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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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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朕会另外帮你挑选皇后,那个女人,你就不用再想了,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孩儿,朕会将他们母子送离京城安置,若是女儿,会把孩子抱给你,朕可以容许你这一个特例,却不能让皇室的血脉再被混淆。”

  “你就在这里给朕考虑,若是你肯答应,朕立刻就下诏,你也不用等了,待今年一过,朕就将皇位传与你,到洛阳宫去安养晚年。”

  诱惑,这是实打实的诱惑,皇帝肯自动退位让贤,古来今往,能有几件,要是换了李恪在这里,别说是三件事,三十件想必也会眉头不皱地应下。

  李泰确是没有皱眉头,他俯下身,很是干脆了当地拜道:

  “儿臣不孝,做不到。”

  “做不到?”李世民抖了抖眉毛,“你说哪一条你做不到。”

  “请父皇将人归还给儿臣。”李泰又把他来时的那句话说了一遍,是压根没忘记他找到御书房跪这么半天是来干嘛的。

  李世民登时被他气乐了:

  “李泰啊李泰,朕刚才同你说了那么多,是白讲了吗?你真就以为你这太子之位稳固,朕就拿你没辙了吗?你这是在逼朕,你知道吗?”

  “。。。。。。”

  做皇帝这么多年,最能让他头疼的就属眼前这一个了,李世民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

  “痴情这一点,倒是似足了她。”

  罢,用个女人要挟自己的儿子,这等事岂不窝囊。

  “好,那朕便将第三条换了,只是这一条,”李世民神色严肃起来,“将来你可不要后悔。”

  第三九四章 跟我走吧

  “到了,请太子妃下车。”

  车帘被人从外掀开,一股寒气钻进来,漆黑的夜里,一盏灯笼摇晃在车门外。

  阿生和一凝先跳下车,遗玉将一直捏在手中的旧荷囊收进袖子里,把斗篷罩上头顶,遮住头脸,扶着酸麻的腰腹,伸手让一凝扶她下车。

  “太子妃这边请。”

  前面有人带路,遗玉被一凝一华扶着,随着那盏昏黄的灯笼走进了巷子深处的后门,那里早有人提着灯笼在等候,见到灯光,就将门打开。

  “您当心脚下。”

  从这小门进去,穿过一条小径,视线忽就亮了起来,耳边多了些飘飘忽忽的歌乐声,遗玉侧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围墙那一头,灯火通明的楼阁。

  “这边走。”

  灯笼的指向与那片光亮相反的方向,遗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穿过走廊,进了一间很普通的厢房,房里面亮着灯,只有一名女子在,遗玉环扫了屋里,没发现其他人。

  那名橘衫女子坐在灯下,数着一匣五颜六色的宝石,正在打发时间,见到他们进门,就将手中一把宝石丢进了匣子,站起身冲遗玉抿唇一笑,神情并不生疏,弯身行了礼:

  “太子妃。”

  “楚楼主。”遗玉叫出这女子身份。

  没错,这里正是魁星楼的后院,半个时辰前在两仪殿,有人拿着一只旧荷囊和一封信找到她,她便跟着他们出了宫。

  “你们都退下,守在外面。”楚不留让两个挑灯的侍从出去,看看跟在遗玉身边阿生三人。

  “你们也出去吧。”遗玉道。

  一凝一华踟蹰,见阿生率先走出去,便跟着退到外面,关门前不忘叮嘱遗玉:

  “主子有事便出声。”

  “呵呵,姑娘放心,你家主人出不了事,”楚不留笑着上前去将门插好,伸手引了遗玉往内室,拨开帷幔,入目只有一张床和几样简单的家具。

  楚不留走到床边,伸腿在床脚处踢了几下,手在床帐上一摸,遗玉就听见“吱吱呀呀”的木器摩擦声在床底下响起,眼见床板自动升起来,竟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她不免惊讶地看了楚不留一眼。

  “来,我扶着你。”楚不留取了桌上的烛台,一手递给遗玉。

  遗玉看着下面那条黑洞洞的楼梯,将手递给她。

  楼梯很窄,刚好能容纳两人并行,再多一个就站不下了,一下去,扑面就是一股阴凉的潮气,遗玉打了个寒噤,想到什么,脸色绷起来。

  这一层楼梯有二十四阶,脚踩到平地,借着楚不留手中的烛光,遗玉勉强能看清楚前面几步外是一扇实木门,厚重的门板上挂着沉重的锁链,像极了专门用来存放金银珠宝的库房大门。

  要是此刻灯光能再亮一些,一定会照见遗玉此刻发青的脸色。

  楚不留上前去,拔了头上一枚不起眼的簪子,在锁链上拧动几下,“咔哒”一声,“哗啦啦”的链条垂落到地上,她伸手在门上叩叩敲了两下,片刻后,才将门板推开一半,转身让开,将手中的烛台递给遗玉,道:

  “我在上面等着。。。你们聊。”

  听着楚不留的脚步声在背后走远,遗玉端着烛台,往门边走了两步,抬起手,按在门板上。

  她知道再往前一步,进了这道门,就能见到她期盼了十年的人,只是事到临头,她却畏怯了。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十年前,她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冤狱,被判死刑,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牢狱中的火光,曾经在多少个夜晚的梦境中焚烧。

  从蜀中的小村庄,到繁华的长安城,教会她识字写画,教会她人情世故,像是父亲一样保护她,陪伴着她的成长。

  她这一生遇到过许多可敬的人物,却没有一人拥有他那般沉重的分量,沉甸甸的,只要想起来,心口就会隐隐作痛,为他被仇恨折磨的前半生,为他被皇权囚困的十年。

  陪伴她走过这条争权夺势的辛路的,不只有对一个男人的爱,还有对另一个男人的执着。

  “为何站在门外不进来。”

  沙哑的低语从密室中传出,陌生的声音,让遗玉怔忡,然而放佛被蛊惑般,她按在门上的手向前推开,一只脚踏进了昏暗的密室,烛光挤进去,照在挡门的屏风上,泛黄的光幕上跳跃着一道人影。

  她不能受控制地走进门,一步,两步,在绕出屏风的那一刹那,心跳几乎停摆。

  地上铺着厚重的毡毯,一张矮足书案,整齐地码放着书摞和竹简,一台银烛,蜡融了一半,案后坐着一个人,灰白的裘衣,单薄的身形,整齐的髻发,鬓角抽白,半边是儒雅的眉眼,半边是冰冷的假面。

  那一只眼,含着一成不变的浅笑,盈着光,仿佛许多年前一样,静静地望着她。

  “大。。。哥。”一眨眼,就落下泪来。

  “小玉,你长大了。”沙哑的声音带出轻叹,似是苦涩,又像是欣慰。

  遗玉紧紧掩着唇,难以自制地呜咽出声,疯狂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她曾经以为,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那一场大火,几乎烧没了她的信念,没人知道十年前亲眼目睹卢智葬身火海那一幕,她有多悔恨,假如她能早一步到狱中,或许就能将他救出来,而不是让他变成一个活死人,被囚禁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十年。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救不了最亲的人,她好恨!

  “你啊,”卢智扶着桌角站起来,脚步迟缓地走向遗玉,伸出手,刚碰到她肩膀,便被她大力撞了个满怀。

  “咣当”一声烛台落地,室内暗了一半,月光却从狭小的天窗上照进来。

  “大哥,大哥。。。”

  遗玉搂住了卢智过分消瘦的腰,两手抓住他后背的裘绒,紧紧地抱着他哭泣,如同要弥补这十年欠缺的亲情和温暖。

  卢智一手拥着她的肩膀,两滴泪水滴落在她发顶,被他闭着眼睛隐去,好半天,才缓过来这阵揪人的心悸,拍着她的肩膀道:

  “好了,我们兄妹这么多年不见,你难道打算就这样哭一夜?”

  遗玉吸着鼻子,松开卢智,后退了半步,抹了抹眼泪,抬头看着他,伸手去摸卢智那半边脸上的面具:

  “大哥,你的脸——”

  卢智及时地按住了她的手,轻描淡写道:“受了些伤,有碍仪容,就干脆遮住了。”

  遗玉稍一作想就知他是在那场大火中烧伤,还有他的声音,卢智以前的声音温和好听,哪像现在这样,嘶嘶的沙哑,就像是一名老翁。

  她心中作痛,忍住不问他,被他带着在毯子上坐下,一边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一边细细打量着他较记忆中成熟的五官。

  “我让人带去给你的荷囊和信,你看过了?”

  “嗯,”遗玉从袖子里掏出那旧荷囊,在灯下抚平,回忆道,“这是娘的针脚,我绣上的锦鲤,乙未年你生辰送给你的,是想你来年科举能够高中,里面还内绣了福字。”

  卢智拿过那荷囊,瞳孔中映着细小的火苗,“凭这两样,你便冒然同皇上的人出宫来见我,未免有些草率。”

  “大哥当我是没有戒心之人吗,”遗玉无奈道,“是殿下,皇上派人找到我,临了阿生才告诉我,殿下让我同他们走,不必反抗。”

  “果然,”卢智并不惊讶于李泰的先知先觉,反倒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摇摇头,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皇上到底是老了。”

  遗玉还有些稀里糊涂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让卢智出头诱她出宫,李泰明知道还让她乖乖跟着人走?

  卢智把玩着手中的荷囊,摩挲着上面微有脱线的锦鲤,看了遗玉一眼,似笑非笑道:

  “皇上想要拿你要挟太子,要他放过长孙无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条件,而太子,不过是在给皇上找个台阶下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在卢智面前,遗玉还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再加上一个李泰,就是专门用来打击人信心的。

  卢智见她迷糊,没再解释,伸手指了指头顶,“这魁星楼外必是埋伏有大量死士,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就会攻进来救你出去,当然,除非是皇上的要求太过分,否则太子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遗玉抚着肚子,担心道:“真要是动武,大哥同我一起走吧。”

  卢智看着她隆起的腹部,不答反问:“小玉,大哥如果求你一件事,你肯不肯答应?”

  遗玉摆正了脸色,“说什么求不求,你直说就是。”

  “跟我一起离开长安吧。”

  遗玉愣住,“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和你离开长安,那娘和二哥,还有殿下和孩子,他们怎么办?”

  “娘有二弟照顾,太子可以抚养小雨点,你愿同我走吗?”

  遗玉觉得他这要求提的古怪,就顺着他的话狐疑地问道:“走,去哪?”

  “红庄。”卢智平静地吐出二字。

  第三九五章 红玉之用

  红庄?

  遗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没听错吧,卢智竟然提出要带她去红庄?

  几年前,她险些被姚一笛那个疯子掳回红庄,她是五脉族女,红庄的人要延年益寿得靠着她的心血做药引,说什么会给她无上的权利,就连五族的宗主都由她决选,其实就 个高级祭品。

  要不是那时红庄起了内讧,有姚晃出面,姚一笛那个疯子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也不知现在红庄的问题解决了没有,但这几年是没有再见过有人来骚扰她。

  “大哥,你对红庄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

  “你以为我在魁星楼这十年都在做什么?”卢智打断了遗玉的话,问道。

  “啊?你不是在帮皇上做事吗?”

  卢智又问:“你以为魁星楼是做什么的?”

  “这我不清楚,是为敛财?”遗玉对魁星楼最深的印象,就是这里的纸醉金迷。

  卢智点头,又摇头,“魁星楼的确是敛财之处,日进斗金,但这些钱都花在了哪里,你知道吗?”

  遗玉老实地摇头。

  “全用来追查红庄的隐秘,”卢智道,“皇上憎恶红庄,心结已深,他当年会看中我来管理魁星楼,正是因为我的出身,他早知道祖母是红庄的人。”

  “祖母不光是红庄的人,”遗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的地位十分特殊,红庄找她了几十年,因为——”

  “我知道,”卢智面色很是平静,“五脉族女,对吗?”

  遗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卢智竟然连五脉族女都知道,那皇上岂不是也——

  “放心,皇上他只知道女子在红庄地位很高,”卢智一眼就看出遗玉在担心什么,“他并不知道姚、姜五族需要五脉族女的心血来续命,不然你以为他会放任你至今吗,早将你抓去做诱饵了。”

  遗玉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卢智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将这些隐瞒下来,不知用了多少心机,再看他鬓间显露的白丝,不免又是一阵心酸。

  这十年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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