个字。
一位女子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他眼前,金钿,凤髻,羽衣。
“我……不过是来代天授命,你又何须知道我是谁?”
玄霄低下头,许久,道:“你……能救他吧。”
女子一声轻微的叹息:“难道只能等到无法挽回,才会看清到底想要什么?玄霄,你既然执意如此,就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你想怎么样。”
女子淡然开口道:“天帝有命,玄霄凡心入魔,致使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囚禁……千年。然后你就可以救他了?”
“……”女子不由得一惊:“……也许吧。”
玄霄轻轻抱起紫英,手指划过他额前的一缕白发,一步步,往前走。
“天河,你蘌IA0艺展撕盟!?br /》“大哥……你……”
“我一定会回来的。”
当那双眼睛最后一次看向紫英的时候,那种决绝,让人不禁想到,当一个人,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是这般无所在乎,无所畏惧。
千年……其实……也如白驹过隙呢。
那片开得妖艳的花海一直安静地看着桥上匆匆往来的生命,每个灵魂都在做着他此生最极端的选择:要么忘记,要么铭记。当阴冷的风再次撩起紫英的头发时,又听到了那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孩子,你是要忘,还是不忘?”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紫英看着那位对他慈祥地笑着的老人,苍白的嘴唇也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我不知道。”
“心有牵挂,就是幸福啊,你又何必把它丢掉?况且,你不忍心。”
心有牵挂……
凡是心有牵挂,必定心有归宿吧。
琼华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吧。天河会回到青鸾峰,会和菱纱过他们普通的日子吧。梦璃……在妖界。她很坚强,不管能不能再见,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有价值的位置,她会幸福吧。人间,还是很平静吧。
这样就好。
都有了自己的结局。
忽然想到了天青。飘飘荡荡的一生尽了,为什么到了这里,这种空虚却不减半分?
所有的人都有了安顿,唯独他,还是一叶漂泊在海中央的孤舟,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可以停靠的岸。
心有牵挂,又何必残忍地丢掉?
紫英不禁又是一笑:“婆婆的话,想必也和天青前辈说过吧。”
“他和你不一样。”孟婆舀了一碗水,洒在一株花上,“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其实永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他想要的自由。他在这等,也不过是不想背着包袱继续下一世的沉重。而你,却并不是这样。”
说罢,她抬眼看着紫英:“你都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眼前的忘川水缓缓地流过那空旷的青泥原野,不知这水,会不会有疲倦的一天?砐1NG亓耸廊说某羁啵椿挂找共煌5乇甲哂谡馐兰渥畈锌岬牡胤健氡兀遣辉付崛ト说募且浒伞?br
/》水……
水,漫过了他的长发,浸透了他的全身。
略一抬头,只听锁链的声音马上相随而生,这就是东海么?不过如此。
“九天玄女!如果你不能兑现你的承诺,就把我放了!难道天界的人都这么卑鄙么!”
“我不可能放了你。”
“你以为这东海困得住我?”
“除非你不想救他。”
“你会么?”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你赢了,我就帮你。”
“赌什么?”
“很简单。”九天玄女一笑:“你自废修行,若能在这水中支持三日,我自会助你。”
“就这样?”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想好了?”
“希望你记着今天的话。”
周围的海水一点点变得沸腾,玄霄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气息在不停地流失到水中去。
若以我一生修为换紫英一命,还真是便宜了。
玄霄从来不知道,原来海水,可以这么冷。
当他散尽灵力的时候,感觉到的自己的气息正在像一只破碎的玉杯中的水一样,疯狂地向外肆无忌惮的宣泄。
第一个感觉是,窒息!
让人宁可死都无法忍受的窒息。
毕竟是东海的最深处,海水冷得仿佛要渗入到人的每一寸骨节,然后不停地扩散,直到彻底地侵蚀方才罢休。
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东海……
在即墨,玄霄说,花灯会漂到你思念的地方。
“我思念的人不会在东海吧。”
孩子般俏皮的一句话。
可是,说这句话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眼眸周围,一片温热的气息被淹没在彻骨的海水中。
这……是泪吗?
原来,流泪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滴眼泪,却恍然不明到底为什么而流。
不过三天而已……
当九天玄女再见玄霄,他的长发如漂浮的水藻般无力的悬在水中,头深深地垂在胸前,一动不动……
“不过还是,一个凡人。”九天玄女摇摇头,略略地惋惜。
“你……来了么?”铁链微微地颤动着,玄霄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
“你还活着……”
九天玄女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这个人。以区区凡人之躯,怎么……可能……
“该是时候……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玄霄,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救了慕容紫英,而你却死了,你们同样还是不能在一起,这样换来的他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么?”
玄霄勉强一笑:“你……怎么可能懂!我只要看着他安好,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玄女一惊,随即脸上露出微笑:“很好,凡人,你赢了,你给了我,也给了天界一个答案。当日我保住慕容紫英的魂魄不散,现在,我放了你,以后的事,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清脆的铁链粉碎的声音,玄霄的身体却如失去了支持的椽梁一样倒在地上。
他紧紧地握着拳,手指间突兀的关节更加分明而清晰。
他吃力地爬起来,艰难得移着脚下的步子,努力支撑着自己摇晃的身体不再倒下来。
他就这样,一次次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步步,向前走。
可是,当他满是伤痕地站在曲曲折折的忘川水边时,却发现,那个身影,怎么也无法进入自己寻觅的视线。
“他在哪?”
“去投胎了。”
“什么!”
“不可以么?”
“怎么会……这样!”
“你累了他的今世,难道连来生也不放过?”
片刻的沉默。玄霄颔首:“我知道了。”
其实,早该是这样,只不过,是我一直抓着不放。
说罢,他转过身,迷乱的步伐恍惚踏过奈何桥,彼岸花的花瓣在白袍上放肆的缠绕,他走过那片花海,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中。
望着鬼界的尽头,孟婆一声长叹,轻唤那个躲在三生石后的人:“你等的人来了,为什么不见?”
“再见……只怕,又要生出多少纠葛。”
“人生在世,不正是纠葛多一点,才能眷恋深一点吗?”
“可是我们,毕竟是不同的,眷恋,不过是平添伤害罢了。”
“所以你就选择既不忘,也不见?”
“……”
“对自己多一点怜悯吧。”孟婆转过身向着紫英走来:“也许你们之间的屏障曾经是多么牢不可破,但是如今,我想,一切,应该不一样了吧。至少,你们经历了生死,懂得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她走过紫英的身边:“孩子,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因为畏惧伤害,而放弃幸福,值得吗?”
因为畏惧伤害,而放弃幸福。
我还能有幸福么?
山下,早已春意阑珊,风过,人间,早已飞花满地,早已落英缤纷。
雪化了,澄澈的湖面,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像他的眼眸般,明净幽滟得让人想随着这水波一直陷下去,直到最深邃的地方。
玄霄低下身,望着水中的倒影,褐色的长发轻轻地掠过泛着阵阵涟漪的湖面——自己何时,竟也这般憔悴?
他不愿停留,我却无法释怀。他走的潇洒,我却无法放手。
轮回过后,谁又记得谁,谁又在乎谁?
既然无缘……我便不该再强求。
散了,倦了。这春水,想必也是贪恋这片宁静吧。
罢了,既无牵挂,是走,是停,何去,何从,又有什么关系?以后……一切,随缘。
冰凉的指尖伸入同样冰凉的水中,玄霄不由得一颤——难道我现在,竟虚弱到连这水也要怕上三分么?
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果然是个没用的人。
掬一捧水,却见水中映出一抹落落出尘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