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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是那个有神童之名的太子妃了。”男子对小女孩不大客气的问话只是宽容的轻笑,脸上毫无不豫之色。
“你知道我是谁?”碧蝉有些不大高兴,她有一种敌暗我明的不自在感。“我在问你是什么人?”
“微臣姓凌,名崇之,是太子殿下的护卫和武学师父。”凌崇之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是那个大白痴的老师?那真是可怜了。”碧蝉一脸的同情。”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得当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太子的老师,她不由得对这个人多了一分同情。
碧蝉瞬息万变的表情全落在凌崇之的眼中。看来眼前的小女孩似乎对纳蓝的评价一点也不高,这由她的话和突然皱起的眉头不难明白。
“太子殿下的资质是世所少见,你似乎太小看他了。”凌崇之轻笑的摇摇头。
碧蝉耸耸肩。反正她和那个大白痴的梁子是结定了,她可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知道她对那个大白痴有什么样的看法。
“我知道他两眼有神、天庭饱满、骨骼清朗,是练武的奇才,没错吧!”碧蝉双手抱胸,一脸得意。
“你如何明白什么是练武奇才?”凌崇之有些讶异。眼前的小女孩看来不满七岁,可说起话来却比许多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对她不禁多了一分注意。
“我外公有一本“灵枢素问”,里头就是这么写的。”碧蝉一点也不觉得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女孩看这种书有什么奇怪。
凌崇之微微一扬眉。“灵枢素问”是钻研内经的人所必读之书,他不诧异她曾身为太医的外公会有这本书,但是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孩别说是看懂了,就连识全其中的字都属难得,看来眼前这小女孩的神童之名一点也不过分。
这份顿悟让凌崇之对碧蝉另眼相看,他总算明白她刚刚一入揽经阁时,脸上那崇敬的神色是由何而来。
“你很爱看书?你喜欢看哪一类的书?”他明白大多数的女孩子总是爱读一些诗词小品之流的书,但直觉告诉他上小女孩一定并不仅止于此。
“只要是书,我就喜欢。那你呢?”一说起最爱的书,碧蝉那灵活的眸子便晶亮了起来,口气中也全然没了戒心。
“天下之学博大,单取其一未免失之其狭,不过近来微臣倒是迷上了太玄之学。”明白了碧蝉的学识非一般孩童的程度,凌崇之对她说起话来便像是对成人一般,不再介意使用一些较为深涩的字眼。
碧蝉明白眼前的男人并不像其它大多数的人一样把她当孩子看,这种备受尊重的感觉使她不由得对着凌崇之巧然笑道:“别微臣不微臣的,我根本听不惯那些个称呼,你就叫我蝉儿好了,那我也叫你一声崇之哥哥,你说好不好?”
“这……”凌崇之有些犹疑,心忖,再怎么说这小女孩可是太子妃,所谓之礼不可偏废。
“好啦!”碧蝉用力的点头,反正她本来就不时兴那一套。“对了,崇之哥哥,你方才提到的太玄之学,是不是就是“盖天说”、“宣夜说”这一类的东西?”
她的话让凌崇之不由得也染上了些许兴奋。这太玄之说本非主流,在宫中能论及的时刻本是少之又少,没想到竟然能由一个孩童口中听得,教他怎能不欣喜万分。
““盖天说”已属较早之说法,那是由古代“天圆地方说”蜕变而来;而“宣夜说”则认定天无定形,日月星辰运行于虚空之'奇+书+网'中。不过,另有浑天一说,倒是颇有可观。”凌崇之简单的解说。
“浑天说?”碧蝉好奇的张大了眼睛。
“一个名为张衡的人著作了一本“灵宪”,他在其中阐述了天地日月星辰的生成与移动,再配合他所做的“浑象”,就成了浑天说。”凌崇之解释道。
“浑象?”碧蝉愈听愈佩服。以往她只能由书中去取得知识,可有些东西她是看得半知半解,尤其是数术方技之类的东西,不若文史明白易通。
凌崇之看她是真有心,便也不吝于言词的回答她的问题,他指着身后一个人高的铜铸仪器说:“这是仿着书中图象打造而成的浑象。”
碧蝉好奇的打量着由铜铸而成的浑象,它的内外分成几层圆圈,在各层的铜圈上分别刻着赤道、黄道、南北极、日、月、二十八星宿等。整体是由一些齿轮和一组滴漏壳构成,有水从壶中流至滴漏壳而使齿轮转动,进而使中心的空心球体转动。
“崇之哥哥,这球转动有什么意思吗?”碧蝉被这奇怪的东西完全吸引住,忍不住上前抓着凌崇之的手好奇的问。
她天真的动作让凌崇之微微一笑,他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这球一天恰好能转一周,在其上依次出现的天文现象就是浑天说里天体运行的现象,因此只要观察这浑象移动的状态,就能对天体的运行一目了然。”
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明白了,真的是好厉害的发明,只用水就能让球自己转动,这是不是就是墨经中“动,域徒也”的道理?”
“你也读墨经?”凌崇之不由得感到讶然,对眼前小女孩的博学惊叹不已。
“我在爹的书房看过,不过那书中有许多的理论似乎有些难懂。”碧蝉老实的说,还吐了吐舌头,这会儿的她倒合了年纪该有的天真。
“也难怪你不易明白,墨子本身除了是思想家外,也是位能工巧匠,是以他的墨经中有许多理论是建立于方技之上,若无人从旁指导,是很难自学而成的。”凌崇之明白碧蝉的问题是从何而来。
“崇之哥哥,你是不是常常来这儿看书?”碧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看着凌崇之。
“倘若无事,我多是在这儿。”凌崇之点头道。
他一向是个不强求之人,教学之道亦如是,是以虽然身为太子殿下的武学老师,倒也从不强迫太子学武,任凭纳蓝太子想学他才教,其馀的时间便是沉浸在这偌大的书房之中。
说来惭愧,他虽然不像历任教文史的太子太傅各个灰头土脸的挂冠求去,但入宫至今倒也没教会太子殿下什么一招半式。
“那我可不可以常常来这儿跟你请教一些问题?”碧蝉仰首问道。
凌崇之看着碧蝉小脸上满满的期待神情,他温和的轻轻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别说请教了,就当我们相互切磋好了。”
“那一言为定,我们打勾勾。”碧蝉连忙伸出小手勾起小指头。
凌崇之微扬起眉头,旋即轻笑的伸出手,认真的和眼前这博学多闻却仍天真的小女娃打勾盖印做承诺。
“一言为定。”
他俩相视而笑,那一大一小的手勾起真挚的情谊。
和风微熏,香花无数,彩蝶翩翩,嬉闹的笑声在园间响起。
碧蝉拿着凌崇之借她的那一本“灵宪”,原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研读一番,可才在清酌亭坐定,就让几声园中喧闹的笑声给引去了注意。
她伸头向园子探了探,入眼的两个丽人儿让她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又是两个出尘绝美的人儿,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在她身边出现的总是美得教人惊叹的丽人,以前在玉家的时候是如此,没想到入了宫后还是如此。
两个女孩的年纪一个约和她差不多,另一个就小了些,但同样的红润粉颊、盈盈秋水,教人好不心动。
与碧蝉约同年纪的女孩正拿着一淡紫绢扇,专心的扑着空中飞舞的蝴蝶,不自觉露出了如春藕般纤细洁白的小手,腕上的银钤叮当作响,活脱脱是一幅画家笔下的嬉蝶图,教碧蝉有些扼腕无纸笔在手,不然也可留下此一美景。
“水芝姊姊,那儿有人偷看!”年纪较小的女娃儿似乎感觉到了碧蝉的目光,对着碧蝉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名唤水芝的女孩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微不自在的整了整衣袖,才带着一脸气呼呼的小女孩来到碧蝉的面前。
“堂嫂,你好,我是廉亲王的女儿水芝,这是我的妹妹水仙。”她对着碧蝉行了个礼,完美的表现出她的教养。
不过,那个叫水仙的小女孩可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只见她皱起粉雕玉琢般的脸蛋,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看了碧蝉一眼,便迳自对着她的姊姊说:“她就是纳蓝堂哥的妃子?她长得丑死了,纳蓝堂哥才不会娶这种丑八怪。”
“水仙!”水芝连忙出声制止,她的脸上嫣红一片,似是不知道该为她的妹子说出这样不敬的话作何表示,只能用抱歉似的眼光看着碧蝉。
碧蝉微微皱起眉头。原本她还在想纳蓝那个大白痴一定是生错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性子的妹子,现在看来生错的是眼前的可人儿,那个大白痴讨人厌的嘴脸和眼前的奶娃儿根本是如出一辙。
“算了!”碧蝉摆了摆手。虽然她实在讨厌这些人没事总爱拿她的容貌来做文章,可她也没兴趣跟个小娃娃一般见识。
碧蝉转身就要走,但身后的水仙突然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纳蓝堂哥,大哥,我和姊姊在这儿。”
碧蝉微微的皱起眉头,自从上次她使计嬴了纳蓝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反正她就是不曾再碰见他,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那一脸趾高气扬,仿佛全天下人都该拜倒在他脚下的样子。
“你!干嘛看到本太子就想走!”纳蓝的怒吼让碧蝉没好气的转身面对他。
“大白痴就算了,若还没长眼就糟了,我明明在没看到你之前就要走的。”一看到他,碧蝉连刚刚受的气一并记在他的头上,对他那不客气的质询,也报以恶劣态度的回应。
“纳蓝堂哥,她骂你!”水仙像是发现什么的嚷嚷了起来。
纳蓝恶声恶气的对水仙大声骂道:“臭丫头!没事别大呼小叫我的名字,吵死人了!再叫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被纳蓝这么一骂,水仙的眼眶泛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纳蓝堂哥……好凶……”
“再哭!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嘴给缝起来!”纳蓝被吵得心烦,口气更是凶恶。
水芝连忙把水仙拉到身后,可是面对这个她一向也害怕的堂哥,她也不敢说什么话,只能用眼光求救似的看了她的大哥一眼。
泓义打心底也觉得女人挺麻烦的,一点小事就哭哭闹闹,可谁教水芝和水仙是他的妹妹,他只好出声说两句话,“不理她们就好了,生什么气呢?”
“我就说,女人都是麻烦,一点小事就像天塌了一样。”纳蓝冷哼。
碧蝉冷眼看了纳蓝一下。她原本是不想说什么的,反正那个讨人厌的奶娃被骂又不干她的事,可听听他口中那对女人轻视的言词,让她实在很难不当一回事。
“哼!大白痴,你听好,一点小事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的又不一定是女人。”碧蝉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这丑……九怪!”纳蓝怒气冲天的抓着碧蝉的辫子。
“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大白痴!”碧蝉怒道。
虽然碧蝉的头皮被扯得好疼,可是为了不让他证明女人都是爱哭的,她只是死瞪着他,怎么也不肯让泪水掉下来。
“我哪有不守信用,我们只说不能骂你丑八怪,又没说不能骂你丑九怪、丑十怪、丑十一怪……”纳蓝得意的说。
“大白痴,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手咬断,你这个小人!”碧蝉气得脸都红了,如果眼光会咬人,现在纳蓝全身上下大概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了。
“你竟敢说我是小人?!”纳蓝打一出生就没被人这般轻侮过,气得直跳脚。
“不是吗?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这大白痴不会白痴到连这也没听过吧?”碧蝉恶狠狠的露出她白森森的牙。
“哈!你是狗吗?你的动口就是动口咬人吗?”纳蓝放开她的辫子,双手抱胸的冷讽。
碧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这个野蛮人竟然将她的头发扯得这么用力,害她还以为自己的头皮都要给他扯掉了。
她没好气的对他皱皱鼻子,道:“我咬的是人吗?我明明咬的是个不讲理的大白痴!”
“你说本太子不讲理?!”纳蓝吼道。
“不是吗?明明一点小事就像天塌了的又不一定是女人!”碧蝉不服气的再次重申。
“是吗?”纳蓝眼中闪过一抹坏坏的笑容,他突然弯下身子然后又起身,再一下子摊开手掌心,在他的掌心里赫然是一只黄褐色的毛毛虫。
水芝惊吓的连忙捂住嘴巴以免惊叫出声,而那才收住泪水的水仙又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纳蓝得意的把手中的毛毛虫往碧蝉的身上一丢,等着看她的反应。
只见碧蝉微皱起眉头,并抓起衣服上的毛毛虫。她是不喜欢这软软的东西,但倒也不害怕就是了。
“你……不怕吗?”水芝好是钦佩的看了面不改色的碧蝉一眼,她才看到毛毛虫就双腿发软,更别说用手去碰了。
碧蝉耸耸肩的看了看掌心中的毛毛虫,她神童之名可不是叫好听的。“这有什么好怕的,就像你方才扑的蝶儿,未羽化、蛹化之前不就是这个小东西。”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