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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确定师兄只不知道今天是中秋。
今天月色这么好,师兄难得不在剑舞坪,我抱着那一坛子酒回到房里,意外地发现玄霄师兄居然也不在屋子里。
所以,只好认命地抱着酒坛去禁地找师兄,只希望,重光长老不要闲的没事跑出来赏月思秋吧……
师兄不在禁地,出乎我意料的,他居然安安静静地站在醉花荫某处,仰头盯着那一片在夜间收敛了许多的凤凰花,恩,也可能是透过细密的凤凰花枝看那一轮圆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晚的师兄,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绝对不仅仅是没有束发的缘故。
这一点,在我看到师兄居然难得主动地邀请我同饮的时候,更加确定了。不过,师兄,你用来邀请我的那一坛子酒貌似是我带来的吧……虽然我很高兴你终于有了我的就是你的这个念头。
玄霄师兄喝酒的时候倒是难得的爽利,却是习惯在一饮而尽之后,略略顿一下动作。就着月光,我能够很清晰地看见他喉结微微错动,脖颈是自然绷起的直。我拿出的酒杯只是普通的瓷杯,而凑在他的唇边,却给了我一种玉石般的感觉。
黑长的发披散在身后,单脚支了席地而坐,宽大的衣摆覆在地面,白的底色上落了数片粉色的花瓣……我想,我大约是醉了……
果然啊,陈州的酒后劲真大……
玄霄师兄似乎说了些什么,我随意地恩了几声,有些心慌地执着酒杯对他那处一递。师兄略一扬眉,眉眼间似乎也笼上了几分微醺,越发衬得模样俊朗。
修长的指尖执着酒杯,轻轻地,在我的杯沿一磕,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悠远得,似乎一直可以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以跨越无数个日夜的声响……
39浮生(云叔番外之五)
他剑指苍天,疏途再难同归……
喝得太尽兴的后果,就是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我和师兄两个醉鬼是怎么回到自己屋子里还没忘记酒坛这个罪证的,总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睡在了床榻之上。
师兄难得的没有早早去禁地,睡在我身边略略皱了眉,不甚舒爽的模样。
回想起醒来时候我绝对算不上好看的睡姿,我觉得……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没有急着爬起来,我索性就撑着手看玄霄师兄的睡颜。
反正师兄不知道我酒量如何,到时候他醒来发现了,我就说我宿醉未醒,一阵头晕,这个姿势最舒服。
师兄睡着的时候,哪怕是皱着眉头,看起来也是比其他人柔和好看上许多。披散的黑发,有几缕随意搭在了了胸前,被揉进了琼华道服内层,我伸手帮他把头发拨了出来。
衣襟还扣得严实,只宽大的衣摆因为睡姿被拧的翻了个个,压在身下一半不说剩下一半还折了几折。
真是……越看越好看。
伸手在脸上揉了揉,我一翻身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瞥见玄霄师兄单手支着床榻,一手食指曲起用指节抵着太阳穴,皱了眉发出一个带着鼻音的唔的声音。眼神还有些朦胧,很明显的宿醉未醒。
那一天,师兄没有去禁地。
那一天,我在醉花荫被师兄借着对练的名头,用羲和揍得很狼狈……
早知道,我就真的干点什么了,那么好的机会啊。
中秋过后不久,玄霄师兄和夙玉师妹忙了起来,整天在被太清圈起来的卷云台练习结成剑柱。
我和其他的琼华弟子们一样,也投入了紧张的练习之中。
我知道,妖界即将来了。
妖,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东西。
而和大多数琼华弟子不同的,我对于妖,虽然绝对说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多是一种——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态度。所以,对于太清提出的用双剑网缚妖界一则除妖二则借由妖界灵力一举得道飞升,我是无可无不可。
和这个相比起来,当然是玄霄师兄,喔不,是琼华的愿望更加重要。
妖界来的那一天,就像是有着什么不祥的预兆,素来晴朗乌云的琼华派上空被层层而叠的乌云笼罩住,几乎透不过一丝光来。
我站在一众琼华弟子之中,在卷云台上默默看着。
巨大的莲花台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在其中的夙玉师妹与玄霄师兄在做些什么,只听得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刀刃破空的声响,而后一道红蓝二色交杂的光柱冲天而上,破开了乌云。
云中渐渐现出一个巨大的岛屿的轮廓,起初还是很小很远的感觉,到了后来,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大了许多。
而比岛屿更快接近的,是数个艳红色的光球,落在地上就是碎裂开来,露出其中狰狞的妖兽。
吼声惨叫声刀刃破空声……
这是我不愿意去回想的画面,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意识中的与妖界大战这件事情,从本质上,就和真正的战斗差了许多。
透过莲花台巨大的莲花花瓣相间的缝隙,我远远地看见了玄霄师兄。
他的面上消失了所有的神情,却又是比面无表情看起来更加的冷淡漠然,极黑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悲悯和怅然,像是在看着一出早就知道结局的戏,又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阻止的死局。
恍然间,我依稀觉得……似乎,对于一直以来玄霄师兄压抑着的东西,有了那么一点儿的了解。
可是……我却不想了解。
就好像,那会给我和玄霄师兄之间好不容易拉近一点的距离,重重地划上一道永远也横跨不了的沟壑。
我不知道玄霄师兄有没有看到我,只知道在他视线触及我的那一瞬,我向了莲花台那里奔去,用剑拦住了试图突破重围的妖兽,却是用一种不甚明显的方式,避开了玄霄师兄的注视……
妖界在双剑的束缚下,很快地和卷云台接洽在了一起,潮水一般,琼华弟子们呼啸着冲了进去。
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
尸体是琼华弟子的,而鲜血,却是混杂着我们和妖兽的。
这种妖兽的模样,我曾经在琼华的典籍中看见过,梦貘一族,以食人梦为生的相对而言较为平和的妖兽。轻易不窥伺人梦境,只吞噬噩梦维持生存。
却想不到,他们的死亡,他们的反抗,居然带着一种壮烈的感觉……
妖界之中遍生着一种紫色的晶石,弥散开来的灵气精纯而又蓬勃,我清晰地看见离我不远处,一个琼华弟子闭着眼睛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候欣喜若狂地抱着身边的一簇紫晶不肯撒手。
那样的眼神,我曾经在江湖中见得很多。
贪婪的,充满了欲、望和邪念的眼神……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正在和妖兽缠斗的弟子们外,其余的琼华弟子几乎都是那般模样地抱着紫晶石。
甚至有一位弟子就着被妖兽扑倒在了另一位弟子的身边,他都没有反应,直到妖兽解决了那一人向着他扑去时候,才慌忙举剑相迎。
却原来,修仙之人与江湖中人……竟也是这么相似吗?
出去的时候,太清重伤,玄震师兄受伤,数位弟子殒命,剩下的弟子,抱着一堆一堆的紫晶,眉眼间都是掩印不住的笑意。
……很累。我只觉得似乎从心底蔓延开来一阵的疲倦,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
而这样的疲倦,在看到莲花台上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玄霄师兄时候,似乎越发难耐起来。
师父重伤,妖界之主也受了伤,似乎战斗暂时告一了段落,得到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夙玉师妹照顾了受伤的玄震师兄,从玄震的眼中,我看见了和我一样的迷茫疑惑。夙瑶师姐毕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夙玉师妹和玄震师兄两人的事情,将我的那碗药给了应该是被夙玉拉来的玄霄师兄后,就走了出去。
玄霄师兄盯着碗里的药看了一会儿,我十分清晰地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嫌弃,然后下一刻,他十分迅速地将药碗递给我——喝。
好吧,还能怎么样,喝,我喝。
直到和玄霄师兄两人走在剑舞坪上的时候,我的嘴里似乎还弥漫着那汤药难以言喻极其玄妙的味道……
我有很多话想要问师兄,可是每每看到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时候,那些话语就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总觉得,如果问了出来,就会有什么东西发生一种我不愿意看到的变化。
可是,师兄开口了。
他问我有什么话说,他现在很忙没空跟我闲扯。
他说……琼华不日即将飞升,自然与往日不同。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走的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很稳很直,不带一点儿犹豫也不带一点儿留恋。
直到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他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师兄……
不久,妖界的逆袭开始了,这一次,除了玄霄师兄仍然镇守莲花台,甚至连夙玉师妹都随着我们去了妖界之内。
我固执地认定,玄霄师兄是不愿意看见这场厮杀,不愿意让自己的信念有所动摇。
这一次的战斗比之上一次更加惨烈一点,就像是被杀戮冲昏了头脑,往日里熟悉的师兄弟师姐妹同门们,一个比一个下手狠厉,我看着无数幼小的什么都不明白的梦貘丧生在他们剑下。
甚至有一只还没有睁眼,只软软地在巢穴中蹭着绵绵地叫唤,它的母亲,也许是父亲,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被杀死在了幼崽的前面,身影消散之时,视线还一直留恋地望着那只幼崽。尽管下一刻,那位平日里和我说笑时候性子甚至有些软绵的师兄,举剑挥下……
也许是那样的眼神触动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柔软,在眼见着一只小梦貘即将丧生在同门手下的时候,我救了它。
这只小妖兽一点儿也不认生,居然还亲昵地舔舔我的手,软软地哼了几声。
在打败妖界这次逆袭之后,我将那只小梦貘带回了剑舞坪,不顾众位师兄弟师姐妹的阻止,以及越来越多的同门的斥责。
这些人,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
“妇人之仁!”
我在乎的那个人毫不掩饰他的怒意,看着我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冷厉和复杂。
“怨不得那些师弟说你是叛徒!”
我在乎的那个人厉声斥责着我,一拂袖,便是怒极,眉目依旧朗然。
“无论如何,我玄霄,都不会半途而废!”
我在乎的那个人这么说着,眼神是我熟悉的坚定。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看着他的身影与我背向而行,越来越远,而我想要问他的那句话,却是硬生生截在了半途。
——师兄,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40浮生(云叔番外之六)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和夙玉玄震两人一同离开琼华已有数月,那两人一个自小就被太清领入琼华,一个生活在小渔村还是被太清亲自找上门的。所以,寻找住处的地方,就交给了我。
我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带着他们去了陈州,大隐隐于市,我这么跟他们说了,然后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住在陈州某个湖边小屋里。
当时夙玉和玄震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很是突然,而我答应和他们一同离开的时候,更是突然的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
夙玉带走了望舒,我……带走了夙玉原本要留下来的灵光藻玉,玄震,则是抱着我救下来的那只小梦貘。
灵光藻玉丢了没事,但是夙玉的望舒不见了,琼华是肯定不愿意的。
我曾经想过如果追来的是玄霄师兄,我会不会连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就跟着他回去了,然后任由掌门啊重光长老啊师兄啊怎么处罚,都死皮赖脸地粘着师兄,打死都不离开了。
管他信念不同,管他坚持的事物不同,管他走的路不同,有玄霄师兄,就够了。
可是,他没有来,重光长老和青阳长老追来了好几次,我们险险避开,直到最后青阳长老和重光长老都放弃了,他还是没有来。
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
玄震师兄和夙玉师妹的感情渐渐好了起来,最初还有一点儿放不开,直到有一天我在陈州酒馆喝醉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第二天之后,他们两人就颇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迈,亲昵也都不在躲躲藏藏扭扭捏捏了。
于是,继路线支持资金支援之后,我还担当了预警,看守,保父……等等。
最令人不爽的是,明明是我带着那只小梦貘,还把自己的玉佩给了她,结果这孩子一化形,就拱到夙玉怀里喊娘……
亏的你还是害了我和师兄决裂的导火线!
在陈州住了年余,夙玉师妹和玄震师兄成了亲,然后在某天早上,我还在床上熟睡,就被兴奋至极的玄震师兄一脚踹了起来。素来温和冷静还有点儿坏心眼的玄震师兄狂喜的模样其实有点渗人,带着一种微妙的维和感。
但是,很快,我就顾及不上这些了。
玄震师兄说,夙玉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众多兼职之中,又多了医生和大厨两样。
偏偏还被自从夙玉怀孕开始就日渐吹毛求疵的玄震师兄硬是在前面一样加了一个形容词,学艺不精的医生和半吊子的大厨。
我无所谓,陈州的酒很好喝,我很满足。
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远离了琼华派那一段时间的血雨腥风,就在这个平静中似乎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