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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你看,谁来当皇帝合适?”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莫非是自己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胤禩不由苦笑:“皇阿玛这是折杀儿臣呢,立储大事,岂有儿臣妄议的份?”
康熙哈哈大笑:“是朕让你说的,又怎叫妄议,难道你心目中,竟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天 伦
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甚至比旁人还多出整整一世,胤禩对老爷子的心思,也能揣摩个七八分。
若说康熙对儿子都没有父子之情,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温情背后,每每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思,所以久而久之,胤禩便不再如前世那般抱着期望或怨恨,只把他当成皇帝来对待。
只是这还不够,若是答得随便一点,老爷子便要怀疑你有没有别的心思,若是答得过于疏离,又失了儿子的本分,显得做作。
康熙以往也时常会问他一些令人为难的问题,只是那么多问题加起来,也不及这次的棘手。
皇位归属,储君人选,岂是他可以轻易回答的,老爷子这般询问,为的又是什么,若真属意某一个儿子了,大笔一挥诏书一定,也就罢了,何苦在这里玩弄人心反复试探?
这么想着,胤禩心底便浮起一丝厌烦,幸而他这辈子无意于皇位,否则老爷子这一问,自己难免欢欣雀跃,自作多情。
“回皇阿玛,儿臣从未想过这种问题。”纵然心里有些腻歪,面上却还维持着恭谨。
康熙有些不满他的敷衍,并没有轻易放过他。“怎会没想过,若平庸如老七对朕如此说,倒也就算了,朕不信连你都没有想过。”
说得急了一些,却是连咳了好几声,苍白脸色瞬时咳得染上病态嫣红,背微微弓起,看上去尽显佝偻苍老之态,胤禩忙帮他顺气。
“皇阿玛,外头风大,不若移步到屋里歇息。”兴许是康熙让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此时这么大动静,竟连平日里近身服侍的梁九功也不见人影。
康熙点点头,两人一边缓步往前走去。
“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胤禩一愣,继而低声地,轻轻道:“儿臣之心,日月可表,请皇阿玛明鉴。”
“你与老四,自小玩在一块,感情最好,难道你竟不推举他么?”
“四哥一心尽忠办事,将户部管得井井有条,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水满则溢,刚则易折,有时候过分耿直,也不是好事。”
康熙嗯了一声,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并没有发怒。“你这是明贬暗褒啊。”
“儿臣不敢。”
“好了,你既不肯说,朕也不逼你。”康熙叹了口气。“你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小心谨慎,这原本也没错,只是凡事过了头,就显得束手束脚,不够大气。”
胤禩敛眉不语。
他何尝不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只不过有这么一位多疑的帝王兼父亲在上头,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得先思虑三分,生怕行差踏错,平白落了不好。
“朕只盼,你要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胤禩心中一跳,抬起头来。
此时两人正跨入养性斋的门槛,康熙低头看路,一边伸手去扶旁边的栏杆,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胤禩看着他眼角疲倦的纹路,只觉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层层漫涌上来,竟是紧紧包裹住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从御花园出来,胤禩本想直接出宫回府,从袖中掏出怀表一看,却正是上书房下学的时辰,脚步便跟着一转,往那头走去。
离得远远时,已经瞧见从上书房陆续出来的人,弘旺也在其中。
他的举止态度,并不像在自己跟前那般撒娇耍赖,反而带了一股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气度。
胤禩看得好笑,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再往前走了几步,众人已然看见他,便都过来请安见礼。
如今在上书房的人,既有康熙晚年所出的儿子,如十六阿哥胤禄等,也有正儿八经的皇孙,还有一些上三旗显赫世家的子孙作为阿哥陪读,可谓济济一堂,只是这些人的身份来历再高贵,到了这位廉郡王面前,也得低上一头。
“八哥!”
“见过八叔!”
“王爷吉祥!”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胤禩皆都点头一一笑答,眼睛没有忽略小包子弘旺咋见到他时的惊喜神色,不由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
“弘旺在上书房,没少淘气吧?”
家长无论多么喜欢自己的小孩儿,面对外人时,总会习惯性的谦逊贬损几句,胤禩也不能免俗。
这话是对十六阿哥说的,如今他算是上书房里辈分最高的皇子了。
十六笑道:“八哥这是哪儿的话,弘旺素来乖巧,哪里会淘气,这上书房里头,对他没有不服气的,连师傅也是常夸的。”
胤禩也不以为意,只当他说的是客气话,但嘴角仍旧一弯,轻轻捏了一下小包子的脸颊。“今儿个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
弘旺双眼亮晶晶,脸颊红扑扑,身体早就挨过去,趴在胤禩耳边软软道:“阿玛,你好久没抱我了。”
“都这么大了,还要人抱,也不知羞。”话虽如此说,仍是伸出手,将他抱了个满怀,复又起身。“走吧,回府。”
父子两人旁若无人,胤禩瞥见弘晖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他,笑道:“弘晖也一块儿吧,我也吩咐厨子做了你爱吃的黄金糕。”
弘晖眼睛一亮,忙跟上去。“谢谢八叔!”
“十六弟也去坐坐?”
十六回过神,忙道:“不,不用了,多谢八哥盛情,一会儿还要去给额娘请安,改明儿弟弟再上你那里讨酒喝。”
胤禩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十六看着他们的背影,半天才转过味来,视线一扫,旁边那些年幼的阿哥们,也如他一般,或多或少流露出欣羡的神情。
只不过自己年纪大些,也学会了收敛,十六一整神色,朝母妃王嫔的居所走去。
莫说生在天家,就算是寻常百姓,又几曾见过这般溺爱孩子的父亲,都说严父慈母,弘旺自幼没了额娘,八哥多宠爱些,也是常理,只是父子感情如此融洽和乐的,却是不多见,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儿,可看八哥动作熟稔,也不像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的……
十六摇摇头,似要将自己心里头的羡慕一股脑儿甩掉。
雍王府。
“昨日皇上召见了八爷。”
戴铎见胤禛颔首,却不以为意的模样,便续道:“这次召见,皇上屏退左右,连梁九功也不得在旁,故而奴才也未能打探出密谈的内容。”
胤禛一怔。
这些年戴铎一手培养的粘竿处在各处都设了眼线,帝王身边守卫严密,胤禛不敢犯险,只让戴铎收买一两个职位不显的小太监,偶尔打探一些边边角角的消息罢了。
戴铎斟酌着道:“主子,万岁爷的身子眼见着不大好,这次还单独密见八爷,不知是否有何深意?”
胤禛没有作声。
戴铎越发胆大了些,笑道:“奴才对主子素来忠心耿耿,不作贰心,奴才也知道主子与八爷交情好,可兄弟归兄弟,怕若是八爷起了异心,觊觎皇位,也好早作打算……”
他屡屡在胤禛面前质疑胤禩,却并非真的活得不耐烦去挑拨兄弟俩的感情,而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掌管粘竿处,听起来是一等一的心腹,可戴铎为人极聪明,现在便已做了长远的考虑:若是将来这位四爷身登大宝,粘竿处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自然更不可能暴露于人前,如此一来,自己还怎么功成名就,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主子面前立下大功,借此得到恩典,也好从幕后走至台前。
他躲在暗处多年,见惯了人心险恶,自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皇位在前却不动心的人,何况廉郡王胤禩,自太子废后,便是人心所向,明里暗里,曾有不少大臣表示愿意支持他,连皇帝也对他青眼有加,更不要说佟皇后娘家,当朝国丈佟国维,便是八王爷的忠实支持者,而他的岳家富察氏,也是满洲大家,世代功勋。
十四阿哥早就隐隐站在对立面上,此时又远在西北,纵有些小动作,也不稀奇,若是能拿住那位八爷的把柄,却无疑是天大的功劳。
“戴铎。”胤禛为了对心腹之人表示亲厚,私底下都是喊他们的表字,这次却直呼其名。“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戴铎心头一凛,小心翼翼道:“回主子,应有十多年了。”
“那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是分内之事,什么不是你应该过问的,廉郡王,就是你不该过问的人。”胤禛淡淡道,“他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你三番两次针对他,以前我念在你一片忠心,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有下次,也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份。”
戴铎终于知道他自作聪明,却给自己挖了坑,闯下弥天大祸。
任他心机再深,也不由慌了手脚,忙跪地磕头不起。“奴才该死!”
胤禛还未说话,外头已经传来下人的禀报。
“爷,八爷来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捺下心中厌恶,若不是现在还有用处……
“起来罢,待会别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戴铎如获大赦,忙谢恩起身,脸色犹自苍白未退。
遗 诏
胤禩甫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头。
“希贤可是又手气不好了,别是把身家都押上了?”胤禩见戴铎脸色不好,打趣道。
戴铎此人有个小毛病,便是好赌,但所幸并不沉溺其中,每次下注的银钱也甚少,只是图个乐子,三不五时总要上赌馆转一圈。
戴铎打起精神,强笑道:“哪能呢……八爷此来,想必有要事与主子商谈,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胤禩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胤禛。“这是十三在庄子上手抄的名单,说里面有些人,是他当年掌管兵部时,交好或提拔的,也许可用,希贤素来为四哥倚重,也一道看看吧?”
胤禛接过名单,瞥了戴铎一眼,淡道:“既是如此,便留下罢。”
戴铎被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只恨自己没法把刚才说过的话全塞回肚子里去,他一时急功近利,就让主子对自己有了不满之意。
这一想,便盼着赶紧将功折罪,此时胤禛正好看完名单,顺手递给了他。
他本是聪明之辈,不过几眼,就已看出不妥。
“这几人,皆不可用。”
胤禛皱眉。
戴铎看到他的神色,忙道:“十三爷此举,诚意拳拳,已然对主子表了忠心,只是这几个人,有些已经外调了别处,有些虽还负责京畿防务,却只怕已是投靠了十四爷那边。”
胤禩点点头,与自己料想的一样。
“四哥,其实京畿防务,皆在九门提督一人身上,旁的即便人手再多,届时京城九门一关,一时也奈何不得,等到大势成了定局,便……”
他没再说下去,胤禛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也只有如此了,老爷子尚在,容不得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有大动作,我们这般经营已是不易。”
他缓了一缓,对戴铎道:“你先退下罢。”
戴铎如获大赦,应声离开,临走前下意识看了胤禩一眼,却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不由心头一跳,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待出了门外,才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一边回想着方才廉郡王意味深长的那一瞥,总觉得对方似乎瞧出什么端倪来。
诸皇子中,早年风光的,今日或潦倒或平庸,而八阿哥却能居高位数十年屹立不倒,必非寻常之辈,自己居然头脑一热,就三番两次在主子面前给这位爷下绊子,实在是有欠考虑。
这么一想,不由又出了一身冷汗,对先前失言之举,实在懊悔之极。
“昨日皇阿玛召我进宫,问我对储位有何想法。”
屋内只他们二人,胤禩说话也放开了些。
胤禛呼吸一滞。
戴铎密报此事之后,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还是没料到老爷子会如此直截了当。
“你如何作答?”
胤禩见他也如自己当时一般意外,叹了口气:“我能如何作答,无非是说不论谁做皇帝,定当肝脑涂地便是。”
胤禛拧眉。“皇阿玛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西北那边,可有何异状?”胤禩也想不通,却突然心念一动。
胤禛沉吟道:“如今大军还在跟策妄阿拉布坦胶着着,并无捷报传来,皇阿玛也没有下旨让十四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