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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既担任过高级参谋,又当过各级战列部队长,并且军事教官、驻外武官样样经历齐全又有实战经验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才能比较全面的高级指挥员。这是我们一些受日、德各国军事教育的人的指导思想,我自从给霍揆彰当参谋长以来,彼此配合很好,我们作战时共用一份地图,用红、蓝粉笔画好可能有的备案,无论上级下级电话一来,我们相互在地图上一指,就可得出共同意见,立刻回答对方。霍认为我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故一直不让我离开他的司令部。我由师到军、集团军,一直任参谋长。霍也知道我应该去经历一下师长职务,并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但就是找不到适当的人接替参谋长职务,直到二十集团军司令部与副总司令部合并,商震的参谋处长魏汝霖(我陆大十期同学)改任二十集团军副参谋长,霍认为此时有合适的人继任参谋长了,这才同意让我去任师长。本来,当了集团军的参谋长以后,就不必回任师长了,但因没有那个经历,还得去过一个度。霍揆彰便写一个报告经蒋介石批复,调我到彭位仁的七十三军昕辖陆军暂编第五师当师长。
那时候,我深得陈诚器重,陈一心想提拔我,也打报告给蒋介石,要我任四十三师师长,但由于报告在霍之后,故批准了暂五师。以后,陈诚见霍揆彰还埋怨说:“你看,我们事先不通气,我在保,你那里又保去了,让他当四十三师师长好些嘛,那是一个好部队。”
彭位仁的七十三军下辖十五师、七十七师,暂五师三个师。十五师和七十七师属湖南土著部队(何键旧部)。暂五师是湘西土著龙云飞的部队。部队中,有苗族,有汉族,土匪习气很浓,幸汉苗民族隔阂很少。而层层吃缺,官兵同睹,纪律废弛,装备不齐,战斗力极弱,这个部队很难掌握。是去还是不去,我犹豫不决。
暂五师的参谋长田君健是我陆大特三期任教时的学生,见面时,常以老师称呼我。我当二十集团军参谋长时,他又是我下级,因有师生这个关系,常常给他以照顾。此时,田闻我去暂五师犹豫不决,特来对我说:“郭老师去嘛。”
我说:“我没有把握,这个部队我不想去。”
田说:“不要紧,你去,我担保没事。”
我问:“这个部队我能掌握住吗?”
田说:“能,郭老师的才能我是知道的,老师就不必多虑。我们戴师长早就想走了,他不想再带兵了,前方危险。只要把他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当一个师管区司令,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此话后,我对田说:“好,那就去吧!”
主意打定,我们就做了一个集团军的命令,调戴季韬为衡郴师管区司令。其实,师管区司令要蒋介石才有权调任,以集团军做此调令,只不过想把戴骗走而已。
暂五师在湖南澧县一个小镇顺林驿驻防。1941年10月1日,我受命前往。师长戴季韬得任师管区司令,喜出望外,他代表全体官兵向我表示热烈的欢迎。并与我一道到前线与官兵见面。但一路上,戴三番五次要我帮忙,好像有什么心事,要向我说,可话到口边又收回去了,我不知其故,后来,田参谋长来对我说:“戴师长有困难,请你照顾他一下,要你帮一个忙,你看怎么办?”
我问:“他要我帮什么忙?”
田说:“他差一点人员、枪支、弹药、被服、装具,交不够数。”我听田参谋长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戴师长的顾虑在这里。我心想,吃缺那是国民党军队司空见惯的事,何况这又是一个土匪习气重的部队,若把他逼狠了,他可能把部队拉出去,又去当土匪,那就把部队接过来再说吧。于是我慷慨地把图章拿出来交给田说:“参谋长,你一手成全两家,你既要对得起我,也要对得起他,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报了就算了,我都承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任暂编第五师师长参加长沙第三次会战(2)
田说:“差得多哟!”
我说:“再差得多我也不过问。你去办,在移交册上盖章好了。”
事后得知,戴季韬的部队不但人不够、枪不够,甚至连通讯器材都不够。他的兵一共三千多人,却上报近七千多人。不特领饷吃缺,他甚至把多报部分人的军装、衬衣、被盖等全部拿去卖了。吃缺最厉害的还是大米,一个士兵每月配四十几斤米,戴多报四千多人,仅一个月就可多领一万六千多斤,将这些大米卖成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卖得的钱自然没有士兵的份,都被戴季韬等人装进了腰包。以后,戴仅凭二十集团军的命令,就轻而易举地当上了衡郴师管区司令,也多亏他在部队贪污的这些钱帮忙。
交接之事,田君健做得很漂亮,戴见我如此慷慨大方,实出他意料之外,戴也很讲义气。临行时,特来登门致谢。戴对我说:“承蒙老兄照顾弟不胜感激之至。老兄的为人,弟没齿不忘,我即将离开此地,剩下一点米弄不走,就送给你好了,一点小意思,请不要见外。”
我说:“那好吧!我领这个情。”
初来时,我也听说戴有一点米,但总认为不多。殊不知竟有几十万斤,装了好几船,戴季韬弄又弄不走,一时又卖不完。他走之后又不敢再遣人来取,因为一经查出,是要治罪的,戴便只好把它送给我了。几十万斤大米交给我,我还拿它真没有办法呢。于是,我便召集参谋长、团长、参谋处长、副官处长、军需处长们开会,商量对策。
我说:“戴师长临走时,送给了我们很多大米,这么多,不好处理,我准备上交算了,你们意见如何?”
他们听了我的话之后,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这个说:“那都交得,你不是打戴师长一记耳光吗?”
那个说:“值那么多钱,又何必交了呢?”
显然,他们都为那么多米眼红。我说:“卖,我是不敢的,一经查出就要杀头。”
军需处长和团长们却异田口同声地说:“不怕得,我们去卖。”
看来,他们一个个还都是卖米的行家。我说:“那就这样办吧。这些米本来送给我,我私人也不要,就归公好了。你们成立一个军米保管组,随便怎样处理都可以,只要你们给我保管好就行了。”
军需处熊处长,团长们都心领神会,“军米保管组”很快就成立起来了。军需处长就是军米保管组的组长,团长们一个个都是军米保管组的成员。名为保管组,实为卖米组,他们很快就把几十万斤大米全部卖光了,赚了好几万块钱。
我将此款买了五百亩淤沙地,在洞庭湖边,办起了一个守本农场(师的代号叫守本)。凡师里因伤致残的军官,均可带家属到农场生活,此农场预计可安排四、五百人。同时,还办了一个守本织布厂,以编余的苗族军官吴副旅长恒良为厂长,这个厂亦可安排一部分受伤官兵家属到厂里工作。从而解除了官兵们的后顾之忧,使他们能安心在前线奋勇杀敌。另外,还买了一部小汽车供师部使用。
以前,暂五师的官兵们薪饷,都只能领到国民党饷章规定数的一半。因国民党不按编制拨款,而用八万块钱包给戴季韬。戴等人又从中克扣,这自然养肥了军官,苦了众士兵。我来之后,估计表册上的接交人数算还有浮冒,如点名发饷,人人均可按国民党饷章关饷。我便决定照此办理,并告诉了军需处长。军需处长说:“钱不够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任暂编第五师师长参加长沙第三次会战(3)
我说:“不要紧,我估计够,另外我不要钱,你放心!”
关饷这一天,全师官兵都集合在一块方草坪上。我当众宣布:“从今天起,我们暂五师全体官兵一律按国民政府的饷章关饷,我也跟大家一样,一视同仁,现在由我点名发饷。”话音刚落,操场上立刻沸腾起来了。他们高兴、跳跃,当士兵们领到薪金时,一个个都流出了热泪。这是他们自参军以来,第一次享受到国民党正规部队士兵们一样的待遇,这怎么能不叫他们高兴啊!关饷完毕后,我发现造册领饷的三千多人仍不实,各团均谎报多人。我便对大家讲:“以前,戴师长在时,他克扣你们,而你们为了生活,谎报人数吃缺,这是出于不得已,这次造册领饷,各团又沿袭旧规,因不知新法,故不加追究。今天下去,各团名单要重新核实,人数少了没关系。今后,如再有谎报人数吃缺者,定严惩不贷。”这件事很顺应军心,士兵们训练,打仗等一反常态,部队就这样被我掌握住了。
天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此事刚过,恰遇国民党军发动向襄河西岸日寇进攻的襄西攻势,我师奉命出击,部队刚刚渡过长江,正准备向敌人进攻,日军却自动放弃一个据点。这真是天赐良机,我师未费一枪一弹,就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敌人一个据点,同时,“缴获”了敌人大量的军服、军用外套、味噌浆汤、正宗酒等之类的东西,胜利凯旋,即向上级报功请赏。
国民党部队的军官们办事都很“巧妙”,平时谎报人数吃缺,一打起仗来就报伤亡逃亡。我也借此打了胜仗的机会,谎报:“我师返回渡江时,遇敌机轰炸,沉船××艘,伤亡××人,损失枪支××支,通讯器材××件。”结果胜仗也打了,士兵缺额武器器材缺少数也抵了。
襄西攻势打了胜仗,陈诚便借此机会培植我,决定我师改为甲种编制,并照国民党饷章发饷,补充械弹之外,还拨给一个奥国造斯德雅迫击炮营,消息传开,军心大振。
1942年初,日寇将进攻香港,英国求援。蒋介石由湖南第九战区(薛岳)调李玉堂第三军和欧震的第四军由长沙出发经韶关到深圳,支援香港。武汉日军司令阿南得知后,即向长沙发动牵制性进攻,轻易地突破川军王陵基、杨森等部防线,渡过汨罗江,一直到达长沙外围。薛岳令川军留敌后威胁其侧后,调回李玉堂的第三军,令其坚守长沙市。时逢李军长已被蒋革职,李对薛说:“我的职都被撤了,怎么指挥打仗?”
薛岳说:“你打嘛,我担保不撤你的职。”
李玉堂回到部队,将薛岳的话原原本本向全体官兵们作了传达。官兵们也都愿成人之美,齐心协力打退敌人进攻,以保李玉堂的军长职。故那一仗第三军打得很拼命。
战斗之中,李玉堂又施“巧计”。在长沙市街战,每守一条街,就将前面几条街烧掉。我们当时戏呼之为“火障碍”,日寇在火障碍面前无能为力,虽进攻数日,毫无进展,敌人本无一定要攻占长沙的企图,又遇着李玉堂军的坚决抵抗,并见欧震等南调部队已调回湖南,牵制目的已达到,兼之后方又受威胁,弹药枯竭,就向后撤退,这就是所谓长沙第三次大捷。
日寇进攻长沙时,薛岳命七十三军由澧县常德急行军到长沙集合待命。常德离长沙三百五十里,三天赶到,非昼夜兼程不可。可老天爷却偏偏与我们作对,部队刚刚出发,天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刺骨的北风迎面扑来,呼吸十分困难。偶尔路经一片竹林,风小一点,便于呼吸,便如同进了天堂一般。天渐渐黑了,但白雪的反光仍可辨出路影。一路上,由于敌机轰炸,加之公路被破坏了(为防敌进攻,搞所谓交通破坏战破坏的)行军十分不便。一走一停,士兵们疲惫不堪,不少士兵一边行军一边打盹。我有一马可骑,这倒比士兵们好得多。但在这种天气里骑马,却也并不好受,骑不上一个钟头的马,我的双腿就失去了知觉,只好下马步行一会儿再骑。走着走着,马也走不动了。我一看才发现马尾上结了一个很大的冰球,只得命饲养兵提一桶水,将马尾放在水里摇动,待冰球融化脱落,才继续赶路,走上一两个钟头,马尾上的冰球再生,遂又再洗……我师全体官兵,就这样雪中行军度过了阴历新年,克服了困难,终于按时到达目的地,薛岳命我所在的七十三军防守湘江西岸岳麓山一带。如长沙失守,就由七十三军在此线阻击敌人,及见日军在长沙作战失利后撤,薛岳乃令七十三军追击。军长彭位仁深知我师补充未齐,战斗力很弱,就对我说:“让七十七师在前面追击,你这个部队跟在后面走就行了。”薛岳就更藐视我了,长沙打了胜仗,他趾高气扬,把我叫到他的指挥部去,时有他的参谋长赵子立(陆大十四期的同学),军务处长曾粤汉,参谋处长饶少伟(陆大十期同学)在场。薛问我:“部队要追击,你这个部队行不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任暂编第五师师长参加长沙第三次会战(4)
我答:“行。”
薛岳又问:“打追击仗你懂不懂?要超越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