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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将他定为罪人,把他的尸首车裂。齐湣王照计行事,那凶手见苏秦被定罪,以为自己成了功臣,便跑出来公开活动,结果当然给逮个正着。
这是个出色的传奇故事,但很难与史实相合。齐湣王因为苏秦的一再保证,放松了对燕国的警惕,又听信苏秦的话执意灭亡宋国,耗损国力,得罪诸侯,才有今日的大难。他就是再笨这时也该明白,谁才是自己走背运的祸根。
从前对苏秦的喜爱有多深,齐湣王现在对这个说客的恨就有多重,甚至加倍。
苏秦曾两次得人相助逃过劫难,这一次却再没人能救他了。后台老板燕昭王或许从决定进攻齐国那天起就决定抛弃苏秦,这个偷过自己老婆的家伙已然没用了,还管他作什么!
在发现《战国纵横家书》,证实苏秦是导致齐国险遭败亡的主谋之后,当代的史学工作者一致认定,如果苏秦确属横死,那他应该就是在身份败露后,被齐湣王下令车裂处死。
苏秦被押赴刑场的那天,临淄的百姓一定万头攒动地拥在路边,大概还会把手边够得着的东西狠狠地砸向这个万恶的奸细。
可能给搞得蓬头垢面的苏秦,此刻或许一如往常的平静。这样的结局他早已想过,自己的事已经做完,历史会记下一个毁灭了一个国家的说客的大名,这也足够了。
'1''2'《战国策·燕策二》
'3''4'《战国纵横家书》
'5'《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6'《战国策·魏策一》
'7'《吕氏春秋·贵直》
'8'《史记·乐毅传》
'9'《吕氏春秋·权勋》
尾声。历史还在继续
苏秦惨死后,身为他弟弟的苏厉处境也显然不妙,齐湣王乃至齐国人都必定怀疑他参与了哥哥的阴谋。
这时邯郸的赵惠文王收到了苏厉的一封信,信中阐明灭齐对赵国的种种潜在的危害,劝赵王“收齐”'1',也就是给齐国留一条生路,齐国保证今后凡事都听赵国的。
这应该是苏厉为了保命,向齐湣王表示忠诚的举动。至于起不起作用,现在的人无从考证。
至于站在苏秦对立面的周最和韩珉,他们的结局今人已不得而知。
只是想作秀表忠心的苏厉,其实并不在乎齐国未来能不能保得住。他不会不清楚,即便赵惠文王接受他的建议,也改变不了齐国的命运,因为此刻扫荡齐国的主力是乐毅的燕军,而这支怀着深仇大恨的军队是非灭了齐国不可的。
燕军现时已杀到临淄城外,齐湣王又任命一个叫达子的将领,收集残余的齐军兵将,驻扎在临淄的秦周门前,抵御来犯之敌。
溃败之后的齐军已十分疲软,为重振官兵的斗志,达子向齐湣王要钱,作激励士气的奖金。
骄狂自大的齐湣王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知道设法安抚人心,硬是死抓住钱袋子不撒手。
没讨到赏钱的齐军情绪低落地出战,毫无悬念地再次被击溃,达子阵亡。齐湣王不但钱没保住,连国都也丢了,只得急慌慌地逃到小国卫国避难。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问跟随在身旁的公玉丹:“吾所以亡者,何哉?”
可恶的公玉丹还忘不了拍马屁:“王所以亡者,以贤也。以天下之主皆不肖,而恶王之贤也。”
您太好了,是诸侯太坏,他们嫉妒您。
齐湣王心理平衡了,赞赏公玉丹“知寡人”'2'。于是继续狂傲不可一世,直到弄得在卫国呆不下去,又去邹国和鲁国,依旧傲慢,最后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没办法又回到齐国的莒,在那里遇到楚国派来援助齐国的淖齿,却没想到就是这个本是来救齐王命的人,最终为了想和乐毅平分齐国,要了齐湣王的命。
淖齿没能实现他的野心,随即便被齐人杀死。而乐毅正用胡萝卜加大棒的软硬兼施,不急不缓地征服着齐国,五年过后的公元前279年,齐国的七十几座城市除了两城以外,大部分都向乐毅臣服。
但燕昭王却在此时去世,而齐国又出来了一位英雄田单,行反间计使新国君燕惠王不信任乐毅,罢免了这位军事家,然后乘机反击,大败燕军,收复失地,齐国这才得以复国。
齐国光复了,却是得不偿失的胜利,国力从此一蹶不振。燕国终于复仇成功,但经田单的反攻打击,也损失惨重,再无力称雄。两国明争暗斗了几十年,谁也不曾想到结局竟是两败俱伤。
其他中原诸侯也没有想到,他们凭一时的利害和喜好打垮齐国,实际上却毁掉了自己真正的安全保障。齐国虽有种种不好,但毕竟是有风范讲礼义的文明大国。而天下真正可怕的威胁,是那个在他们跟齐国的鹬蚌相争中渔翁得利的秦国。
搞垮了唯一能跟自己抗衡的齐国,秦国自此以后所向无敌,几乎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诸侯这时才又想联合抗秦,但往日辉煌已不能重现。公元前241年,赵、楚、魏、韩、燕五国最后一次攻秦,受挫而回,从此便只能任秦宰割。直至公元前221年,秦国一统天下。
当天下的力量均衡打破之后,曾经风行一时的说客的口舌,渐渐地就派不上大用场了。还在乐毅攻略齐国的时候,后来成了赵国名相的说客蔺相如,在两次面对秦昭王的时候,都不得不摆出以死相拼的架势,才赢得胜局。二十几年后那位“毛遂自荐”故事的主角毛遂,也是需要拿剑来吓唬游说的对象,才获得成功,真可谓斯文扫地。苏秦创造了说客功业的高峰,却也使得说客这个行当由此走上了下坡路。
想操纵历史的人,最后都逃不了被历史操纵。
'1'《战国纵横家书》
'2'刘向《新序·杂事》,见《新序·说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