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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来给他们倒茶。趁这个机会，王莽打量了箕闳一眼。眼前这位中年男人，虽然是督领匈奴卫队的校尉，但长相并不凶狠，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一股经历过风霜的坚毅，一种无所畏惧的勇猛。王莽想，他督令匈奴卫队，他督领弓箭卫队，他们算不算是竞争对手？
“箕校尉早年在西域跟随陈汤校尉征伐匈奴，军功显赫，箕校尉的经验倒是实在的。”
“箕校尉曾跟随陈汤将军和匈奴打仗？”
“只是个小兵而已。”
“那可是莫大的光荣呀。”
王莽素来仰慕陈汤征讨匈奴的英雄业绩，箕校尉有幸能跟随他出征，王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难怪皇上也着他督领匈奴卫队了。
“只要有一颗忠君爱民之心，就能把事情做好。比如，中垒校尉刘向，就是刘子骏刘歆的父亲，也是文人嘛。”
“说到领兵，平时的训练，那是最重要的。一定要严。对兵不能放任，每天的操练，内务的管理，都是要严格要求。”
“但我对练兵，说实在，没一点概念。”
“不同的部队，在练兵上其实有不同的侧重。具体的，你就由军侯监督组织就成。”
“阵法。你带的是弓箭部队，所以，阵法训练十分重要。”
“练阵法的目的除了实战，还有一个重要目标，是要练出集体精神，这也是为了实战。我们跟胡人比，身材不及，体能不及，要打胜仗，就必须学会发挥集体力量。”
“我佩服项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发明了拔河游戏，这也是一种很好的集体精神训练科目。”
箕闳和楼护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多他们关于练兵的想法，王莽听了虽然仍觉得有些虚的感觉，因为没有体验，但心里面仍是踏实多了。
“好。我带你到你的部队那去，见见你的手下。”
未后，楼护说道。
“一切就听从楼兆尹的安排。”
王莽说。
楼护说着站了起来，于是，箕闳和王莽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楼兆尹，那我就先告辞了。”
箕闳拱手说。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王莽问。因为听说他曾是陈汤的部下，就很想和他多呆一会。但他不知道每个校尉的驻地，就是他自己的地盘，别的部队的官兵，一般是不会到别人的地盘上去的，否则，就象是带有挑战意味似的了。
箕闳眼神询问了一下楼护。
“没事，就权当我们是给王校尉壮壮威嘛。”
楼护对箕闳说。
楼护着侍卫把坐骑牵来。这侍卫是个精灵的小伙子，知道京兆尹要外出，也不用再多吩咐，立即通知侍卫队长。所以，待他把马牵来时，侍卫小队已经集合完毕。
楼护走出堂门外，他对自己这支威风凛凛的卫队，满心喜欢的。
“走，上马。”
他对他们说。
他们骑上马，在城内，还是勒着马缰小跑缓行，以免撞倒行人。出了城，就松开缰绳快跑而去。一路上，可以见到田野一片绿油油的，庄稼长势喜人。王莽对农活十分熟悉，知道这又会是个丰收年。这美好的年景，实在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射声部驻地离长安10多公里远，纵马而去，很快就到。接近营门，侍卫举起楼护的帅旗，通知营内士兵。营房警卫见到，立即通知长官。汉时一部督令两曲，时左曲军侯姓田，右曲军侯姓何，两位军侯收到警卫报告，即到营门，登上塔楼了望。
“京兆尹楼护率新任射声校尉和胡骑校尉到，马上开门。”
楼护的侍卫对着塔楼叫道。
两位军侯一看，认得是京兆尹，立即命令警卫打开营门，自己也连忙走下塔楼迎接。
“这位是你们的新校尉王莽王校尉。这位是胡骑部箕校尉”
楼护步入营门，然后介绍王莽给两位军侯认识。
“参见王校尉。参见箕校尉。”
两人向王莽拱手行礼道。他们没见过王莽，但对箕闳倒是认识的。
“这是左曲田军侯，这是右曲何军侯。”
楼护把两位军侯介绍给王莽认识。
王莽学着箕闳的样子，对他们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今天之后，你们听他指挥。”
“诺。”
两位军答道。
“你们在干什么？”
楼护问。
“我们正在操练。”
两位军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正好。给王校尉演练一下。看看你们的精神面貌怎么样。”
楼护说。
“诺。”
两位军侯向楼护拱拱手，留下一个传令兵给楼护领路，然后自己就一路小跑到演练场组织队伍，布置任务。正在校场操练的士兵们，一听是新任长官来检阅，心中很是兴奋，部队集结比往日更为麻利。自然大家都想给新长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军营对王莽，是比较新鲜的，他过去从没到过军营里去，他特别留意地观察军营四周的环境，也没带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随意看一看。因为好奇，也是看得很细致。营房的外观，周围看似自然的草木，无一不带着整齐有序的气氛。从这些，王莽感受到队伍里一种无言的力量。
到了校场，士兵们早已列队完毕。军中旗帜鲜明，随风招展。如果说士兵的衣服还有些破损的话，旗帜是鲜明如新。有汉军的红旗，也夹杂着部队番号的旗帜，左曲军的“田”字旗和右曲军的“何”字旗。旗帜迎风招展，与肃立的战士恰成对照。
田军侯和何军侯跑向楼护，报告部队已经集合完毕，请他上演讲台检阅。楼护在王莽、箕闳和两位军侯的陪同下走上演讲台，台下士兵整齐肃穆地仰视着他。楼护用眼神扫了他们一遍：
“你们今天的精神面貌，我看到很好。一如你们前，一样的威风凛凛。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了来表扬你们，我是来向你们介绍你们的新长官，王莽王校尉。”楼护让王莽站在自己身边：“呆会希望你们把真本领拿出来，在新长官面前展示一下，也好让他认识一下你们。”
楼护很注意地，给王莽树一树威信。
“诺——”
士兵们齐声喊道。
王莽走上前台。他此前还不曾试过对众人发表讲话，不过他没有胆怯，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自己该做的事情，那做好它就是了。当然，紧张还是有的，但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到军营中来，实在话，我感到好奇，有些兴奋。但当我看到你们鲜明的旗帜，你们还滴着汗水的肃穆的面容，我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的力量。你们是勇敢的，你们是有高度纪律性的队伍，你们敢于战斗，皇上会以你们为荣的。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现在，我只想看看你们的战斗本领。”
“诺——”
王莽说完后，士兵们朗声应道。
田军侯手执令旗走上台前，他在空中摇动了一下旗帜，随即鼓声擂起，先是田军侯的左曲，随后是何军侯的右曲，两支部队各有三百五十人，队列整齐地从演讲台前走过，然后到指地位置集合，坐下。演练有三个科目，个人单射、小组齐射以及群射，因为不是全体演练，只有优秀的兵士才有机会表演，所以，有相当部分人要当观众。
田军侯的部队演练过后，箕闳不禁喝彩起来，他忽然突然雄心勃发，想起自己当年跟随陈汤击杀匈奴，手便痒了。那时，他是带领弓箭部队的军侯，他想展露一下自己的身手，提议和王莽在校场上比试一下箭术。
“啊，我看到了一支优秀的精锐箭队。好。我们精锐的汉军，风采依然。王校尉，我们不如也到校场上展一下身手？让这些后辈们也知道，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没种的家伙。”
箕闳这提议当然是不恰当的，有让王莽丢面子的可能。不过，楼护没有制止，反有乐观其成的心思，倒不是想看王莽的笑话，而是在战场上，一时的意外，固然是挑战，往往也就是机会。他想看王莽如何应对这一挑战。
儒生对箭术并不陌生，因为这是重要的仪礼，所以，王莽也是学过射箭的，只是箭术不如职业军人那般过硬。
“一个很好的提议。”
王莽不慌不忙地说。他知道自己和箕闳比箭，估计比不过，但他没有把这看作挑战，而是看作光荣。因为，箕闳是立过军功的英雄。
楼护随即让田军侯暂停演练，好让两位校尉比一比箭。田军侯听令，立即差人去布置箭靶。箭靶是一个扎在木柱上的草人，然后再在五十步开外再划一条界线。
一听说两位校尉要比箭，士兵们兴奋了，难得上司敢在他们面前逞英雄，比本领。不过，他们的兴奋只是洋溢于脸上，仍然是鸦雀无声地坐在原地上。汉朝军纪严明，校场上扬声笑语，蔑视禁约，即可被视为轻军，罪当斩。
田、何两位军侯搬来几张强度不一的硬弓让两位校尉选择，箕闳先上场，他试了一张最强的：
“我要射穿他的脖子。”
箕闳自信地说。
他向校场走去，但不是走到那条界线，而是到百步开外，举起弓，然后又放下。校场上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看，他原想炫耀一下自己百步穿杨的技艺，转念一想，觉得给王莽的压力太大。
箕闳向前往界线走去，随着自己的步前移，倒象是草人在向他走来一般。此时，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匈奴人的马蹄声，马的嘶叫声，以及匈奴人已经举起了马刀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他们那凶狠的、变了形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了，他张弓搭箭，一到界线上，即单膝跪下，箭头对着草人，右手一松，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只见箭如流星，穿过中草人的脖子，直插在木柱上，实实地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校场上仍是鸦雀无声，士兵心里都赞叹他的好箭法。箕闳回到讲演台上，楼护忍不住拍手叫好：
“一箭封喉。箕校尉真是好是箭法。”
王莽默然无声地挑了一张稍轻的弓，走到界线上。他挺直腰，张开弓，心里想，就让我和这位英雄比试比试吧，我要把这个草人的脑袋打碎。他把箭头对准草人的脑袋，右手一松，箭如流星，直奔草人而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箭头插在了草人的心窝上。
“好。一箭穿心。王校尉也是一手好箭法呀。”
王莽回到演讲台后，楼护也拍手叫好道。
“没想到王校尉一介书生，也有这么好的箭法。”
箕闳赞道。
王莽淡然微笑了一下：“和箕校尉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哈，王校尉真不失陈将军当年的气慨。”
箕闳说。
“这话从何说起？”
王莽不解地问。
“当年，陈将军回到朝庭，皇上封的就是射声校尉。”
楼护让何军侯继续指挥他的部队演练。
“说起陈汤将军，箕校尉，你是陈将军的老部下，能不能引见一下。莽对陈将军素来仰慕，我已备好一柄名贵的玉具剑作见面礼，看箕校尉能不能给引见一下。”
“陈将军已基本不见陌生人了。”
“是呀。”
“不过，王校尉年少英才，我想，陈将军是留意见到的。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去跟将军说一下。”
以陈汤与他们家的交情，王莽让成都侯王商修书一封去见陈汤，相信他不会拒绝。但王莽如此煞费苦心，可见其对英雄的敬重。楼护感到王莽在年轻一辈中，确有不同，是十分突出的。
“不过在见面礼中，最好还能有些现金。”
箕闳说。
“哦？”
“是呀。他需要的。”
箕闳解释道。
“三十斤黄金。这可以了吗？”
“你太慷慨了。”
刘骜赐给他的一百斤黄金，王莽留了五十斤在母亲处，自己带了五十斤在身边，先前已用了一些，现在大约还有四十斤左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末路上的英雄
过了两天，箕闳果然履行承诺，引王莽见陈汤。
到陈汤家的大院，王莽看到地方还可以，比他的要大，有前厅、后堂、主人房、厢房、花园，但布置简陋，没有什么雅趣的感觉，与他大伯家是没法比的。王莽以为，以陈汤在朝中那响当当的贪财名声，府第应该布置得更豪华、更奢侈些，想不通陈汤把钱用到那里去了，看来他不仅贪财，而且吝啬，他只能这样想。不过，话虽如此，并没有影响到王莽对陈汤的崇敬心情。因为，这不是不可以解释，这些年仕途不顺，长期以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