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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你还有事情要做。”
苏杭州城外的空地上,一个蓝衣姑娘踩着怪异的步法走得气喘吁吁的,她喘着气停了下来,抹着额头上的汗,“阿蘅姐姐,这是究竟是什么步法,怎么会这么奇怪?”
冯蘅正坐在旁边的大树下乘凉,听到瑶光停下来的声音,“你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走成一个大圈了吗?”
“……没有。”
“肯定是你记错步法了,不许偷懒,继续练。”她把身子靠在树干上,淡声催促瑶光。
“好姐姐,你好歹告诉我这是什么本领嘛,好不好?”瑶光跑过去摇着她的衣袖。
“……”
“阿蘅姐姐……”声音拉长了。
冯蘅忍不住笑,“好了,这是凌波微步。”
“凌波微步?是什么东西?”
“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东西,好了,赶快去练习。”声音里带着笑意。
冯蘅靠在树干上,听着瑶光在旁练习的声音,不禁浅浅一笑,有些无奈的摇头,从来没有想过会多个小跟班的。
自从瑶光跟在她身边后,她就时不时的传几句修炼内功的心法与口诀给她,现在也算是略有成效。如果瑶光学会了凌波微步,下次再遇贼人暗算,她们应该不会像这次这么狼狈吧?
思及此,她又摇头苦笑,想起以往在岛上,她每次与爹爹谈及这些武学时,爹爹都对着她无奈叹息,喃喃地说着:阿蘅阿蘅,纵然你冰雪聪明过目不忘,也是枉然啊,爹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语气里,总是既痛惜又无奈。
她仰起头,感受着清风抚过的清凉,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听着身旁瑶光的脚步声,合上了双眼,竟迷迷糊糊睡去了——
朦胧中,她来到了一座海岛。初始,她以为是回到了自小生长的地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爹爹……大姐……二姐……”她大声的呼喊。可是无人应她,她看着周围,缓步而行。
阵阵花香扑鼻而来,不对,岛上没有花香……这里不是她生长的那个地方,不是她所思念的海岛。她环视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方位在何处?正想着,忽觉得自己的身子凌空而起,正好四下眺望。
只见海岛的南面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背面都是花树,五彩缤纷,不见尽头,只看得头晕眼花。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
她正要细看这些花树可有怪异之处,身子便被猛然一拉,落在下面的花丛中。
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她微微拧着眉头爬起来,忽然听得一阵箫声远远传来。那箫声若有似无,她侧耳细听,跟随着箫声而走。越走箫声越明澈,箫声忽高忽低,如泣如诉,只听得她心中一阵发堵。
蓦地,她发现前面一片白色的花丛,花丛中,立着一个青衫男子,他正背对着她,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白衣的小姑娘,两三岁的年纪。
箫声骤然停下,她看见那男子右手执一个碧玉箫,左手则牵着那小姑娘的手。
“阿蘅……”她只听得那青衫男子一声低喃,心中一震。然后一切似乎都无法控制似的,她缓缓的抬起脚步走向他们。
“阿蘅……若不是超风……若不是、若不是为我……你……你也不至于……”青衫男子的声音压抑着,但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悲痛与苦楚。
她一怔,脚步顿了一下,尔后又抬步向他们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在那一片白色的花海中有一个小小的隆起。
那……是谁的坟墓?她心中疑惑,脚步不停,缓缓走近。
“阿蘅……如今蓉儿尚且年幼,我不忍她一人孤苦无依。但我都想好了,待到她长大,找到如意郎君之时,我就去陪你,与你一同长眠在这一片东海。阿蘅……”说着说着,说到最后一句时,青衫男子声音竟带着些许向往的语气。
她不禁有些动容,这位阿蘅有夫如此,也该瞑目了。然后看向旁边的小姑娘,只见她把玩着青衫男子的手指,仰着头看着青衫男子乐呵呵地笑着,显然还不不懂得人间的悲苦。
这位小姑娘……就是蓉儿吗?她是这位青衫男子和阿蘅的女儿?她想着,渐渐靠近他们,然后她看见一块墓碑。但上面写着何字,却被青衫男子遮住了无法看见。
她继续再往前走,想要看清墓碑上的字,只见墓碑上的几个大字,“桃花岛女主——”
突然,一阵猛风刮过,刮起漫天的白色花瓣,墓碑下面的字在白色花瓣的遮掩下却再也无法看清,她心中一阵恼怒,正要往前走,却感觉有人拉住她的衣袖,“阿蘅姐姐,你怎么了?”
她一惊而醒,立即察觉拉着她衣袖的人是瑶光,她呼出一口气,又把身子往树干上靠,“瑶光,我没事。你的步法练好了吗?”
东海……阿蘅……那坟墓里埋的人是谁?感觉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她略略回神。
“我练好了,阿蘅姐姐,你满头大汗,不舒服吗?”
她微笑着把瑶光的手拉下,“瑶光,我没事,你练好了我们就走吧,找个可靠的客栈投宿,明日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她口中如此说着,但心中仍思索着方才的梦境。后来,心中又觉得好笑,不过是梦境而已,怎么想的跟真的似的?
冯蘅跟瑶光才离开,一身青衫的黄药师就出现在刚才瑶光练习的空地上。他低头看着瑶光留在地上的脚印,眉心微拧,“凌波微步?”
他看着地面上有些杂乱的脚步,步法虽然已经难以辨认,但却能肯定这是一种独门轻功。他看着地上的一个大圈,低声说道:“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每卦一步?”
说着微微摇头,然后抬头看着冯蘅她们所离开的方向,眼里尽是深思。
明眸失色(修文~)
杭州城内,一个挂着“华佗再世”四个大字牌匾的药铺内,长着花白胡须的郎中正阖着眼给人号脉。
“大夫,怎样?我姐姐的眼睛能治好吗?”蓝衣少女弯着身子热切的看着他,就盼他能说出点好话。
胡子花白的大夫也不接话,睁开眼看了蓝衣少女一眼,又闭上眼。
“……到底是能好不能好,大夫您好歹说清楚啊!”蓝衣少女语气有点急。
“瑶光,你别急,让大夫静心号脉。”坐在大夫对面竹椅上的冯蘅柔声说道,眼睛依旧蒙着白色纱布。
“……”瑶光嘟着嘴站在她身后,一脸不满的看着对面的大夫,什么烂大夫?!
好半晌,大夫睁开了眼,摸摸下巴稀稀拉拉的胡子,“姑娘,老夫先帮你拆了纱布再查看可好?”
“有劳大夫了。”冯蘅微笑着点点头。
大夫小心翼翼地拆了蒙在冯蘅眼睛上的白色纱布,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姑娘,可有看见什么?”
她抬起眼眸,微微摇头,道:“什么都没看见。”
大夫有些惊讶,再问道:“丝毫光亮都感觉不到?全黑?”
“天地尽黑。”
那大夫弯腰,双手撑开她的眼皮看了又看,然后坐回去,摸着他的山羊胡,沉默不语。
冯蘅眨了眨那无神的双眸,“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
“姑娘,你的眼睛……无事。”
瑶光听了,朝着师父嚷:“大夫,我家姐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可能无事?”
那大夫瞠目,“是我在看病还是你在看病?”
“瑶光。”冯蘅唤了一声,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带着些威严,然后问:“大夫,您说的无事,可是指我的眼睛没受伤?”
那大夫点头“嗯”一声,“姑娘,根据你的脉象,你身上有毒素,而这种毒素影响了你的目力,导致你目不能视,姑娘,你近日可有到什么地方?”
冯蘅浅浅一笑,说道:“不瞒大夫,我近日到过城外的树林,回来之后,眼睛就不能视物了。”
闻言,大夫的手又摸上他的山羊胡子,沉吟复沉吟,就是不吭声。
瑶光看着大夫凝重的神色,心中忐忑不已,不禁神色急切的看着大夫,问道:“那大夫,你可以治吗?”
大夫又瞪了瑶光一眼,然后朝冯蘅说道,“姑娘,这种毒素老夫未曾见过,不能助你解毒。城外的树林,大伙儿都说忒怪异,最好勿要乱闯。老夫大胆推断,姑娘的身上的毒素,应该是林中的花草所释放的气味所致。”
“请问大夫可知道是何种花草?”冯蘅轻声问道。
大夫摇摇头,“老夫不知。姑娘,老夫曾听说,但凡能影响目力的毒素,都须尽快解除,否侧一旦毒性改变,要解就难上加难了。”
“……多谢大夫提醒。”冯蘅摸着桌子站起来,朝大夫行礼。
瑶光连忙上前扶着她,着急的问大夫,“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姐姐的眼睛不能治吗?”
大夫朝她翻眼,“不是不能治,而是要解毒!”
冯蘅拍拍瑶光的手,“好了瑶光,大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先离开再说,别碍着大夫诊病。”
瑶光扶着冯蘅回到客栈,“阿蘅姐姐,现在怎么办?”
冯蘅摸索着到床边坐下,眉心微皱,心中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她摇摇头,轻声说道,“让我想想。”
“那个大夫,这点毒都解不了,说什么华佗再世,骗人!”瑶光嘟嚷着。
冯蘅听了只觉得好笑,“瑶光。”声音温柔,但却是带了点责怪的意味。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去张罗点吃的。”瑶光边说着边走出客房,还顺便带上了门。
“唉!”幽幽一声叹息响起,她半倚在床上,眉间尽是倦色。
这样的结果,其实她早已想到。毒素是小事,关键在她体质孱弱,岛上神医为她后天调养时服用了不少来自异域的草药。岛上神医曾说,凡药,都三分毒。那天,她先中迷香,再被阵中的毒气误伤,她担心的是这些毒素会跟遗留在体内的药性冲突,会改变毒性。
失明么?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要是从此不能视物,真的有点不习惯,甚至,心中有些苦闷。
神医说,她须得摈弃喜怒哀乐等情绪,切忌大喜大悲,才能利于身体的调养。但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怒哀乐?特别……自离岛后,虽然没有经历大喜大悲,但喜怒哀乐等情绪,已是越来越常在自己身上出现。要她摈弃喜怒哀乐等情绪,她做不到啊……她模模糊糊的想着事情,最后竟倦极睡去。
待她睡去后,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出现在客房里。他双手背负在后,站在床前看着冯蘅半晌,视线最终落在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只见他右边袍袖中飞出一根红线,缠绕在冯蘅雪白的皓腕上,然后他抬起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那根纤细的红线上。
片刻之后,那根纤细的红线被收回了他的袍袖之中,而他清隽面容上带着些许疑惑。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目光一敛,衣袂飘动,青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从窗户飞身而出……——
“阿蘅姐姐,你真的相信那个蒙古大夫说的话?”瑶光一边扶着冯蘅,一边小心地留意地上有无石块或是枝桠,不懂冯蘅为什么要相信那位大夫的话,还要重返这片树林。
冯蘅一只手任瑶光扶着,另一只手在空中摸索着,“到了吗?”虽然她不怕会变成瞎子,但是倘若有希望能治好,当然不能放弃。
“嗯。”瑶光应得有些不甘不愿。
冯蘅自怀中取出两枚红色丹药,一枚自己服下,一枚递给瑶光,“瑶光,你先服下这枚丹药。”
瑶光接过丹药扔进口中,含糊问道:“阿蘅姐姐,一定要进去么?”
“嗯。”冯蘅点点头,然后笑吟吟的转向瑶光的方向,“难道你不想我的眼睛赶快好起来吗?”眸里有着盈盈笑意,咋一看,明亮动人,半点不像失明之人。
瑶光不由得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红,“当然不是!”那天晚上,阿蘅姐姐都是为了她才被毒气所伤的,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愧疚不已。
冯蘅拍拍瑶光的手,“好了,别哭鼻子了,把方位告诉我,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说着,两人进了那天晚上误闯的树林。那天晚上太暗没有发现,到了白天进去,瑶光才发现脚下踩着的,全是一株株高至人脚腕处的深紫色小草,不由得“咦”一声。
冯蘅停下脚步,“瑶光,可是发现什么?”
瑶光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小草,“阿蘅姐姐,我发现这里长着许多紫色的小草。”
紫色的小草?冯蘅左手的食指又抚上带在右手拇指处的指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