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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恍然大悟:“原来佛中有道,道中有佛,兼有释教、墨家诸子?”
第五章 血染宫廷(1)
道长捻着嘴下的胡须,正色而言:“儒家、墨家以及佛家的思想对道教、道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道教吸收了以图谶观点和阴阳五行学说改造过了的儒家经学思想,强调忠孝仁义、讲求阴阳灾异的内容。在早期道教及经典中,也留下了墨家的痕迹,如讲求五行变化,役使鬼神、修炼丹道等。另外,墨家天志明鬼和民众之道的主张也为道教的创立开辟了以神道设教的蹊径,而墨家的尚侠精神也融入道的心理结构之中。佛教对道教的影响,体现在提供了宗教参照,道教在教理教义、戒律礼仪及教团形式等方面。官人说得不错,佛中有道,道中有佛,兼有释教。”
道家经典博大精深,想要弄清本末,非一日之寒。严嵩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听了道长论道,加上他平时对道的研究,要从一桶水中倒出那么七、八碗来应付皇上,绰绰有余。
严嵩胸有成竹,不再询问道长有关道教的事情,他想起嘉靖初登龙位时,曾杀掉握有锦衣卫大权且犯上作乱的大宦官刘谨,诛了拥权自重、结党营私的吏部尚书焦芳,把武宗留下的毒瘤尽行革除。但他不明白,满朝文武大臣为何在嘉靖想封生父兴献王为帝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而嘉靖也容不下这桩事情,罢了杨廷和的首辅,还将以其子杨慎为首的两百余名朝官贬的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道长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嘉靖七年,官人奉旨祭祀兴献王陵,说王陵紫气东来,尽显帝王之相……”
严嵩面露惭愧之色,心里暗暗叫苦。嘉靖十七年,嘉靖在朝议上提出,不仅要追谥兴献王为明睿宗,还要将他的灵位放进太庙。满朝文武均不言不语,严嵩时任礼部尚书,其职专施此事。无奈之下,写一本近千言的奏章,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嘉靖震怒,严词训斥严嵩,大有杀鸡吓猴之势。伴君如伴虎,臣子只能唯皇命是从!严嵩为了生存,奉旨祭祀兴献王陵之后,费尽心血写下那两篇后来改变命运的赋章。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道长连这桩小事都一清二楚,严嵩在心里叹道,真是道中高人,天下事尽在股掌之中。
道长看出严嵩心里所想:“这并非小事,官人在皇上认为的大是大非之中,旗帜鲜明的支持皇上,迎合了小皇帝正本溯源之意,才有你今日进京候补之机。否则,夏言引荐之意再殷再切,皇上不会给予理睬。武宗无嗣,嘉靖才得以继承同宗兄长之位。宫内与朝臣要他尊武宗之父为父,改称自己父亲为叔。官人,若是你,能同意?而以首辅杨廷和为首的大臣们不识时务,不能体察少年嘉靖之心理,纠缠于礼制大统,逼嘉靖就范。贵为天子的嘉靖,是能为臣子们所逼的人么?这就犯了身为人臣的大忌,不懂顺其自然,知非法法矣!”
道长将朝廷诡谲之事看得如此透撤,所分析又精辟异常,严嵩佩服得五体投地:“道长真乃神仙矣,天下事皆在你的掌控之中!”
道长矜持地笑笑:“岂止是掌控,贫道若不按天地自然法则,也能改写历史……但是,贫道遵循天规,仅以度人为己任而已。”
“道长,你在深山秘洞中面壁修行,天下大事,是如何知晓的?”
道长捋住长髯,微微一笑,手指着长条石上的碗:“此乃道祖敬天地鬼神的法器,能回光返照,将过去的事情再现于水中。千百年来流失在民间,近日才重新回到贫道手中。”
严嵩感兴趣了:“有这么灵?”
“官人可任选过去一事相问。”
严嵩想弄清嘉靖二年四月,杨廷和、杨慎率领百官哭殿那起事件。当时严嵩在家养病,不知就里;后来听说是群臣为反对向嘉靖生父行大礼触怒嘉靖,皇帝几乎撤换了满期文武。纵观古今,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自己就要到皇帝身边任职,不弄清这些大事,怕会重蹈覆辙。
道长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连在一起,轻轻在碗中沾了一下,然后将手指上的水弹向碗中,一阵涟漪之后,碗中隐隐约约出现一幅幅画面:
——正德十六年五月,安陆境内,十六岁的朱厚璁奉召进京继位,与母亲献王妃告别。
献王妃蒋氏谨慎的嘱咐朱厚璁:“吾儿此行身负重任,凡事少言,须知言多必失,谨慎小心才是。”
朱厚璁跪在地上答道:“儿谨遵教诲。”
——京城附近的良乡。礼部派人送来公文,朱厚璁见要他以皇太子的身份先行入宫,他阴沉下脸问道:“遗诏令我继位为帝,为何生出这等事来?”
他令原地住下,不进京了。
——朝廷上,文武百官见朱厚璁不入京城,围在一起商议。礼部尚书毛澄说:“定朱厚璁以奉宗祧之事己诏告天下,不可更改。他不入京,如何是好?”
大学士杨廷和也无计可施:“那就只有你亲率百官前去见他,不再提先入宫为皇太子之事,劝他进京。”
——毛澄带着一帮文臣武将来见朱厚璁,朱厚璁阴沉的脸上浮出了得意之色。他在众大臣的簇拥下,在御林军的前呼后拥中进了大明门,拜谒了大行皇帝武宗的梓宫后,再去拜见武宗的生母皇太后,然后在奉天殿登上帝位,改明年号为嘉靖元年,是为明世宗。
——嘉靖坐稳了帝位,令大臣商议,将他的生父称为兴献帝,生母为兴献后,还派人前往安陆迎接其母进京。并按行太庙的礼仪来祭祀他父亲的陵墓。遭到大臣们的反对。新科进士张璁、桂萼附和嘉靖,被嘉靖擢升为翰林院大学士。内阁首辅杨廷和怒斥张璁、桂萼:“书生轻狂,焉知国体!此事以汉定陶王、宋濮王二事为据,敢有异议者为奸谀小人,依法当诛!”并与几位御吏联名上疏弹劾张璁、桂萼。
——嘉靖的生母蒋氏来到通州,听说了朝中之事后,见自己没有名份,不肯进京。嘉靖闻讯大哭不止,进后宫,以辞去皇位回封地养母威胁皇太后。软弱的太后,只好劝众大臣再议此事。
——羽翼己丰的嘉靖,罢免了杨廷和内阁首辅大臣之职,礼部尚书汪俊等人联络朝中二百五十多名大小朝臣,联名上疏嘉靖,要他改弦易辙,收回成命。嘉靖得到楚王朱成荣,锦衣卫指挥使聂能迁等人的支持,他有恃无恐。
——嘉靖二年四月,皇太后大寿,嘉靖不准百官入宫朝贺,也不准百官的夫人进宫看望太后。他在此之前,不顾皇太后向他求情放过她犯了法的弟弟,遭到嘉靖严辞拒绝,还将皇太后另一个弟弟抓进狱中,毒打致死。皇太后孤零零在宫中度过生日,她一气之下,染疾不起,不久暴崩。
——嘉靖在追赠亡父生母上一意孤行,及其倒行逆施,引起群臣愤愤不平。翰林院修撰杨慎出于义愤,下朝后在大殿上疾呼:“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群臣纷纷响应,几百人跪在左顺门,高声哭叫“高皇帝”、“孝宗皇帝”。声振云天的哭喊声传入内宫,嘉靖大怒,叫锦衣卫前去左顺门。五品以下的官员当廷杖击,编修王相等十七人被当场打死;鲜血染红了左顺门的汉白玉石阶。一百四十三名大臣下狱严加拷讯,八十六人待罪。
——杨慎带领群臣哭宫,侥幸没有被当场打死,嘉靖下令将他远贬云南。这位正德六年的状元,刚三十出头的翩翩公子,带着满身的伤痕,被押送出京……
第五章 血染宫廷(2)
严嵩看到此,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他是为嘉靖的暴戾而震惊,庆幸自己的当年没有卷入这场纷争,还是为才华横溢的杨慎惋惜?他沉默了一会儿,沙哑着声音问道长:“升庵学士后事如何?”
道长默默看了他一眼:“每况愈下,病愁缠身,但他致死不悔……他曾回到蜀中老家,探视妻儿老小,刚到家,就被地方官吏强行把他押解回去……”
道长再次将手指弹向碗中,水面上浮现出杨慎在滇山不毛之地徜徉,他痛心疾首远望着家乡的方向,喟然长叹——七十余生己白头,明明律例许归休。归休己作巴江叟,重到翻为滇海囚!
严嵩所看到的杨慎,不再是当年金榜题名时风度翩翩的状元郎,而是灯尽油干一枯镐老人。出于惺惺相惜,严嵩看到此,眼睛湿润了,他扭过身子,以掩饰他的失态。良久,他抬起头来望着道长:“大师,你刚才说道家藏道度人,道长肯度惟中否?”
道长笑道:“官人尘缘未尽,还有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再者,你将成为嘉靖的肱股之臣,替他掌持朝纲,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风与恩宠,官人难道舍得?”
“唉……”严嵩无端地叹着气,他望着长条石上的碗,这只碗真是太奇异了,他若有这只碗,常常知过往而省今日,岂不是一生之幸事。道家度人,有成人之美,他毅然对道长说:“昔日唐太宗以人为镜,察其过失;后代君主,以史为镜,纠其谬误;惟中若有此碗,将三省吾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道长哈哈大笑:“此碗虽贵为道祖法器,但贫道可以送与官人。然,贫道还是劝官人不要的好……”
严嵩听道长说可以把碗送他,心里止不住一阵狂喜;又听道长劝他不要,他不知道长是什么意思:“何故?”
“此碗在得道之人手中,是为能观古今的法器,在平庸之辈手里,仅是一只用膳的金碗而已。官人若是以天下为公,此碗还能显灵;若心术不正走入歧途,恐怕二十年后,官人将手持金碗,沿街要饭!”
严嵩闻言一惊:“道长何出此言……惟中真会落得如此下场?”
道长笑而不答,见严嵩执意想得到这只金碗,就令童儿拿来一张竹布将碗包好,送到严嵩面前。严嵩起身双手接过金碗:“道长论道、授碗之恩,惟中无以为报,待惟中有发达之日,定将辅佐朝纲,四海升平;记天下百姓于心中,祈求安居乐业,惟中愿倾其所有,为民修桥铺路,以道度人耳!”
道长点头称是:“但愿如此。贫道本意想劝官人留在南京做你的清流之士,但你舍不得高官厚禄及二十年荣华富贵的诱惑,这也是天道使然。念在你还有心为民做事,也就不再劝阻你了。官人,贫道有四句谒语相赠。”
严嵩恭敬的向道长俯下子:“道长请讲!”
道长望着那发出银光的月亮石,朗声念道:“此去京城风雨中,去途心怯意朦胧。毕生甘愿凰求凤,诗文岂是稻粱谋。”
严嵩八岁时,看书一目十行,能过目不忘。道长念了一遍,他己全然记下,从诗意上看平淡无奇,他能理解,但看似平淡的四句诗,道长一定有很深的含义,这就难以猜测了:“道长,可否明示?”
道长勃然正色:“天机不可泄漏……童儿,送客!”
严嵩忽然有些依依不舍:“道长,后会有期否?”
“官人不再需要这只碗时,我自然会来见官人……”
第二天一早,严嵩临下山之前,想与道长告别,他沿着昨夜走过的小路走了许久,再也寻不到那个山洞,连同那高山飞泓也无踪无影。严嵩心里充满了疑虑,昨夜所经历之事并非梦境,确有其事,道长所赠金碗就在他的背囊之中。回到天师洞,观里的道士告诉他,他可能遇到先祖了。道家十大洞天,青城山洞名列第五。山中倒是有不少洞穴,可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青城山洞。多年前听说师祖张三丰在青城山洞修行,但无人见过。
严嵩又喜又忧,喜的是他没有白来青城山,所遇的道长不管是不是张天师,毕竟是道中高人,且为他指点了迷津;忧的是他自觉与道长缘分未尽,就匆匆一别,有些话道长也没有说透,他感到忐忑不安。
下山时,山里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雨,严嵩在心里反复揣摩着道长送他的四句谒语。“此去京城风雨中”,可解为前途风雨飘摇,并非一帆风顺;“去途心怯意朦胧”,这“去途”二字,应作仕途解释,仕途当然如履薄冰,故心怯意朦;“毕生甘愿凰求凤”,道长在这里把汉代司马相如脍炙人口的《凤求凰》之典故反用,改为凰求凤,其意是臣下像女子一样,希望得到皇上的宠幸,这不难理解;“诗文岂是稻粱谋”,告诫自己不要把诗赋作为谋生的手段,而要有齐家治国的真本领……
严嵩一直走到青城山门,骑上他来时带的马,仍然没有猜透谒语中的含义。
成都府历史悠久,物产丰富,在历朝历代都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商埠,也是文人墨客津津乐道的斯文圣地。
李白说“九天开出一成都”,杨雄在《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