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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好人,好人,福星高照。你可想好做什么?”安春道:“我们这里还能干什么,水产养殖呀,现正红火,凡是有本钱往大里做,发财不难。我都跟他说了,他也有意思,我这几日寻思去哪里搞池,养对虾还是养鱼,想好了他再下来考察,这事业就有了。”常氏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又道:“养池你得问问李怀风他们,你没试过手,他们有经验!”安春不屑道:“知道知道,有钱我都把他们雇来使。”安春因坏事成好事了,心中得意,又海聊一阵自己的门路广战友多之类的,才回。
且来说六月间一桩闲事。这六月是忙的时节,细春被李福仁跟小牛犊一般带着,山上的,田里的,海里的活,都跟着干,结果就厌倦了,道:“叫我整日跟你们一伙老农厮混,我一点派头不起来,往后只会被人小看。”李福仁还是那句老话,道:“你哥哥们都不要地了,你得学着做呀,要不然咱们就不成农家了。”细春既厌烦,就拖拖拉拉了,李福仁拖他下地,他就推诿道:“不跟你去了,我跟阿三他们上山砍柴,一样的干活。”常氏最见不得拖累儿子,劝道:“他不去便算了,家里也没柴火了,让他砍几天柴,更管用。”李福仁无法,也就依了。
村里人家都是烧柴草的。山上有一片风水林,却是禁山的,不能砍树,因此多是砍土坡上的甘草,砍了直接摊在地上,两天后晒干了,再挑回家。每到夏季,正是甘草长势正旺时,农人便会冒酷暑砍柴。若等到秋天,那山坡荒地,早已如胡子楂儿一般刮得干净。砍柴也是正活,多是妇女老人,或者家里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干的。阿三跟细春一般大,约了去,被同厝的小孩二郎神知道了,二郎神也要跟去。细春道:“你长得都没草高,去个屁,两把草就能把你压扁了。”二郎神道:“我不去砍柴,就跟你们去玩,你们忙着,我找鸟窝去。”阿三也道:“这大热天山上有什么好玩的,你想找鸟窝,我可要警告你:开春时我在水库岩壁上发现了鹧鸪洞,架了梯子去抓鸟崽,手刚掏进去,结果里面钻出一条蛇来,我要是胆子小一点,早从梯子上滚下摔死了。”二郎神不但没被吓着,反而更有兴致,道:“我不去掏鸟洞,就找草丛里的滴滴鸟的窝,保准不会有蛇。”细春道:“你要去就悄悄跟我们屁股后面,别跟你妈声张,知道了回头就说我使唤你。”二郎神道:“晓得晓得。”
阿三、细春拿了柴刀等家伙上山,二郎神跟在后面。正午两点头,日头足得很,从鹦鹉笼往上,到小岭仔,三人都已经汗透,找了路边阴凉的石板上歇了一晌。风从小岭仔上吹下来,把汗吹干,爽快无边,越歇越不想动了。还是那阿三勤劳,道:“我们绕过弯,那儿有水井,喝了水就砍柴去。”三人便绕过山弯,只见一口水井,满满的水,都从井沿口上溢出来了。三人扑上去喝了个饱,坐在井沿上喘气。阿三道:“往日这水都只到井底的小坑。今日漫这么高,肯定是水管堵塞了。”原来这是村里自来水井的分井,几个分井都流到后山头的总井,再净化流到各家各户去。阿三和细春休息片刻,便拎着柴刀往那柴草茂密的岩坡上砍去了,独留二郎神在井边阴凉处玩耍。砍了一阵,细春口渴,又过来喝水,却见二郎神早已脱了衣服,优哉游哉地浮在井面上。细春道:“你娘的,跳进去游泳了,这水还怎么喝呀!”二郎神道:“别喝了,进来游泳,舒服得很。”细春不假思索,便脱了跳进去,果然是清爽无比。一会儿阿三过来,也禁不住怂恿,三人把水井当泳池在里面泡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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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13(3)
三人舒服不说,却说井下坡处有个五十来岁的农人在锄草,叫老蟹,跟细春大厝里的老蟹同名——村里一共有三个人都叫老蟹,此老蟹是住在上边街与下边街的交接处,是三个老蟹里名头最响的,一般叫老蟹没有指明是哪厝的,就是这个老蟹了。老蟹锄草抬头的间隙,窥见有人在自来水井里洗澡,便叫道:“嘿,这水是喝的,你们怎么跑去洗澡了!”三个人赶紧把头潜下藏了起来,过了片刻,料是藏不过,细春便探出头来道:“这井堵塞了,迟早要排出去不要的水。”老蟹慢悠悠道:“叫了还不听话,你洗了村里谁还敢喝水!”说着,又低头下去锄草去了。三人见他不理会了,又在水里玩耍了一阵,尽兴才上来。
老蟹回了家,在自家门口慢悠悠对行人道:“如今这后生太不像话,居然跑自来水井里去洗澡,这水怎么喝呀!”行人问:“谁家孩子呀,在什么井呀?”老蟹道:“小岭仔水井里,有李福仁小儿子等三人!”那老蟹家就在大街中心,传消息又快,次日几乎全村都知道了,村人痛骂不已。那细春次日还是结伴上山砍柴,待回家时,常氏、李福仁均板着脸,常氏问道:“你怎么干这样的坏事,全村人都骂了!”细春还不明白,常氏道:“你是不是去自来水井洗澡啦?街上议论纷纷,都轰动了!”细春没想到此事会闹得这般厉害,只道:“那水井是堵塞了的……”常氏道:“你多辩也没用,老蟹说你们把水井弄脏就是弄脏了,没有人会替你解释的。这般傻,如今你都不要出去,出去了人都吐你唾沫的。”细春听得如此严肃,身子都有点疲软。常氏见他怕了,又怕他惊坏,便道:“你去洗澡吃饭,吃完了躲楼上去,千万别上街了。”细春依言,后悔不已,又恨不得把二郎神拿来臭骂一顿。
晚上,大队管自来水的安民等来调查,常氏说了孩子不懂事等等一堆好话,又将细春叫下来。细春还争辩道:“那水井本来堵塞的,本想这水肯定要放掉,才下去洗的。”安民道:“但凡你跳进水井洗澡,村人知道了肯定骂,谁也不再听你详细理由。你自己也想想,若听说别人跳进去洗,你喝着水不恶心吗!”常氏忙道“是”,细春也不再争辩。问毕,那细春数日不敢出门,最多只在家门口附近转悠,还被人指责了。大队雇了两个工人去把水管拆了,把一池水放了,疏通了堵塞处,重新安装。大队出了一半工钱,另一半处罚了细春等三人的钱来使,这才算了结。那细春一不小心闹了个全村公愤的事,心悸不已,几年之后都难以忘怀。
如细春这般惹事赔钱,或者常氏时不时又给安春买些鱼肉菜肴,雷荷花耳闻目睹,都当是二春做工赚的钱,不免有些心疼。有回娘家去时,唠叨了此中的烦恼,她娘见她日渐开窍了,便指教开了。这一日省亲回来,说她娘那边想吃螃蟹酱,馋得很了。常氏不常下海,跟李福仁说了,李福仁道:“这个容易,抽个小水的天,我下海讨一潮回来。”过几日,出海一趟,讨了一篓子小螃蟹回来,洗干净了,放在石臼里,用石槌将张牙舞爪的螃蟹砸个稀巴烂,细细捣成蟹末,又加了盐巴和酒糟,腌在瓮里,只等亲家母来取。雷荷花便捎了话上去,亲家母便带着些笋干之类的山货,兴冲冲下山来做客。
亲家母是极喜欢螃蟹酱的,见有一瓮子,眼睛都绿了,吃饭时早迫不及待舀了一小碗来。又见常氏忙里忙外,家里客人都上桌了,她兀自还在打理,便道:“荷花真不懂事,也不懂得帮你打理,将来要是分家了又如何自主。亲家母你要担待,都是我从小不让她做事惯的,往后可要多让她操持。”她说的话虽然腔调与此地不同,常氏可全听懂了,而且还听出话外音。常氏回道:“早就想让她自主,分了小家去打理,事也议论了,就是找不着住处,这才拖着。”亲家母道:“一时让她分出去恐怕还不懂管家哩,平时就要管点事,长些心眼,要不然就知道抱个孩子,没愁没恼的,全不像当家的女人。”又道:“哎哟,亲家母,其实按我说来,这分家何必再找住处,你这厨房这么大,分了两家都宽敞有余的,若分外边去住倒是不能互相照应了!”原来厨房确实是这大厝里最大的正间,不但做饭吃饭闲聊都在这里,那农具箩筐粮食也都放在角落,若搬开,的确是空旷有余的。常氏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道:“哎哟,还是亲家母眼光好,我住了半辈子都没想到。”又问李福仁道:“你觉得亲家母说的如何?”李福仁道:“也好,还看二春荷花自己的主意。”那二春去砖厂了,众人又议论一下,都等二春回来了再做决定。亲家母留个好主意,自回山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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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13(4)
二春其实是听雷荷花主意的。二春回来,常氏又叫来安春一起议事,雷荷花与二春都同意了,众人也不再有意见。若分成两家,需得在厨房里再起一座土灶,放一张饭桌,其他卧室房间照旧。又议到田地,因二春如今忙着做工,不能务农,那田地便由李福仁,只按照田租的量把谷子分给二春。一些事宜在七嘴八舌中商议完毕,看似热闹一片的喜事,平静下来,常氏心也凉了一时,独自伤感了一阵,暗暗流了一把老泪。又跑到三婶处倾诉许久,三婶劝慰道:“儿子终究是要听媳妇的,还好都在身边,能关照到,与那把父母赶出家门的不孝之子相比,算是幸运。”诸如此类,常氏的心情抹平静了,又到风水先生那里去讨了起灶的日子时辰。
起灶是大事。常氏请了师傅李师水先来看方位,师傅道:“你这一间厨房却要两个灶神,须得定好了,不可让他们打架。”定了东北角落,可把烟囱直接伸到墙外去。李福仁与细春去坂尾运了三板车灶土,备好。待初三开工的日子,师傅来了,常氏做好蛋面,先让他吃了,又将花彩红包给了。聊了一会儿天,师傅看看表,刚过了十一点,道:“午时到,起灶。”放了一串鞭炮,便开始筑了,细春与二春做了小工,帮师傅忙。到了次日上午,灶已成形。又定了申时挖灶肚,到了下午四点,申时中,师傅来了,又放了鞭炮,将常氏早已备好的红袋取来,里面装的有五谷、长短不等的铁钉等寓意丰收、添丁、兴旺的物事,放进挖好的灶洞,用砖盖了。至此,新灶完成。待灶土干实,起火日,也是讨了时辰,雷荷花将谷物放在锅里,炒了爆米花,分与同厝众人吃了,那灶往后便开始用了。
分家之日,亲家母将买好的新器物,备了一担子送来,鞭炮齐响,算是小喜庆。那一担有:锅碗瓢盆、米箩筐、水桶、杆秤等等日常家用之物。此处有俗礼:女婿分家,老丈人就得花大钱,那大小器物都要由丈人这边买的;若老丈人去世,寿木须得是女婿买,加上其他礼数,女婿不得不出一大笔。故有谚云:丈人怕女婿分家,女婿怕丈人翘脚。好在雷荷花既知礼数,已给她娘送了钱去,那一担器物下来,门面装得漂亮,不过是个仪式而已。人皆夸:娘家虽是山村的,礼数却是足。农人做亲得到这般称赞,算是体面长脸,皆大欢喜了。中午办了两小桌酒,近亲叔侄等来吃了,算是分家的仪式,各人说些祝福鼓励的话。此后便是,虽住一处,儿子吃儿子的饭,老子喝老子的酒,锅碗之声相闻,钱粮不相往来,各当各的家了。
俗话说,会当家的看不会当家的,直气死人。雷荷花初当家,不会精打细算,常氏不免要说几句。如那雷荷花买了红鱼回来煮了,常氏便要问:“今日这红鱼新鲜倒是新鲜,贵不贵?”雷荷花回答:“一斤八角。”常氏便道:“这种鱼要下午去买,说说价钱,只要六角便能买了。”雷荷花嘴里应诺了,心中也不在意,便是下次再买什么,并不依照常氏的建议,什么时候买可便宜,或者再讨价一番,常氏又好问,不免心里有不自在的想法。同一屋檐下,都能磨出些心事,此类婆媳之间的鸡毛蒜皮,各家皆有,不足为奇,知道的心领神会,不知道的你往那大家庭里住个一二来月,也就心知肚明了。
八月中秋在即,雷荷花去买了一个猪后腿,足有十余斤,拿回家来。常氏见了,道:“哎哟,买这么大的猪腿,要分几日才能吃完!”雷荷花道:“不是吃的,送给我娘去。”常氏道:“哦,难怪,我想你们两个也不至于买这么大,亲家母倒有口福。”又,雷荷花早为中秋送亲,备了大包小包,即日一并收拾了,和二春、莲莲一道去了。常氏心中颇不自在,恰美景也送了几斤猪腿肉,中秋孝顺父母来了。常氏备了中饭,吃了,母女且聊天。常氏便将心中不自在说了出来,道:“你看荷花,就一个中秋节,备了多少物品搬上去,跟搬家似的,我看得心里都滴血了。”美景问道:“什么物事那么贵重,让你心疼成这样。”常氏道:“她买的我怎知道,就知道张罗了不少时间,估计她父母的吃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