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怀念我的父亲和母亲-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家的生活,也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家庭收入少得可怜。当时,大哥、大姐、三哥在部队参军,实行供给制,没有薪水,只有每月三、五元(按现在的人民币值计,下同)的零用费。二哥正在读公费大学。家中还有七口人,年老的外婆,腿有残疾,干不了活;父亲久病,丧失了劳动力;小姑姑神经错乱;弟弟才三岁。家中的农活,全靠母亲、读中学的二姐和读小学的我来承担。哥哥、姐姐将部队发给用来买牙膏、肥皂、卫生纸等日用品的零用钱尽量节省下来,寄回家,共计八、九元钱,这就是家里的全部收入。日常开销中,除去每年必须缴的学费外,这些钱仅够买点油、盐和部分口粮,为了填饱肚子,只有在煮饭时掺一些干蚕豆、红薯干或芋头来充饥。 

  当时,我们居住的茅草屋,破旧不堪,泥土墙上的茅草顶棚,年久失修,房子又在赵家岭的山顶上,周围没有任何遮拦,一旦遇到狂风暴雨的天气,简直是大祸临头。尤其是在夜间,狂风一吹,屋顶的茅草,一把一把地被风刮跑,倾刻间,雷电交加,呼啸的大风伴随着倾盆大雨,从屋顶直往里灌,我们害怕得要命,躲来躲去,惊恐万分,茫然不知所措。然而,这时的父母亲,却出奇地镇静,他们在无能为力的处境中,默默地坐着,一直守候到天亮。后来,我上初中时,读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其中描写的情景与我家的遭遇很相似,一家老弱病残,面对灾难,无助又无奈的悲凉,几乎是我们家那时的真实写照。 

  在赵家岭生活时,父亲因为夜间咳嗽、气喘,怕影响我们,自己单独住一间最差的房间。这间房,狭窄矮小,没有窗户,又黑又潮,室内充满霉臭味。

  一天早晨,我发现父亲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伤痕,似乎被什么东西划过,便疑惑不解地问父亲:“这地方是怎么搞的?” 父亲摸摸脖子,平静地说:“昨天晚上,睡觉时被蝎子螫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看着父亲若无其事的样子,当时很不理解,没想到软弱的父亲会有如此的胆量。 

  我心目中的父亲,什么都好,惟有软弱的秉性,我很不以为然,父亲凡事都逆来顺受,从来也不抗争。

  母亲曾经给我讲过一件事:多年前,父亲担任湘谭县政府负责抄抄写写工作的录事,一个月的工资有二十几块光洋(银元)。一段时间后,上司看他工作认真,被推荐到石潭乡当粮站主任,负责保存和上缴全乡的公粮。父亲仁义,完全信赖下属,放手让他们工作。没想到,因为一时疏忽,被人乘机捣鬼,下面的工作人员认为父亲软弱可欺,乘机盗窃征来的公粮,然后,将秕谷掺入公粮中充数。此事被人告发,累及尚不知情的父亲,罪名不小,说父亲贪赃枉法,弄虚作假,将上缴的公粮以次充好,眼看就要吃官司,懦弱的父亲无法承受这突然而至的打击,却又无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走投无路,服毒自尽以求解脱。幸亏母亲及时发现并全力抢救,才留下一条性命。后来,母亲又到处奔波,终于找到证人,证明了父亲只是管理失察,并非自己所为,方才逃过此劫。 。 想看书来


父亲的晚年,生活困苦,病痛折磨,加上政治气侯的严峻,精神上的压抑,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感到高兴的。惟有两次喜悦,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一次是一九五四年,家里收到了大哥转业后补发的工资,母亲极力主张父亲去武汉看看儿女,因为当时大哥、二哥、大姐都在武汉。几天后,母亲照顾着虚弱的父亲上路了。

  大约一个多星期后,父母亲从武汉回来了。

  父亲对这次难得的旅行感到格外的高兴,到家几天里兴奋不已,津津乐道,像讲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起来。他说,在我大哥的陪伴下,他和母亲一起徒步上洪山,费了好大的劲,登上了宝塔的最高一层,极目远望,俯看武昌全城,人来人往像蚂蚁一样,很有些‘君临天下’之感。还讲到,在寺庙里,他们吃了一顿和尚做的斋饭,一些素菜做成了鸡、鸭、鱼、肉的模样,像极了,味道也很不错。父亲还颇有感触地跟我们讲起当地的风土人情,他说,湖北人肩挑手抬时,即使并不很重,也会“嗨哟、嗨约”地大声呼喊起来。而湖南人则不同,挑起担子时,哪怕肩上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也决不吭一声。看来,湖南人比湖北人更倔强,更能吃苦……最使父亲高兴的是,他小时侯曾经随祖父到过武昌,那时,他在洪山奥略楼吕祖祠看见过八仙之一的吕洞宾雕像,还有一块传说中留下吕洞宾睡觉时印记的大石板。这一次去,居然又见到了,依然还是原先的模样,真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啊!父亲讲着、讲着,他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光景。 

  另外一次,让父亲高兴的是一九五五年春节。这个春节,使父亲脸上的喜悦持续了好多天。春节前几天,大哥、二哥、三哥、大姐都从外地回来了,加上我们的外婆、小姑姑、父母亲,还有我们三个小的,全家十一口人,团聚在一起,这可是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团圆。一九四九年以前,弟弟不满三岁,哥哥、姐姐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念书,即便是寒、暑假回家,也是你来我往,很少有全家欢聚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这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家大团圆,这也是父亲在世时,惟一的一次。

  一年后,父亲不幸去世。一九六九年,母亲相继逝世。此后,我们兄弟姐妹工作在外,人各一方,就再也没有团聚过。直到一九九三年十月,我们兄弟姐妹一行七人,又一次相聚在湘潭,一起来到颜子塘父母亲坟前祭拜,这又是一次难忘的大团圆,父母亲若九泉有知,该是多么的高兴!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性格内向,平时不苟言笑,往往使人觉得清高,甚至有些严厉。其实,父亲的内心很善良,待人很诚恳。

  解放前,在烟塘住家时,当地有一种民间福利事业,叫做“送瘫子”。村民将无依无靠、下肢瘫痪的残疾人,用一个特制的带雨蓬的木轿,形状像两头齐平的木船,残疾人平时以此为家,吃住都在轿子里。为了照顾这样的残疾人,村民轮流将他抬到家境较好的人家门口,让这家供他吃喝几天,然后,再抬送到另一家去。每次遇到“送瘫子”这种情况,父亲总是好言好语相待,三顿饭,都是父亲将一只装满饭菜的大碗和一双筷子,亲自送到残疾人的手上,还叮嘱他:“慢慢吃,不够再添。”旧社会,穷人多,有时候,外面要饭的乞丐上门,我家喂的黄狗见了生人就汪汪地叫,父亲总是赶紧走出去,先把狗邀开,一边对乞丐说:“不用怕,这只狗不咬人,你等等。” 然后,返回屋,添上一大碗饭菜,递到乞丐的手上;若家中尚未做饭时,就舀一碗米给他。父亲对待所有的穷人一贯都是如此。 

  父亲平时沉黙寡言,似乎不善言谈,其实并非历来如此。

  十多年前,我回湖南探亲,见到了一位远房叔叔,他年轻时曾经邀父亲一起去日本留学。据他讲,父亲在中学住宿读书时,性格比较活跃,常与同寝室的学友聊天、讲故事,说些幽默的小笑话。父亲年青时的这种开朗性格,与后来我所感受到的沉闷性格,实在相距甚远。我想,可能是父亲以后遇到的波折太多,不顺心的日子太久,精神长期郁闷的结果。不过,父亲的幽默感,却仍保留着。

  湖南的夏天,常常有这种情况,太阳底下飘几点雨,当地人戏称为“牛脊雨”,意思是指下雨的范围极为窄小,以致可以用牛的脊背来分界,一边有雨,一边无雨。盛夏的夜晚,我们在天井中乘凉,父亲给我讲故事。他说,有一年夏天,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一位身穿长衫,手摇折扇,悠然自得的老先生。忽然,大太阳底下,下起一阵片雨,稀稀落落的雨点,飘飘洒洒地浇湿了老先生的衣裳,他一边走,一边抚摸自己的长衫,他发觉长衫的前面被雨淋湿了,后面的部分却是干干的,于是乎,大发感慨:“这种鬼天气,说着说着就下起牛脊雨来了,真是一点也不假,怪不得我的长衫一边湿,一边干啊!”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父亲也笑了。


父亲读过私塾,上过中学,写得一手好楷书,字形中规中矩,娟秀而典雅,只是少了些遒劲和力度,真是字如其人呐!他这样的学历,在当时也算得上是知识份子了。解放后,因家庭成份和身体患病,不能参加什么工作,赋闲在家。虽然,平日里也没有像样的衣服可穿,但穿出来,仍然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书卷气。 

  在湘潭市三义井住的时候,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家门口围着一些人。一个满头长发,蓬头垢面,衣衫褴缕的男子站在人群中间,摇头晃脑地唱着京戏:“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好像是在唱“武家坡”,男子双手还不停地击打着拍节,作为伴奏,虽然不像戏台上的老生喝得那么好,可听起来倒也字正腔圆,很有些韵味。时隔不久,我又看见了这个人,他站在我家门口,正彬彬有礼地与父亲闲聊得起劲。过后,我困惑不解地问父亲:“他是什么人,全身邋里邋遢的,还不分场合地唱京戏,是精神不正常还是要饭的?”父亲伤感地回答:“他姓江,别人叫他“江疯子”,其实并不疯,思维也很清晰,你可能不清楚,他还是一个正牌的大学生哩!搞不清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工作可做,如今穷困潦倒,流落街头,没有法子,只好唱几句京戏,靠别人施舍几个钱来混日子,真是可惜,也很可怜!” 父亲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很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个乞丐般的男子,周围的人都瞧不起的人,父亲却不嫌弃他,居然还会和他客客气气地攀谈起来,真有点不可思议。这惟一的解释,大概都是读书人,有共同语言的缘故吧。

  父亲年青时和我们年青时一样,心比天高,充满着幻想,很想闯闯世界,干一番事业。高中毕业后,原准备与我的远房叔叔一起,漂洋过海去日本留学,但遭到了祖父的坚决反对。满脑子封建思想的祖父大发脾气,拿起菜刀,站在天井中,警告父亲:“谁要是敢出远门,就砍断谁的腿!” 向来孝顺,凡事逆来顺受的父亲,不想让祖父生气,只好放弃自已的打算,屈从他的意旨,眼睁睁地看着我那远房叔叔畴躇满志地去了日本。他的这一美好愿望只好化作泡影,以失败告终。在封建家庭礼教的束缚下,碍于“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古训,为了照顾父母,以免他们牵挂,父亲再也不敢提什么出远门的事了。终而致使父亲的理想和抱负无法施展,以后也无法实现。

  祖母在世时,四世同堂,各房都未分家,受祖母的安排,一大家子的钱粮账目都由我父亲掌管。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差事。我们的大伯是封建社会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儿,游手好闲,打牌赌钱、养鸟斗蟋蟀无所不会,有时赌钱输光了,就跑来找我父亲拿钱,而且为数不小,甚至还连骂带训,弄得父亲左右为难,常常只得忍气吞声,甚至曾经为此急得吐血。

  这些事情,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父亲重孝悌,从未在我们面前谈过上一辈和同辈人的不是,也从不在别人面前议论他们的是非,天大的事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

  虽然,上一辈对父亲是这样专横不讲理,但父亲对我们却是另一种态度——明智而开放。他和母亲一道,积极鼓励和支持我们到外地读书和参军,到外面去闯自己的事业,从来不认为儿女是属于自己的,必须留在身边为自己效力,使个人的生活过得稍微舒适、轻松一点,日后也好为自已养老送终。父亲的这种为子女打算,不顾自己体弱多病,设身处地为他人的精神,深深地感染了我们,也教育和培养了我们。

  我们之所以有今天,全是父母亲心甘情愿地忍受贫穷和困苦所换来的。在当时生活极为艰难的情况下,父亲能有这种“再穷也不能耽误孩子读书,再苦也不能误了孩子前途”的思想,真是很不容易的。 。 想看书来


一九五三年,我们家搬迁到湘潭市三义井,全家的生活虽然比在湘潭县赵家岭时有点改善,但仍然非常艰辛。那时在家的有七口人,二姐在中学读住读,我读小学,弟弟刚上学。家里的收入全靠大哥、三哥寄回家的三十多元钱维持生活,平均每人每月约五元钱。当时的米价是一角多钱一斤,在家六口人吃饭买米需要十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