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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看过生化危机等等恐怖片的现代人,我很理解。
但是作为她话语中的被那个‘什么’借代了的主体,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而我不快的结果,就是羲和又颤了颤,望舒也跟着抖了起来,一块碎冰很应景地砸在了女孩的面前。
“咦?那把剑……”
少年欲言又止,十分纠结地拧了眉头抓了抓脑袋,转头看向莲花裙女孩。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从那个女孩无奈又无力的表情,我想我大约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了……
不愧是云天青的孩子啊……
“菱纱,……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在冰里?”
被称为菱纱的女孩很无语地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
“原来菱纱也不知道吗……”
云天河一副失落的模样,转头又看向了另一个少女,得到了对方一个歉意的微笑。
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是求抚摸求安慰的撒娇没有得到主人许可的大型犬类,耷拉了脑袋,连着朝气蓬勃的感觉都蔫了一点儿。
做好了一切准备,将实力压制到极限,只流露出被冰封在这里十九年应该有的状态,我开口了。
“此话应是由我来问,你们不知擅闯琼华禁地乃是重罪?”
回应我的,是云天河恍然大悟的话语——“原来这里是禁地啊。唔……禁地……菱纱,我是不是又犯错了?”
是菱纱大惊小怪地惊呼——“呀!尸体、尸体还会说话!”
是高叉旗袍少女耐心地传道授业解惑——“这个人还活着,和我们说话的正是他的生灵,只不过气息很弱……”
……这说明我伪装的很成功。
不过为什么,会有一种微妙的不爽的感觉呢……
“少年人,你,能否靠近一些?”
我开始背台词,其实按照我的视力,只要云天河不站到山壁里面,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看到那张肖似夙玉的清丽脸蛋上流露出一丝困惑,下一刻就傻乎乎地伸手抓了抓脑袋,把一头乱发抓的越发乱蓬蓬的模样时候,才会越发的生出一种索性闭上眼睛吧的念头……
“我吗?”
云天河问了一句,恩了一声后向前迈了几步,仰着头十分纯洁信任地看着我。
“……你的长相……果真……你,可认识一个叫做……”
我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昧着良心开口。
“云天青的人?”
说实话,从明显夙玉的长相上推断出他认识的人是云天青……这个逻辑……
咳咳,希望云天河思维能力和他表现出来的天然模样相符合。
“诶,你认识我爹?”
云天河很惊讶地开口,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我生出一种莫名的维和感……他果然心思单纯啊心思单纯……
心思格外单纯的云天河很开心,他兴奋地往前跑了几步。
“到处都有人认识我娘,除了柳波波,你是第一个提到我爹的人呢。那……”
他笑容微敛,眼睛还是闪闪亮亮的,十分开心地问道。
“你认识爹吗?我娘说,我爹和爹还有娘,以前都是铜门师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铜门师兄弟……”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决定无视云天河的问题,自顾自地对台词。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云天河很显然是那种单细胞生物,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话题。
“我叫云天河。”
……并且毫无戒心。
我遥遥想起夙玉玄震和云天青的性子,然后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无论究竟是夙玉和谁生出来的这个孩子,总之,遗传真是一种玄妙的事情~
虽然这么感慨着,现下看着他少年朝气的面容,我心中还是不免生出几分叹惋。
昔时零落,故人不见……
“天河……天悬星河……你娘,是不是叫做夙玉……”
话音未落,大约是我叹息的说话声音太小了,云天河已经追问了来。
“菱纱说要有礼貌,有来有往,唔……我告诉了你名字,那,你是谁?”
我瞥见一旁的菱纱一手拍在自己额角,别开视线去狠狠跺了跺脚,心中生出些笑意来,倒也没去在意这小子说得上是失礼的举动了。
顺带说一句,少年,我大约可以肯定你口中的菱纱和你说的,应该不是一个意思的来着。
“……吾名玄霄,乃是你爹和你……”
“你就是我爹睡觉的时候还念叨的玄霄师兄!?你还活着?”
云天河打断了我的话,苦恼地抓了一阵脑袋,然后在我疑惑的注视中,有些为难地从袖子里掏啊掏,摸出一个牌位来放到我身前,怯怯地开口说道。
“……对不起……爹总是不和我说你的事情,我以为你和爹一样……后来我给我爹立了牌位,但是又做了些会惹他生气的事情……所以就……”
“……”
我盯着那个手工制作的,居然还挺精致的牌位上并排立着的两个名字。
吸气,呼气……
闭眼淡定对台词。
“……乃是你爹和你娘的师兄。而你身上所携之剑为‘望舒’,与冰中的羲和正是一阴一阳的佩剑,以日月之神为名,原本都归本派所有。”
云天青,你祈祷以我之修为闯不进鬼界吧!
48所谓云天河
“你……你是天河爹娘的师兄?那,我们应该称你为前辈了?”
菱纱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眼神带着点儿说不出的意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翘着嘴唇笑着开口。
“但是,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老啊……”
“……前辈后辈,不过都是些繁文缛节,何必理会。”
我不置可否地开口,对于小姑娘无法抵抗容貌不老的通性表示了理解。
但是,我是不会告诉她,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就是想老都老不了。那些个未有修的仙位的大成者天人连五衰而死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最后一刻才显露出和自己的年纪衬得上的容貌,然后就是烟消云散。
“我于冰中,不知外界年月流逝,只不过看起来容颜未老罢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连一旁比较沉稳的少女都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
……果然是女孩子。
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分给了云天河。
果然,一直愣愣地念着羲和望舒,视线不停地在他手中的望舒剑和我的羲和上来回打转的云天河,一副有听没懂地模样皱了眉开口。
“玄霄……你刚才说……这把剑是琼华派的东西,那为什么又会变成我娘传给我的呢?”
他初初念了玄霄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为何,忽然愣了愣。
云天青素来是唤我玄霄师兄,有时候直接唤了师兄,语气带着一点儿的欢快,尾音常常是故意拖得长了些。夙瑶师姐和玄震师兄唤我玄霄师弟,偶尔亲昵地唤了师弟,夙玉则是素来乖巧地叫我玄霄师兄,她便是直接唤我师兄,也是带着几分拘谨的恭敬。
似乎,自从入了琼华,不,是从始至终,认认真真,或是带了不屑或是带着其他深沉些许的意味喊过我玄霄的,便只有……重楼。
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他这么喊有什么不对,他喊得自然我听得自然,并且作为礼尚往来我除去偶尔唤他魔尊便也是直呼其名,只今日突然听见云天河也是这么唤我……
方才觉出,似乎在很多说不出来的地方,生出了极其微妙的细小的差异。
待得细想,却又觉察不出什么了。
以及,突然想到的,我这么直接叫着重楼的时候,魔尊会不会也生出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按照重楼的性格,会注意到才比较奇怪吧。
做好了下次等魔尊在来,让他多叫我几声让我体会体会区别的打算,我继续对台词。
至于云天河台词中出现的一点儿细微偏差,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我表示这样我就已经很满意。
在冰里十九年我也算是想通了,之前出了那么大的纰漏,002都没让我死掉重来,也就是说,基本上只要保持大方向不变就可以了。我认认真真对好我的台词,除了随机应变一下别人突然改变的台词以外,就不用操心些有的没的了。
“你可是不信?望舒羲和经久重逢,才会发出共鸣。想必你们也并非无缘无故闯入禁地,那便是最好的证明。”
羲和十分配合我的话语地嗡鸣了一声,引得云天河手中的望舒剑身抖来抖去,恨不得直接窜出来。
反倒是原先激动的嗡鸣不止的羲和现在矜持了起来,别在冰壁上乖乖巧巧地就叫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和我一起装冷淡装心如止水。
“不是,我没有不信。”
云天河连连摆手,有些词穷地抓了抓脑袋,求助地看向菱纱。见她没有反应,有些失落地耷拉了脑袋,湿漉漉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了我。
“我很小的时候,爹跟我说过一些事情。我知道娘和爹以前都是琼华派的弟子,但是他们为什么离开……爹没有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尽管他看不见,我却是仍然闭上了眼睛,从心底生出些疲倦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第一次没有等到云天河说出台词,就径直接了下去。
“……是你爹和你娘让你上山来的?”
“不是,爹早就死了,娘也早就死了,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
云天河很乖地摇摇头,一五一十地坦白。
“爹娘死后,我爹在青鸾峰陪我,有时候我惹得他不高兴了,他就在屋子里喝水,喔,柳波波说那是酒。喝完酒,他就跟我说琼华派的事情。对了……我爹让我没有找到阴阳紫阙的阴面就不要上琼华……”
抓了抓脑袋,云天河说的很是心虚。
小姑娘在一旁以手掩面,默默转头,估计是被云天河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这个爹那个爹折腾过一次了。
另一位少女大约是先前在意容颜不老这个问题去了,现在也算是第一次听到,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些,抱着箜篌的手抖了抖,犹豫着开口。
“云公子……你有两个爹……?”
“对啊,”
云天河浑然不觉少女的问题有什么问题,乐呵呵地回答。
“爹的性子很好,最喜欢娘,只是他和娘身子都不好,很怕冷。所以我更喜欢我爹,他虽然以前总是不在青鸾峰,但是爹娘死后,他一直陪着我。后来我爹的身子也变坏了,夏天睡觉的时候屋子里都要点着火炉,可是他最喜欢每天站到崖边往远处看,不知道看些什么。再后来我爹也死了,娘留给我这是剑,我爹就给了我刚才打开门的那个玉佩。”
云天河摊开手掌,掌心窝着环形的灵光藻玉。
不过,很显然,那个少女没有听到云天河下面的话语,早在他笑呵呵说了对啊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浅淡温婉的微笑的少女眼神就开始茫然起来……
我倒是清楚些,云天河……应该是玄震师兄和夙玉的孩子吧,云天青,应该就是类似于义父一样的存在。不过,这个名字怎么解释呢……
难道是玄震师兄不记得自己的姓,所以干脆就让云天河跟着云天青姓了,还是其实云天河是夙玉和云天青的孩子……
……纠结。云天河这孩子说话也是太单纯太直线了。
我觉得,夙玉如果泉下有知,就算是她的性子再恬淡与世无争好脾气,恐怕也会有种想要死回来把这个败坏她名誉败坏的理直气壮的云天河好好教训一顿的冲动。
……这就是放养和家养的区别啊。
比较了下和云天河一般年纪的紫英,我深深地感觉到了好爸爸好老师的自豪。
果然,好东西还是要靠比较才能体会出来的!
只是……云天青,夙玉,玄震,果然……还是死了吗……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原以为自己常年于冰中,早已心如止水……不想听到故人噩耗仍是百感交集……”
看向云天河手中的灵光藻玉,不知道是因为透过了冰壁看去还是其他的原因,那块玉石显得格外莹润,原本还有些微凸的边角似乎被摩挲了无数次一般,圆滑非常。
“……灵光藻玉……我本以为,夙玉未有将它带走。”
“恩,”
云天河居然十分自然地接了上来,很是理所当然地开口。
“是我爹带走的。”
“……云天青吗……”
闭上眼睛,昔日的画面浮现眼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够真正的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十九年。
难免,也是生出些惆怅,更有些难言的晦涩浮起,最后仍然沉了下去,只化为叹息一般的低语。
“人生百岁,终归尘土。如今,只余我一人……”
“师叔,”
耳边忽然传来紫英有些别扭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微恼,那句师叔喊得也比平日里重上一些,像是强调一般。
“你并非一人,……掌门亦是时时记挂着师叔。”
“……师叔你怎么来了?”
云天河扒拉了脑袋,不解地问道。
“这里不是禁地吗?”
其实他来的比你们还要早些,羲和第一声就是提醒我他来了,只是我很久没睡个安稳觉直接装睡想要混过去,于是这个看起来冷漠其实挺体贴的师侄就十分贴心地默默等着了。
……然后在他想要走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这个我看着成长的少年被云天河那一句反问说的面色越发冷峻,隐隐已是凝了几分怒意。