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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迷就容易犯迷糊。然后,白衣女子又对着这个迷字念了一段咒语,吹了一口气,接着指了指西湖旁边那棵柳树下面站着的年轻相公。
接下来,那青衣女子一阵风般地跑到了湖边柳树下,非常突兀地在那年轻相公的胸脯上猛拍了一掌,也就把她手心里面那个着迷的“迷”字,一下拍进了年轻相公的心里。当然,对于这一切,那年轻相公是浑然不知,根本就不晓得他的心里如今种下了一个字。至于对谁着迷,为什么犯迷糊,我们下面会接着分析。
此时,西湖上雨越下越大。许仙显然是在焦急地等待,希望湖上能有船过来。过了一会儿,还真有一条小船摇了过来。衣衫早已淋湿的许仙,赶紧跳上船。此时白素贞和小青也一阵风般到了湖边,朝着已经离岸的船喊叫,似乎也想要搭船。
船夫征得已上船的许仙同意,将船又摇回岸边。等白素贞和小青上了船后,船又掉头朝涌金门方面划去。
雨一直未停。不过,白素贞和小青上船后,许仙便从船舱里移到舱篷边,将里面让给了二位女子。只是那里根本遮挡不住风雨,很快,许仙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船舱里的白素贞见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让小青去请许仙进到船舱里坐。双方一番推让后,许仙稍微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也因此,双方有了言语上的交谈。先是白素贞报了自己家门,还说自己就是杭州城里人,是白三班白殿直的妹妹,后来嫁给一个张官人。张官人前不久病故了,所以现在寡居在家,小青是自己的婢女。
白蛇传奇第一讲:搭船借伞(6)
许仙一听,也赶紧报了家门,并说自己也住这杭州城里,父母已双亡,跟着姐姐姐夫过日子,现在城里一家生药铺做帮工已近三年,也快满师了。
关于许仙与白素贞、小青同船渡湖这一段故事,后来的民间传说大多极力渲染,尤其是夸张白素贞和小青对许仙的“引诱”。鼓子曲《借伞》(1947年存本)中白娘子就这样唱道:见位相公独坐船头,面如傅粉、眉清目秀,风流俊雅多温柔。小奴家,与他同船过渡,上船分个男左女右,眉来眼去把情留。而为了吸引许仙的注意,白娘子和小青也是轮番进攻:也是小青太狂手,折朵鲜花插在奴鬓头,引得相公用眼瞅,二目滚滚把情留。只是在这一传说中,西湖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我们继续来看风雨湖船中的许仙、白素贞和小青。
双方说谈之间,船已经靠了岸。三人下船上岸后,许仙正要和这主仆二人告别,只听到白素贞说,非常抱歉,我们今天出门匆忙,忘记了带钱,能不能请相公接济一下,帮我们付了这船钱,回头我会让小青把船钱送到许相公府上去。
许仙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平常自己也是身无余银,不过付这一次船钱,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向自己借钱的又是大户人家的美眷,所以许仙想也没想就大方地说,没问题,船钱也不用你们还了。
付完船钱,他们三人边走边说,往城里而来。雨还在下,也未见有停下来的势头。许仙看到白素贞主仆二人也是全身湿透了,便主动对她们说,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径直跑到前面不远一条巷子里,过了一会儿,撑着一把雨伞出来了。原来,许仙是到巷子里的熟人家借了一把雨伞。这伞还不是一般的雨伞,而是杭州有名的好伞,紫竹柄,84根龙骨。
许仙将这把伞借给了白素贞主仆,二人非常感激。白素贞对许仙承诺道,明天一早,我就让小青来还伞,当然也更欢迎相公到我家来做客。说完,白素贞主仆二人撑着雨伞而去,留下许仙站在那里,心中似乎怅然若失。
四
大家知道,中国古代有不少白蛇幻化成美女来祸害人间的传说故事。而这些传说故事,又是怎样逐渐与我们今天所讲的白蛇传说产生联系的呢?
我们先来看唐代的一篇笔记小说《白蛇记》。
在《白蛇记》中,记载了两则白蛇幻化成美女祸害人间的故事,我们只说其中一则。说是有一天,有一位青年男子,在当时唐都长安大街上邂逅一位白衣美妇。该男子受到白衣美妇的诱惑,相跟着来到了她的家里。接下来,“一连三日,饮乐无所不至”。
也就是说,在此后三天中,这名男子在这里整天饮酒作乐。到了第四天,青年男子回家了,可是一进门就感觉到头昏目眩,头重脚轻,赶紧躺到床上。他生病了。而且,这病不仅病得重,还病得怪。怎么重呢?是一病不起。又怎么怪呢?怪就怪在当这个男子的家人把他身上盖的被子掀开时,发现他的下身就像冰雪消融一样,都在融化。到最后,这个青年男子的整个身体都化成了一摊血水。男子的家人感到极为惊恐,多方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个男子去世前有这么一段经历。家人赶紧去找那白衣美妇,要去问个明白。 。。
白蛇传奇第一讲:搭船借伞(7)
到了白衣美妇那里,却根本没见着什么豪门宅院。见到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处早已破落不堪的宅院。再向隔壁左右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白衣美妇,房子也没有住人。原本这里确实住过一户大户人家,不过大户人家早就搬走了,房子后来就一直空着,任其败落。而且,一直传说这院子里的一棵枯老的皂角树上,经常盘绕着一条白蛇。家人一听,知道这男子是遇到妖怪了。
这是一则与白蛇相关的传说。在这则故事中,有这样几点信息值得大家注意:一,出现了白蛇;二,白蛇能够幻化成白衣美妇;三,白蛇会诱惑世间男子;四,青年男子受到诱惑;五,最后青年男子离奇死去;六,白蛇跑掉了。
有观点认为,唐代笔记小说《白蛇记》,可视为白蛇传奇的早期版本之一。
接下来,我想说说另一则与白蛇传奇有关的民间传说,这则传说出自明朝杭州的一个读书人洪楩的《清平山堂话本》。
在《清平山堂话本》里面,收录有一则传说故事,叫《西湖三塔记》。文中说在南宋初年,杭州城里面有一个名叫奚宣赞的富家子弟,父亲曾经在岳飞手下做过统制官。父亲早逝,奚宣赞跟着母亲生活,自己也已经成了家,有妻子,家里还有一位叔叔。这位叔叔出家在龙虎山做道士。有一天,也是清明节,奚宣赞出门,在西湖边遇到了一位迷了路的白衣女孩,叫白卯奴。
这奚宣赞是一个热心人,见白卯奴迷路,一时没有去处,就把她带回自己家里,自然也是好生招待,不曾怠慢。过了没多久,白卯奴的婆婆找上门来了,对奚宣赞及其家人非常感激,同时也非常热情地邀请奚宣赞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奚宣赞推托不过,跟着这一老一少到了她们家里。到了之后才知道,这白卯奴还有一母亲,叫白衣娘娘,美艳异常。她对奚宣赞也非常热情,好酒好肉款待。
接下来在白卯奴家里所发生的事,却让奚宣赞感到很是惊恐。为什么呢?因为就在他们喝酒之时,奚宣赞发现,这个白衣娘娘,也就是白卯奴的母亲,竟然让下人端了一盘血淋淋的东西上来。奚宣赞不知是何物,白卯奴悄悄告诉他说,这是人的心肝。原来,白衣娘娘本是一条白蛇,她平时就是以吃青年男子的心肝、吸食青年男子的精血来增加自己的法力。此时,她看到奚宣赞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又很健康,正准备下一个就要吃他呢。
当奚宣赞获悉自己也将被吃之后,赶紧向白卯奴哀求,希望她念在搭救之恩的份上,能够帮帮自己。白卯奴于是向母亲求情,使奚宣赞躲过了这一次被吃的厄运。后来,他又经历了一次同样的危险,结果也因为白卯奴的求情,而保住了小命。最后,白卯奴冒着危险,把奚宣赞悄悄地放了回去。。 最好的txt下载网
白蛇传奇第一讲:搭船借伞(8)
奚宣赞回到家中之后,因为这一番惊吓,精神自然萎靡。碰巧,他在龙虎山修道的叔叔此时也回到了家里,发现侄子满身妖气。一问,家里人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叔叔是有道行的道士,听说之后,他立即赶到奚宣赞所说的那个地方,用了道术,就把那一老、一中、一少三个妖怪给收服了。这三个妖怪,分别是水獭精、白蛇精、乌鸡精。收服这三个妖怪之后,奚宣赞叔叔又用三个石塔,把这三个妖怪压在了西湖里面。大家今天到西湖去,仍然可见那压着妖怪的三个石塔。
在这一则有关白蛇的故事中,我要提请大家注意以下几点:一,还是白蛇;二,白蛇还是要吃人;三,世间男子搭救了与白蛇有关的白卯奴;四,这个白卯奴又知恩图报,搭救了这个世间男子;五,这个世间男子的名字,叫奚宣赞。在后来的民间传说中,这个名字也在慢慢转化,“奚”在杭州地方话中,就逐渐转换为“许”。“宣”到哪里去了呢?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天所熟悉的这个白蛇传说中,许仙的名字是“许”和“仙”,“仙”是“仙人”的“仙”。但最初传说中,许仙并不叫许仙,而是“许宣”,就是奚宣赞的名字的第二个字“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我们要讲到的白蛇传奇,白素贞和许仙的传奇,跟《西湖三塔记》这个文本之间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五
那么,为什么在中国民间传说中,会出现这么多有关白蛇的故事呢?又为什么,很多故事中都会出现白蛇幻化成白衣美妇来到人间,诱惑人间青年男子,祸害人间这样的情节呢?对此,解释很多。大致上有这么几种代表性的观点:
一、 地理环境使然
有人解释说,这种现象恐怕跟中国南方的地理环境有关系。大家知道,南方多山多水的复杂地理环境,再加上气候原因,便多怪异之蛇。既然有这么多怪异之蛇,自然会生发出一些跟怪异之蛇有关的传说故事。
二、 图腾崇拜说
还有的解释说,这种现象恐怕跟中国古代一种民间崇拜和图腾有系。大家知道,中国人对创世祖先的认知,就是我们的伏羲、女娲这一对创造世界的先祖,他们皆为人面蛇身。后来的白蛇传说或者故事里面,是否就包含了某种与这样一种崇拜图腾有关的隐秘信息?
三、 性别歧视因素说
还有人说,在白蛇传说中,白蛇好像都是雌蛇,不是雄蛇,而且都是幻化成美貌女子,到世间引诱青年男子、祸害人间。这种故事类型,与中国古代以男子、男权为中心的社会结构,来对女性女色有意识地丑化,来妖魔化女性,以此警示世人,特别是警示青年男子要拒绝诱惑等之间,似乎也有着某种关联。
四、 社会因素说
还有人从更复杂的层面分析。有人说,美貌、欲望、诱惑,这些东西好像都是人性里面最难以摆脱的。所以,白蛇传说是否潜藏着后人对人性中那些难以摆脱的原欲、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和魔怪式欲望的恐惧和焦虑?在一个以士大夫正统文化为中心的时代与环境中,又是否潜藏着那些士大夫、卫道士们对人性中这些难以解除的本能欲望的焦虑和恐惧呢?
解释还有很多。不过,在我们接下来要继续分析的白素贞和许仙的传奇中,这个白蛇幻化而成的白素贞来到人间之后,是否也会做出那些白蛇祸害人间的事来呢?许仙和白素贞在湖边雨中话别之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故事?我们下一讲继续分析。('E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