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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把马刀，可是砍下不少康居人的头，喝过不少乌孙人的血的。”
见王莽看得如此入迷，箕闳就对他解释说。
郅支单于是有名的匈奴王。他是匈奴分裂后北匈奴的第一位单于。打败了大宛、乌孙等国，强迫他们进贡，威震西域。
“当日攻破郅支城，入得城中，我和杜勋军候各领着部队往人多的方向打，大家都想立功。郅支单于虽然勇猛，怎比得我们箭快？我们射伤了郅支单于，杜勋抢先割下他的首级，我则从他手中抢下了这把马刀。”
箕闳向王莽解释这把马刀的来历。当王莽把马刀交还给他时，他握在手中也掂量了一下，仿佛在回忆当年夺下这把马刀时的情形。
“那时，谷吉已被杀害。我们在王宫中搜回谷吉所带的书信，这些连同单于的首级，都送回交皇上。我把马刀留下，特意献给陈将军。我们从狱中还救出两位汉朝使者，他们虽为文官，也是硬骨头，真不亚于武将。形容枯槁，然精神不屈。说起谷吉之死，大家都很悲伤，但他们说，也没想能活着回汉朝。即使不死，苏武能牧羊19年，我们同样也能。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王莽被天宝阁的藏品所激动，这里收藏的虽然不是那些名贵精致的东西，却是收藏了一段英雄的历史，收藏了一个伟大的时代。虽然陈汤身材瘦小，举步无力，但在王莽心目中，他是很高大、很高大的。
“我们出去坐一下，将军好象有点累了，我们喝杯茶？”
箕闳把刀放回架子上时，发现陈汤有点累，几乎踉跄了一下。他喜欢走走，让身体活动活动，但时间不能长。
“晚辈真是不该，光顾着看藏品了。”
王莽连忙说道。
他们离开天宝阁，回到客厅。婢女过来给重新他们斟茶。
“将军累了，晚辈已打搅多时……”
王莽想告退，他自觉不宜待利得太久，会影响陈汤休息。
“呵，不忙不忙。”
陈汤倒想和他多待一会，他对王莽的印象满好的，觉得他为人谦恭，没有一般年青人通常会带有的趾高气扬之气。本来，陈汤就喜欢见到年青人，因为他们不象他自己，他已然是没有希望的，国家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他们这些下一代人身上。而对品格高贵，谦恭有礼的年青人，他就尤其喜欢。他们那英气勃勃的面容上，让人见着，心中怎不会感到充满希望呢？他询问了一下王莽家里的情况，王莽告诉了他，也告诉他皇上在西区赐给自己一间府第，离这儿也不太远，待修整完后，便会把母亲和妻儿接出来。
“如此便好，有个窝可以安身。”
他们东拉西扯了一会，家仆过来通传，报张军侯已到。陈汤让家仆把张军侯带往后堂。王莽不知自己是否会妨碍了陈汤的事情，这时他正好内急，便说要上厕所，也是回避，箕闳就带他到厕所去。
那时家庭厕所没有便槽，就几个大尿缸。王莽站在尿缸前，天宝阁的藏品，让他读到国家的另一段历史，就仿佛是读了一部新的《尚书》。西域那地方，太艰辛了，断乎不是人住的地方。要彻底解决西域问题，的确是头痛。不过，陈汤的功勋已让这问题变得容易解决。他感到陈汤对他的友好，这让他高兴。自己作为晚辈，能受到当世大英雄的欣赏，那是值得自豪的。他心里面，几乎高兴得唱出歌来了。当然，他只是以为自己唱出歌来了，实际是尿液射到尿缸里发出的声音。
王莽从厕所里出来时走失了路，撞到后堂，正见到箕闳把自己送给陈汤的金子交给一个军官，他认得那包裹金子的绸缎，那人应是张军侯，王莽很惊讶，那金子是他给陈汤的礼物，箕闳怎么交给了别人？
张军侯接过金子后应喏一声走了，箕闳转过身时不其然见到王莽，也意外地呆住了。他没有想到王莽会撞进来，不过，他知道刚才的一切王莽已经看到。
“实在抱歉，刚从厕所出来，不晓得走错门了。”
王莽撞破了箕闳机密事，感到不好意思，但他是奇怪，礼物是送给陈汤的，箕闳怎能交给别人？
“这个……呵呵……”箕闳尴尬地笑了一下：“王校尉，我们这边走。”
王莽随着他，到后堂门口，箕闳站住没动，回过身来跟王莽说话。
“你没法想像，西域的环境有多恶劣。那地方，不是人住的。寒冷，冰凉。将军的病就是在征伐匈奴时患上的。不只将军，回来后，都有些士兵患病，有些完全失去劳动能力。我是幸运的。我没事。当然，对立功者，皇上有嘉奖；对伤病员，皇上也有抚恤。但那不够。特别是失去劳动能力，又没立功的，不仅自己备受伤病折磨，上有老下有少，生活比较艰辛。将军是爱兵如子。常想着要帮他们。所以，别看外面老是传将军贪财，实际上他没有多少钱，都出去了。张军侯是我的老部下，他是帮将军忙把钱送给有需要的退役军人。”
原来陈汤贪财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救济那些没依靠，又为国家作出了贡献的军人。
“不过，这事，王校尉知道也就罢了，不宜外传，以免不小心坑害了将军。将军的用意，也就是帮帮那些穷困的士兵，没有其他，能帮多少就多少。也只能是略尽绵力而已。”
“箕校尉请放心。我王莽断不是乱传是非的饶舌者。将军如此关怀士兵，实为皇上之福。王莽又怎会胡乱说话坑害将军呢？”
此时陈汤已无兵权，并不宜主动涉及军中事务，尽管退役士兵只是平民而不算军人。
“陈将军有事要忙，也累了，晚辈实在要告退，不想影响将军休息。”
回到客厅，王莽便向陈汤告辞。
“不急不急。我这里有些王夫人喜欢吃的土产，你帮带回去给王夫人，感谢她的一片好意。”
“这个怎么好呢？”
王莽毕竟是晚辈，怎能受前辈的礼？
“这是给王夫人的。”
陈汤也是知礼的。他叫来婢女，让她通知夫人，准备一些家乡送来的土产。不一会儿，陈夫人把礼物准备好了，她拿出来交给王莽。王莽连声道谢。然后，便离开陈汤家。王莽回到伯母处，把陈汤赠送的礼物交给王夫人。王夫人拿着很高兴，他们两家人交情不浅的。当晚，王夫人让家仆把陈汤送来的土产煮着吃了些，尝尝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 祖先在天上看着我们
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府第整修好了。原先那有些残旧的样子，一扫而去，给人全新的舒服感。朋友们再帮着跟跟眼，为他添置家俱。他的窝，一个属于自己个人的世界，就终于建好。
房子搞好后，王莽向伯母告辞，搬自己的新窝里去。王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他有空就来坐坐。不过堂弟王襄就有些舍不得，因为自从被母亲逼着学经书后，他就把王莽看作是自己的精神导师。连指导他学习的老师都对王莽佩服不已，他作为一个小青年，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呢？不过，王莽不可能总住在他家里，他总得是要回自己家。
搬入新居那天，刘歆、扬雄以及在黄门的一班旧同事，都来为他贺喜。他们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建立的情谊不薄。他们买来好酒好菜，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就把王莽的新居喝得一塌糊涂了。
王莽虽然心疼，并没有生气。朋友嘛，总不能那么小器。况且，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多。把家眷接出来后，这儿就有了女主人，是一个真正的家，即使朋友们来玩，也不可能这样放浪。找人把房子清理好，又是干干净净的。
王莽向楼护告假，以便把家眷接出来。楼护准了他的假，还让他带两队士兵回去，以保路上安全。
“最近在四川广汉郡，有郑躬带起六十多人闹事。他们夺取兵器，放走囚徒，竟聚成万人的规模，还攻下了四座县城。这真是令人想不到。现皇上已命河东都尉广汉太守赵护发郡中兵及蜀郡兵共计三万人削去*。出行还是小心在意些好，不知会不会有些山贼土匪的，你们家虽在京畿附近，但有些事情，常在人们预料之外发生。”
王莽择日回乡。他借了三辆车，点起两队精锐，由田军侯率领。一路上，只见田野绿油油一片，庄稼长势喜人，看来又会是一个丰收年。这些年，个别地区虽时有天灾发生，尤其在黄河流域，但由于朝庭救灾及时，灾难并没有导致发生情况无法控制的严重后果。而在朝庭加强防灾工作后，灾难发生的次数其实减少了，灾情也有所减弱。
四川郑躬作乱，可能不是因为天灾，应该不是因为天灾，而是社会的两极分化，穷人生活没保障的缘故。因为生活没有保障，穷人在正常年间过的日子，可能连在受灾之年也比不。在受灾之年，穷人还可以获得救济，还可以减税。所以，不需要因为天灾，也不需要很多理由，有时，就一点小事情，一点小意外，就可能引发大暴动。
因为是骑马，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回到委粟里。王莽带的是京师兵，衣裳、铠甲，由国家统一配给，因此军容威武，十分吸引人。当他们出现在乡里时，就引起轰动了。人们都跑出来围观，尤其是小孩子，瞪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不过，他们又有些害怕，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连平日最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这会儿，也是安静地看着他们走过。
早有热心人飞也似地跑到王莽家，告诉他家里人说王莽带了一队兵士回来，很是威武。王母先前已收到王莽的家书，说待房子准备好了，就接大家到长安。但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准备好，她们以为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阵势，还带了一队士兵回来。她们也都好奇，便走出院子看热闹。
快到自家的院子，王莽见到门前一位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脑袋瓜儿轻靠在她的肩头上，王莽认出是妻子王氏，那小男孩定然就是王宇。王莽开心地走下马，来到妻子跟前。王氏有点意外地问他：
“你怎么是带着一队兵回来？”
“哦。是呀。这是皇上给我的新任命。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这小男孩怎么样？听话吗？”
王莽回答说。并且伸出手要抱抱儿子，小王宇却是见生，见王莽伸出手，就转过脸去搂着母亲的脖子，没有回应父亲的热情。这当儿，大黄狗扑了过来，它伸出舌头，喘着气息，尾巴拼命地摇着。王莽高兴地拍拍它的脑袋，张开手让它舔了一下。
“我就说嘛，你在信上只说，已经跟朋友一起看过几次房子，准备买了，待搞好以后就来接我们。来，儿子，让爸爸看看，我们有没有长高。”
说着，王氏把儿子放下，让他在地上站着。王宇站在王氏脚边，拉着她的裙裾，他仍是觉得父亲象是个陌生人，毕竟几个月没见面。
王莽也是带着陌生的目光望着儿子，因为他长高了些，长大了些，虽然时间不长，但与他先前离开时，样子是有所不同。王莽抱起儿子，王宇没有哭，也没有闹，只好奇地看着王莽。
“你就只是这样盯着爸爸看？”
王莽开着玩笑问他。
王宇似乎是开始认得王莽了，不过他奇怪的是为什么爸爸说话时喉结会动，平时见母亲、奶奶她们说话，都没有的。
王母和大嫂也都走出来了，还有婢女怀能，她有点怯生地躲在王母背后，王莽与她们一一相见。王母见到王莽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心里的高兴，也是按捺不住。作为一个母亲，少不了对儿子有所期待。只是丈夫早死，自己又不能给儿子有多大帮助，所以一直以来，王母又是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期待，以免给儿子带来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吧，她总是这样劝慰自己，也是这样劝慰家人。
“你带来了一大队士兵回来，我们该怎么接办？要煮饭给他们吃吗？他们可以到后院里先去清洗一下。但他们住那里呢？我可以搬到大嫂那边，但地方可能还是会有些挤，我怕住不下……”
王母关心儿子，怕对客人招呼不周，丢了儿子的面子。
“妈。孩子他娘。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田军侯。”
王莽把在身后的田军侯拉上前来说。
“欢迎你们来。欢迎你们来。”
王母和王氏面带笑容，热情地对田军侯说。
“向王太夫人问好。向王夫人问好。”
田军侯向她们拱手行礼说。
“你们先放下东西休息吧。你们可以在后院里洗洗脸，或者过去那边，那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也可以在那里。我们先煮下饭，住的地方，我们会安排好的。”
王母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