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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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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琳在一旁衬道:“自上一回王妃病下,李太医便特意拜访了宫中精专妇诊的老太医,习得不少此道。”

  闻言,平彤平卉两人连忙掉头,感激道:“多谢大人费心。”

  被秦琳说破私下用功的事,李太医不好意思地摇摇手,对李泰请示道:“王妃不查,想来这头几个月没有忌口禁项,好在没有伤到腹中胎儿,属下这就去开张安胎的方子,给王妃调养。”

  李泰不做声,阿生代他请了太医出去,又打**手势让丫鬟们都退下,带上门,屋里很快便只剩下夫妻两个。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尚在沉浸在惊喜之中不能自拔的遗玉,这才反应过来人都走了,抬头见李泰还在窗边坐着,禁不住想要同他分享这份喜悦。

  “殿下,你听到李太医说的吗,我、我们就要有孩子了,这真是同做梦一样,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半晌,才发现他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静,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她收敛起喜色,狐疑地撩开床帐,套上鞋子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清他是闭着眼睛半躺在榻上,烛光照应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见他这个样子,遗玉心里的欢喜瞬间看掉一大半,一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殿下,你怎么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在她的问询声中,李泰睁开眼,入目便是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抬起手,贴在她喜的泛红的脸颊上,拇指摩挲着她眼角。

  “又在胡说。”

  遗玉抓住他的手,委屈地低下头,“我怎么胡说了,你分明就是不高兴,你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在发愁。”

  “没有,不要乱想。”

  李泰坐起身,将她从榻上抱起来,走回床边放下,褪掉靴子,在她身旁躺下,小心避开她的肚子,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在怀中。

  乍闻喜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遗玉万般舍不得他此时离去,心里计较他对自己怀孕一事不咸不淡的样子,于是闷声道:“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不急,我在路上用早点,你再睡一会儿。”

  “我…我不想睡,我怕等下我睡醒,你就不见了。”

  “我就在这儿,睡吧。”

  李泰低头,嗅着她的发香,阖上眼睛。

  遗玉昨晚就没休息好,天不亮醒来,折腾到现在,哭了一场,笑了一场,离愁孕喜撞在一起,早就困乏,听他声音低低响在耳边,上下两双眼皮禁不住搭在一起,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这么一觉睡过去,再醒过来,窗外已经天白大亮。

  她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枕边,当即失声喊道:“平彤、平彤、平卉!”

  “奴婢在、奴婢在,主子,您不舒服吗?

  要什么?”

  看着门外一前一后小跑进来的两个丫鬟,遗玉抓着身下的床褥,紧着嗓子问道:“王爷呢?”

  平卉推了推平彤,平彤犹豫地上前一步,小声道:“主子,王爷、王爷他天一亮就走了。”

  她刚说完,遗玉就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慌乱套上鞋子,跑出门外,吓了姐妹两个一跳,匆匆追上去。

  “主子、主子您要去哪,您别跑啊,当心摔着!”

  对身后丫鬟的呼叫声,遗玉耳若未闻,出门便转进隔壁的小楼里,奔着楼梯跑上去,一直到了四楼顶上的露台,方喘着粗气停下,撑着冰凉的栏杆,惦脚往城西方向遥望去。

  长安,是四四方方的城市,大大小小的坊市,一格连着一格,长长的街道,一条纵着一条,站在高处,便像是被这纵横连接的城垣团团困在里面,了望远方,越是想要看到的,就越是会变得模糊。

  一阵冷风卷来,将她眼角的泪光拂落,乘着风,飘向远方,最终消散在空中,化作不见。

  城门前,大军齐进,从四方聚来,数以万计的士兵们持枪背盾,迈着齐促的步子奔涌出城门,将帅在先,旌旗高扬,马声嘶鸣。

  人群之前,李泰一身戎装,铁马银盔,经过城门脚下,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望向延康坊的方向,一手持缰,一手扶向胸口,那里藏着的,是一缕青丝系成的情思。

  “王爷?”

  “无事,出城。”

  遗玉,等我。

  贞观十三年,十一月正,十万唐军北派,进攻西昌,讨其罪状,惩戎狄,慑蛮夷。

  新任吏部尚书侯君集作为此战主帅,统领三军,领军将帅之中,薛万钧、牛进达等人皆为屡战沙场的老将,为朝廷所信任。

  面对西昌小国,可以说,朝中无人以为此战败。

  唯一在朝中引人争议的,便是担任特设大督军一职的皇四子李泰。

  是多此一举,亦或是别有算机,君心难测,在大局落定之前,谁,又能明识圣意。

  第二九四章 来去又一年

  女馆 暖阁

  “什么?她走了?”

  一群年轻的女子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厚重的毡毯上饮着热酒,袅袅的白雾从指缝里升腾起来,四周火炉烧的红旺,比起外面天寒,就如同春日。长孙夕坐在上席,听着来人禀报,皱起眉,扫到下面众人望来的疑色,目光一转,扬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听说魏王妃离京往河北去了,有些惊讶。”

  闻言,众女交头接耳的议论开,长孙夕仿若自语道:“这怎么事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偷偷摸摸就走了呢。”

  “嘻,还不是魏王领兵离京,她短了靠山,怎么有胆子一个人待在京里。”

  听见下面一片嗤笑声,长孙夕笑着摇了摇头,举杯让侍女将酒满上,送到嘴边,小口饮酌,笑容在嘴角扩散。

  走了也好,没了他,这京城哪有你待的地方。

  舒云阁中,皇子王孙之间偶尔的一次小聚上。

  “什么?她走了?”

  “是啊,走了,早上她出城,我还去送她呢,嗝,只送到城门外,她便乘车远去了,”

  高阳醉醺醺地放下酒杯,拎起酒壶,斟满,再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怎么四哥一走,她也走了,”临川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见高阳伤心,不免打趣,“用得着这么失落么,不过是少一个人陪你玩,还需要借酒谐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夫家休离了。”

  “临川,口无遮拦。”

  李元嘉轻斥了她一声,转头看见正端着酒杯不动,似在出神的杜若谨,关心道:“杜兄,可是这里的酒不合口味,本王让人再送别的来。”

  “哦,不,不用,酒是好酒,”杜若谨说着话将酒杯放下,站起身,对四下揖手,“我临时想起还有事做,就先告辞了,元嘉兄,我们来日再约。”

  李佑不满地嘀咕道:“真是的,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

  “由他去吧,”李元嘉举杯到面前嗅了一口酒香。

  酒是好酒,只可惜误了最佳的品时,再不能对味。

  京城某处“首领,魏王妃已经出城,需要派人跟踪吗?”

  “不必,皇上既是许她离京,远去河北还跟着做什么,下去做事,让不留过来。”

  “是。”

  “咯咯,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流莺下去吧,将门带好,可不要偷听哦。”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吱呀”一声,门被阖上。

  “找我做什么,你倒是说呀。”

  “你既知我要找你,会不知我找你作何吗?”

  “我就是不知道,你能拿我怎样?”

  “我是不能拿你如何,不过你再靠过来,我的鼻子可受不了你身上的香味。”

  “咦?不好闻吗?我记得你曾夸过这个味道的呀。”

  “夏天已经过去好久,早不需要你来熏蚊子了。”

  “你、你你又李我寻开心,哼!”

  “呵呵。”

  “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嗯?有吗。”

  “当然有了,你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把窗子打开。”

  “我要做…了。”

  “什么?”

  “不,没什么。”

  齐宅“呜呜呜……”

  “夫人、夫人莫要哭了,当心伤到眼睛。”

  “她、她到河北去了,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连说都没同我说一声,就这么走了,送都不让我送她,呜呜……”

  “不是留了信给夫人你吗,我想王妃也是怕你不舍,才会瞒着你。何况她又不是一去不回来,等王爷带兵打仗回来,她也就回来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走呢,在长安城等不是一样的吗?”

  “夫人不知,王妃是定要走,不但要走,还要快快地走,若是走的迟了,便难走掉了。”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便不懂吧,夫人喝了这碗热汤,睡一会儿,醒过来我再扶你到花园走走。”

  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初,吐谷浑国王诺曷钵到长安朝见“天可汗”,太宗将弘化公主下嫁吐谷浑国王诺曷钵为妻。

  十二月中,以侍中杨师道为中书令,原中书令房玄龄卸任,乃任尚书左仆射,加太子少师,官居二品。

  二十一日,太史令博弃卒,年八十五岁,博弃生年,以反佛倡道为先,精通阴阳术数,为太史局大策,同国子诸多学士交好,得其终年,多为人所痛,太史令一职空。

  隋朝以后,相州迁至安阳县,治在安阳,领八县之地,隶属河北西路。

  正月,第一场雪。

  院子并不大,独一条长廊修的曲折,通幽之处,连并着一间四四方方的书房,外面飘着雪,朝南的窗棂却半开着,隐约流出里面的交谈声。

  “也就是说,贞观年初,皇上刚刚即位时,曾与东突厥的颉利可汗盟和于便桥之上,突厥军才从唐撤走。”

  “没错。”

  “唔,想不到我朝如今势大当国,也曾有避战之时。”

  “哼,何谓避战?那时圣上方才继位,国家未安,百姓未富,怎堪战害,戎人进犯,至便桥北,距长安仅有二十余里。圣上心怀天下,感忧苍生,是故一面派兵结阵于京后,壮声威,慑敌军,令其骇战,一面又不惜以金帛换取戎人退兵。”

  “诶?我曾看过史料,上说皇上当时与东突盟和之时,只带了六人前去便河,隔一轿而对万军,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吗,临面突厥大军,圣上就是敢只带了申国公、梁国公他们六人去盟和,此番气魄,当世几人敢比论!”

  “…英雄生逢时,无人出其右。”

  伴随着一声低叹,南窗被人从里轻推开,露出窗前一人,游乐馆,朱钗头,缥裳褐裘,蓝带紫衫,素齿明眉,一手扶窗,一手抚着日渐隆起的腹肚,仰头望着天上雪落,映白了额头。

  这幅神态,落入旁人眼中,无端成了画景,美则美,只是仿若落雪,来的遥远,去的无踪。

  孙雷低下头,将手中书册卷好,微微躬身,不亢不卑道:“今日就讲到这里,窗外风寒,王妃还请入屋歇息,属下先行告退。”

  “你去吧,明日还是这今时候,我们再来说说而今突厥的两分之势。”

  “是。”

  将书卷纸笔夹在腋下,孙雷转身退出去,开门之时,冲进来一道莽撞的人影,避之不及,他只得伸手相扶。

  “主子、主—呀!”

  差点被门槛伴倒在地,平卉惊慌失措地抓住对面的人影,才免得跌倒,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见着人是谁,霎时红透了一张脸。

  “孙、孙、孙典军。”

  孙雷看了对方一眼,认出这是王妃身边那名笨手笨脚的女侍,点了下头,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回,从她身侧绕过去,走入雪中。

  平卉急忙转过身,就这么面红耳赤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一声轻笑从屋里传出。

  “人都走没了,还看什么,不快进来,把门关上。”

  “哦、哦,”平卉手忙脚乱地把门关上,拍拍肩膀头上的雪花,整理了一下衣物,不好意思地走进屋中。

  “主子,老夫人让奴婢过来与您说,下雪了,外面路滑,您晌午用膳就不要来回走了,就在书房里,待会儿让人给您送来,啊!您怎么开着窗子,外头这么冷,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遗玉扭头,看着气鼓鼓地侍女冲过来,轻巧地转过身,走回到书桌边上,看她利索地将窗子关了个严实,未免她再唠叨自己,坐下便开口道:“京城三年才有一场雪,难得见着,我想看一看。”

  “那也不能就立在窗户跟前啊,您若着凉了,老夫人肯定要怪奴婢们,”平卉小声道,“姐姐就会骂我。”

  “我身体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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