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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长风立时怔住。
“杨儒是丞相,杨枭是太子太傅,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远远高于朝中任何一个大臣,朕不可能看着他们杨家独大。
所以朕做了一件很混蛋的事情…”
端木华岩闭上眼,不再往下说了,我听了,心中一酸,眼眶一热,有股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混蛋!
他一个帝王,居然说自己对我做了一件很混蛋的事情,这不是觉悟不是后悔是什么呢?
他不是没有良知的。
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等到失去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晚了,一切都晚了。
朕不怪她
毕竟错误已经铸成。
“皇上,孩子是无辜的,您不该…想必桃妃娘娘此次出宫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敏感如牛长风,一语说中我的心事,而端木华岩则立时点头,“她恨朕!她亲口说的。”
沉重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端木华岩一脸困苦,“这一次的确是朕的错,朕不怪她。”
“不过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桃妃娘娘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牛长风的话听来显然是安慰,端木华岩听了,突然咧开嘴笑,笑的那样凄凉和愁苦,摇头道:
“有些话,朕只能跟你说,因为朕信任你。
盈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朕了解。她一向敢爱敢恨,不会因为朕的身份地位就轻易的原谅朕。
否则她也不会在过去的半年之中,几次三番的找借口推脱说不去侍寝!她,在那天晚上算是跟朕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
多好的一个词。
一直以来我都想着能跟他一刀两断,可是…我每次看到碧螺殿的宫墙和宫娥们,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那个华丽的牢笼。
知道他说,我可以随时出宫…
我才知道,其实除了皇宫,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待的。
不管是秋月楼还是杨家,都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只是待遇有所不同罢了。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微臣想,桃妃娘娘应该不会那么决绝的,毕竟她是皇上的妃子。”
不得不说牛长风太不了解我了!
“你不了解她!”
端木华岩的嘴角扯开一个弧度,苦笑着看着牛长风,“你是因为不了解才这么说的。”
“皇上难道觉得不是这样的么?古往今来,哪个女子不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没了天还怎么活?”
牛长风若有所思的皱眉,似乎他所说的是真理,我只觉他的话简直在胡言乱语,夫就是女人的天?
那女人是夫君的什么?
不会等着别人施舍
是衣服还是泥土?
穿腻了就仍,看不习惯了就踢飞,我愤愤然想着,恨不能过去给他一拳头,让他知道乱说话也是要受惩罚的。
“你的比喻倒是贴切。”不料端木华岩闻言一笑,“不过盈儿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她骨子里有一种不甘。
这种不甘可以让她不断追求自我,这一辈子她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她要的,她都会自己去争取,不会等着别人去施舍,她不要别人的可怜因为她自强不息。”
是么?
原来这些端木华岩都知道啊。
说起来,他应该是出了我之外最为了解我的人了。
可就是这个最了解我的人,却把我伤的伤痕累累。
“是吗?皇上所说的这个人倒是跟一个人很像。”
牛长风若有所思的看着端木华岩。
“谁?”
端木华岩似是充满了好奇,不由望向他。
“如燕!”
听到这两个字,我陡然一惊。
如燕,盈儿…
不管我过去如何隐藏自己是杨盈儿的真相,还是逃不过她们有着同样脾性的特征暴露…
毕竟两个名字却是同一个人。
有相似的也无可厚非。
我终究没有精神分裂,自然在为人处世上保持着一贯的作风和习惯。
但我却不知道牛长风已经如此了解我,能从端木华岩的那番话中听出来跟我很像。
我,到底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利爪么?
注定这辈子只能做杨盈儿。
“如燕!”
端木华岩话语中透着惊异,“不知道那如燕姑娘是什么来历?是京城里哪家人的大家闺秀?”
听着他们两个的话题再一次回归到我的身上,我心下一沉,不由多出了几分警惕。
牛长风提起我,脸上露出春风一样和煦温暖的笑容,“大家闺秀谈不上,是杨…”
我不等他说完,走进了大堂,朝他们一一施礼,柔声叫道:“将军,皇上!奴家打扰了。”
刚刚提到你
我心知自己跟杨盈儿长得很像已经很让端木华岩怀疑了,若是还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我跟杨家有牵连,估计…
他对我的怀疑恐怕会更加深重。
毕竟有太多的巧合就绝不是巧合,而是事实。
“如燕!”牛长风见了我有些许惊讶,我面不改色的叫着,“将军。”
“刚刚跟皇上提到你,你就来了。”
“是吗?”
我淡淡的回应着牛长风的话,朝八仙桌走过去,面向端木华岩,“不知道奴家能否坐下?”
牛长风跟谁说起我都行,唯独不能跟端木华岩说太多我的事情。
毕竟如燕和杨盈儿两个身份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膜,若是薄膜被捅破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做吧!”
端木华岩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处位置,我莲步轻移的走过去坐下,看看他有看看牛长风。
“你会喝酒么?”
牛长风朝我看过来的时候,声音温和。
“我是从青楼出来的女人,不会喝酒还能到那里去陪客吗?”我说着端起桌旁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低头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牛长风脸都绿了。
不知道是因为我喝酒的姿势太过豪爽,还是因为我说的那句从青楼出来的女人。
想必,任何男人都不希望说自己的女人是从青楼出来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介意这些,那么,我嫁给他和不嫁给他,还有什么样的区别。
“青楼?”
端木华岩惊住了,转眼看向牛长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看着,心知他在心里应该看扁了我吧。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就更加不会相信我会是过去那个冰清玉洁的杨盈儿了。
为了以后的生活,被他看扁就看扁吧。
只是,我能感受到牛长风此刻的处境有多么尴尬,他张开了嘴却久久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去照顾孩子
“是啊,长风应该没跟你说起过,我是从秋月楼出来的姑娘吧。”我趁机说着,连给端木华岩一丝一毫的将信将疑的机会都抹杀了。
我深知自己的话对他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现在顾得了他就顾不得牛长风了。
想是我刚才说的那么坦然,让牛长风觉得我不知廉耻,不禁感到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看我。
不愿相信我会说出那种话似的。
可是我就是说了。
而且还当着当今皇上的面?不知道他是否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给他难堪,让皇上有机会看扁他…
但我是不得已。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两个人,我只能顾虑一人。
端木华岩闻言,脸色微变,看看牛长风,又看看我,同样感到不可置信,此时忙着转开话题,
“先别说这个了吧,都吃饭吧。”
我瞥了眼牛长风,见他此时脸都绿了,不由感到几分不安,但是我这么做全都是逼不得已。
饶是他此刻恨恨的望着我,我也不搭理他,视而不见。
毕竟我的身份是经不起查的。
对于端木华岩来说,我是青楼女子的身份根本不值得去查,所以唯有这样,我才能在将军府待得安心。
届时,我低垂着头,看着桌上的菜肴一言不发,而身后渐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待得脚步声停下,我方才抬头去看,见是麻婶和碧荷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你去照顾孩子吧!”
牛长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宛如命令般掷地有声,我听了,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样莫不是嫌我丢他面子了,急着赶我走?
毕竟刚才我没在的时候,他跟端木华岩提起我时,是很高兴和开心的,现在因为我的一句话,沉着一张脸,似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去啊!”
可能是看我久久也坐着不动,他不耐烦地催促着,看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气势逼人。
陪酒卖笑的女人
“我还想多陪陪你们。”
我努力的在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如此说着,可能这在牛长风眼里可以说是厚颜无耻了吧。
“这里不是青楼,本将不要你作陪!”
牛长风狠狠地呵斥,脸色铁青,我听了只觉心中一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想哪里去了?
居然把我说成是青楼里卖笑陪酒的女人…我有那么低贱,不懂得自重么?
就算急着打发我走,也不要这样来玷污我吧!
牛长风,你太过分了。
“这个女人…”
牛长风愤愤然说着,可我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也不想再听什么了,加快脚步离开。
“你不该这样说她的!”端木华岩语气沉重。
“可她自己不自重。”
走到门口,牛长风愤愤然的话语犹自响在耳畔,而端木华岩劝慰的声音听来那般柔和悦耳。
可惜…
可惜我都不会在拥有了。
人活着,对于很多事情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我自认,我拿得起放不下,但是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既然想要重活,就必须懂得遗忘。
只是,我忘不了牛长风说那话时,脸上的冰冷表情,那足够冻结人心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如燕姑娘…”
我刚要走过走廊转角,随后而来的麻婶叫住了我,她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深褐色的衣服,两鬓早白。
此时看着我,欲言又止饿样子。
“麻婶。”
我柔声叫着,心想她叫我应该是有事来着。
“如燕姑娘,刚才将军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麻婶声音慈祥,好听是必然的。
刚才我和牛长风说话的时候她和碧荷都在场,听到了是必然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一时有些无措。
毕竟我那时的话,的确很能让人误会我对那段日子感到了满足,不知自重的乐在其中。
你还有没有廉耻?
否则不会说的那么坦荡。
“如燕姑娘,我相信将军说那话一定不是有意的,所以您千万别生将军的气。他只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
“名声?是么?”
为了名声,他就可以对我出言不逊啊。
虽然是我先说自己是青楼出来的女人,但我那是说给端木华岩听的,不是有意说给他的。
为什么他要说那种对我不敬的话?用那种态度对我。
好像我让他感到丢脸了一般。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姑娘,姑娘…”
麻婶一遍遍叫着,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我听在耳里,气在心里,“青楼女子怎么了?
他若是不喜欢他可以直说,用的了刚才…”
对我那么不待见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声音猛地传来,“怎么,你还觉得有理了是吧?你还有没有廉耻?”
牛长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的时候,我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转开头不去看他,听得到他:
“刚才是你说你是从青楼出来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他说着朝我走过来,脸色阴沉,目光冷冷。
我气闷地不去理会。
“人要脸树要皮,就算你觉得你光明正大,可是人言可畏,你能不能自重一些,别再记着秋月楼里的那些事?”
“饮水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