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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之烟断香微-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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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示意郑槿篱问话,她方道:“三位夫人都想调你到自家宫中侍候,王梅儿是否有中意的?”
  “诺,奴婢已经答应兰夫人了。”梅儿无力的耷拉着头答话,没有注意到嬴政此刻微蹙着眉头。
  “司马姐姐那儿不好玩,你就到我宫里去嘛!”芈溪哪里肯依,又扑去向梅儿撒娇。拍了她的后背却手上一湿,芈溪翻手看去,惊讶的低呼:“呀,血!”
  众人看向梅儿,她双拳紧握,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
  受过刑的宫奴地位低贱,没有资格劳师动众的请医官治病,可郑槿篱看着不忍,还是问道:“王梅儿是否还能回话,若是难受本宫可唤位医官为你诊断。” 
  “对对对,快请医官!”芈溪遑急的命令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不用,奴婢没事。”梅儿仰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脸色恢复些红润,看着并不是很痛苦,只是额头上挂着几滴水珠,不知是虚汗还是雪水?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芈溪说着便要再摸梅儿的后背,梅儿抬臂挡住,却因为动作太大把一袋钱币甩了出来。
  该死的!梅儿暗叫不妙,都怪自己宫外日子过得清贫,养成了这守财奴的习惯。
  宫奴随即就把钱袋呈给大王,他掂了掂,确有些份量。
  锐利的眼神凝向梅儿:“何人所给?”
  梅儿偷偷瞄了眼汐秋,从自己进来到现在汐秋都默不作声,这会儿亦没有任何动作,还是自己编吧:“奴婢攒的。”
  “攒?进宫数月能有这么多钱币,怕是哪宫夫人赏的吧。”嬴政当然不会相信如此蹩脚的理由,环视众姬道:“王梅儿傲慢得很,只配服赭衣,哪值得各宫夫人争抢,此事作罢。”
  梅儿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嬴政,让他有如此的偏见,不脱外袍视为不懂规矩,强忍疼痛的坚强被说成是傲慢。最可气的是要还给汐秋的钱充了公,且没让她说上几句话就散会了,要知道篱栅殿离空巷可远着呢!
  到最后梅儿拗不过芈溪,被亲自送回了空巷,还请来位医官诊治一番。
  小憩片刻后便已日落西山,此刻迎来一位客人——颜雪。与梅儿讲了几句慰问病人的客套话,放下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便急着离开,奇怪的是这次药膏并非以前惯用的那种,而是一款叫沃若脂的新药。梅儿发烧发得厉害,整个过程仿佛是在梦中完成,哪里还能把因由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古代斗小,一斗算1斤,一石就10斤,约2钱可买一石米。《汉书?百官公卿表》颜师古注:“汉制,三公号称万石,其俸月各三百五十斛谷。”而九卿秩中二千石,约4千钱。
  秩:指官吏的俸禄。
  赀刑,秦朝刑罚之一,就是强制犯人缴纳一定财物或服一定徭役的刑罚。《韩非子?外诸说右上》记载秦昭王时(前306——前251)已有赀刑。从云梦睡虎地竹简来看,赀刑的适用面很广,赀刑的名目也很多。
  

  ☆、第47章 初遇韩非

  
  苦命的梅儿呀又躺了半个月,随后便被安排去干最低贱的工作,以工资抵偿三副盔甲的钱。
  鸡还没叫梅儿就要开始打扫廊腰和街巷,修剪花草树木,有时安排的片区里有茅厕的话她还得把夜香担到指定地点倒掉。
  太阳未出就到膳食房外蹲着,择菜、拔鸡毛、洗碗碟……宫中千八万人呢,每天的荤素配料耗工费时可见一斑。
  随后去浆洗房里洗衣、漂染布匹,刚好郑姓姐妹也在此处上工,有些闲聊的朋友就不会觉得那么乏味了。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下午就相对自由一点,干得越多钱越多,就犹如现代的临时工,可以制作饰品、刮削厕简、裁制衣物、研磨香料……
  不过呢,梅儿不擅长手工活,还不如回家补个眠或者到中厩里跟马打交道。
  转眼冬去春来,已是公元前234年,秦王政13年,派遣蒙武治理云中,并设立云中郡,同年对韩国发动攻势。
  “苏汀,怎么今儿多了一匹马?”梅儿数了数中厩里的马,多出的这匹从毛色体形上都不像是嬴政喜好的,太过孱弱。
  “这是韩国贵客的马,暂置于中厩,过会儿就来人把它牵走。”苏汀一边说着一边清洗瘦马,真是礼数从细节抓起!
  梅儿当然也不甘于人后,一同清洗马匹。洗过之后喂了些马料,要说马是吃草的,走哪儿低头就可以吃的,怎么就能饿成这狼吞虎咽的熊样呢?
  真是可怜呀。
  “慢点吃,别噎着啊。”梅儿摸了摸马头,居然无聊到跟马闲扯。
  门口传来声音:“我是来取马的。”
  “正好,奴婢这就给您牵来。”苏汀说着套上马缰。
  “唉,它还没吃饱呢。” 被夺了喂食的马梅儿不依,抬头理论,却心上一惊,怎么是他?
  男子循声看到梅儿也是十分诧异……
  只苏汀,没察觉异样,把马牵给男子。他尴尬的握着缰绳,低头咬唇,小脸憋得通红,许久才讪讪的说:“我走了。”
  细若蚊吟,都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哎哟,不知道中午吃的什么,肚子有点疼,我先去趟茅厕喽。”梅儿佝着背捂着肚子对苏汀道,可刚出了中厩就跟没事人似的直起身,追上男子,“兔……”
  男子听到梅儿的呼喊停住了步伐,转身兴冲冲的对她招手,“姐姐!”
  少年站在曲折回旋的石砌小径上,阳光柔柔洒下,照耀着他的笑容,灿烂得仿佛要融化整个世界,石缝间毅然生出杂草,春意环绕在他的足边轻扬漫舞。几年不见,瘦削的兔已长成和自己一般高度,褪去了孩童的稚气,更增添几分清萌和逊儒。
  羞涩的红晕缓缓熏上他的俊脸,还是当年那个腼腆爱脸红的小男孩,梅儿不由笑了,“好久不见,你和你爹还好吗?”
  他缓缓蹙拢眉头,低沉的说:“姐姐,爹爹死了。”
  梅儿愣了片刻,安慰道: “没事,有姐姐在呐。”她知道兔跟父亲一直是相依为命的,父亲死后,在这战乱的年代他一个孩子要独自面对生活,有多少委屈无从痛诉。
  兔捏了捏鼻子,止住欲落的眼泪:“后来我变卖所有的家当买了匹马去邯郸找姐姐。”
  “嗯,那兔怎么会来咸阳宫?”梅儿疑惑的问。
  “路经秦国边境的时候遇见了韩先生,他被盗人夺去财物。反正也不急着去邯郸,便打算把韩先生送到咸阳再找姐姐的。”兔淡然的说着路上的经历,却抹掉行路难的种种遭遇,不愿让梅儿为他心忧。
  即便兔没有说,梅儿也深有体会“路漫漫”的真谛。战乱虽然拉开了路与路的距离,却消除了心与心的隔阂!
  “幸好你没去邯郸,差点白跑一趟。”跟兔的相遇还真要多亏那位韩先生呢。
  “是呀,韩先生想让我留在他身边,可我拒绝了,这会儿正要牵马离开咸阳去邯郸。” 他原本打算偷偷离开,现在可以留下,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想着韩先生的种种德行,兔又露出了笑容:“呵呵,姐姐你知道吗,韩先生多么的博学多才!我本就挺舍不得走的,这下总算不用辜负他的期望留下来了。”
  听听他说的,根本是很想留下来追随那位韩先生,而不是想留在她王梅儿的身边。梅儿佯怒的撅嘴:“韩先生是谁呀,魅力那么大?”
  “这……韩先生就是韩先生。”兔一直都是如此称呼他,从没问过全名,“韩先生觐见过秦王后要送我一程出咸阳宫的,待会儿姐姐就可以看到他了。” 
  夸得这么好,梅儿倒要看看这韩先生到底多么的博学多才?
  找了位熟人去传话,梅儿便和兔到僻静的地方等着韩先生。
  参天的大树隔出这一偏僻地,矮处的树枝却因长期搭挂着衣物而导致绿叶稀松,而长期被人践踏的土壤寸草难生。之所以偏僻,不是因为没人知道此处,而是这里流经溪水,水中嶙峋的巨石挡住迤逦风光,是最适合宫奴们夜晚偷偷沐浴的,白天就乏人问津得紧。
  作为宫奴根本没有天天沐浴的权利,所以爱美者就找了这样一处咋看萎靡实则雅致的地方,美其名曰——夜藉池,夜晚慰藉疲惫心灵的小溪。
  梅儿从来没有白天到过夜藉池,如今耳闻汩汩的溪流,呼吸着微风的气息,看着少年和瘦马的单薄落寞,心中生出一丝感触: “兔,我想到一首诗。”
  “什么诗?”他好奇的问。
  梅儿清了清嗓子,寂寂的吟出:“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好……好……好诗!”身后一男子的声音传来。
  “韩先生。”兔睁大眼珠,喜悦的扑过去把自己不走的消息传达。
  这就是韩先生?梅儿上下细细打量,年近50岁的男子没有因为路途的劳顿而变得憔悴沧桑,谦逊安静的站着时确有清明尔雅之感,可一张口说话就露怯了,怎么是个口吃?
  梅儿有些不相信兔崇敬的人是个口吃,怀疑的问:“你就是韩先生?”
  “正……正是……韩……韩某。”男子揖礼而道。
  韩先生?韩先生?梅儿心中默念着,听其姓氏兴许是从韩国来的人,一入秦就面见嬴政的肯定是位历史名人,而名人中是口吃的屈指可数,他该不会……
  梅儿试探着问:“你是韩非子?”
  “诺……诺。”韩非点头,询问的看兔,后又望向梅儿:“敢……敢问……芳名?”
  梅儿热情的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因为长期拿笔杆而结上了老茧,梅儿更添几分钦佩之心:“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是王梅儿!”
  男女授受不亲,韩非抽回自己的手,“王……王姬,韩……某……有……有礼……了。”
  梅儿激动得语无伦次:“有礼有礼,您叫我梅儿就行,我可是打小看您的书长大的。”可惜呀,要不是个口吃就更好,听着真费劲,气都要短半截!
  “岂……岂敢,王姬……才……气……过……过人……”
  韩非艰难的说着,还没等他再说急性子的梅儿就先抢话:“才气过人,韩先生何出此言?”
  他缓缓的吞咽口唾液道:“王……姬……姬……之诗……” 
  “诗?”梅儿回忆着,“哦,你是说‘断肠人在天涯’呀?我不过是借别人的诗感触一下罢了。”
  “断、肠、天、涯……”韩非一字一顿的咏叹,即将亡国之臣怎容卧榻安睡!
  秦欲攻打韩国,他不得不出使秦国,劝其先伐赵,缓韩半刻残喘。
  梅儿看出他的感伤,亦想到了他的悲惨结局,不由惋惜劝导:“望韩先生看开放下,为韩国劳心费神没得到半分赏识,还不如为秦效力。大王可青睐你了,常常研读你的书呢!”
  “我……韩非……生……生死……皆……效于……韩!”他是韩国的贵胄,哪会听梅儿几句话就偏向于秦。
  “韩某……还……还有……要事……”本因天涯沦落人而欣赏梅儿的,如今听了她的话片刻都不想再交谈,于是对兔道:“兔,随……随我……面……见……郑夫……夫人。”
  兔木讷的看了看梅儿,得到她的点头默许才对韩非道:“好的,先生。”
  梅儿听出韩非不悦的语气,看来她的话把韩非惹恼了,还是让他自己好好冷静的思考吧。遂笑意盈盈的牵过兔的瘦马:“没事,来日方长,你和韩先生去忙吧。姐姐会把瘦马养得白胖白胖滴,等你下次来看它。”
  兔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随韩非走远……
  瘦马送回中厩,又喂上一遍草料,瞧着它吃饱喝足茁壮成长,想象着它未来金戈铁马的辉煌,仿佛有了人生的希望、心灵的寄托……
  之后兔常来中厩窜门子,可嘴上说的总是韩先生多有才能呀,韩先生多受大王器重呀……
  当然也知道了为何韩非要去面见郑夫人,原来郑槿篱也是师从荀子门下,和韩非即是师兄妹又是表亲。乖乖,做过大学问的闺秀,那气质清雅淡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公元前234年,秦王政13年,韩非荐秦。
  

  ☆、第48章 无中生有

  
  咸阳宫宽而广,要不是梅儿被指派着打扫廊腰和街巷,她还体会不到何谓壮观,那是种一眼望不到边际亦数日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乏人问津的宫殿也很多,梅儿不敢走进去,好奇害死猫,她还得留下命来为洁报仇。可忍了很久,实在心痒难耐……
  梅儿推开宫门,冷风瞬间扑面而来,上次跌入这个院子时积雪成灾,如今春至依旧看不到绿意。
  踏着坚实的碎步,踩着脆响的叶子,慢慢的通过小巷走进一座极其宽阔的宫殿。
  四周门窗紧掩,瞧不出半分人气。
  “啊……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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