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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累了吗?”
“不会累,只是吃大饱了,再休息一下好吗?呀!对了。”她突然想起,由皮包内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方盒礼物道:“生日快乐。”
卫朗开心接过。
“谢谢!可不可以马上看?”
“可以,希望你会喜欢。呃,如果不喜欢我再换别的。”她没有与小孩子相处过的经验,今早在挑礼物时真的无从下手,在玩具反斗城傻眼了许久,才打电话向阿俐求救。阿俐建议了一长串,在她听来都不甚中意,最后飞奔回家,决定贡献上她自己中意的小玩意。
“啊!”卫朗拆开包装纸后,对着手上的乌沉木盒子叫着。上好的材质透出年代久远的乌泽,逸散出木质本身的香气。盒子的每个角镶着一只绿翡翠,开口的环扣处饰着一颗海盗头颅,以银打造,右眼盖着眼罩,眼罩则是一块直径两公分的黑玉。而乌沉木的本身则刻着海洋图案的浮雕。无论是刻工或缀着的宝石、盒身的木质,都已相当有价值,更别说它毫无疑问是一个古董。
“好漂亮的盒子骨”卫朗把玩着可爱的海盗头,摸摸眼罩又点点鼻唇,发现海盗头顶的头巾似乎可以动,拇指不小心往上推了下。“叩”地一个沉声,盒子打开了。令裴红叶讶异的挑高了眉。
“哇!”卫朗又叫了,盒子里面是一艘琉璃船,晶莹剔透的船身以各种混色组成流动式的虹光,船头的舻上烙下了一个“裴”字。
“这东晒太贵重了。”卫极低语。
“它的意义大于它的价值。我没想到朗儿懂得如何打开。朗儿,你怎么知道开关?”她小时候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个家族象征性礼物,花了好久才知道打开的方法,没想到小朗儿几秒钟就轻易打开了。
“不小心碰到的。”他爱不释手的玩着小船,不明白这物品的贵重性,只是觉得漂亮并且喜欢。“妈咪,谢谢你,我很喜欢。”
裴红叶微笑轻抚小朗的头。被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打开了盒子,父亲还吹擂着这盒子若不是裴家人绝对打不开,看来是祖先们太自负了,也蓄意搞出一点血缘的神秘。今天拿这个当礼物还真是送对了。她不以为自己这辈子会有孩子,那么,这小东西送给第一个叫她“妈咪”的孩子不也是它最好的去处吗?
就在小朗儿专心把玩新玩具时,两名大人又有了谈话空间。这是最尴尬的一部分。没了孩子当缓冲,纯粹的两名陌生人,又像必须熟稔,因有共同的孩子……她一向习惯面对全熟的与全不熟的人,当然在商场上也如鱼得水,但一切的自若从容全失效于这男人身上。
任何一种找不到定位的处境,都会今她焦虑。
“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应该把握。”卫极的眼光由儿子那边收回来。小朗儿拿着玩具到儿童区玩,那边正播放着卡通影片。
“把握?抱歉,我没兴趣让人耍着玩。”他说对了,她会把握的!但她厌恶极了他笃定的神态,彷佛她的每一步都在他料想中,而她只能依他的方式进行。口气不免冷然且直冲。
他凭什么耍着她玩!
“红叶……。”彷佛他已喊了千遍万遍一般,她的名字成了他低沉轻唤里的缠绵。
悸动直往心口抖瑟,她哑了半晌才斥道:
“我没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微颤的音色灭了严厉的肃杀之气。天!像是可怜兮兮的娇嗔,她怎会……。
“叫我极。”他不理会她的抗议,窄小的桌面对他构不成距离,他双手捧住她面颊,面孔近她仅剩十公分。
“不。”
“要。叫我极。”再也没温和作掩饰,他的眼神里表达着不择手段的意图。
“不要。”
“叫。”唇已几近吻碰上她。
“……极……。”她立即妥协,并且屏息。
唇没碰上她,但沉沉的笑使得他的气息拂上她唇,搔动一串麻痒的反应。她不由自主的想以舌尖挑去唇上的痕意,却不小心抵滑过他唇,招惹来他再不肯控制的冲动,印上了他梦魂中牵念了一辈子的芳唇……。
反射性的扬起右手,但他像是料到似的早一步拉住,另一手压住她后脑,结实索取了一记深吻。
她以为她会如同以往任何一记被偷吻般感到厌恶,并且没任何感觉,即使有,也是恶心。但他是卫极,他不同……心底偷偷的给了他特别待遇,为着她不明白的理由。
这种熟稔……是来自梦中吗?还是真的有过?
不明白呀……。
但她至少能肯定一件事:这种晕眩,绝对不是来自速水咏子的记忆,她是真实体验过的……。
许久许久……。
“你以前吻过我,对不对?”陷入迷思使她忘了怒斥他的无礼。
“是的。你已问完今天的问题了。”他笑。
这怎么算?可——恶!
她从没被气成这样过!
“你这个人”
“爸爸、妈咪!小朋友都好喜欢我的生日礼物,他们都打不开盒子,所以他们都说我好厉害喔!”卫朗又不自觉当了一次灭火器,奔过来拉着他们的手晃着。
“呃,真的呀!真好。”裴红叶拒绝再面对那个令人生气的男人,于是起身道:
“小朗,妈咪休息够了,我们再出去玩吧。”
“好。”他用力点头,对父亲道:“爸爸,这个玩具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不是的!孩子,你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是为自己找到了妈咪。卫极暗道。看着走到门外迳自谈得开心的一大一小,阳光刺眼而灿亮,照得门外那对母子像沐在圣光中,遍布在周身的都是他渴望多年的幸福。
结完帐,他快步加入他们,双手大张,将一大一小拢入自己的羽翼下。经年的空虚,在此满溢成言传不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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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在苹果树林下跑着,有一种恐慌在四面八方溺漫,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林梢的马与枝头初绽的苹果花,几片白白小小的花瓣抖落在和风中,飘过她粉颊,落至她身后飞旋,然后依恋回尘土。
这种恐慌一直无时不刻的存在,令她总是在逃……
“啊!”撞入了一具胸怀,牢牢被按住,她挫败的惊喘,知道自己又一次逃不开。
“你的脚力不错,可见平时有在运动。”带笑的男声沉沉在她头顶扬起,令她头顶心发麻战栗,抵在他胸前的双拳也卷抡起来。
“放——开。”她的声音恶狠狠。
又是一阵轻笑,让她神经绷得更紧。
“你真是矛盾的综合体,前一刻像个胆小鬼般的奔跑,这一会儿在我怀中却是恶声恶气得勇气十足呢。”
“你这人难道没一点礼貌吗?还是你习惯见了女人就抱?如果你不是老做着失礼的事,我何必避你如蛇蝎?!”她低吼,晶亮的眼与他对上。
她以为他该生气,或仍是吊儿啷当的反驳,然后更气得她七窍生烟……。
但,他只是深深凝望她,望成了痴狂、望成了绝恋……。
“我只是想爱你,试着让你接受我。而,如果你总是在逃开,我怎么追求你呢?”他好温柔的说着,眼中再无戏谑,一片赤诚令她的心又再度颤抖不已。
又是必然的一个吻,洒落在她怔愕的唇畔
※ ※ ※
一次一个问题
去他的!如果只能依他的规矩慢慢来,那她一长串的问题怕不要问到地老天荒才能解答完毕?!但他似乎真的想这么玩。
难怪卫极会轻易成功,因为他擅长抓住别人的弱点,然后以此稳固他的主导地位。
今日签下了下半年度订单后,在客户同时也是父亲好友的邀请下,一同共进午餐,聊着近来的商场动向。
由于近几年台湾电子业相当蓬勃发展,许多欧美订单大量涌来,受益的是电子相关产业。“裴远”的诸多产业中,正好也经营了一项电子业不可或缺的零件原料。三年前在她力荐下扩张了五个厂房,正好足以供应市场上的需求,抓住了一大票客户。至于那些后知后觉者,跟在她身后扩厂,因着经济不景气与客户属性问题,争取生意已失了先机。
“红叶,还是你能干,总是先闻到潮流的风向。告诉世伯,你们中止了与印尼厂商的合作,转而向南韩购料,是因为有更低的成本吗?给个内线消息吧。”赵老极是欣赏这名世侄女,可惜自己的儿子资质普通,配不上人家的才貌双全。
“成本是一个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购料的品质与政治因素。印尼排华相当严重,除了前年的暴动外,一直不间断的有骚扰动作。政府运作不良,银行方面也有其信用上的问题。
商场上有些人仍认为危机就是转机,最好是逢低买进,占个好位置。但我不信任这种政治环境。当然,私人因素来说,我并不想帮助一个会伤害华人的国家恢复经济。相较之下,南韩是个复苏力很强的国家,而比起他们经济未崩溃前的倨傲高姿态,现在的百废待举使得我方的往来充满了利多的消息。这才是逢低买进,但不是久远之计,最好每三年做一次检验,苗头不对就要闪人。”
“别人忙着南进、西进,你反向的北进,真是聪明。难怪股市一片惨绿中,‘裴远’一直能有持稳的股惯。不像电子业总是搭着云霄飞车。”赵老感叹着。
“股王仍是电子业呀,前景是乐观的。这种科技时代,电子业只会更蓬勃。”她笑道:
“就我所知,您的公司光这两个月的外销订单,已超过上半年度的总额,真是了不起。”
赵老哈哈大笑。
“天哪!商场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这个内线消息还没走漏出去呢,否则股票定会飙了数日。
“我手上也有不少贵公司的股票,怎么可以不密切注意呢?”裴红叶微笑道:“看来贵公司是挖到业务奇才了,可以让我知道是何方人物吗?”这才是她想知道的资讯。“人”才是商业上的胜败关键。
赵老沉吟了许久,面有难色,但在裴红叶的微笑下,只得慢慢道:
“你知道,世伯的公司里有贸易部门。”
“是。”她应着,等待下文。
在这种诚恳求教的眸光下,恐怕连老狐狸也得吐个些许实言,更别说他一向与裴家有良好情谊了。咦?这种眼光怎么有些儿雷同于“那个人”?难道新一代的成功人物都是这一型的吗?
“虽然贸易部门一直维持良好的绩效,但成长却显得迟缓。主要是打通市场不容易,更别说扩张市场占有率了。几年来我一直往这方面努力,却事倍功半,所以在三个月前,我听了‘新越纺织’王董的介绍找上了‘威骏’。本来我是不以为‘威骏’有法子涉足电子界贸易事务的,毕竟他的公司一向着重在美容用品与纺织品。我只是想听听卫先生对贸易上的见解。你知道,他根本是贸易奇才。他的公司甚至不比我的贸易部门大,人员则更少,但他的营收惊人。”赵老啜了口茶,叹笑道:
“结果他根据现今的电子市场、全球趋势,对我做了三小时的说明,并且针对我的公司产品规划了一条销售路线,令我哑口无言当下佩服不已。心想这种人才,为什么我旗下没有。然后呀!当我在三日后与他签了合作契约,才慢慢想起自己被成功的做了一次推销,并且浑浑噩噩的由他主导,自己除了配合,别无他法。几乎要胸顿足的对抽佣条件吐血。但当他拿来一叠招揽信函的回音后,我服气了。在招揽回函里,他又帮我删了合作条件不理想的厂商与信用调查后不良的对象。你知道,台湾人的坏习惯是为了卖产品而任人予取予求,然后被告倾销……卫先生已替我安排了一条获利公平,并且合作愉快的外销路子,我真的服气了。”
裴红叶想拿起咖啡杯,却发现咖啡波动得厉害。原来自己持的手在颤抖。
她听过不少商场人谈“威骏”,但都是旁观者的浅淡观点,今日倒是第一次听到与他合作过的人的评语。这卫极将来必定会比现在更成功。身为相同的商业人,她会颤抖,因着挑战而奔腾的细胞正在叫嚣;而,因是他的朋友(算了吗?),也颤抖着骄傲的狂喜。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一直在气他的!
但兴奋轻易掩灭了怒气,此刻,她必须闭上眼才能全心制止贲动的细胞与血液……。
“红叶?”赵老叫着。
她睁开眼时,已回复平稳冷静——至少外表是。
“我想,‘威骏’会发行股票吧?”
“那是早晚的事,怎么了?”老者兴致勃勃的想跟随金头脑的脚步。
“我们一定要比别人捷足先登才行。相信我,‘威骏’的股票将会非常抢手。”
※ ※ ※
“今天可以见到妈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